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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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黄元被勾起往事,想起当年从杜鹃那听到的话,以及被她错认为表哥的情形,心中万般蹊跷。却隐忍不发。

这时候,杜鹃的信便来了。

信中,详述了他的身世。

至此,他再无怀疑,只是有些内情不明。

因跟他的小厮小六是杨管家的儿子,一次杨管家来府城,他陪他喝了些酒。便套出了真相:他确是杨玉荣捡来的。当年,杨玉荣巧合下从狼嘴里救了他,却是离冯氏昏迷的地方并不远——试想新生婴儿何等脆弱,若是被狼叼着跑远了,哪里还有命在——他分明看见那个妇人,却狠心抱走了她的儿子。

后来。杨夫人自己生了儿子,黄元便多余了。

因他读书还好,便给陈家做上门女婿,省得白养一场。

黄元查知真相后,对杨家的感激之意变成了怨恨。他几次想主意脱身。都没能成功,只得暂时作罢。

他虽不是心机深沉和手段毒辣之人,却极聪慧,常能灵光乍现。这次牢狱之灾,便给了他灵感,当即想出一个法子来:且缩在牢里不出去,让沈望等人在外大放风声,说他很可能被判死罪,严重的还要牵连家人,满门抄斩。

当然,他把内情都告诉了沈望,请沈知府暗中协助。

后来一切就顺利了,如前所述,杨家果然抛弃了他这个养子,并退亲;他也在沈知府帮助下,找回了亲爹娘。

杨玉荣在公堂上说的那番话,彻底寒了他的心,使他对杨家再无一丝眷念和感激。若深究起来,杨玉荣还要担个霸占人子的罪名。可是,念在他从狼嘴里救了他,两厢抵消,也就算了。

黄元一桩心愿了结,另一桩麻烦又来了:他在牢里待久了,外面已经将此案炒得沸沸扬扬,再想轻易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总得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于是,昝巡抚便安排了这次别开生面的堂审:让书院学子当堂辩驳,然后沈知府再出面宣告黄元无罪,略训斥教导黄元一顿,把案子了结。

他心里这么想,书生们却不知道,都为这前所未有的堂审兴奋不已,更有人安心要在巡抚和御史面前崭露头角。

因此,堂审一开始,双方就唇枪舌剑地斗上了。

杜鹃和林春且不出声,只全神贯注地听着。

看了一会,她便明白了:堂上书生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黄元、为他辩驳的,沈望和昝虚极就在其中;另一派则或想显本领出风头,或因嫉妒他趁机落井下石,也有纯粹就事论事、为辩驳而辩驳,以一位姓张的书生为首。

黄元与前日所见又不同,似是成竹在胸,一派悠然淡定。

他辩称自己满腔忧国之心,文中所言建议也都是为百姓着想,便有些不当,也是学识经历不够,绝无不敬和通敌之意。

张书生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大靖正与安国交恶,边关烽火连年,皇上亦曾怒斥安国国君忘恩负义、背弃祖先,这些黄秀才都知道,还写出那样文章,提出怀柔政策,如此动摇人心,难道要把我大靖拱手让人?”

好诛心的话!

第220章 少年锐气

沈望立即上前,将杜鹃那日所说的“千人观书,有千种看法;万人观书,有万种理解”改头换面抛了出来,还引经据典以证明,斥责张书生强牵附会、血口喷人。

说完,转头朝杜鹃一笑,意思是学她的,不居功。

他觉得她身为女子,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宏论,所以代她说了。

然诡辩一道,根本不循常理。

对方又出来一人,说黄元文中之意,连刚启蒙的小儿也能看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怎么就强牵附会了?

杜鹃听得气闷不已。

这些人读了书不用在正道上,专门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用于争名夺利,实在是糟蹋了圣贤书。

她不想再听了,也不想管黄元有什么后招,既然她来了,就不能白走一趟,光听人家说可不过瘾。

再说,这是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定要让林春出场。

于是,她朝林春使了个眼色。

林春便朝上抱拳,大声道:“大人,小民有话说。”

此言一出,引得上下一干人都看过来。

黄元愕然,想要阻止,林春却根本没看他。

杜鹃知道他不放心林春开口,忙扯了他一把,低声道:“让他说。你先听听,不行你再上。”

黄元无法,只得罢了。

沈知府却一振,急忙道:“上前讲来。”

对巡抚大人看了一眼,又道:“今日堂审与平常审案不同,以尔等辩驳为主,本官与两位上官当堂评判。林春生,本官准你站着回话。”

林春听后,还是先跪下拜过,然后才起身回话。

他先问张书生:“敢问这位公子,可知当年英武帝是如何收复第一代青龙王秦霖的?”

张书生傲然道:“哼,这等问题也来问!”

竟是不屑回答。

林春却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沉声道:“你既清楚这段历史,该知当年局势比现在更恶劣。那时秦霖谋反事败,从大靖逃往北方,后建立安国。与大靖仇深似海,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英武帝也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想,必定与秦霖不死不休,又怎会与他签订‘吉祥之盟’,封他为青龙王,将安国收归囊中?又怎会有后来三十年‘英武盛世’之治!”

张书生听了一滞。

不等他思索明白回答,林春紧接着又道:“再往前追,永平年间,永平帝杀了青龙王父亲,而英武帝却赦免了秦霖。封他为青龙王,照你说的,英武帝是不是也背弃了祖先?若你生在当时,是不是也要责怪英武帝与安国私通,要把大靖拱手让人?”

张书生额头冒汗。疾声道:“胡说!”

忙转向沈知府等人跪下,道:“各位大人,学生绝无此意。这人血口喷人!”

沈知府沉声不语。

黄元心中震惊,和沈望昝虚极相视愕然。

因为林春说的正是他们准备要说的,虽然表述不同,但思路是一致的,那就是从前两代先帝说起。让别人无法驳回。

怎么这么巧?

另一位书生站出来对林春道:“英武帝审时度势,根据当年情势与青龙王签订‘吉祥之盟’,成就千古帝业。然眼前情势完全不同,岂能相提并论!”

这回换林春哑然,凝眉思索。

杜鹃却走出来,抢问道:“眼前情势怎么就不能与当年相提并论了?”

那书生回道:“眼前我大靖与安国势同水火…”

杜鹃对答:“当年我大靖与秦霖仇深似海!”

那书生急道:“如今安国与当年相比。国势旺盛,若我大靖怀柔,必定被其趁虚而入。”

杜鹃紧随道:“你怎么知道安国会趁虚而入?若你说是推断出来的,那黄元提出怀柔政策可行也是推断。到底哪个推断更合理、正确,要由朝廷和皇上来决断。岂能由你一介书生信口雌黄!”

那书生涨红了脸道:“我等现在是奉命与黄元辩驳。”

杜鹃道:“你能辩,黄元为什么不能辩?你说他通敌,我可不可以说你危言耸听、蛊惑人心?”

那书生心惊肉跳道:“你…你…”

杜鹃截道:“我并不想陷害你。但是——”她猛提高声音——“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怀有拳拳报国之心的学生,因为你们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被人盯着呢。”

大堂上陡然静了下来。

林春却趁胜追击道:“《大靖风云录》记载,永平十五年,大靖内忧外患,当年会试和殿试的策论题,永平帝均以当时的时政为考题,命考生们为国分忧,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以此选拔良才。后来英武年间,英武帝更是不拘一格擢拔人才。若都像你们这样,一言不合心意,就给人扣上大不敬和通敌的帽子,长此以往,谁敢再说话?”

众人心有戚戚。

杜鹃紧跟着又道:“我等少年,风华正茂,正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谈笑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才是少年该有的锐气。至于说错了——”她转向大堂上抱拳道——“自然有书院师长,以及朝廷各位大人,再往上还有皇上来教导咱们。只看今日这堂审阵势,便知三位大人良苦用心。”

沈知府三人听得又激动又舒服,互相交换目光,微微颔首。略一顿,就听下面又道——

“还有,朝廷在京城设立国子监,各州又设立书院,为的是什么?”

不等人答,她自己接着道:“为的就是教化民众,引导末学后进,为我大靖不拘一格培养人才!”

“若是少年书生不敢建言,或者建言时瞻前顾后、审时度势,未开言便图谋明哲保身,既开言又投其所好,言语间净是些谄媚惑上之词,便失了少年之锐气和纯朴。若举国少年都失了锐气和纯朴,我大靖便失了锐气。几十年后,待朝廷现有的贤臣良将们去了。谁来替补?”

这一番话,书生们自不必说,如被雷击,便是昝巡抚和那位御史。还有沈知府也都满面呆滞。

杜鹃紧紧把握演讲的节奏,再次提高声音,抛出铿锵金言:“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我辈少年,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似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我辈少年,如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似乳虎啸谷。百兽震惶;似鹰隼试翼,风尘吸张。我辈少年,如奇花初胎,矞矞皇皇;似干将发硎,有作其芒。我辈少年。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观千古,横视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若是畏畏缩缩,或者张口净是阿谀奉承之言。满纸都是歌功颂德之词,失了少年本色,于国何益?长此以往,我大靖前途何在??”

“好!”

昝巡抚霍然起身,大声喝彩。

赵御史刚硬的脸上也难得地现出赞许之意。

堂下少年书生们更是激动的满面潮红。

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

杜鹃信手拈来。引用了前世两位大家的作品,却只选用了与当下情景对应的那部分,又添加改动了几个字,通篇话语浑然一体,毫无生搬硬套的感觉。能不惊人?

自她和林春接上话以来,便一直将辩论朝自己准备好的方向引导,然后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思考的机会,牢牢掌握辩论的节奏,最后,一锤定音!

对方再无可辩驳!

因林春应对稍差,杜鹃便在后替补。

她是老师,还是一名优秀合格的语文老师。

一名合格的老师,首先要具备良好的表达能力。

若你满腹才华,却“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只知道照本宣科,或者讲解得繁复累赘、词不达意,学生听课便觉得毫无趣味;若是具备了良好的表达能力,便是学识稍差一些,也能讲得生动有趣,激发学生求知*和学习的热情,那便是合格的老师了。

再者,杜鹃形容出众,话语铿锵,内容层层递进、攀升,引着众人直达巅峰,人人都被激励得热血沸腾,连三个官场老油子也不例外——杜鹃一系列排比句出来,他们只觉得心跳加速。

黄元怔怔地看着杜鹃,满心欢喜、爱慕、惊奇。

他们是孪生姐弟,自小分开。他长在富贵人家,还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今日堂审,他本想大展拳脚的,却被生长在山野中的姐姐给护在身后,这心中滋味可谓复杂极了。

昝虚极和沈望目光就像粘在杜鹃脸上一样,牵扯不断。

看着四下里射向杜鹃的目光,林春忽然觉得四面楚歌。

这时,赵御史朝杜鹃和林春问道:“这二位学生,是荆州书院哪位夫子门下弟子?”

林春听了傻眼。

杜鹃愣了一会,立即微笑道:“大人,我二人不在荆州书院就读,我二人在自然书院就读。”

“自然书院?”

那在什么地方?

这回换赵御史等人傻眼。

黄元瞅着姐姐笑了。

也就他们姐弟心意相通,才懂她这份玲珑心思。

刚想帮她解释,杜鹃自己答道:“我二人来自山野,未曾上过学堂,只跟着家中长辈认得几个字,读了几本书而已。既在山野中长大,师法自然,也有些鄙陋的见识。今日为了弟弟,在几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言辞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大人恕罪并教导。”

说完,一拉林春,跪下了。

昝巡抚和赵御史惊呆了,“没上过学堂?”

杜鹃点头,道:“小民虽未上过学,没什么见识,然自小生活在乡野,是最低层的百姓,知道百姓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太平日子。黄元所写文章,也许思虑不周,但出发点是好的,绝无不敬和通敌之意。我大靖历代帝王都十分体恤百姓。英武帝当年赦免曾谋反的堂弟,还封他为青龙王,还不是为了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当今皇上也是这样。我等蝼蚁小民虽无法猜测上意,但大靖如今国富民强,与安国势同水火却没有大举用兵,可见皇上顾忌。能让皇上顾忌的,无非是天下百姓,怕战端一启,耗费巨大,然后百姓受苦。”

第221章 释放

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见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见地。

赵御史和昝巡抚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们诧异相顾,以目询问,不得其解。

忽然他们想到一个缘故:这二人的长辈怕是有些来头。

须知民间藏高人。永平年间,当朝宰辅、青山书院的创始人周楠就曾隐居在湖州府小青山,悄没声地教出三个弟子,后来在英武年间大放异彩,位居尚书宰相之职。

想毕,昝巡抚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学生尊姓?”

杜鹃忙道:“小民姓黄,名杜鹃。”

林春也道:“小民姓林,名春生。”

赵御史急忙问杜鹃:“云州黄致远是你什么人?”

黄致远,那可是永平年间和青山书院山长周楠齐名的大儒,杜鹃跟着任三禾学了那么多年经史,当然知道这号人物。

她腼腆地笑了下,摊摊手道:“小民很想跟他攀亲,认做曾祖高祖什么的,无奈我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啊!”

“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将刚才激动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些。

沈望见杜鹃忽现娇憨,简直喜到骨子里去了。

昝虚极也看着杜鹃微笑,一边侧头对黄元低声道:“令姐是我见过的最…”

却说不下去了,因为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

黄元没应声,显然不想跟他讨论杜鹃。

赵御史等三人也撑不住笑了。

沈知府便侧过身子,低声将黄元认亲一事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他这个亲爹是个老实的庄稼汉——他听出来赵御史以为黄家长辈是能人,借此委婉地点明实情。

“原来如此!”

赵御史看着黄元同情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不甘心,觉得杜鹃和林春不可能在没有高人教导的情形下,就自己长成这个样子,那什么“师法自然”,他是半点不信的。可当着人,他也不好追问一个后辈。只得罢了。

他和昝巡抚对视一眼,一齐朝沈知府点点头。

于是,沈知府就威严地宣布此次堂审结果。

结果自然是黄元无罪释放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书生们看着杜鹃和林春。既不甘又敬佩:好些人还没捞到开口的机会呢,连当事人黄元自己也没说几句话,全看这两个乡下小子表现去了。

杜鹃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填满,看看黄元,又看看林春,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好歹记得自己女子身份,没有表现太出格,只原地转了个圈,轻轻跳了下,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黄元被她感染。伸手握住她手掌,和她相视而笑,心头莫名的安定,还有满满的温馨;林春也格外高兴,他站在杜鹃另一边。很自然地牵起她另一只手,就像小时候怕她高兴跑跌倒了一样。

这情形落在沈望和昝虚极眼里,两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们盯着林春牵杜鹃的手,不见杜鹃躲避往回抽,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难道这小木匠和杜鹃定亲了?

要是这样,可真是…

虽然林春的表现让他们意外,但在他们眼里。这个乡下小子还是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的。

两人招呼好友一拥而上,向黄元和杜鹃祝贺。

林春就被挤开了。

他看着沈望和昝虚极,敏锐地发现他们扫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即警惕。见人多,便暂且退后一步,任由书生们哄闹。

正高兴的时候。昝巡抚又特意站出来说明:他当日看了黄元的文章,不过随意说了那么一句,并没有问罪的意思,这完全是个误会。接着,他又详细指出黄元文中建议不足之处。说了朝廷许多顾忌和碍难,勉励众学子努力奋发,有朝一日为国效力。

黄元忙虚心受教,感激拜谢。

众学子也都纷纷表示受教。

赵御史又肃然道:“尔等同在书院求学,学业上可探讨争辩,但万不可行卑劣手段,须得互相扶持友爱。今日同窗,将来可为同僚、同朝为官,须要珍惜这相聚之情。”

众人同声答应,张书生等脸面发烧。

赵御史乃是一位铁面御史,虽然不苟言笑,却是极爱才的,见案子了结,便主动问杜鹃和林春,可愿意进书院求学,若想进,他可代为引荐,帮他们寻一位好老师。

杜鹃听了一怔。

她可不能进书院,那等于是找麻烦。

林春则面色犹豫。

这时,沈知府咳嗽一声,又侧身对赵御史二人说了句话,把个赵御史惊得目瞪口呆,看着杜鹃发怔——

沈知府告诉他,这黄杜鹃是女子。

今天他受惊真是太多了!

然话已经放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理,幸好还有个少年,他便尴尬地对林春道:“本官下榻荆州驿馆,小兄弟若是拿定主意,可前去找本官。”

杜鹃却是希望林春抓住这个机会的,忙上前躬身道:“小民谢过大人。”

林春也躬身施礼。

赵御史不知杜鹃心思,以为她真要进书院,顿时担心起来,想着回头她去找自己,要用什么话劝她。

昝巡抚也深深地看了杜鹃一眼,在沈知府宣告退堂后,跟着他和赵御史往后堂去了。

他们一走,杜鹃便兴奋地对黄元道:“走,回家!”

虽然黄家不在这里,但此刻对于他们来说,黄元无罪释放,就算回家了,爹娘他们还在外等着呢。

黄元含笑点头,牵着她就往外走。

杜鹃这才发现林春不在身边,忙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四下扫视,一眼看见他在人群外,忙大声叫“林春,你怎么跑那去了?走了。”

隔着人群,林春对她笑着朝门口示意,先一步往外走去。

府衙大堂街口,冯长顺等人正冒着烈日等着呢。

看见里面人出来,立即一窝蜂涌到台基前。

林春在前。先冲他们挥手喊道:“当堂释放。没事了。”

众人顿时哗然。

冯长顺哈哈大笑,猛捶了林大猛一拳,喜不自胜;冯氏转身扑进黄老实怀里,两口子对哭;黄鹂则飞奔向正走出来的黄元和杜鹃。

“哥哥!”

她欣喜地对着黄元张开双臂。

等黄元松开杜鹃的手接住她。却见她脸上明明还笑着,嘴却瘪了,瞬间晴转多云,然后下起了大雨,哭道:“哥哥!”

她终于有哥哥了!

还是个秀才哥哥!

她再也不用坐山招夫了!

将来嫁了人,娘家也有人帮她撑腰了。

黄鹂哭得小身子颤动不止,黄元忽然就心疼起来,紧紧拥着她,一手轻拍她后背,一手轻抚她头发。也不哄劝,任她发泄。

他九岁离开家来到府城读书,弟弟跟他也不亲,表妹在他跟前只知任性缠闹;这个亲妹妹才见了他一面,然对着他时。灵动的双眼中满满都是渴望和依恋,他心中长兄的责任便油然而生。

杜鹃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心酸。

黄元任黄鹂哭了会,才笑着低头,准备哄她。忽一眼瞥见杨玉荣隐在街旁一棵树后,正朝这边看,身边还站着杨管家和小六。他脸上的笑便淡去了。默默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养父不语。

杨玉荣正不相信地问“怎么又放出来了?”

然后便看见那个养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仿佛在嘲笑他。他便呸了一声,骂一声“白眼狼”,转头就走。

杨管家忙跟了上去。

只有小六,哭丧着脸望着再不是自己大少爷的黄元,神情很是不舍和颓丧。忽见黄元朝他笑。顿时跟受了惊吓似的,转身就走。

黄元这才低头对黄鹂柔声哄道:“乖,别哭了。许多哥哥都瞧着呢,把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声音一出来。他自己也一呆。

杜鹃便抿嘴笑道:“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黄元脸就红了,白了她一眼。

一时冯长顺等人也过来了,黄元叫“外公”。

沈望见气氛如此好,便热情提议道:“黄兄,不如咱们去鸿雁楼庆贺一下,也为令尊令堂令姐令妹他们接风。”

嘴里跟黄元说着话,眼睛却望着杜鹃。

昝虚极虽未出声,看神色也很赞成;其他少年就哄闹起来,说一定要庆贺,给黄伯父伯母接风,顺便给黄元压惊。

黄鹂已经平静了,刚抬头,听见这话着急死了,忙仰着泪痕未干的小脸对黄元道:“哥哥,回客栈吃吧。我跟姐姐买了许多菜,汤昨晚上就炖了呢。别去酒楼花冤枉银子了。”

家里刚花了一大笔银子,得省点。

书生们一听可就尴尬了,有些不知所措。

黄元便有些踌躇:旁人还罢了,沈望和昝虚极两位好友,他是一定要谢的。他虽然脱离杨家,却还有些私房积蓄,请一顿客也不是不可以。若去客栈吃,一来怕同窗们觉得随意、不够重视,二来担心他们拘束,不惯面对爹娘外公等庄稼人。

想罢,正要开口安排,杜鹃先说了。

杜鹃笑盈盈地对沈望等人道:“不怕各位笑话,我黄家乃寒门,花钱要节省点;另一方面嘛,我爹娘要感谢各位对我弟弟的关心和帮助,又不能请各位光临寒舍,只好借客栈的锅灶,我和妹妹亲自下厨,做一桌饭菜,聊表诚心和谢意。各位不妨壮着胆子去吃吃看,保管你们不会后悔的。再说,客栈也好,酒楼也罢,有你们这些少年在,无论去到哪,都会令那地方蓬荜生辉的!”

众少年听了意气风发,一阵大笑化解了尴尬。

沈望热切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真是喜出望外了,越看杜鹃越觉可人心。

第222章 书生意气

其他人也无不同意,有说“冒昧打扰”的,有说“劳烦黄伯母”的,一派欣然。

杜鹃的风采他们都见识过了,才听说她居然是女儿家,一个个不免心都活了起来。眼下又听说要下厨做饭给他们吃,谁不想尝尝?若不去,那不是让佳人觉得自己一身铜臭味、嫌弃她穷么,黄元面子上也不好看。这可万万不行!

于是,都说去,总有七八个。

黄元见了这个情形,忽然不舒服了,很希望拉他们去酒楼。只是杜鹃已经说好了,他再不好驳回。还有,他如今已是黄家人了,黄家才为他花了三千两银子,他还是省点吧。

于是,他瞪了沈望一眼,“走吧!”

上前一步,扶着冯氏胳膊就走。

冯氏受宠若惊,简直都不知如何迈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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