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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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想到这,就该马上实行,这事靠她一个人可不成。

因此,她便对冯氏道:“娘,我也不晓得自己说的准不准,可我看那书上写的,妇人生娃,要把身子养好才成。最好不生气,总是开开心心的。才容易生养呢。”

冯氏不在意地说道:“这谁不晓得?那也要有那个福气养才成。就说娘我,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生的你,从山上挣命一样捱回来,吃了多大的亏!你奶奶呢?见了我没一句好话,也没帮一把手;你爹也靠不上。我还没奶水。那时候我…我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着说着,她便悲从中来,低头擦泪。

黄雀儿急忙递过自己的小手绢给娘。

黄鹂也小声叫道:“娘!”

黄老实一脸尴尬,束手无策。

杜鹃则劝道:“娘是吃了大苦头。别说我,还有头前两个哥哥呢——”听到这,冯氏立即失声痛哭起来,杜鹃急忙接着劝道——“总算我们都长大了,娘也苦尽甘来了。如今家里不是没条件给娘养身子。不但有条件,我跟姐姐还会烧呢,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叫我说,娘就该放宽心,把身子调养好,再生他两胎,养两个弟弟,堵住旁人的嘴…”

冯氏听了,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来。

黄雀儿也振奋地说道:“对,娘,从今后你少干活,就搁家养身子。把身子骨养好了,再给我们生小弟弟。”

黄老实趁机道:“她娘,瞧闺女多懂事,咱们也不能偷懒…”

冯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嘴欠的!”

黄雀儿和黄鹂都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娘怎么听得好好的,又骂起爹来了,想是拿爹撒气惯了,只有杜鹃无语地垂眸。

当晚,冯氏在杜鹃和黄雀儿的劝慰下,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或者说,是鼓起再生产的勇气。

她用心地听杜鹃分析,什么时候该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睡等等,听得皱眉道:“这么讲究,能成么?”

杜鹃知道乡村人散漫惯了的,赶紧道:“娘不用操一点心。从今往后,家里伙食有我跟姐姐呢。我们烧什么,娘就吃什么,不就好了。”

冯氏还有什么可说的?

要是连这也不听,那她就太不争气了。

这夜,她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家人就都忙着准备年物和年事了。

洗洗刷刷、炒这样熬那样,总没个停的。

如此,很快就到了年三十。

从几年前冯氏跟公婆连番大闹后,再过年时,黄大娘就不喊大儿子一家去吃团年饭了,让他们自己单过。凤姑也不跟冯氏来往。

这正中冯氏下怀,自己一家人过年,自在的很。

头两年单过的时候,这边还会送几碗烧好的菜过去给老两口,算是敬孝心,但今年杜鹃却不打算送了。

首先就是因为黄老爹那天说的话彻底让她寒了心。

若说以前冯氏因为不会讨公婆喜欢,以至于孝敬了也没得好,那这些年她们姊妹算是弥补了这点,对爷爷奶奶的孝顺面子里子都做到极致了。这样都不落好。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爷爷从跟外公闹翻后,心境和性情都变化很大。

他原来是很朴实的一个村老汉,顶多有些偏心眼,这在乡下也常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近几年他变得有些偏执了。这份偏执就是见不得外公好,见不得娘好,连带的也见不得她们姊妹好。

这种偏执,说白了就是心理扭曲。

他心理扭曲不要紧,杜鹃可懒得供他折腾玩儿。

其次。前几年往那边送菜。是因为没送生肉。因此烧好了送一碗过去孝敬爷爷奶奶;但今年不同,各样肉都送了过去了,比送一碗多的多,她便不愿多事再送熟菜去了。

因此。杜鹃便心安理得地照自己所想操作了。

她施展全部手段,和黄雀儿通力合作,足足做了二十多样菜。

送给小姨家几样,也送了两样给隔壁林春家。

本来她没打算送给林家的,因为她每年都会备一份像样的年礼送给大头媳妇,专门感谢当年吃奶的情分。

可年底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她老听见林大头骂林春。

杜鹃怀疑他怪林春吃里扒外,所以做了菜送过去,为林春撑脸面。

就送了两样:一砂锅酸菜鱼和一盆锅汤。

她不知前世的酸菜鱼到底该怎样操作。因此只按自己的方式做这道菜:用了大骨头汤做汤底,然后下了辣椒、自家制的酱、酸菜和笋等,小火煮透入味后,才把裹了一层山芋粉的鱼片放下去,还放了四五只大虾。烧滚开了就盛起来。

这道酸菜鱼的特色便突破了酸辣味,更突出的是鲜——鱼鲜,虾鲜,汤汁更鲜!汤汁酸辣中透着鲜香,舀一勺喝下去,暖融融直通肠胃,便觉浑身舒畅、胃口大开。

另一道汤菜则恰好相反,是极清淡的。也是用大骨头汤做汤底,再把剔除鸡肉的鸡骨架放进去熬制了一晚上,今天再放入菌子、笋等山珍,还有虾、豆腐、肉圆子等。

这道菜是她特地为冯氏调理身子做的,有些像前世的“三鲜锅”,但这里面已经不止三鲜了,有好多鲜了。

她想着林家晚上肯定有许多菜,便晌午送过去了。

别看今儿是大年三十,因家家户户一早就起来准备年夜饭,锅灶也占着,碗盆都占着,又忙,晌午反而顾不上弄吃的,通常都是随便对付一顿就算了。

这时候,她送来这两道菜正当其时。

果然,林家兄弟闻见酸菜鱼的香气,都喜得眉开眼笑。

大头媳妇也欢喜极了,揽着杜鹃夸道:“婶子就喂了你几个月的奶,你对婶子比我家几个皮猴子都强万倍。这菜婶子瞅着味道就好。嘶——”她吸了下鼻子——“酸辣辣的。我尝尝。”

忙喊林春拿筷子来,先蘸了点汤汁尝了。

咂吧了下嘴,忍不住又搛了块酸菜吃了,连声道“好…吃…”有些辣,嘴里直吸气。

手下不停,又搛了块鱼肉喂进嘴。

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在厨房忙,闻那油烟味都闻饱了,半点胃口都没了。没想到这酸菜鱼却让她胃口大开,因此吃了酸菜吃酸笋,吃了酸笋吃鱼片,没勺子,要不然她还想舀点汤喝呢!

众人都盯着她,见她先只说尝尝的,这一尝竟然停不下筷子,哪还不知道这鱼好吃。都嚷着快吃饭,也别弄菜了,就吃杜鹃送来的菜。

见此情形,林大头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连声道:“杜鹃,大头伯伯真是好福气,能吃到你做的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杜鹃顿时浑身恶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竟然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乡下粗汉,能笑得如此“甜蜜”。真的,甜蜜蜜的,就跟小黄鹂讨好地对她笑一样,只是效果截然相反而已。

第118章 过年

林春也发现爹太过谄媚,朝他皱了下小眉头也,顾不得跟他较劲憋气,忙忙地喊杜鹃去看他舞狮的行头,一边解说。

他说等下吃过年夜饭,就在堂屋里,把大板凳架在桌子上,大板凳上再放小板凳,架得高高的,他爬上去能够着房梁,玩一出“狮子上梁”,那才有劲呢!

杜鹃听说他要表演这样高难动作,不禁蹙眉。

她仰头打量了下屋顶,然后道:“虽然你平常也练武,可才练了几年工夫,身手还差得远呢。架太高了,也没个东西支撑,太危险了。大过年的,要是跌下来,那不是好事变坏事了!我倒有个主意。”

林春忙问:“什么主意?你快说!”

杜鹃指着房梁道:“找那粗粗的绳子,牢牢拴在房梁上,绳子一头系在你腰上,你再顺着绳子上下,就安全多了。而且,借着绳子得力,就算在上面玩一些花样,也都方便。”

林春听了连连点头。

秋生跟过来道:“那咱们赶紧绑绳子。刚才我爹还说,怕春儿摔了,不叫玩呢。要是绑了绳子就不怕了。夏生,去拿绳子来,要顶粗的、顶结实的。”

夏生点头,立即就出去杂物房找绳子。

做哥哥的不能帮别的忙,总该把场子安排好。

林大头其实就在外面,闻言别提多高兴了。

他觉得杜鹃果然心善。

杜鹃又道:“玩这个虽然也不错,到底惊险了些。其实不用爬高踩低的,也一样能玩得好有趣。比如,做一个大圆球,狮子蹲在圆球上,推着圆球滚,自己也跟着它滚…”

话未说完,林春就笑道:“这个好。这个圆球…就用蔑编一个,外面蒙上皮子,又轻巧。还不容易踩坏。”

秋生乐道:“你才多大!能有多重,就踩坏了?两个蹲上面也踩不坏。我跟你说,把球里面做个衬子…”

几人商议了好几种玩法。

林春便说,等吃了晌午饭他就去找九儿,再请大爷爷帮忙准备道具等物。

杜鹃便先回家了。

到傍晚时分,黄家就先过年了。

这几年,杜鹃家都是跟小姨家一块过年的。通常会这样安排:天还没黑的时候,先在黄家吃早年饭;饭后玩乐,等晚些时候玩饿了,再在小姨家吃真正的年夜饭。

放了几挂响鞭后。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黄老实陪任三禾坐在上首。冯氏和冯明英坐在右手边。杜鹃带着黄鹂坐在左手边,黄雀儿独坐下首,又负责和杜鹃帮人拿东递西。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很真心的愉悦。

冯氏刚要说话。就听外面隐约传来冬生的声音:“爹,黄鹂他们家都过年了。我们怎么还不过年?”

林大头没好气的声音:“早过晚过还不都是一样过。你这么急干什么?”

冬生道:“急着跟黄鹂他们一块过呀。”

林大头道:“那还不去给你娘帮忙烧火?没见你娘忙得脚不沾地呀!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生了四个男娃子,没一个会煮饭的。下回再生小子,老子就把他塞回娘肚子里面去…”

骂骂咧咧地咕叨,声音渐低。

杜鹃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黄鹂也笑得摇头晃脑,道:“大头伯伯说他真倒霉呀!”

众人也都跟着笑,黄老实尤其笑得开心。

冯氏白了黄鹂一眼。半喜半嗔道:“别瞎说!”

冯明英朝桌子上扫了一眼,见摆的满满当当,红黄绿白,色泽不一;冷拌热炒加火锅,香气四溢。遂笑问冯氏道:“这都是雀儿和杜鹃烧的?啧啧,难怪大头哥眼红。”

冯氏满面荣光地笑道:“可不是!我都没伸手。她们嫌我在锅灶跟前挡事呢。年纪大了,手脚不灵光了,不够她们利索,就被嫌弃了。”

冯明英嘲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话,好像姐姐在显摆闺女能干呢?姐姐这是熬出头了,享闺女福了…”

冯氏扬声道:“享什么福?我就是老牛一样受累的命。她们再大、再能干,我也是没福气享的,总要跟着操心。就说这些菜,你们吃了肯定说好吃的很。你们就没看见:她姐俩烧菜那大手大脚的架势,就是一个败家子!我那个心疼哟——油啊什么的都不说了,用骨头熬了汤不算,还要加鸡骨架;又什么用虾子吊味,那好的大虾子,烧烧也是一碗菜,就这么叫她俩作弄没了;又拿竹鼠肉打底,又什么爆炒…”

她嘴里不住数落,脸上却笑得格外灿烂。

杜鹃和黄雀儿相视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今年年夜饭的手笔确实大了点,难怪娘心疼。

杜鹃见娘说着丝毫没有停顿的架势,忙打断她的长篇大论,肃然宣布道:“开饭了!”

黄鹂用小勺子敲了敲碗沿,糯声道:“过大年了!”

黄雀儿则咳嗽一声,秀目流光,抿嘴笑着扫视大家。

三个女娃这模样,惹得四个大人都笑起来。

幸福的年味溢满厅堂,随着笑声飘散去了屋外。

笑毕,任三禾举起杯子,对黄老实简洁贺道:“希望来年一家子都身子康健!再有个好年景!”

黄老实也举杯,连声道:“大伙都好!都好!”

于是喝酒吃菜。

杜鹃虽然做了二十道菜,真正吃的却只有两个火锅,还有些热炒等菜。其他的,都是做碗头摆在桌上的,寓意年景丰盛。而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些菜逐一会被消耗掉。

然今晚的菜的确不同凡响,大家便忍不住,不顾往年规矩,把每个碗里的菜都尝了一遍。

比如,任三禾和黄老实就特别爱吃那道冷拌“猪赚头”,用来下酒极好。

何为“猪赚头”呢?

其实就是猪舌头,但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舌头的“舌”与折本的“折”同音,不好听,故而叫“赚头”。

还有那条红烧鲤鱼。是碗头鱼,不能动的。

“年年有鱼(余)”嘛,这鱼一定要留到三天年过后才能吃,甚至有的人家留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吃。

为此,杜鹃另做了酸菜鱼和糖醋鱼。

然大家就是眼馋那红烧鱼,看着色泽红艳,很想尝尝。

冯明英更与旁人不同,每吃一道菜,先赞叹,再问杜鹃黄雀儿是如何做的。然后就疑惑。为什么这么好吃呢?

这两女娃才多大呀。况且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

她搛了一筷子芫荽拌豆腐干吃了,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任三禾碗里,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尝尝这个。我怎么觉得杜鹃这豆腐干煮的比咱们家的味道要好呢?这么拌芫荽和花生米,又清香。又爽口。”

两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说道说道。

任三禾瞅着妻子微笑道:“咱们的也不差。”

说着搛了点豆腐干嚼了,又见碗里青、红、黄夹杂,碧青的芫荽,酱红色豆腐干,黄灿灿的花生米,看着好看,吃着清爽,便不住点头。

吃完了。才对冯明英戏谑道:“要不,今晚你跟杜鹃雀儿比比?由我们这些吃的人来评判,看你们谁的厨艺更高一筹。就算她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也是你带出来的不是。你也有功劳的。”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冯明英便有些羞涩地红了脸。

杜鹃笑道:“小姨,你就是隔锅饭香。我尝了小姨煮的豆腐干。觉得好吃的很呢。一点不比我们煮的差。”

黄鹂急忙道:“嗯,小姨的豆腐干好吃。我家的也好吃。”

她忽然灵机一动,道:“小姨,我们换吧。我们送些豆腐干给小姨,小姨也把你们的送些给我们。我们就两样都能吃到了。”

任三禾和黄老实都笑说:“这样好。这主意好。”

冯氏却佯怒道:“这小鬼头就是小气!平常小姨送了多少好东西你吃了?好容易小姨夸这豆腐干好吃,你不说送些给小姨,还要跟小姨换,你真好意思说!小姨跟小姨父都白疼你了。”

黄鹂顿时焉了,破天荒小脸有点红。

因为,小姨确实对她很好,家里几乎所有好吃的都是小姨送的。她再精明,也就是个小娃娃,所以羞愧了。

小女娃尴尬极了,“嗯嗞嗯嗞”地哼着,眼睛却骨碌转,想着要怎样挽回面子。

可一时半会儿哪想得起来。

杜鹃笑道:“换也没什么。小姨家人少,吃不完容易坏了。可是话不能跟你这么说。果然小姨白疼你了。”

一面说着,一面和黄雀儿张罗帮长辈舀汤、搛菜。

黄鹂有样学样,帮冯明英搛了个猪手,讨好道:“小姨,吃这个,这个长好看的。小姨吃了,明年帮我生个小弟弟。”

杜鹃急忙纠正道:“是小表弟。”

黄鹂尚未弄清什么缘故,却立即跟着改口道:“小表弟。”

冯明英便闹了个大红脸。

冯氏和黄老实都说“这话好!”

任三禾瞅了妻子一眼,含笑对黄鹂道:“要是小姨生了小表弟,你可不许欺负他。”

黄鹂急忙挺了挺小胸脯道:“我肯定不欺负。我带他玩。”

冯明英见自己肚子还没动静,这人说得好像儿子都生出来了似的,不禁羞涩地白了他一眼。

热热闹闹吃完这顿饭,外面天色就黑了。

第119章 攀比

隔壁林家院里噼里啪啦一顿响,他们终于过年了。

远处也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古村开始辞旧迎新。

杜鹃和黄雀儿飞快地洗了碗,都收拾妥了,又把各色果子等物端上来,茶也新冲了,便围在长辈们身边,听他们天上地下闲扯一气,吃茶守岁。

冯氏和冯明英又封压碎钱给她们姊妹三个。

每人都是十个铜板,冯明英也照这个数给的。

黄鹂捏着两个红纸包,小脸发红,一溜烟跑进房里去了。

黄雀儿忙喊道:“等我来点灯。别碰了头。”一边也跟着进去了。

杜鹃就笑着告诉冯明英“送去藏着了。她那个小箱子都不让人碰呢。隔段时候就搬出来数一遍。”

冯明英听了好笑不已,“真的?”

冯氏白了她一眼道:“你的箱子就让人碰了?娘都不晓得你那箱子里放了什么,整天锁着。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是后娘,你防着我偷你私房呢。”

众人一齐笑起来,杜鹃也尴尬地傻笑。

正在这时,忽听鼓声咚咚,从隔壁传来,渐渐往这边移动,然后就进了黄家院子,引得众人一齐向外看去。

越近,鼓声越发急促。

杜鹃急忙道:“快把桌子收拾了。”

迅速和黄雀儿一顿搬弄、扫荡。才把桌上弄干净,门口就滚进两头小狮子:铜眼巨嘴,满口獠牙,披散着棕黄色的长毛,脖子上还缠着红布条。

杜鹃惊叹:这狮子不仅外形装扮得惟妙惟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露出手脚,连身手和动作都演得十分神似,纵跃腾挪,无不带着野性和兽性。

怪不得要林春和九儿来演,旁人也没这份功夫。

秋生等人跟在后面。卖力地敲着牛皮鼓。

杜鹃笑着大声喊道:“怎么先来我家?”

夏生也大声喊道:“我们家还没吃好!还在喝酒!”

众人都大笑。

秋生和福生好似故意的,把个鼓敲得不停歇。

众人几乎双耳失聪,无法对面说话,就看见个个脸上带笑;心儿又随着鼓点跳跃,莫名的热血沸腾、情绪激昂。

冯氏高兴坏了,急忙喊少年们坐,又招呼吃茶果。

众人哪里听得见,听见的也胡乱答应;况都是才吃过的,一点不饿,因此只盯着两头小狮子笑闹。

黄鹂和冬生兴奋极了。跃跃欲试地靠近狮子。

结果一头小狮子一撩爪子。他们便吓得后退不迭。以至于脸都变色了。

冬生壮着胆子对黄鹂喊道:“那是我三哥。”

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有些强作镇定的味道。因为他觉得三哥披上这层狮子皮,一点不像三哥了,好凶哦。

当下。所有人都靠墙边站着,让出正堂中间,任凭两狮子发挥。他们先爬上长板凳,再翻上大方桌。然后,一头狮子窜上另一头狮子的肩膀,叠加起来,摇头摆尾,睥睨四方!

只有任三禾一直坐在桌边没动。

这时,他忽然长身而起。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柄花纹古朴的带鞘匕首,在两狮子面前晃了晃。

两狮子一顿,都盯着那匕首不动了。

最好笑的是,敲鼓的福生和秋生为了要看清楚任三禾拿的是什么东西,也把鼓停了。

厅堂里就安静下来。数双眼睛都看着那两头小狮子。

两狮子都歪着大脑袋,十分眼馋地盯着那匕首。

任三禾一把扯住从房梁上吊下来的粗麻花绳——这是之前杜鹃请他吊上去的,就为了舞狮子用——一个翻身,很轻松就够着了屋顶正中的大梁,把匕首放在上面。

然后,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把绳子给扯下来了。

杜鹃张大嘴巴——这要怎么拿?

众人也都傻眼,觉得这也太难为人了。

而那两头狮子却兴奋起来,也不叠加了,吼叫着散开,一个扑向竖在阁楼前的木梯,四肢划拉,麻溜地就上了左边阁楼;另一个直接扑向身材高大的福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猴上他肩膀,把他当人梯用,攀上了右边阁楼。

再然后,两狮子就攀着阁楼顶部的木梁,往正中的大梁爬去。

“哎哟——”

所有人都惊呼。

任三禾伫立在厅堂中央,仰望屋顶。

他神色冷峻,毫不慌乱。

忽觉鼓声停了,忙喝道:“敲鼓!”

福生和秋生急忙猛敲。

结果,从右边阁楼攀过去的小狮子动作更迅速些,先拿到匕首。见对面狮子来抢,他也不回头,就这么纵身往下一跳——

那方向是任三禾站立的位置。

在一片惊呼声中,任三禾单手往上一托,狮子便借力翻到桌上,站得稳稳当当的,大脑袋不住晃动,显然极为得意。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齐欢呼起来。

忽又想起还有一只狮子在房梁上呢,忙又往上瞧。

那头狮子没抢到彩头,似乎很恼火,直接就往桌上这头狮子扑下来。

任三禾再次托了一把,让他平稳落下,才退后去了。

众人放声高喊,差点没掀翻屋顶。

接着,夏生又推过一个老大的圆球,玩起了狮子滚绣球。

杜鹃也跟着凑趣,把自己做的点心拿来做彩头,引狮子抢着吃,作出各种动作。

这下可好玩了,就见两只狮子时而直立、时而跳跃,摇头摆尾地围着那笑靥如花的小女娃打转,一反刚才凶猛霸气,变得活泼温柔,恰似一副美女与野兽游戏的情景。

杜鹃玩得兴起,捏着那点心炫耀道:“这是我新制的哟…”

一语未完,一只小狮子猛然直立,将两只前爪搭在她肩膀上,大张嘴巴对着她如花脸颊。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那铜铃似的狮眼。巨盆大口中的獠牙,陡然袭到面前,杜鹃还是吓得花容失色。

等看见大张的狮子嘴中露出林春乐呵呵的一排白牙,她才松了口气,忙把点心塞进狮子嘴,顺手恶作剧地捏了下他的腮颊肉。

玩闹一阵,林春和九儿累了,才取下狮子头。

众人这才看清两只狮子分别是谁扮演的:那匕首被九儿抢去了,点心则被林春吃了,嘴角还沾了点心碎屑呢。

杜鹃见九儿照林春捶了一拳。说“你什么都抢!”忙把点心盘子塞给他。安慰道:“这个都给你。让你端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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