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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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氏听得脸都红了,这事不是又短又快吗?咬咬牙过去就行了,还能累着女子?她听都没听过。真是个不害臊的狐媚子,国公爷恐怕也累得不轻吧?

宋朝夕很满意她那没见过世面的震惊表情,她挑眉低头看向鞋面,她今日穿了一双新绣鞋,上头绣着五彩的宝石,鞋头还缀着璎珞穗子,两侧挂着串珠,尤其好看。她并不恼怒,若她随随便便就因为别人几句气话就乱了分寸,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廖氏今日这番话,无非就是提醒她注意分寸,狗急跳墙,若狗不急,又怎会跳墙呢?你跟那乱吠的狗一般见识,何苦来哉?

廖氏被羞的一时都说不出话,“那你这么累自然更要找人分担!多抬几个姨娘就够了!”

宋朝夕愁容满脸,不停叹气,“怎么说呢,廖夫人,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国公爷这人嘴叼,除了我他好像看不上别人,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吃点苦头,虽然累是累一点,好在我身子骨还算硬朗……”

旁人越想看她生气,她便越是不生气,她就要把人给气死!

廖氏宋朝夕这不害臊的劲儿给震到了!“哪有勋贵世家没有姨娘通房的?这说出去简直不成体统!”

这话宋朝夕就不爱听了,她淡淡地看向廖氏,“廖夫人在顾家一切安好?”

廖氏一愣,没明白这怎么扯上顾家了,顾家可是老夫人的娘家啊。

就听宋朝夕说:“哦,我忘记了,原来廖夫人是世子爷的舅母,廖夫人莫怪,你看我这记性,我还以为廖夫人是国公爷的舅母呢……”

廖氏又不蠢,哪听不懂这话中的讽刺意味,宋朝夕是在嘲笑,也是在提醒,提醒她注意身份,她不过是个平辈,哪有本事摆长辈的谱儿?她跟国公爷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根本没有立场管国公爷。

廖氏自诩跟世子爷是一家人,如今被人落了面子,格外难堪不说,也咽不下心里这口气。正好有丫鬟通报,说国公爷过来了,廖氏暗暗一喜,她从前来国公府多次,却从没当面碰过国公爷,她知道国公爷很忙,很少回内宅,可他现在却来了,可见他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妻嫂的,否则也不会怕宋朝夕招待不周亲自过来,若国公爷知道宋朝夕如此怠慢自己,定然不会轻饶的!

廖氏赶紧起身给国公爷请安,容璟神色冷峻,一贯的威严,他坐在宋朝夕旁边的圈椅上,手握住圈椅的把手,气势沉沉。杀伐决断的气势便出来了。

宋朝夕挑眉有些意外,若一切如廖氏所说,国公爷对毅勇侯府另眼相待,又怎会对她这般严肃,毕竟容璟对自己亲近之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宋朝夕挑眉看他,“国公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忙吗?”

廖氏觉得她太不知道分寸,纵然国公爷给她几分好脸色,那也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她不行礼就算了,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我事情处理完了,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宋朝夕想说你走的也太随意了,走着走着就恰好走来她这里了。

她心里还有些气,为廖氏刚才那番话,眼下要笑不笑:“我还以为国公爷是来迎我的呢。”

容璟原想说在外人面前要注意分寸,转念一顿,看她一眼,“也不怕别人笑。”

宋朝夕于是勾了勾唇。

廖氏有些拘谨,不如方才跟宋朝夕说话放松,也不敢那般放肆,可国公爷愿意为了招待她特地赶过来,显然是看重的,她想了想,硬着头皮笑道:“我刚跟夫人说几句体己话,没想到国公爷就来了。”

宋朝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啊,如果敲打我叫我这个继室规范自身,叫我懂得分寸,叫我给国公爷抬几个姨娘,算体己话的话,我只能说,廖夫人说体己话的方式有些特别呢。”

廖氏大惊失色,瞬时慌了神,这些话女子们私下说就行了,宋朝夕竟然闹到国公爷面前去?她确实是这样想也这样说的,可这些话真要说出口就不是那个味儿,她本就是包藏私心,她这身份如何能做国公爷的主?不过是随口说说给宋朝夕添堵,当然,若真抬了姨娘也是她乐见的。

可宋朝夕就这样大喇喇把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剖开摆在台面上。

容璟转头看她,大红披风映得她更有种难言的流彩,他总觉得她今日没那般快活,原来是因为这些话,是他考虑不周,原也没必要一定叫她来应酬,这种事交给容恒便罢了,再说如今顾颜也嫁过来了,有他们就足够了。

她嫁给自己注定要面对这些流言,这原是他不愿意的,却到底……

她这样的性子不快活是难免的,可那些话也是没有根据的。

容璟望向廖氏,骤然沉了脸,语气有些沉:“朝夕她是国公夫人,即便她不知分寸,不知也便不知了,又能如何?这世间够格指点她的人,只怕也没几个。我抬姨娘这种私事,就更不劳毅勇侯夫人挂心了,毅勇侯夫人还是管好毅勇侯和世子,若真闲得慌,就给他们多抬几个姨娘。”

这已经是很不客气了,廖氏从没这样难堪过,宋朝夕还在一旁看着她。可她人在屋檐,今日还有一事相求,便咬咬牙硬着头皮:“国公爷,世子爷他表哥如今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混日子,我想托您给他谋个正经差事……”

容璟拨动着左手上的串珠,他望向门外莫须有的一处,神情格外冷漠:“他的事我管不了,做人都不会,还想谋差事?”

廖氏虽然跟他不亲近,可这幅表情也是她没见过的,她忽然觉得事情不好,国公爷这般模样,不像国公爷维护国公夫人,倒像是男人维护女人。

她觉得对国公爷来说,谋个差事就是小事,国公爷肯定是气她说宋朝夕。

她有些急:“国公爷,他已经改了。”

“改?打残旁人的腿是改?强要瘦马不成就烧死人家是改?”容璟已经不止是不客气,他已经明显不耐烦,串珠拨得愈发快了,他冷眉紧蹙,“行了,你回去吧!这事不必再提!”

日光的阴影中他脸色沉的吓人,廖氏眉心直跳,她没想到容璟会知道这些事,她不敢再说一句话,只不情愿地出去,想找程妈妈说说话,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她走以后,宋朝夕和容璟并肩往回走,起先谁都没说话,湖风吹得人有些凉,湖边浓荫匝地,朦胧的日光落在俩人肩头,宋朝夕将披风拢了拢,他很快换了个位置,替她挡住了,风小了一些,她就没那么冷了。

宋朝夕挑眉,没好气瞪他一眼,他被瞪得莫名一哂,“我倒是做什么都错了。”

堂堂国公爷,谁敢给他气受,还翻他白眼?宋朝夕真是能耐的,什么都被她占全了。

宋朝夕牙齿咬得咯吱响,“我现在牙痒痒,想咬人。”

他挑眉,笑笑伸出手指头,她也不客气,一口咬住,贝齿叼着他细长的手指,被风吹得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像只生气的细犬,他提起手指抬得高高的,她却不放,踮着脚尖也要咬着,俩人就这样焦灼着。忽而她脚步不稳,就这样栽在他怀里,容璟顺势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搂在怀里,不容她再跑了。

腰被人钳制住,俩人离得技近,呼吸交缠,宋朝夕被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手撑在他坚硬的胸口,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有人看呢,光天化日搂搂抱抱,请国公爷注意影响。”

“光天化日你还咬人手指。”

“我是牙……痒痒。”她说话声音很含糊。

“那我是手痒痒。”他生起逗她的心思。

这人还喜欢学人说话,宋朝夕抿了抿唇。

远远打量他们的青竹和冬儿对视一眼,都转过身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也不敢看。

小姐和国公爷在一起怎么就这般孩子气?还咬人呢?从前也没这样过,国公爷这样的人也由着她。

宋朝夕没办法便把他手指吐出来,容璟有些无奈,她眼带春色,红唇微抿,惯会勾人便罢了,还咬住他的手指。

有下人过来洒扫,俩人便恢复一贯的端方,晚间,青竹忽然想到夏日做的那罐桃子酒已经好了,后来葡萄成熟时,宋朝夕吃不掉又叫她做了几罐葡萄酒,青竹把桃酒抱出来,宋朝夕靠近闻了一下,酒香四溢,馋虫都出来了。果酒比普通的酒更甘甜,适合女子喝,宋朝夕什么酒都可以,左右果酒不醉人,便多喝了一些,她手臂撑在桌上,手指微挑,给他倒了一杯酒。

“爷,你也喝。”

容璟默默端起酒杯,她起身倒酒时,发丝垂落,他闻到一股熟悉的玫瑰味。他做将军后其实便不太饮酒了,饮酒误事,若晚间有急事便不妙了,好在几杯果酒也无妨。

俩人对饮两杯,宋朝夕喝得脸颊微红,像染了胭脂,他觉得这酒没有喝的必要了,便把她拉到怀里来,她一下子坐在他腿上。宋朝夕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窝在他怀里,满心都是他的味道,容璟以手挑起她的黑发,等衣衫褪去,宋朝夕只能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虽则已经有了几次经验,可赤身相见这种事做再多次都不会坦然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果子酒香味,这种清甜的味道并不让人反感,容璟的嘴唇从额头往下掠去。这里到底不方便,丫鬟们随时会进来,他就用披风包着她,把她放在拔步床上,烛火摇曳,因为落下了幔帐,拔步床上显得十分昏暗,软软的衾被上,容璟把她揽入怀里,宋朝夕窝在他怀中望向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冬儿正要推开槅扇门进来,从门缝里隐约看到国公爷正和小姐抱在一起。

大小姐妩媚一笑,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白肤红肚兜,她看得都脸红。

看吧,国公爷也忍不了……

他们还抱得那么紧。

容璟亲了亲她的耳垂,宋朝夕就呜咽一声,觉得酥酥麻麻的,有些难受,她蜷缩着脚趾,头发披散在一旁,被他绕在指间。被人摸头发有点舒服,更何况这人还亲着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泪都要下来了,呜呜咽咽带点哭腔。初次至今,他在这种事上总给她最大的温柔,愿意伺候她,却也霸道毕露,掌控欲十足,每每都要她开心他才罢休,还总爱一次又一次问她到了没?她能怎么办?

他又亲亲她汗湿的头发,看她小猫似的又觉得有些爱怜。

她这人有时候是强盗逻辑,自己不开心就必定要别人也不开心,这样她似乎就能好过点,所以她今日虽然没提,却以咬他手指来发泄。其实有些事并不是她想的那般,旁人说的又如何能算数?

她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想的,是怕问了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失望,还是觉得没必要问。

或许她并不是很在意。

容璟心中掠过无数可能,昏暗的幔帐内,他神色晦暗不明,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另一边容恒走入院内,脸色有些阴沉,顾颜今日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容恒有些不对,见他进门,赶忙走上去问:“世子爷可要摆饭?”

容恒不说话,只是蹙眉问:“我问你,你跟七王爷是什么关系?”

顾颜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毫无血色,她没想到容恒真的知道了,是她太天真了,以容璟的身份,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了他?只是容恒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她不守妇道?可她跟七王爷真的是清白的。

“我真的不认识他,是他要挟我我为了自保才替他买药包扎伤口的。”顾颜面色苍白,紧紧攥着手帕。

容恒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今日他心中有些不畅快,是因为在父亲面前丢了颜面,若真说起来,他对这个妻子并无多少占有欲,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愤怒。他眉头紧皱,“第一次是要挟,后来呢?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几日一直打着给母亲烧香的名义出去,枉我以为你是真的有孝心,谁知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顾颜很怕他看她时会流露厌恶,她谋划这么多,为的是谁?若不是为了嫁给他,她至于辛苦谋划,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嫁进国公府?她步步维艰他不体谅她便罢了,现在还怀疑她?顾颜急促地咳了起来,容恒下意识替她拍背。

顾颜不想再瞒了,再这样瞒下去,大家都辛苦,她盯着他认真道:“世子爷,你就没觉得我有一点眼熟吗?就没有觉得我看起来像另一个人吗?”

容恒微怔,一时没回过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像另一个人?像谁?她急促地咳嗽,他忽然想起来朝颜也总是这样咳嗽,容恒一时瞪大眼,难以置信:“朝颜?”

眼泪滑落,这么多日来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顾颜再也忍不住,冲进他怀里抱住他,“世子爷,你问我和七王爷的关系,我若是顾颜你不信,我是宋朝颜你还能不信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朝颜对你心思如何,日月可鉴!”

容恒被迫搂着她,还没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神,他原以为顾颜最多是和七王爷有牵扯,他们是太后赐婚,若顾颜婚前就中意七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他万万想不到,顾颜竟然是宋朝颜?她怎么变了容貌?还以顾颜的身份嫁了进来?她是宋朝夕的妹妹,他是父亲的儿子,如今这成什么样子了!

容恒只觉得无比荒谬,他眉头越蹙越紧,“真是荒唐!你怎么不提前找我商量,就擅作主张?你们姐妹俩怎么能嫁给……”

“怎么就不能?”顾颜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她咬唇,眼里透着隐忍和委屈,“世子爷,朝颜这么做,说白了还不是喜欢你?你没法谋划,我没办法,只能找神医替我整骨,你知道整骨有多疼吗?你知道我又多舍不得以前那张脸吗?现在那张脸只有宋朝夕有!我每次看到她就恨得不行,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受这么多委屈?再说你忘了朝颜的病吗?若我再不想办法取到心头血,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指望,难道世子爷要眼睁睁看着朝颜就这样去了?”

容恒回神,一时怔忡地看向她的脸,他还意外她为什么变了脸,原来竟是整骨,听闻整骨推骨需要把骨头来回推动,变了骨头的人,鼻梁轮廓,五官分布都变了,容貌自然会大不一样,只是这等奇事他只听人提起过,不曾想竟然真有人会整骨。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是他辜负了她。

他还没有办法把这张脸跟记忆中宋朝颜的脸重叠,但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开始思忖她的话,他当然不忍心看着她死,可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同意给她心头血。他责怪自己当初莽撞,昏头一样找来这劳什子神医,让宋朝颜一直惦记这事,才惹出后续这么多的麻烦,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

顾颜心里冷笑,“她不帮我就看着我死,到时候我就算真的死了,她苛待儿媳害死儿媳的消息也会传遍大街小巷,我就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容恒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可她嫁都嫁进来了,再说那些都晚了。他一直觉得他的婚事不圆满,觉得宋朝颜才是自己的心上人,可如今,得知顾颜是宋朝颜,容恒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心头那丝烦躁一点也没有褪去,反而绕得更深了。

一定是近日太累了,他和宋朝颜本就是一对,如今又成亲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对她好,只要他拼命对她好,旁的心思就会被压下去,他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了。容恒似下了决定一般,把顾颜拉入幔帐中。

顾颜搂着他的腰,第一次以宋朝颜的身份和他这样亲近,他们本就是一对,私定终身,虽然兜兜转转,可还是回到了起点。

这一夜容恒格外热情,次日琳琅伺候顾颜梳洗时发现她脸颊微红,是从未有过的好气色。

琳琅打趣道:“咱们世子爷对世子夫人越来越好了。”

另一个丫鬟松绿也笑说:“世子夫人哪里都出挑,世子爷会喜欢夫人一点都不奇怪,要知道咱们世子爷房中一向干净,家中没有姨娘通房,夫人在世子爷这可是头一份呢,世子爷不宠着才怪呢。”

顾颜垂着头,嘴唇微微抿起,心里多少有几分得意,无论容璟和宋朝夕有多好,她都坚信他们的感情绝不会比她和容恒好,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知根知底,这才称得上是天作之合,不像宋朝夕,到底是不圆满。

她难免有些得意,便笑着说丫鬟:“这种话在我这说说便罢了,在外面可别随意说。”

“我说的是实话,世子爷和夫人站在一起本来就很般配。”

顾颜笑笑,忽而想到什么:“廖氏走了么?”

琳琅给她插上朱钗,压低声音说:“昨晚没走,歇在府里了。说是想原国公夫人了,想留在府里睹物思人,昨夜世子爷给她安排了厢房。早不想万不想,这时候想,还不是为了求国公爷给她办事吗?她昨晚跟程妈妈说了一晚上话,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顾颜蹙眉,她很不喜欢这个廖氏,不过是国公府的穷亲戚,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不过廖氏对宋朝夕不满,这是她喜闻乐见的,如果不用自己出手就能对付宋朝夕,她何乐而不为?再加上程妈妈也不是个省心的人物,这俩人凑在一起,指不定要搞出什么事来,顾颜莫名期待着。

她手还有些疼,松绿无意中碰到了,顾颜疼得皱眉,松绿吓得差点跪下了。

屋中骤然安静下来,顾颜还指望这两个丫鬟,便没发火,但一想到宋朝夕让她抄一个月经书烧给程氏,她又不痛快,最后气得把珠钗一扔,转身去了书房。

宋朝夕次日起床时腰还有点酸,丫鬟们捧着梳洗的脸盆、玫瑰香胰子、毛巾、茶水进来伺候她更衣用茶。她揉着腰觉得容璟肯定是故意的,他偶尔没回来歇着,准要找机会补回来,次数还一次不少,不过被他这样一闹,她昨日想跟他胡搅蛮缠都忘了。

青竹端了燕窝粥来,宋朝夕吃了几口莫名想起昨日饮酒,开始时俩人各喝各的,后来就有些迷乱,他喂她她喂他的,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别的,到后来她舌头都有些疼,只记得自己无力地坐在他膝盖上,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他后来好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但她迷迷糊糊的也没听进去。

宋朝夕简单吃了饭便去前院给老夫人请安,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便远远看到容媛和廖氏站在一起,廖氏不知说了什么,容媛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见了宋朝夕她眼睛一亮,飞奔过来,抓住宋朝夕的手撒娇:“婶婶,毅勇侯夫人说我胖。”

容媛最讨厌这个毅勇侯夫人了,虽说是容恒的亲戚,跟她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廖氏每次来都要挑剔她,不是说她绣工不好就是说她没有女子的样子,今日更是挑剔她长得胖。

廖氏闻言忍不住蹙眉,她就是随口说说,再说她说的也是实话,本朝女子以清瘦为美,容媛却比一般女子要肉一些,脸颊更是有股婴儿肥,谁家男子喜欢这个类型的?

宋朝夕蹙眉,她也很讨厌这样的亲戚,其实容媛并不算特别胖,只是有点肉感,照宋朝夕看,这样也很可爱,等过几年容媛年岁大了褪去婴儿肥,必然也有几分绝色。再说容媛是胖是瘦,跟廖氏有什么关系?

宋朝夕淡淡地挑眉:“阿媛,以后再有人说你胖,你就告诉他——吃你家盐还是吃你家米了!”

容媛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是啊,她又没吃廖氏家的盐和米,廖氏有什么资格说她?还每次来见到她都要说,说完就话锋一转:“我女儿可瘦了,京中世家子弟都喜欢我女儿那款,你这样的不行。”

容媛很烦他,根本不愿意搭理,可到底是长辈,要是太孤傲又会被人说,万一不敬长辈的名声传出去,她便很难嫁人了。

但婶婶可以怼廖氏,因为婶婶成亲了,以婶婶的身份她纵然张狂点又如何?反正有二叔撑腰!

容媛便站在宋朝夕身边,满面不喜地瞪着廖氏。

廖氏被人当面落了面子,脸色发红,她想留在府里住一两日,若容璟不答应她便去求老夫人,老夫人应该对故去的儿媳有几分感情吧?怎么也该帮衬着毅勇侯府这个娘家!

宋朝夕却懒得理她,她拉着容媛去果林里摘枣子,丫鬟拿了长长的竹竿过来,枣子成熟后没什么人摘,掉了一地都是,容媛早就觊觎二叔这的果树林了,只是后院守卫森林,就是容媛想来一趟亦是不容易,从前她有一次误入过,几个暗卫忽然跳出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差点把她吓哭了。

真羡慕二婶婶,不仅可以随时摘果子,甚至还把湖边改造成一片花田,如今湖边繁花茂盛,春夏秋冬各有盛开的花,一年四季都不会停歇,饶是树木枯黄的秋日,亦有野花盛开。

青竹和冬儿两人各拿着筐子,一有枣子掉落就眼巴巴等着,宋朝夕笑着拿起竹竿,一连落了不少枣子下来,容媛看得激动,笑着拿了根竹竿,“婶婶,你太瘦了,照你这样太阳下山筐子都摘不满。”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捏了把她的小脸,“行行行,我家阿媛来,我不弄了还不行吗?阿媛记得多摘些枣子,我晚饭就吃这个了。”

容媛脸被她捏的酥酥的,忍不住嘟嘴:“二婶婶你又不是男人,总是勾人家!”

宋朝夕委屈极了,抿着红唇,眸光流动,“我怎么就勾引你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找找自己原因!”

“你总对人家那样笑!”

“哪样?你看到怎样的东西取决于你有一双怎样的眼睛,阿媛你说说,你的眼睛为什么总看到这些呢?”

容媛说不过她,委屈地摸了摸脸,不过枣子的吸引力很大,她很快扛起竹竿自动忽略了宋朝夕那勾人的笑,树干被敲得一阵晃动,枣子不停往下落,容媛看得高兴,笑着嚷嚷:“二婶婶你看!还是我摘的最多!”

她说完,却没得到回应,圆润的小脸上笑意未散,一转头就看到容璟和一个黑衣男人走过来。

容媛呆愣在那,许久没回过神。

扑通,掉落的枣子砸到她额头,容媛疼得直咧咧,不由捂着额头,委屈极了。

宋朝夕笑着行礼:“相大人万福!”

第44章

“国公夫人。”相权一身黑衣,脸涂得很白,身上有很浓的香粉味,他没有容璟高,身形清瘦,看起来清俊儒雅。声音也没有掐着嗓子快要断气的感觉,跟宋朝夕印象中的宦官截然不同。

其实第一次见到相权时,宋朝夕便有此疑问,圣上身边最知名的宦官,权势通天,却十分低调,给人的感觉也淡淡的。要知道当今圣上即位后裁撤了数千名太监,删减了后宫部门,即便如此,也很难改变宦官当权的现状,先皇在世时有宦官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甚至起了谋逆之心,可相权在朝中的口碑似乎很不错,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宦官,倒更像是个文人。

宋朝夕有些意外:“不知相公公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相权笑了笑,“皇上有圣旨来了,是关于夫人的,不过今日我不当值,只是来找国公爷叙叙旧。”

宋朝夕疑惑地看向容璟,容璟表情如常,只道:“你去前厅接旨便晓得了。”

宋朝夕这时就觉得湖心小筑不方便了,从前她巴不得一个人住在这,可这片湖实在太大,她在路口种花,去田里看人种地修剪果树,来来回回没有轿子简直寸步难行,偶尔遇到事情,小厮跑来通报,她再匆匆赶去,来来回回至少半个时辰。

实在折腾人。

四人便并肩往前院走,宋朝夕和容璟走在前头,相权和容媛走在后头,宋朝夕回头看了眼一袭黑色黑袍,金线滚边的男人,压低声音问:“相大人怎么跟一般太监不一样?”

一般太监下巴都很干净,不像正常男人会冒胡渣,可如果宋朝夕没看错的话,相权下巴也有淡淡的痕迹,这是其他太监身上没有的。

“相权十五才进宫,自然跟其他人不一般。”

宋朝夕从中听到了秘密的味道,先皇在世时,本朝出过一个很有名的权宦,一时间不少人将孩子阉割送入宫当太监,可十五已经是可以成亲的年岁了,或许也懂了女人的滋味,却在这时阉割入宫,恐怕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容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道:“相大人是罪臣之子,按照本朝规定,他必须入宫做了太监。”

罪臣?称得上罪臣的至少说明相权祖上是个不小的官,宋朝夕对京中官员的姓名并不熟悉,并不记得有姓相的官员,但一个品级不低的官员教养后代,必然尽心尽力,相权看着不像庸碌之辈,若有些天资,被家中着重培养,想必也有参加秋闱入朝为官的想法,偏偏在这时因家人获罪被阉割入宫,所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了。

自小挨了一刀至少当时不知道痛苦,可相权这个年岁入宫,背负的东西未免过于沉重。

宋朝夕一路沉默,行至前院,她忍不住问容璟,“这次圣旨到底是为的什么?”

容璟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这你得问皇上。”

宋朝夕忍不住掐他一下,可他胳膊结实,根本掐不动,“国公爷,哪有你这样的?也太小气了,提前告诉我又能如何?”

容璟似笑非笑,不动如山。

容媛低着头,偷偷看向自己的绣鞋,二婶婶和二叔走在前面,留她和相权走在后面,她知道相权是太监,倒不用把他当成外男来设防,可问题是她站在相权身旁莫名紧张,这个相权虽然不像二叔那般气势威严,却性子冷淡,无形中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

容媛攥着手,忽而听到相权问:“听闻你擅长作诗?”

他眼睛狭长,黑眸像深潭一般平静,都说静水深流,容媛面对性子沉静的人总有几分不自在,不过她堂堂国公府的大房嫡女,也不能上不了台面,再说她作诗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想了想,便点头微笑:“会做一些,但是比不上二叔那般有气势。”

容璟写过许多征战沙场,咏诵边境风景壮观的诗,其诗作气势磅礴,为世人追捧,容媛作诗风格比较俏皮,多写女儿家闺阁的乐趣,偶尔抒发一下自己的不满,虽然在女子之间小有名气,可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话,比起容璟,比起新科状元,比起工部侍郎,都要差许多,本朝文人都会吟诗作对的当下,她哪里敢自夸?

相权手垂在两侧,淡声说:“容大小姐颇有才名,实在不必谦虚。其实我看过你一首写捶丸的诗作,就连皇上都大为赞赏。”

容媛一愣,脸蹭的一下红了,她写捶丸的那首诗是怎么传出去的?那是今年初春,京中举办马上捶丸比赛,她因为来小月子只能坐着却不能上马跟他们比试,一时有些眼热,便写了一首诗,借抱怨春光不等人来发牢骚,可相权和皇上竟然读过她闲来无趣写的事?她一直觉得自己写得差极了。

相权沉吟片刻:“文无第一,大小姐不必自谦。”

容媛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路上脑子都是懵的,这种自己随便写的东西被人拿出来讲的感觉,实在太羞耻了,她脚趾头都羞成一团了。

宋朝夕到前院时才发现老太太、高氏、顾颜、容恒都在一旁站着,阖府凡是说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的公公拿着圣旨坐在圈椅上,见了容璟,他立刻跳起来,恭敬地弯腰笑道:“国公爷,您所求之事皇上允了,皇上特地命我来宣旨,呦,相大人也在啊,看来咱家是来晚了一步。”

相权语气平淡:“我只是路过国公府,来替皇上跑个差事,陈公公您继续。”

陈公公自然不能跟他比,这才笑着看向宋朝夕:“国公夫人,麻烦您接旨吧!”

宋朝夕撩起裙角,直直跪下,动作潇洒利索。陈公公看得直点头,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这位国公夫人的好命,你说哪个女子能让夫君这样惦记的?国公爷为了她特地朝皇上求了这道圣旨,想当然,以皇上的性子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他,于是容国公不得不陪皇上打猎,赢了后才有了这道圣旨。陈公公此生宣读过那么多道圣旨,这道背后的故事却是最有意思的。

顾颜看向前方红色的身影不由眉头紧锁,这已经是宋朝夕第二次接到圣旨了,内宅妇人,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跟皇上打交道,宋朝夕倒好,才15便已经有了皇上的两道圣旨,上次是皇上赐婚,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廖氏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总觉得这个宋朝夕命好的不像话,先是让老夫人求皇上赐婚,如今皇上又有圣旨下来了。容璟是因为冲喜醒过来的,皇上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奖赏宋朝夕。可问题是,容璟醒过来是因为他命好,凭什么就说是宋朝夕的功劳?换任何一个女人嫁过来容璟都会醒,只不过她凑巧占了便宜罢了。

希望皇上不要昏了头,赐宋朝夕太多的好东西,只做做样子打发了就行了。

廖氏这样想着,耳边的圣旨已经宣布完了,就听到陈公公掐着嗓子念着:“特封一品诰命……”

廖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听到什么了?宋朝夕竟然被封了一品诰命?诚然宋朝夕给容璟冲喜有功,可她这般年轻,哪有脸做一品诰命夫人!要知道京城活着的一品诰命夫人寥寥无几,那得是一品官员的妻子或母亲祖母才能受封,顾氏已经有了一品诰命的封号,是以容璟这次只给宋朝夕求就可以了,可问题是,这可是一品诰命啊!宫中重大节日若有聚会,必然会邀请各家的诰命夫人前去参与,能与皇后聚餐,这是怎样的殊荣啊!纵然没有实权,却也有高低之分,比如一品诰命若是在宫中,除了要敬重皇后之外,就连贵妃都需得跟宋朝夕客客气气的,以后各家聚会,宋朝夕必然是最出风头的一个。

廖氏满肚子酸水,笑都笑不出来了,她原以为容璟对宋朝夕只是图个新鲜,可他却替宋朝夕求了诰命,程氏都没有受封,国公爷怎么能这么偏心呢!就算程氏……国公爷也不能这样!

一同赐下来的还有命妇的翟衣,药玉的坠子,配以花钗冠,冠有两博鬓加宝钿饰,一品花钗宝钿各9株。这看着便已经足够耀眼,宋朝夕若是穿上了还了得!

光是这一身服饰便看得廖氏嫉妒不已。

高氏也被这诰命的圣旨砸晕了,她是五品敕命,她脸色难看,笑都差点绷不住了,足足比宋朝夕低了四等!从前她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夫君纵然混了点,也不求上进,可国公府有一个强的就够了,若人人都强,必定让圣上忌惮,她父亲在朝为官,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以前容璟虽然官职高,却没有给程氏求诰命,她品级虽然不高,可府中除了老太太就没有别的比较了,现在倒好,宋朝夕也封了诰命,还是一品的!

要不是管家进来禀报情况,她差点就要冷了脸。

“恭喜弟妹了。”高氏笑得有些勉强。

宋朝夕点点头:“谢谢嫂子。”

高氏望着被供起来的圣旨,总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虽然容沣为人中庸,不爱出头,也不擅长应付官场之事,从前只是个芝麻官,因着容璟的功勋升了职,可即便这样,高氏依旧觉得大房是给二房让了路,若不是容璟太强势,锋芒毕露,以国公府的能耐,怎么着也能给容沣谋个相当的官职了。她又觉得老太太偏心二房,容璟昏迷时,老太太忧虑万分,容二爷娶妻,老太太就求了圣旨,要知道她跟三房的可都没这样的待遇,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高氏似笑非笑,“弟妹真有福气,大好的便宜都被弟妹给捡了,原先的国公夫人可没你这样的待遇。”

宋朝夕也跟着笑:“可能是命好吧?总是捡到现成的便宜。”

高氏说她占便宜,她干脆就认了,可她认了之后高氏的脸色却更难看了。高氏被刺激得差点吐血,却也渐渐回过神,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过火了,纵然她和宋朝夕不对付,可这些事都没拿到台面上来,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妯娌,若要闹得太难看,以后容彦入朝为官,又去求谁庇佑他?想到这高氏拉着宋朝夕的手,笑道:“嫂子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放在心上,说到底是你有福气,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母亲是一品诰命,你也是一品的,以后我们国公府就有两个一品诰命,这是天大的荣耀了。”

正好老太太过来了,她今日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玺,显得尤为贵气。她笑道:“朝夕这丫头有福气,她一冲喜老二就醒了,小福星一个!慈济大师都说我们国公府的富贵会绵延后世。”

高氏拿了梯子,宋朝夕自然要接下的,她便扶着老太太笑道:“母亲,虽则大嫂现在不是一品诰命,可若将来彦哥儿入朝为官,指不定也能给大嫂谋一个,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这话说完,高氏的脸色好看许多,便也觉得宋朝夕愈发顺眼了。自古至今,儿子都是母亲的指望,若容彦真如宋朝夕所说有那般能耐,她也是个有晚福的。

这边气氛还不错,宋朝夕回过头,才渐渐回味过来,容璟给他求了个什么,一品诰命虽则没有实权,可有跟没有差别还是很大的,都说封妻荫子,容璟权倾朝野,让她也跟着沾光,以后宋朝颜和容恒要是敢谋害她,这罪责可就更大了。

相权笑了笑:“国公夫人,这诰命是国公爷向皇上求来的,皇上命我给您带个话,说他欠你的银子就抵消了。”

宋朝夕简直无语,皇上真是抠到家了,到这时候还想赖账不给。她以为是皇上主动赐的诰命,毕竟这诰命她成亲时就该有了,只是容璟当时昏迷,许多事根本顾不上,谁曾想竟然是容璟替她求的。

她下意识看向他,他站在扇门旁,跟宣旨的公公寒暄,他气势冷峻,不怒自威,像巍峨的高山,又像冬日的深谷。陈公公很快带人走了,周围的人又站得远远的,只他一人静静地站在扇那。似乎总是这样,众人都以为他高高在上,不可攀折,便下意识想要远离。

宋朝夕忽然有了一种想上去和他并肩而立的冲动。

她也这样做了,暖融融的日光照下来,落在俩人肩头,宋朝夕抿唇一笑:“国公爷,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

容璟眼中带着笑意,“我自是不敢叫你说谢谢的。”

容璟给她请诰命完全可以跟她说一声,这么突然让人心里怪怪的。

“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来给我求诰命?”

风吹来一片叶子落在她头上,容璟替她取了下来,才说:“不要钱的东西,为什么不求?”

国公爷都会说笑了,这简直太惊悚了。宋朝夕挑眉,她要笑不笑,明媚粲然,容璟眼神放缓,又徐缓有力地说:“我母亲的诰命是我父亲挣的,你的诰命自然要我来挣。”

心头似有淙淙泉水流过,宋朝夕静静地凝视着他,如愿得到国公爷的回看,若不是眼下人多,宋朝夕正想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娇,她正要夸他几句,一身劲装的梁十一便过来,说是容璟的旧部下来了。

他有要事,宋朝夕当然不拦着他,还好她刚封了诰命也特别的忙。

廖氏站在角落里,神色难看极了,她原想找机会跟老夫人提她儿子的事,奈何老夫人忙着高兴,她话题绕来绕去都绕不进去,最后还给老夫人给带歪了,现在阖府都在庆祝诰命的事,管家还命人把圣旨供起来,府里一派喜气洋洋,根本没人管她这位前国公夫人嫂子!就连容恒都和顾颜离开,一点没留意她。廖氏好歹也是个侯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轻待?当即咬咬牙不甘心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容恒一直沉默着,游廊下光线不好,他的脸色也有些沉。父亲果然很疼她,成亲数月就替她求了诰命,宋朝夕才15岁,就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寻常女子一辈子求不得的东西,她一嫁人便有了。世人眼里,能嫁给父亲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父亲也确实为她考虑许多。

顾颜看他不说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怎么什么便宜都被宋朝夕给占了!一品诰命?她哪有一品诰命的样子?不就是国公爷官职高一点吗?若容恒将来入朝为官,也能给她挣一个!顾颜最看不惯宋朝夕那副笑容灿烂的样子,好像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论幸福,哪里轮得到宋朝夕?她还在这呢。

顾颜笑得有些冷:“世子爷,若婆婆不死,这诰命就是婆婆的了,我总觉得宋朝夕抢了婆婆的东西。”

容恒沉默许久,他想说生母在时,父亲并没有求诰命。

或许是忘了吧,毕竟那几年父亲一直忙于边关战事。

“父亲的决定,不容我们质疑,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在容恒心里,父亲是不容翻越的大山,他身边的世家子弟各个祖上都有功勋,却没有一人比得上他父亲,他从小活在父亲的威名里,大家都羡慕他生在这样的人家,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

正因为这些东西不用求就有,他便不觉得会失去。

顾颜见他无动于衷,有些着急,“可是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你你不觉得吗?宋朝夕现在这样得宠,若她以后生了儿子,再吹枕边风让她的儿子做世子,你该怎么办?”

容恒摇头道,“父亲不是那般昏庸无能的人,也不会被人吹枕边风,你这根本是无端猜测!”

顾颜急了,“怎么不能吹枕边风?宋朝夕长得漂亮,那双眼勾魂似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国公爷征战沙场多年,身边没个体己的人,现在宋朝夕嫁进来了,日夜陪伴,床头床尾,难道他能免俗吗?”

父亲不会被宋朝夕勾引的,他并不接受顾颜说的那种可能。世家的婚事,夫妻举案齐眉就够了,父亲和她差了那么多,表面和睦就很好了,他们男子纵然会守着一个女子,却不会只守着一个,父亲以后也会有别的女人,抬姨娘收通房,宋朝夕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

容恒渐渐沉了脸,语气不好:“够了!朝颜,你僭越了,这里是国公府,不是永春侯府,我父亲不是你父亲,他绝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类似的话以后休得再提!”

容恒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颜没想到他竟然不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明明他们应该合作谋划。宋朝夕才嫁来多久,就有了这样的荣耀,若是等她生完孩子,岂不是被阖府人供着?

夜凉如水,容璟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今近日一直在追查七王爷的事,顺着七王爷这条线挖下去,撸起一串蚂蚱,幸好发现得早,否则真酿成大祸,一场宫变是免不了的。如今圣上震怒,要他严查此事,他有几日没回来。

她已经睡了,柔软的衾被包裹着脸颊,衬得脸愈发小了,像个孩子。

他掀起被子带来阵阵凉意,宋朝夕蜷着身子往里缩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她只穿一个红色的肚兜,红衣白肤,有种勾人摄魄的美。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宋朝夕下意识往他怀里拱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亲她耳朵,不由含糊一声:“怎么这会才回来?”

这话听着有几分抱怨,容璟笑着把她拉近了一些,没有解释,“不是说要谢我吗?”

宋朝夕迷迷糊糊想起诰命的事,她以为这事都过去了,他还要来讨利息吗?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搂着他,有些不忍拒绝他,她眯着眼笑得狡黠:“我来小日子了,国公爷这利息恐怕是讨不成了。”

容璟身子僵住,随即苦笑,来小月子了还往他怀里钻,又这样磨人,就是圣人也没有那样的自制力。

她不停往他怀里钻,他掀起被子,把玉白的身子紧紧抱住,声音有点哑。

“朝夕,离我远点吧。”

他要起身却被她拉了回来,宋朝夕咳了咳,把头埋在他胸口,爱娇道:“我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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