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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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见人转瞬消失,暗恨她不听话,心疼地看向儿子。

黄元宽慰道:“娘别担心。待会我去瞧她。”

冯氏板脸道:“瞧什么?随她去!她野惯了的,黑天白日到处钻也没事;你不惯走夜路,要是掉田沟里滚一身泥怎么办?”

黄元对黄鹂道:“小妹快些洗碗,等会陪我去。”

黄鹂也担心,急忙答应。

冯氏见儿子执意如此,况也担心杜鹃,就没再说了。

饭后。黄雀儿也没去帮冯氏粘鞋底,因为她知道娘先前的话不过是借口,只为了叫杜鹃私下说话而已。她和黄鹂收拾了厨房,然后一块来找黄元。

见面说道:“元儿,我和黄鹂去找杜鹃,你别去了。她心里不自在才出去的。见了你不是更难受?”

黄元听这话很有理,但他若不去,只怕杜鹃心里更难受,觉得他一点不在意她似的,因此说道:“大姐。还是我去吧。我跟杜鹃好好说。”

黄雀儿叹了口气,嘱咐他们小心些。

黄元便牵了黄鹂的手,一块出去了。

到院里,二人见黄元原来的屋子窗户上透出光亮,黄鹂忽然道:“哎呀,我忘了,昝姐姐先说等会教我弹琴的。我去告诉她一声,叫她别等了。”

黄元道:“去吧。告诉她早些睡,别想太多。”

黄鹂“嗳”了一声,轻盈地往上房跑去。

一会转来,对他道:“昝姐姐说了,她好的很,晚上吃了两碗粥呢,过会子就睡,叫哥哥不要挂心,只管忙自己的事。还说天黑,哥哥不惯走乡间小路,叫我小心带哥哥。”

黄元心里暖暖的,安心不少,转而想起杜鹃,又觉焦心,遂道:“知道了,快走吧。”

于是兄妹二人出院,往村外田野走去。

为情所困的人,总有法子留心到自己关注的人和事。

这不,除了黄元去找杜鹃,隔壁林春也去了。

他饭后就上了屋顶,却没有吹箫。他私心里觉得,这时候吹箫,不但不会让杜鹃听了舒心,反而会令她烦躁。所以,他就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静静坐着,默默注视黄家院子动静。杜鹃出来,他一眼便看见,当即跃下屋顶,悄声跟了上去。怕她发觉,连如风也不许跟着。

杜鹃走得很快,他不敢跟太近,远远地吊着。

刚出村,见前面那人影慢下来,忙赶上去叫“杜鹃”。

那人回头,惊道:“春生!”

林春诧异道:“槐花,你怎么在这?”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不是在府城吗?

槐花笑道:“我去二丫家里,找她说话儿。刚才出来,看见杜鹃往村外跑,我就跟过来了。你也是来找杜鹃的?”

林春点头,道:“你回去吧,天黑不好走。我去看看。”

槐花犹豫了一下,道:“春生,你…还是别去了,我去吧。杜鹃家里…的事,你也知道的,她见了你怕更难受,你说对不对?”

第299章 有心

若是以前,林春定不理会这话。

但是,他想起昨天杜鹃说的“若强求肯定会失败”,心下迟疑:杜鹃夜晚出门,显然和黄元发生争执,心里烦躁,他这时候凑上去,倒像趁隙而入似的。

若不去,他心里万万放心不下她。

槐花度其神情,忙道:“我回来听桂香说了杜鹃的事,我们都担心她的很。要来劝她,听说她进山了,才没来。现在碰上了,我就去陪她说说话。你放心好了,等找到她,我陪她一块,等下送她回来。”

林春想,只好这样了。

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丢下槐花一个人黑天墨地的在田野里找人;还有,他不看见杜鹃,也不能放心,于是说道:“先找到人再说吧。”

槐花见他答应了,且要跟自己一块找人,十分喜悦。

林春站在村口,四下里一望,黑沉沉一片旷野,依稀可辨天边山峦影线。

“你看见她往哪去了?”他问。

“娘娘庙。”槐花很肯定地说道。

“那走吧。”林春越过她,当前走去。

槐花忙跟上他。黑地里看不清路,然有他在前,她根本不用看路,只望着他的背影走就是,稳当的很,也心安的很。

今晚为何如此巧合碰见林春呢?

这巧合正是她创造出来的。

她前次撵着林春回来,却晚了一步,林春又走了;她又撵去府城,却得知林春又回村了,不禁丧气,暗自垂泪;咬咬牙,她编出一篇话,哄得一位表弟又送她回来。

回来后得知昝水烟私奔黄元,情势改变,又竭力想主意。

晚上。她借口找二丫有事,在林家隔壁打了个转,然后就出来了。出来却不回家,却站在院墙拐角的一棵树后。黑地里。来往的人若不留心,根本看不见她;她站的位置,却正好对着林家西厢屋顶,可以看见屋顶坐着的黑影。所以,杜鹃出门,林春跟来,都在她视线内,便插在中间了。

林春心系杜鹃,走得很快,槐花想说话也没空。

可两人紧赶慢赶。来到娘娘庙,却没发现人。

“你真看见杜鹃往这边来了?”

林春和槐花在娘娘庙没找到杜鹃,又往泉水河边走了一趟,上游和下游都找了,都没找见人。林春就疑惑了。

“就是往这边来的呀!”槐花也疑惑,“是不是我们说话的时候,又改方向了?天黑,我们没跟紧,就没看见?”

林春摇头,说他出村就看了,田野里就她一人。

他在夜晚的眼力也很好的。

槐花就不知什么缘故了。

林春静默下来。依着杜鹃的心意想她的行止:她既然出来,本就是为了躲人的,说是来娘娘庙,却未必会来,省得家里人找来打扰。

那么,她会去哪里呢?

他将目光转向南方。

从山里出来两条河。一条入村,另一条往南拐去了。杜鹃,很可能顺着那条河走的。

想清楚后,他便对槐花道:“你回去吧,我去找。”

槐花忙道:“这怎么成!我是撵杜鹃来的。谁知没撵上,这漆黑麻乌的,我一个人也不敢回家了。要是害你送我,又耽误了找杜鹃,我更急。还是跟你一块找她吧。找到了,劝不劝都不要紧,看她怎么说。要是心里不舒坦,我陪她去桂香家住一晚上,我们再好好劝她。”

这话又打进林春心里。

他以为:有昝水烟在黄家,杜鹃是不想进那个门的。可她能去哪儿呢?也只能去桂香或者槐花家了。

于是他点头,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带槐花往南找。

槐花又一次笑了。

两人沿着河埂走,林春不住东张西望。

槐花安慰道:“林春你别太急。杜鹃的性子你也知道,不是会做傻事的人,她大概想一个人静静想想。所以我们晚点找到她也好,正好她想完了,就陪她回来了。”

林春又一次觉得她说的对,沉默着没有回应,但脚下走得却没那么急了。

槐花见了,也慢下来。

这一慢,就有精力说话了。

她道:“上次我回来,就听说了她的事。我还担心呢,想劝她两句。她不大想说的样子,我就没好问的了。唉,我和桂香都想错了呢。”

林春一顿,问道:“想错什么了?”

槐花道:“原先我觉得,杜鹃待你就像姐姐对弟弟一样,又像老师教学生,其实她是喜欢九儿的。九儿也说过喜欢她。桂香听了好生气,跟我吵,说我瞎说,说杜鹃不可能喜欢九儿,说她只喜欢你。我当时不觉得自己弄错,是桂香自己骗自己,不如我旁观者清。谁知还是弄错了。我和桂香都弄错了。我也不算全错,只是不是九儿,是黄元。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前世缘分,所以每个人都受苦?”

林春心神大震。

在旁观者眼里,都不看好他和杜鹃?

黄元如此说,槐花也如此说?

最近他情思缠绕,想得多,也想得杂。可是,除了杜鹃没有人能跟他深谈这个问题。槐花一席话,竟打进他心底里。

他在黑地里默默走着,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旷野中,又响起槐花的话,幽幽地飘进耳中:“杜鹃的心思旁人猜不透,你却为她伤心,九儿也为她伤心,桂香为了九儿伤心,也有人为你伤心,人人都伤心…”

谁为了他伤心?

林春有些茫然,并不想知道。

他被夜幕包围,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看向自己的前世、今生和来世,想探知他和杜鹃的来历。

秋夜露重,秋虫叫声凄切,衬得田野一片静谧。

正游魂般走着,前面过来一个黑影。

林春惊醒,问:“谁?”

一个男声道:“我,癞子。你哪个?”

林春道:“春生。”

那人就笑了。道:“是春生啊!你这是往哪?我正要去你家隔壁呢。你回去么?咱们一道。”

林春待他走近了,问道:“你去我隔壁哪家?”

癞子道:“黄家,帮杜鹃送个信。这是谁?”

他看着林春身后的槐花又问。

林春急忙道:“这是槐花。癞子哥你见了杜鹃了?”

癞子笑嘻嘻道:“见了。跟二妮在那边下网子呢。她俩说晚上要做什么菜,好高兴的样子。杜鹃就不回家睡了,怕家里人着急,二妮让我过去告诉一声。”

癞子是二妮的未婚夫婿,他们就要成亲了。

槐花听了急忙就要过去,却被林春拦住了。

他道:“别去了。她跟二妮有事,随她去吧。”

槐花坚持要去,说她们女娃正好能凑一块说话。

林春问:“你晚上也不回去了?”

槐花就犹豫。

林春道:“你去了,还要害她们送你回家,还是别去了。杜鹃也不喜欢人多。我跟癞子哥这就送你回去。”

说完转头就走。

癞子忙跟上。

槐花无法,只得随着他们回头。

在娘娘庙附近。他们又碰见黄元和黄鹂,照样把杜鹃的话转达了。黄元默默地扫了林春和槐花一眼,竟未多问,自带着妹妹转头回家去了。

癞子将信带到,便不用再去黄家了。依旧回头。

林春也和槐花往村里去,跟黄元他们一前一后。

路上,槐花试探着再跟林春说话,他都心不在焉。

槐花望着渐渐接近的村庄,心中酸涩不已,一个不小心,脚下一崴。踏进田沟,差点跪倒在垄沟里。

林春听见声音,转头过来扶起她,问道:“怎么样?可扭了?我说你别来吧!”

声音里有一丝的不耐烦。

槐花就算指望他背自己,也不敢了,怕遭嫌弃。因此急忙笑道:“刚才没看清,不要紧的。我自己能走。”

不能走,也得走!

再上田埂后,槐花很自觉地不再说话了。

林春只将她送到村子中央,嘱咐了一句转头就走了。

槐花望着他的背影。心疼难忍:今晚又白忙了吗?

林春得知杜鹃下落,却终究不放心,悄悄地又奔往那田野中。等跑到刚才离开的地方,便看见南面黑地里一团火光摇晃,并有轻声低语传来,偶尔一阵女孩脆笑,十分清澈。他听出是杜鹃的声音。

他这才相信癞子说的。

然而他并没有靠近去。他坐在河边一棵大树上,远远地看着旷野中那团火光,觉得心中静静的很温暖,之前的烦躁也消失了。虽然隔很远,但他感觉出杜鹃是开心的,不像受刺激离家出走的样子。

这要从先说起。

杜鹃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是很沉闷的。

她刻意避开娘娘庙,往村子南边的田野里跑去。

也怪,到了外面,她的心情自然敞亮起来,呼吸也顺畅了,连心上的疼痛也淡了不少。听着身边“哗哗”的流水声,她默默地想李墩。

是李墩,不是黄元!

这中间的区别,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曾经把他们当做一个人,怎么看黄元都像李墩;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然而,人的前世和今生会一样吗?

怕是不一样的!

是她太想当然了。

奇怪,这没有令她伤心,反而让她轻松不少。

至少,她拥有一个完整的李墩。

她不知不觉地走着,思绪天马行空地飞奔,忽地听见有“嗯嗯呜呜”的声音从左边河埂下传来,吓了她一跳,惊喝道:“谁?”

下面的人也吓坏了,好一阵没吭声。

杜鹃忽觉得不妙——该不会是偷*情的人吧?

第300章 简单的幸福(二更)

她急忙快步走开,省得被人“灭口”。

可下面人却认出她来,叫“是不是杜鹃?”

杜鹃诧异地转头问:“谁?”

下面忽然亮起了灯笼,一个声音忸怩道:“我,二妮。”

接着,两个人从河堤下爬上来,果然是胖乎乎圆润的二妮;还有个矮矮壮实的少年,大约十*岁的模样,两人都神色讪讪的,脸上不知是被昏暗的灯火照的,还是本就害羞,红红的。

杜鹃就笑了,道:“二妮姐姐呀!你…你们捞鱼呢?”

她本想问“你们在干什么”,又觉得不妥,忽瞄见那少年手上提了一串细长的小竹篓子,忙改口问捞鱼。

二妮见她笑,羞涩地说道:“下黄鳝,也捞鱼。杜鹃,这是癞子,村南张家的,就是跟我定亲的那个。我们下月就要成亲了,想多捞些鱼、钓些黄鳝泥鳅做菜。”

杜鹃替她高兴:“真是太好了!有喜酒吃了。”

二妮红了脸,转身打了那少年一下,嗔道:“也不晓得招呼人!这是杜鹃,黄家的,只要一篓子黄鳝就让我两个弟弟上学的黄家。”

癞子呵呵笑着,挠挠后脑勺,对二妮道:“我认得。”

二妮瞪眼道:“你肯定偷偷地看人家。”

癞子就尴尬极了。

杜鹃看着他们,噗嗤一声笑了,不知为何心情好了起来。因指着癞子手上的竹篓问道:“你们就是用这个篓子钓黄鳝的?”

二妮忙从癞子手上取下一个竹篓,又示意癞子将灯笼靠近,指给杜鹃看道:“这篓子口小肚子大,里面是倒尖的,只能进不能出。把这里面装了吃的,堵在黄鳝洞门口,明早来收就行了。”

杜鹃忙细看,原来那篓子长长的,下面有男人拳头粗。入口有个倒圆锥形的漏斗,黄鳝若是溜进去了,想出来可不就难了。遂夸赞不已,并说想看他们怎么弄的。

二妮就挽着杜鹃的手臂。和癞子往田畔里走。

三人走在田埂上,两旁都是收割过的稻田,因不适合种麦子,里面荒着,浅浅一层水,满田稻茬桩子和野草,。杜鹃和二妮叽叽喳喳说话,癞子则弯腰顺着田沟不住照,有时还伸手在田埂内侧掏摸一阵。

杜鹃低声问:“这是干什么?”

二妮回道:“找黄鳝洞。”

杜鹃道:“不怕蛇?”

二妮道:“小心些不就是了。”

一时停下,癞子道:“这有个。”

说完。跪在田埂上,扒开发黄的野草,示意两女娃看。

杜鹃看了,果然有个小洞,约莫水竹粗细。

就见癞子把那篓子死死卡在洞口。固定好了,才起身。

他们围着几块田绕了一圈,癞子一连安置了七八个篓子,等手上都空了,才罢休。

二妮笑拽杜鹃道:“走,跟我们去河里网鱼。晚上可好打鱼了。”

癞子似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杜鹃。欲言又止。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问道:“杜鹃,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不害怕?”

二妮呵斥道:“你哪这么多话?别看杜鹃是女娃,比你还能干呢。她才不怕呢!”

癞子就尴尬地闭了嘴。

面对直性子的二妮。杜鹃却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况且她的事村里早就传开了,也瞒不住。因此笑道:“我心情不好,就出来逛逛。没想到碰见你们。看你们弄这个,怪好玩的。”

二妮见杜鹃竟肯对自己说这个。十分高兴,劝道:“杜鹃,你别想太多,村里人说闲话也别理睬他,你喜欢谁就嫁谁。”

癞子忍不住又道:“杜鹃喜欢黄小夫子。本来好好的,现在又来个女娃,你要她怎么嫁?要是你能不难受?”

二妮听了哑口无言,似乎没话好回。

停了会却道:“那也别气。杜鹃我跟你说,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你要是在家里不痛快,你来找我说话。我跟癞子每天晚上都在外面钓黄鳝、打鱼。”

她竟不像桂香等小女娃,或怂恿杜鹃嫁林春,或埋怨她不该选黄元,或者骂昝水烟。她与杜鹃只来往了几次,便觉得她人很好,因此坚持相信她做任何决定都有道理。杜鹃不过长得好看些,又能干,便被许多人惦记,其实她有什么错?

杜鹃觉出二人的真挚,满口答应道:“好!”

二妮就高兴极了,手臂挽她紧了些。

三人回到河边,癞子脱了鞋,卷起裤腿下河,双臂端着竹篙探入河底,沿着河埂边沿逆流往前轻推渔网。轻轻的,像怕惊动水底的鱼儿一般。二妮则提着灯笼顺着河沿帮他照亮,一边小声和杜鹃说话。

灯笼微弱的光芒照在河面上,闪烁鱼鳞般的光芒,伴随着“哗哗”水响,有些神秘,也让人期盼。

“你们怎么晚上来打鱼?”杜鹃问。

“晚上没人,也自在。这大块的田畔和一整条河,就只我们两人,好敞快!等捞了鱼起来,瞧着不知多喜欢。有月亮的时候,更好玩了。我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忙,累了就去那边棚子里吃东西。——我在那边埋了一罐子好东西呢,等会请你吃。”二妮用浅显的语言表达出一幅极美的浪漫图景。

水里的癞子听见了,抬头对她憨笑。

那目光别有情义,让杜鹃忍不住猜想他们刚才在河边做了什么,仿佛旖旎未褪。

这样一个少年,看杜鹃却有些害羞。

杜鹃被他们触动,心情也变得柔软甜蜜。

她对二妮道:“明明很辛苦,看着你们只觉得好幸福。”

癞子满脸都笑,道:“不辛苦,怎么娶她?”

二妮歪头斥他道:“你不情愿是不是?也不想想,除了我,谁乐意嫁你一个小癞子?家里穷死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杜鹃忍俊不禁,道:“癞子哥很好,看着就是实诚靠得住的人,二妮姐姐你也不算吃亏。”

二妮和癞子同时都笑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二妮便兴致勃勃地告诉杜鹃,说癞子小时候头上长癞痢,头皮掉一块一块的,所以得了这个诨号,好些人都瞧不起他,“就我傻,肯嫁他!”

杜鹃道:“傻人有傻福!”

二妮乐滋滋地笑了,一点不当她敷衍自己。

又推了一段,癞子忽然猛抬双臂,将渔网从水中提起,“哗啦”一声,随着网底鱼儿的挣扎,碎玉般的水滴不断落入河中,接着又转向河岸,送到二妮和杜鹃面前。

杜鹃叫一声,急忙跳开。

等网子落在草地上,才又赶紧过来。

“这么多?还都不小呢!”

她见网里各色杂鱼儿乱蹦,甚至还有大虾,惊异不已。

癞子变戏法一样从水里扯出一个网兜递给二妮,里面已经有不少鱼了。二妮接过去,和杜鹃一块把网里的鱼往里捡。捡完了,依然丢下河,癞子系在腰上,可以保持鱼虾鲜活。

杜鹃终于体会到二妮说的夜晚网鱼的乐趣了: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三人,每一声欢笑、每一份喜悦都被放大;白天被翻过去,白天的喧嚣和纷扰也被黑影沉淀,只剩下夜空、山峦、田野、河流…和自己!

她笑得十分开心,问道:“你们每晚都来,要忙到多晚?”

二妮道:“也不算晚,在水里待久了不好。像今晚,待会我们就要回去了。我要帮癞子炒瓜子花生、卤猪头猪蹄,后天他要上我家过礼呢。”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来,对杜鹃道:“要是你乐意,晚上去帮我做卤肉好不好?你茶饭手艺是最好的,也能陪我说说话。我爹娘忙的很,癞子爹娘都没有,凡事都是我们自己弄。说是过礼,还不都是我帮他准备。我不好意思白天过去,就晚上陪他弄,攒一点是一点。”

杜鹃听后敬佩,再者二妮说要她帮忙,恐怕还是为了开解她,于是道:“这容易的很。就是要跟我家里说一声,我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他们该不放心了。”

二妮见她答应了,忙转向河里,高兴地喊“癞子,不捞了!你去黄家给杜鹃捎个信,就说她今晚上不回去了,我请她帮忙做菜。”

癞子听后忙从河里爬上来。

二妮从腰里抽出一条手巾,一边让他擦脚穿鞋,一边又教他几句话,杜鹃也解释了一番,癞子都一一答应了。

待他走后,二妮将鱼收拾了,依旧搁在水里养着,系在岸边的树枝上,说等明早再来提。然后,两人就坐在河埂上等癞子转头,一边低声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癞子回来了。

杜鹃听他说半路遇见林春槐花,又在娘娘庙那碰见了黄元黄鹂,倒也没意外,问他们都说了什么。癞子说,也没说什么,遂将当时情形描述一遍。杜鹃听后无话,再未多问,遂跟着二妮两人过河去了,二妮背的杜鹃。

这地方靠近南面山脚,过了河,他们往附近一个草棚子走去。据二妮说,那是癞子家的西瓜地,棚子是七月里为了看瓜搭的。

杜鹃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问道:“你们不怕?”

二妮道:“怎不怕!晚上常听见狼叫。可怕也不成啊,没人天生什么都会,胆子也要练的,打猎也要练的,所以我就下苦工,跟着癞子哥上山下河。将来我们还要住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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