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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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程昱红了脸,容璟视线落在宋朝夕捏人的手上,莫名觉得刺眼,宋朝夕微愣,挑眉看他,“国公爷,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你倒是说的没错,”容璟将她拉到桌前,握着她的手,“你说别人倒是不错,可自己这字却拿不出手。”

“饶了我吧,我实在写不来。”

“我教你。”他从后头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细细书写,宋朝夕被他圈禁在怀中,满鼻都是他的气息,莫名觉得怪怪的,过了会她终于找到不写字的借口,便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满是狡黠,“我这肚子站在这都抵到桌子边缘了,你还叫我写字?不怕两个孩子跳出来骂你?”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刚要说话,又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程昱,“你不走还指望我送你?”

宋程昱:“……”他等走出国公府才想起来,他桃子还没摘呢。

他一靠近,宋朝夕就浑身戒备,她转过身搂着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软声道:“国公爷,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躁呢?”

容璟捏着她的手腕,气笑了,“我倒看不出,你竟然还担心我这些。”

“我到底是大夫,不得不劝你一句,年轻时若放纵了,年老时就折腾不动了。”

容璟也只是笑,他日日习练,从不肯松懈,她当这是为了谁?他让她欢愉的力气总是有的,他深深看她一眼,“我虽则大你不少,但哪次不是你先累的?你求饶时要是这么牙尖嘴利倒好了。”

宋朝夕一滞,想到从前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每每都要痛哭求饶,不由发泄一般,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过了一会,梁十一进来通报,说宫中有要事请容璟过去,容璟看向她的肚子,“我会尽快回来的。”

宋朝夕无所谓地笑笑,“家里这么多人,稳婆一个月前便在府中等着了,母亲给我找了几个,大嫂也给我找了两个好手,你尽管放心好了。”

容璟哪里能放心?她怀一个他都不放心,更何况是两个呢,这得冒多大的风险?她还这么小,身子都没长好,骨骼纤细,两个孩子恐怕会要了她半条命。这几日他只在京城走动,需要离开京城的公务都被他退了,只是想守着她而已。

他点点头,最终道:“等我回来。”

送走他,青竹送来燕窝粥,宋朝夕刚吃了一口,就听说沈氏来了。

“永春候夫人说了,知道您要临盆,送一些东西进来,她找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好说别的,就让她进来了,如今正在前头候着,等着您传话呢。”

宋朝夕觉得好笑,自打顾颜被软禁,沈氏就不停地找她,她已经拒绝了很多次,沈氏还不死心。

都找到老夫人那去了,她倒不能拒绝了,又吃了几口,她才放下细瓷的碗,“让她过来吧。”

不多时,沈氏便带着两个嬷嬷过来了,她这次来找宋朝夕是为了宋朝颜的事,不久前她信送不进来,才得知宋朝颜被软禁了,当时她不敢相信,朝颜和容恒感情一向和睦,容恒怎么舍得对朝颜做这么狠的事?后来听说是宋朝颜陷害素心,牵扯到宋朝夕,惹来国公爷震怒,沈氏便什么都懂了。

她心里是带着怒气的,跟在丫鬟后来气冲冲进来,却在瞧见宋朝夕鼓起的肚子时,不由愣怔在那。她许久没见这个女儿,虽然知道宋朝夕要临盆了,可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的。她莫名想起自己有孕的第一年,她肚子也这么。草长莺飞的时节,她肚子疼,府中找来稳婆,起初时她已经会很快生出来,谁知宋朝夕长得大,难产了许久,她吃了大苦头。

宋朝夕出生便身子康健,宋朝颜却没这么好命,出生便很瘦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她自然就偏心弱小的那个,一开始只是吃奶紧着宋朝颜,后来是玩具紧着,再后来到了俩人会争抢的年岁,经常因为抢裙子抢人偶闹别扭,她一看到宋朝夕跟妹妹争就生气。

妹妹那么弱小,做姐姐的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

也太不懂事了。

她心一偏就偏了很多年,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该一视同仁,可宋朝夕不够顺从听话,没有朝颜那般讨人喜欢,会顺着她说好听的话,沈氏越发偏心小女儿。再后来大师算命,沈氏把宋朝夕送去扬州,自此,她心中便只有小女儿没有大女儿了。

宋朝夕穿着藕荷色的褙子,梳着妇人发髻,并未戴太多首饰,只松散缀着几颗南珠,配着孕后柔和的面相,倒是有种难言的华贵。她扶着腰坐在圈椅上,接过漱口的差抿了口,过了会才问:“母亲找我何事?”

沈氏从回忆里回神,心情还有些复杂,一时没有方才的怒气了,“我听闻你让世子夫人禁足了?”

宋朝夕笑看她一眼,“是又怎样?母亲你倒是有意思,跟自己的女儿见面,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开口就问别人家的女儿。”

看看,这女儿就是不贴心,要是朝颜怎么会逆着她,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但凡宋朝夕有宋朝颜一般贴心,她也不会偏心成这样。

眼前这个女儿离她十分遥远,沈氏便愈发想起贴心的小女儿了,要不是宋朝颜一根筋,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这事也不能怪宋朝颜,谁叫宋朝夕在背后做了那等缺德事,生生坏了妹妹的姻缘。

沈氏便蹙眉,“你还好意思说!世子夫人又哪里不好,要你这样对付她!你苛待磋磨自己的儿媳,外人会怎么说我们永春侯府?世子夫人流产后本就心情悒悒,整日被困在院中怎么行?你这个当婆婆的就不管管?”

宋朝夕定睛打量沈氏许久,沈氏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褙子,这衣裳宋朝夕从扬州回来时似乎看她穿过。再仔细打量,沈氏比一年前苍老了许久,眼尾的纹路深了,头上的白发也藏不住,更重要的是人满脸疲态,一看便知道她过得不好。

也是,前些日子她跟谢氏商量,安排了一个貌美的丫鬟在谢氏房中,宋丰茂去时果然看好了那丫鬟,后来便把那丫鬟收了做通房。也是有意思,年纪不小的人了,忽然就爱上了这通房,日日去通房房里不算,还把人放在手心里宠,那通房也争气,专房之宠没多久,便查出有孕了,宋丰茂这个年纪得了孩子,自然欢喜,简直把那通房宠上天了,日日都要去看望。

沈氏年纪大了之后本就无宠,再看那貌美如花的通房整日缠着宋丰茂,自然心头不平,整日忙着叫通房丫鬟去晨昏定省,磋磨那丫鬟。奈何那丫鬟也是个厉害的,回头就对宋丰茂哭哭啼啼,宋丰茂一看自己心爱的丫鬟给沈氏欺负成这样,走进沈氏房中,伸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后宋丰茂也愣怔住了,却还是狠声道:“以后你少插手我房中的事,再这样我直接一封休书休了你!”

沈氏自己过得不顺,偏偏宋朝颜又出了这事。女儿不省心,儿子也不上进,眼看着宋程昱日日挑灯夜读,自己疼爱的一双儿女却一点出息没有,偏偏不得宠的大女儿,被男人捧在手心疼,过得这般好。

沈氏越想越气,人日子过得不顺,衰老只是瞬间的事了。

宋朝夕垂头喝茶,这高门世家被软禁便等于无宠了,宋朝颜又小产了,还做出那等错事,若没人救,只怕一辈子都要被软禁于房中了,沈氏会着急来找她也是正常的。

沈氏见她无动于衷,思来想去决定跟她说实话,“你就没怀疑,为何你妹妹一直在外没回来?”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哦?母亲的意思是……”

沈氏莫名蹙了眉头,她已经把话头抛出去了,一般人都会接下,问一句为何的,宋朝夕却总不按常理出牌,这副笃定闲适的模样给人莫名的错觉,好似她什么都知晓。可这是不可能的,整骨一事寻常人闻所未闻,就是她当初都惊讶了许久,宋朝夕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就没觉得顾颜和你妹妹有几分相似?我也就不瞒你了,顾颜就是朝颜,就是你的亲妹妹!你妹妹身子柔弱,你又是她婆婆,于情于理都该好好好好照看她。”

宋朝夕垂着眸,昏黄的光线落在她的长睫上,显得格外清冷疏远。

她极淡地笑了一下,“母亲莫非老糊涂了,顾颜乃嘉庆侯府顾大人的庶女,如何能与我永春侯府嫡次女相提比论?再说二人容貌相差极大,她怎么可能是我妹妹呢?”

沈氏见她不信,有些焦急,“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你妹妹朝颜!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该这样对你妹妹,你们姐妹二人嫁到这婆家,做人儿媳的日子都不容易,既知艰难,就该携手并肩才对,你切不能糊涂啊!”

宋朝夕挑眉,嗤笑一声:“母亲,我如今是堂堂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国公爷疼我,老夫人宠我,府中除了那不长眼的嘉庆侯庶女,就没人敢给我使绊子,我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得意,有什么不容易的?你看我像是需要跟人携手并肩的人?”

“可那是你妹妹,你这个当姐姐的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

“母亲你真是老糊涂了,”宋朝夕不咸不淡地抿了口茶,放下釉面茶盏,语气极淡,“那嘉庆侯庶女是太后赐的婚,嫁的是国公爷的儿子,是我的儿媳。容恒是国公爷的儿子,她若是宋朝颜,又如何能嫁给容恒?按你这么说,这便是欺君之罪,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母亲你若再说这种疯言疯语,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日头正盛,天热得厉害,蝉鸣阵阵,沈氏却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空。她忽然意识到,顾颜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那小院里出来了,而这个她一向看不上的女儿,早就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忽然想去抓住什么,宋朝夕下意识推开她,这一推,拂掉了桌面上的茶盏。清脆的声响引来所有的下人,冬儿猛地惊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宋朝夕捂着肚子,只觉得腿间温热,怕是要发动了。

青竹都没有出嫁,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早就慌了手脚,一时竟不知从哪准备起。

“夫人,您见红了!您被永春侯夫人气得提前发动了?这可怎么好?”

沈氏可不认为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一想到容璟宠妻的样子,她便忍不住一阵后怕,虽则她不喜欢宋朝夕,可生产是极其危险的事,若是一尸三命……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宋朝夕蹙着眉头,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沈氏莫名哆嗦了一下。

宋朝夕不是第一次看妇人生产,不过从前是帮别人,如今是伺候自己。她不见慌乱,只淡定地交代:“都不要慌,听我吩咐!青竹,你去准备热水剪刀和干净的白布,白布要多一些,孩子的衣物都已经洗晒好了,一同拿过来。”

“雪竹,你去准备草纸、醋水和红糖水,记得草纸要多。”

“紫竹,你去吩咐厨房熬催产药备着,再熬一些参汤,记得要熬得浓浓的。”

“冬儿,你去把我准备好的送子丹拿出来,再派人去前院通知稳婆和老夫人。”

屋中本来乱成一团,有了她这番话,众人莫名镇定下来,就好像有宋朝夕在,一切都有了保障。众人各司其职,安静地准备着,不多时,高氏扶着老夫人,急匆匆赶来了,稳婆先她们一步进了房中。这次国公夫人临盆前几个月,国公府便已经把她们张罗来,什么都不让干,只养在府中,给足了价钱,为的就是等候国公夫人临盆。几人闲了几个月,吃好的喝好的,骨头都懒了,好不容易见国公夫人发动,都恨不得大展身手。

谁知一进门,数盆热水摆在桌子上,半人高的柔软白布堆放着,屋里熏了香和艾草,剪刀、催产药、参汤都准备好了,就连草纸都已经准备了不少。

是啊,待会胎儿出来要直接落在草纸上的,这种事一般人不知道的,国公夫人这竟然都准备好了?

几个稳婆对视一眼,甚至顾不上表现自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一般妇人第一胎都会紧张惊惧,早早喊疼,把力气用完了,后头一旦昏厥可就不好办了。更何况国公夫人是双生胎,生产本就艰难,必定要备足体力的。

她们撩开层层幔帐挂在一旁,正要提醒,就见宋朝夕十分淡定地躺在那,以一种奇怪的呼吸方式呼吸,还盯着肚子计算着什么,见她们站在一旁,不忘微笑安抚:“不必紧张,第一胎总是要慢一些的,怕是到天亮也不一定能生出来,醋水、参汤、生姜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慢慢守着就是。”

稳婆们互看一眼,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国公夫人什么都做完了,还要她们干什么?这钱她们拿的实在心虚啊。

第89章

不过稳婆们很快派上用场了,因为宋朝夕胎位不正,女子生产本就不易,她怀了双胎还胎位不正,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产婆们也不由慌了神。

她腿上肌肤白得吓人,可流下来的血水也红得吓人,这一对比便越发惊心了。方才还没事干的稳婆们,很快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们经验丰富,此前并没有孩子和产妇在她们手头去了的,是以她们才能受国公府看重,有幸给国公夫人出生。可她们也没接生过双胎,这又是国公夫人,身份一点不比宫中的贵人低。

这要是真出什么事,她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月亮高悬,夜空都比寻常干净许多,老夫人抬头看向那轮明月,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宋朝夕能早日生出孩子来。天气炎热,虽则周围熏了香,却还是有蚊子在耳边绕着,人难免就焦躁了些。

老夫人坐在门口,不停拨着手里的佛珠,高氏和容媛也急了,容媛要进去看看婶婶,被高氏拉了回来,“人身上脏东西太多,对产妇和胎儿都不好,你进去只会碍事,反而耽误你婶婶。”

容媛眼圈都红了,她从小到大,听闻过很多产妇因为生产没了的,很怕婶婶也会这样。

婶婶对她这么好,却要受这么大的罪,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干着急。

丫鬟们端着水进进出出,各个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惊动了谁。下人们焦急却又有序,只不远处林中的蝉鸣不间断地传来,一点规律都没有。

老夫人手抓着圈椅的一边,默默打量管家,“国公爷还没回来?”

管家也是一头汗,他连忙说:“说是今日宫中有事,被圣上叫去了,如今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想必已经到了吧!”

老夫人佛珠赚得愈发快了,宋朝夕有喜后,她已经去了相国寺五次了,次次都是给儿媳和孩子祈福,双生子不是小事,她怕宋朝夕身子受不住。饶是她一生经历过数次生产,饶是她跟老国公爷去过战场,这辈子什么都见过了,却也还会忧虑。

皇上将奏折递给他,“你看看,这是内阁关于漕运改革的建议,你觉得如何?”

漕运是近日让皇上头疼的大事,去年容璟打仗时,因缺乏粮草,临时截了漕运的粮食抵上。但这实属非常手段,后来也上报过朝廷,但除去用于军队的粮草,去年从南方运到京城的粮草竟只有初始的三成,负责漕运的官员声称粮食翻船了。

黄河淤泥多,容易淤塞河道,水路难走,沉船是多有的事。但只有三成到达京城便夸张了一些,容璟在外头打仗倒是多少知道情况的。

“从江南来的粮食,路过润州、聊城、沧州等地,看似是船沉默,实则损耗掉的粮食多是被各大关卡的官员克扣了。”

皇上正是气这一点,今年京城的粮食都难以保证,下头的漕运使竟大胆如斯!若长期这般下去,京城的粮食供应不上,下头的转运使却各个吃得满嘴肥油,偏偏漕运的事难查,就算真的被侵吞,也一时拿不出证据来。

下头那些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否则又怎会如此嚣张。

容璟细细看了一会,内阁给出的办法,倒是十分全面。从疏通河道到改革船工薪酬,废除义务劳役制度,明确漕运使和途径各大州县官吏责任划分,都是不错的建议。

“世钦,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容璟虽是武将,可他跟皇上多年的交情,深知皇上脾性,叫他来便是问他想法的,可见漕运改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不过是看是否能完善一些。他宽大的手捏着奏折,沉吟:“不如将漕运的佣金回归吏民,分段运输,派遣专门的武将押运,责任到州县,责任到人。”

屋中熏香的味道有些重了,皇上却难得表情松懈了,他正要说话,却见容璟捏着奏折,神色游离,似乎是在走神。皇上觉得稀奇,他少年认识容璟,这人做事从不分心,亦十分有自制力,几乎没人能叫他例外。

“你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想你那娇妻了?”

容璟面对他的打趣只是笑了笑,他其实经常会想起她,只不过他表情无波,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他思绪的起伏。想到她也不是什么令人丢人的事,更何况她是他的妻。

他放下奏折,侧脸在纱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沉,“我只是有些心绪不宁。”

皇上没想到他会承认,也觉得新奇,转念才想到他妻子快要临盆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妻子怀的是双生胎。”

容璟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皇上十分理解他,他有这么多孩子,若有孩子出生,他还是会惦记着,更何况容璟此前只有容恒一个孩子。算算容恒出生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容璟这时候有孩子,忧虑是正常的,更何况双生胎本就凶险。思及此,皇上忽然担心起这位好友了,若宋朝夕安全诞下麟儿倒好,若是有个万一……

谁都不想要这个万一的。

他正要宽慰,便见相权进来了,等相权说了宋朝夕临盆的事,容璟的神色难得变了。

他一走,皇上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相权,你说双生胎是不是要难许多?”

相权眼前浮过容媛哭红的眼睛,如果宋朝夕真有个意外,容媛恐怕又要哭了。

他十分认真地回:“国公夫人是有福之人,想必一定会顺利诞下麟儿的。”

骏马疾驰,容璟从马上跳下,赶到湖心小筑门口。老夫人见到他赶紧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急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

他一来,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就好像有了主心骨。夜色下,容璟的眼眸有些沉,丫鬟们进进出出,他望向那一盆盆血水,莫名阖了阖眼。

“母亲,她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你不必焦急,妇人生第一胎总是要久一些,更何况朝夕肚子里有两个,她又是个懂医术的,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容璟解下佩剑扔给梁十一,又去换了身衣裳,仔细净了手才道:“我进去看看。”

老夫人一愣,高氏下意识便说:“国公爷,血属阴,与阳不合,产房血腥冲撞,煞气重,会冲撞到您!”

容璟声音极淡:“冲撞也无妨,若她属阴,便让我的阳气过一些给她。”

高氏一愣,莫名说不出一句话来。哪个女子不希望被丈夫这般疼爱?她忽然觉得宋朝夕怀孕的辛苦,产子的劳累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这个男人如此护着她。她心头莫名漾起波纹,酸涩萦绕于心间,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少见的,她就没遇到。

容璟换了一身玄色直裰,想必是不愿意将外头的脏东西带入产房,也就是准备好要进去,拦着也没用。老夫人摇了摇头,女人的感情外放,喜欢一个人便满眼都是情意,内宅拈酸吃醋之类的,看着感情深,实则还是浅显了一些。而男子若是动了情,必定要扒开一层才能看到里头。

老夫人知道他的脾气,若是喜欢一个人,会非常认真地把她放在心上。

不让他进也不是个事,她便懒得去拦了,反正他自己都不怕冲撞。

屋中烛火已经换了几次,烛台上泪液横流,火焰跳动。湖心小筑比外头凉爽许多,可她满头是汗,头发黏在两侧,眉头也紧紧皱起,嘴唇都已经被咬破了,眼睛却紧紧闭着。他声音暗哑,轻声唤道:“朝夕。”

宋朝夕猛地睁开眼,眨眨眼才望向他,嘴巴张大,以为自己看错了,“爷,你怎么进来了?”

容璟见她有了反应,才莫名松了口气。方才她那样闭着眼,他真怕她去了,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恐慌。

他抚摸她汗湿的脸颊,语气温和:“我进来看看你。”

宋朝夕莫名心情复杂,她其实根本不想他进来,产房里产婆进进出出盯着孩子,女人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她躺在这感觉自己就是在等着生小猪而已。等生了小猪哼哼哼几声,她这母亲便可以把台子留给小猪,自己功成身退,呼呼大睡去了。而后众人便会惊喜地看着包好的小猪,说这个像父亲,那个像母亲。

而她此刻被汗打湿了脸,脸颊通红,嘴唇毫无血色,下面还流着血,与平日那个撩人的明媚女子差别甚大。平日里她一颦一笑都勾人,现在她却像个母夜叉,被他看到这极丑的一面,当她不要面子的吗?她早就吩咐了青竹叫生完后替她擦擦脸,整理一下容貌,再让她睡着。

她可不想众人进来看她时,看到的是这般狼狈的一幕。

谁知他竟然先进来了。

“国公爷,你还是出去吧。”宋朝夕言辞恳切。

容璟沉默片刻,才道:“你不必担心冲撞,我没那么多讲究。”

“我不是担心那个,”她可没那么好心,要不是现在太丑了,她巴不得把容璟拉进来陪她一起吃这苦头,替她分担痛苦,宋朝夕想了想为难道,“我现在实在太丑了。”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你哪里丑了?我看美得很。”

宋朝夕莫名想笑,这算什么甜言蜜语?不过人听到这些话总是开心的,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忍戳破他,“可是……你在这里站着,影响到我发挥了,我都不好意思尽情地叫了。”

“……”容璟心间划过极淡的笑意,他牵起她汗湿的手,“我陪着你,以前又不是没听过。”

宋朝夕就有点想揍人了。

他后来还是被宋朝夕撵出去了,她不希望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他看见,而是希望他记得的都是自己美的那一面。再说他有心进来便够了,生孩子这事本来男人就没法分担,终究是要她自己面对的。她也不是那般消极的人,她刚发动那时便喝了一些甘露,又吃了几片仙草,如今不用喝参汤都体力充沛。她自己又通晓医理,好好配合产婆就是了。

宋朝夕配合得好,虽则起初有些艰难,但后来她熬得催产药和送子丹起了作用,吃下去没多久便有了感觉,又在稳婆的吩咐下使力,很快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往外推她,一阵轻松后,稳婆惊喜道:“出来一个了!是个小少爷!”

宋朝夕迷糊间听到说话声,稳妥又来按摩她的肚子,这一次她生的轻松了一些,没多久便又感觉到一股热流,其后洪亮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后院,生生把宋朝夕给吵醒了。

稳婆扒开第二个孩子的腿,看了一眼便惊喜道:“夫人,是个姐儿!”

所有稳婆都松了口气,几人对视一眼,笑着把孩子洗好,从水里捞出来检查一遍才包好抱出去。

“恭喜老夫人,恭喜国公爷,夫人生了龙凤胎,大的是哥儿,小的是姐儿。”

老夫人紧紧握住圈椅的把手站起来,惊喜万分:“哦?快抱过来让我看看!哥儿脸型像朝夕,眉眼像老二,姐儿的眼睛像朝夕,鼻子像老二。”

高氏笑道:“国公爷和朝夕模样都生得极好,像谁都好看。”

老夫人喜不自禁,无病无灾生下来就好,她生怕宋朝夕会大出血,还好没遇到,也是菩萨保佑。从前老天没有特别眷顾容璟,他这个年岁终于也尝到了这十全十美的滋味,她打心眼里为儿子高兴。

“老二你快来抱抱,这俩孩子模样极好,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

容璟第一次看到这样幼小的孩子,只觉得他们弱小极了。

第90章

容璟伸出手指想触碰这两个孩子,又怕自己伤到他们。似乎是有感应,那孩子忽然睁开眼,纯净的眼,不经一点世事,就这样盯着他,容璟忽而心一揪,这孩子果真如老夫人所说,眉眼特别像他,看人时的眼神都与他别无二致,使他有种在与自己对视的感觉。孩子才刚生出来,他已经不忍这双眼被世事污染了。

或许是感觉到哥哥睁开眼,边上的姐儿也慢悠悠睁开迷蒙的眼睛,她眼神温和许多,小嘴瘪着,实在惹人爱怜,容璟这颗久经沙场,早就冷硬的心,忽然涌过微妙的情绪,生命的传承竟是这般奇妙。

老夫人要他抱,容璟并不动,孩子刚出生时这般弱小,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抱。

“他们太小了。”

稳婆连忙说:“国公爷,双生胎就是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其实哥儿姐儿已经算大的了,月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出了月子就会大变模样,到时候长得比单胎的孩子还要快咧。”

老夫人和高氏都夸孩子可爱,容媛也高兴地逗着。容璟其实看不出什么来,他也什么感觉,不过女儿虽则只是不经意看他一眼,却可可爱爱,性子应该是像朝夕的。他对这点很满意,他真希望有个跟她一般性子的女儿。

他最终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们,脚步沉沉,径直走向漏着昏黄烛光的屋里。稳婆视线跟随他,看着他走到宋朝夕窗前坐下,产妇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他就替产妇掖着被子,又接过丫鬟手中的温热毛巾,替她擦拭脸颊。

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这般细心的。明明是个拿剑戟的武将,明明权倾朝野,却做着绝大部分男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稳婆替上百个产妇接生,还是头一次遇到对孩子不上心,却在产妇生产途中进入血腥产房,关切产妇的。而一般的夫家只顾孩子不顾产妇,国公府似乎也没有这样,老夫人已经交代丫鬟替宋朝夕准备产后的膳食了,又让人去请太医来替宋朝夕把脉,怕她产后亏损。

稳婆望着手中一对龙凤胎,不由笑了笑,戎马半生的国公爷到了这个年纪,全了儿女双全的念想,又与夫人这般恩爱,还真叫人羡慕。同为女人,谁又不想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呢,更何况这男人还如此高高在上。

国公夫人命真是好。

也幸好两个孩子都安全生下了,否则她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呢。

湖心小筑一团喜气,稳妥说着喜话:“老夫人,我接生过这么多孩子,还没见到像小少爷和小小姐这样精致的小人儿,小少爷和小小姐将来必定是人间龙凤。”

老夫人本就高兴着,喜话没有嫌多的道理,听了这话,当即笑呵呵地挥手,“今儿个,所有伺候的人都有赏,管家,给稳婆们重赏!”

稳婆们激动坏了,按照规矩,龙凤胎本就是双倍的价钱,国公府请了这么多稳婆们,国公夫人又是个懂行的,说起来这钱她们拿的都心虚,如今还有重赏,谁听了不高兴!再者,她们帮着国公夫人平安接生,以后到外头打着这个旗号接到高门世家的活儿,身价定是水涨船高。

无论如何,这一次给国公夫人接生,真是来对了!

伺候的下人们听说有赏,各个喜不自禁,老夫人搓着手,只觉得怎么赏都不为过,她原本觉得宋朝夕这一胎男孩可以,女孩亦可以,谁知道她竟然生了龙凤胎,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竟然这般圆满。

老夫人双手合十,望向空中一轮皎月,她总听人说如果人生太圆满,就要有祸事发生了。若真有,就让她来承受吧。

红色丝绸的灯笼透着昏黄的光亮,蝉鸣阵阵,水面不时有鱼儿跳跃。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远处的湖心小筑竟像是入画一般,显得有些不真实。

容恒站在前院的门旁,远远看向这一切,他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下人们这般高兴,她应该已经生了吧?

他没看过妇人生产,可他知道妇人生产十分凶险,还好她躲过去了。

来报喜的管家见到他当下一愣,连忙喜道:“世子爷,国公夫人生了,您不去看看吗?”

容恒微顿,“我想了想,这时候去了不太方便,等明日再去吧!”

管家一想,这继子比继母年岁还要大,确实不是很方便,便笑道:“那您明日去也行!世子爷在这盯着,是在担心国公夫人吧?您还真是孝顺,您尽管放心吧,国公夫人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您都没看到,那孩子长得真俊!将来一定不是凡人!”

容恒微微顿住,她竟然生了龙凤胎?还真是好命,父亲这个年岁得了一双儿女,一定很高兴吧?

如此这般,他们便儿女双全了。

容恒笑得有些苦涩,只是在黑暗中显得不真切,“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管家乐呵呵地点头,可不是好吗?这府中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他要去告诉下头的人,明日都来领赏钱,国公爷吩咐了,府中有喜事,所有下人都有赏赐。

宋朝夕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孩子正窝在她怀里呢,宋朝夕微愣,看了会左边蓝色绸缎包被,又看向右边粉色绸缎的包被,一时觉得不习惯。之前还揣在她肚子里,如今就出来了?她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娃娃长得如何。

她一动,容璟便过来了,他眉眼间晕着笑意,这是宋朝夕从未见过的。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温声道:“朝夕,谢谢你。”

宋朝夕微微一动,眸光流转盯着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我圆满。”他从未觉得此生这般圆满过。

宋朝夕想了想,不由也跟着笑了,她也觉得挺圆满的。

“爷,你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容璟抱给她看了一眼,宋朝夕瞥向那小娃娃,嫌弃坏了,“我这般容貌,你这般容貌,最后就生出两个这么丑的?饶了我吧!我能不能把他们塞回去重新生一次?”

两个孩子似乎感觉到母亲的嫌弃,瘪瘪嘴似乎有些委屈。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女儿很可爱,像你。”

宋朝夕真没看出来女儿哪里可爱了,不过自己生的娃,再丑也要留下的,总不能扔了吧?算了,先将就养着吧,或许养养就好看了。

“爷,您方才在写什么呢?”

“起名字。”

“哦?名字起好了么?”

容恒和容媛的名字是老国公爷起的,如今老国公爷去了,起名的事只能由容璟来了,他虽是武将,却也饱读诗书,纵是如此,给自己孩子起名时也被难到了,起什么都觉得不满意,便搁下了。

“不急,慢慢想。”

宋朝夕瞥了眼一双儿女,这兄妹俩还真像呀,都眼睫深长,睫毛浓密挺翘,嘴巴也小。要不是绸缎的颜色不同,她还真的分不清谁跟谁。

“那乳名我取好了,就叫朝哥儿,夕姐儿吧?”

宋朝夕微愣,看他片刻,才忍不住翘起唇角,“行吧,朝哥儿,夕姐儿,谁的名字这么好听呀?不得不说,国公爷你还真会取名字,一选就选了这么好听的两个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容璟被她逗笑了,她还是这样好,方才那了无生趣的样子让他心里头不踏实。

幔帐外天光大亮,他却还没有睡过,眼角下的乌青十分明显。宋朝夕有些心疼他,“今日还要上朝吗?”

容璟已经找皇上告了假,却想逗逗她,“尚未。”

“那国公爷你干脆逃掉吧?我给你傅点粉,你脸色苍白去找皇上,就说你染了重疾,要告假几日,若皇上问你生了什么病,你就说起了水痘,我这有药粉,用在身上症状便如同水痘一样。我不管,反正我现在虚弱的很,女人虚弱就可以不讲道理,我不许你走,你要留下来陪我。”

她不知道她这样歪缠有多可爱,容璟听到那水痘药粉,想到什么,却只是笑了笑,揉她的头顶,“逗你的,我昨日便已经告了假,皇上得知你给我生了龙凤胎,东西都送来了,你竟还想着哄骗他。”

宋朝夕可没什么罪恶感,皇上一年到头压榨容璟,骗一骗又怎么了?

“那满月宴的时候,可别忘记提醒他出份子钱。”

容璟唇角微勾,睡到她身侧,这会孩子已经醒了,正滴溜溜地望着幔帐,努力朝有声音的地方看。也是神奇,朝哥儿似乎很容易惊醒,他醒了以后没多久,夕姐儿准得跟着醒。

容璟搂着她们娘三儿,呼吸渐渐有些沉了。宋朝夕回头时他已经睡过去了。

其实他睡眠很浅,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而她睡眠的时间是他的两三倍,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困。

睡得少,还要处理那么多朝事,回来还得应付她,跟她同房,仔细一想,他也挺累的。

她莫名有些心疼,便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忽而孩子发出小猫似的哭声,两个妇人走过来。这是先前老夫人给孩子找的奶娘,这几个奶娘端庄干净,都是上个月生的孩子。

见宋朝夕醒了,一个奶娘抱起夕姐儿,笑道:“一般孩子刚出生是不吃的,喝点糖水便可以了,但小少爷和小小姐饿的快,先前吃过一次,如今像是又喝了,照这样的吃法,出了月子肯定比寻常孩子还要白白胖胖的。”

宋朝夕抿唇轻笑,“记住,一人唯一个,可别弄混了。我从前听一个生过双胎的妇人说,经常喂孩子喂混淆了,喂完这一个,又喂了一遍,结果另一个饿得哇哇大哭。”

奶娘也觉得好笑,她们之前没接触过,以为国公夫人高高在上,必然很难相处,谁知她是个好脾性的,对下人也宽和。便笑说:“您放心好了,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青竹和冬儿已经忍不住笑了,她们家小姐生了龙凤胎,儿女都有了!以后想生也行,不想生也行,再也没有任何压力了。从前国公爷虽然也疼小姐,可她们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有孩子就如同有了靠山,有了指望,以后小姐在这国公府,走路都能硬气点。

她们和宋朝夕对视一眼,见国公爷还睡着,便又蹑手蹑脚出去了。

屋中再次安静下来,宋朝夕转过头,趁他睡着,偷偷取了仙草出来,放在口中嚼了嚼,原本还有些疲累,吃完后身子立刻好多了。她转过头抱住他,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也睡了过去。

容璟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他起身时放下幔帐,管家在外头等着向他请教事情。

府中有这样的喜讯,可定是要通知旁支的亲眷,也要遣人回老家报信,毕竟是二房的喜事,信肯定要容璟来写的。

容璟回到书桌前,梁十一替他研磨,管家笑道:“小少爷和小小姐出生,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世子爷也很高兴呢,昨夜我看到世子爷站在前院看了许久,担心夫人又没过来,想必世子爷也很担心弟弟妹妹。”

容璟不着痕迹地沉了脸,他从笔架上取下毛笔,笔尖重重压在纸上,很快又收了回来。他写了几封信,封好后递给管家,“把信送出去。”

管家拿着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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