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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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撇清关系的速度也太一气呵成了,骆青遥都有些哭笑不得了,眼看着那些黑影越靠越近,他按捺住呼吸,伸手按住那个胸前装有蛊虫的盒子,心弦愈来愈紧绷,脑中飞速想着对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睛一亮,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扣住辛鹤的肩头,将她猛地翻了过来,捏开她的嘴,一股脑儿就将东西喂入了她嘴中。

辛鹤猝不及防,只觉喉头一热,有什么顺着喉咙滑入了腹中,她猛烈咳嗽起来:“臭青瓜,你给我吃了什么?”

“连心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骆青遥也是出了一身虚汗,好在成功了。

“什么连心蛊?”

“准确地说,是一只蛊虫。”

“什么?”辛鹤脸色大变,身子差点就要弹起来,骆青遥却对她笑得无比愉悦:“母虫在我腹中,你这只是个公的,使命就是誓死保卫母虫,也就是说,你从现在开始,得不惜一切代价,拼尽所能地保护我,不然就会……”

他话还没说完,一双腿就被人拖下了床,黑暗中有人狠狠啐了一口:“前院的老大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在我们惊蛰楼里放肆,简直就是找死!”

骆青遥身子一闪,堪堪躲过那些人的拳脚,床上的辛鹤也一下坐起,心急如焚地问道:“不然什么?”

骆青遥顾不上回答,左闪右躲间,却到底不敌这么多人的“围剿”,混乱中还是狠狠挨了一脚,正好被踹在胸口上,他闷哼一声。

这边他还没怎么着呢,那头床上的辛鹤已经一下捂住胸口,疼痛地倒吸了口冷气,额上登时冒出一层细汗。

“鸟人,你现在懂了吧!小爷身上疼一分,你就会疼十分!”骆青遥在围剿圈中高声喊着,眼见又有无数拳头向他挥来,他急声道:“还不快过来救我!”

辛鹤身上陡然间又“挨”了几拳,疼得眼前都冒金星了,这下由不得她不相信了,她咬牙切齿着,恨不能碾碎那只青瓜,“你这个王八蛋,我真想一刀剁了你!”

骆青遥想也不想地接道:“剁了我你也活不成了,别啰嗦了,快来吧,鸟兄!”

门外夜风呼啸,幽静的长廊上,有人提着灯盏走近,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外,竟是三道人影。

“听听,里面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提灯之人正是一袭紫衣的岑子婴,他凑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脸上颇为自得:“我都吩咐好了,让徐坤他们先打头阵,打不过阿朔再上,总之今夜一定要让这家伙吃点苦头,给他一个下马威瞧瞧,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小看了咱们惊蛰楼呢!”

“就为了这个?”一头白发的少年面色冷峻,站在夜风中,微微皱了眉,“大半夜不睡觉,拉我们过来,就是看这个?”

他旁边的萧然也打了个呵欠,拉下了身上的纱衣,转着一双慵懒漂亮的眼眸,像条软绵绵的美人蛇,“我还以为有什么稀奇事呢,原来这么无趣,六郎,你拖我们出来,就为看这样一出陈词滥调的戏?就没点新鲜的吗?”

“怎,怎么,你们不想看这家伙吃瘪吗?”岑子婴提着灯手足无措,大感意外。

“他吃不吃瘪,关我何事?”裴云朔冷冷望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我对他没兴趣。”

旁边的萧然也连忙举手表态:“我同意阿朔的,我更没兴趣,走啦,回去睡觉了……”

他与裴云朔正打算转身离去,打道回府时,门里忽然传来了惊奇的一声:“你,你内力全被封住了?我说你怎么一直都不回击,根本不像传言中那样的好身手,难怪了!”

“是徐坤!”岑子婴一听声音便知。

身旁的裴云朔与萧然也顿住了脚步,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彼此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同样的疑惑。

这徐坤是个练家子,幼年曾被家中送去少林寺学过几年,底子不错,也懂得一些经脉穴道的东西,他摸出来的结论定然错不了。

果然,门内很快传来一个喘息的声音:“还不是鲁判官干的好事,等小爷冲开了穴道,你们这群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说话的正是骆青遥,他气喘吁吁的,显然正在不住躲闪间,听情形似乎很是狼狈。

“原来这家伙的内力被封住了,还是那鲁院首干的,那他下午时还那么嚣张,居然还敢替人出头,一副有恃无恐,要跟阿朔比划一场的样子,他不是疯了吧?”

岑子婴一脸吃惊,怎么想都觉匪夷所思,倒是他旁边的萧然,美眸一弯,清媚地一声笑了出来:“这戏有点意思了,我看这位前院的‘遥哥’,还真是个少见的妙人。”

三人之中,唯独裴云朔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深,若有所思,紧紧盯住了那扇门。

夜风萧萧,月色愈寒,里头不知怎么,越打越激烈,忽然“啪”的一声,像是好几个人被同时重重摔在了地上,里面居然还有徐坤发出的一声惨叫!

“不对啊,怎么战况扭转了?”岑子婴脸色一变,难以置信,扭过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裴云朔与萧然,“难道是,这家伙……冲开穴道了?”

他话音未落,里面又接连传出一阵惨叫,劈里啪啦的声音中,像是割韭菜般,齐刷刷地倒了一片人。

这下门外的三人再按捺不住,裴云朔直接上前,一脚踹开了门,大风猎猎,一股强劲的杀气扑面而来,三人齐齐望去,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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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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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冷月下,一个身姿纤秀的俊俏少年,孤身凛凛地站在屋中央,一手揽紧骆青遥,一手拽紧着一条床单,一刻不停地挥舞着,狂风阵阵,滴水不漏间,强劲的内力将靠近的人纷纷震了出去,那股毁天灭地,锐不可当的气势,仿佛挥舞的不是一条床单,而是一条风风火火的飞龙!

“看不出啊鸟兄,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骆青遥叫辛鹤揽在怀中,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瞬间扭转的战局,又惊又奇,扭过头,却见那张俊俏的脸颊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想是被腹中蛊虫害得吃了不少苦头。

骆青遥有心关怀几句,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时莫名其妙地又变了味,听着倒像在冷嘲热讽般:“鸟兄,你说你何必呢?早点出手不就好了吗?非要跟我犟着,白白吃了这么多苦头,要是一开始就……”

“你给我闭嘴!”辛鹤一声喝道,白皙的额头上又冒出一层细汗,她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偏骆青遥嘴上还在不停道:“我又没说错,咱们现在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好听点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难听点就是死都得死一块,我要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闭嘴,骆青瓜!”辛鹤忍无可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床单,一边咬牙切齿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床单所过之处,如暴雨疾风,猛龙腾飞,一道道人影应声摔出,惨呼连连,转眼间,地上便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

“好、好……好可怕的内力啊!”岑子婴看得双目圆睁,舌头都打结了,一脸匪夷所思,“这家伙什么来头?也太生猛了吧,除了阿朔,我还没过这么能打的人!”

被打飞在地的徐坤闻声抬头,鼻青脸肿地爬了过来,抱住裴云朔的腿,狼狈又羞愧:“少,少主你来了,都是兄弟们无能,不敌,不敌这小子……”

萧然在一旁清媚一笑,又摇起了羽扇,啧啧打量道:“模样身段都不错,合该唱花旦的苗子,却偏偏做了个武生,有趣,有趣。”

“有趣个屁!”岑子婴眼见一屋人都被打趴下了,急得一跺脚,“阿朔,还等什么呀,快上吧,不然咱们惊蛰三绝的招牌都要被拆了!”

裴云朔眉心一沉,纵身飞起,白发纷扬间,落在那风暴中央,徒手一把抓住了那舞动的床单,冷声骤然响起:“师从何派,我来会会你!”

如波纹荡漾开去,余波散去一圈后,两人各据一头,那强劲的大风总算止住,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了屋中央那对峙的两道身影。

辛鹤抓紧那床单,满头大汗,喘息不定,迎上裴云朔冷冷的目光,咬牙道:“无门无派,野草一根,我不想跟你会一会,我今夜压根就没想动手!”

“没想动手还帮骆青遥出头,哄鬼呢,你莫不是看上他了?”岑子婴在门边扯着嗓子喊道。

辛鹤脸上一热,又气又恼:“你才看上他了呢!我是叫这王八蛋暗算了,被他下了连心蛊,给蛊虫绑在一起了,不得不帮他……总之,总之我是来这念书的,不想多管闲事!”

“什么蛊?”岑子婴眉梢一挑。

“就是……”辛鹤还想再解释清楚时,拽紧床单另一头的裴云朔已经冷冷道,“动手。”

他一脸冷峻,目光直直望着辛鹤,一字一顿道:“无论缘由从何而起,此事已与旁人无关,现在是我,想同你打一场。”

夜风飒飒,月光投入屋中,白发飞扬间,衬得那张英俊面孔愈发清寒肃杀,辛鹤却是急了:“你,你有病吗?”

她拽着床单,一张俊俏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想和你打,我就想好好念书……”

“鸟兄,别娘们兮兮地跟这白毛废话了!”骆青遥在她耳边哼了声,“梁子都已经结下了,你以为自个儿还能全身而退吗?”

“你闭嘴!”

辛鹤呼吸急促,盯着眼前那张冷峻面容,一时间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开什么玩笑,自己若真跟这白毛地头蛇打起来了,以后在惊蛰楼里还要不要混了?

“其实,其实都是误会一场……”辛鹤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家同为书院学子,一起吃住念书,没必要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不然这样吧,我数三声,咱们一同松手如何?就当今夜这事没有发生过,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各自早点歇息,所有不快一笔勾销,权当交个朋友,处个兄弟,日后有来有往,皆大欢喜,成不成?”

“谁要跟你交朋友,处兄弟了?”门边的岑子婴又插了一声,白皙的下巴高高抬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

他倒是一副趾高气扬,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旁边的萧然轻摇羽扇,悠悠一笑:“又改唱文生了。”

屋中央的裴云朔却动也未动,依旧是简单的两个字:“不成。”

他定定望着辛鹤,还是那冷冰冰的一句话:“我想跟你打一场。”

“你,你!”辛鹤快这油盐不进的白毛怪气死了,抓住床单的手一紧,“你别逼我!”

“逼你又如何?”裴云朔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冷得似个冰疙瘩。

辛鹤气结,正待开口时,旁边的骆青遥已经抢先一步道:“这你还能忍?”

他煽风点火道:“打就打呀,谁怕谁!”夸张的声音响彻屋中,“鸟兄,这白毛太嚣张了,你就和他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撸起袖子放心大干一场,我一定在旁边为你摇旗呐喊,助威生势……”

“闭嘴,王八蛋!”辛鹤将他狠狠一推,挡在了身后面,“给我滚回床上去!”

她上前一步,揪紧那床单,瞪向裴云朔,壮士断腕般:“你今夜非要跟我打一场不可?”

“没错。”裴云朔薄唇如刀,淡淡吐出两个字。

辛鹤死死看着他,目光几个变幻后,忽然长吸了口气:“好!”

她陡然一声喝道:“骆青瓜,给我把脑袋抱住了,全身上下都仔细护好,一处都不许伤到,躲我后头别下床,听清楚了吗!”

骆青遥被这一声吼得浑身一激灵,无来由一股热血翻涌起来,干脆利落地应道:“好,绝不给鸟兄拖后腿!”

他这“软饭”吃得毫不犹豫,倒叫辛鹤一阵磨牙:“死青瓜,上辈子欠了你的!”

“六郎,萧然,你们也后退。”裴云朔也冷冷出口,五指慢慢施力,两人之间的那条床单越绷越紧,屋中又开始卷起一阵阵劲风了,窗棂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是你说要打的,别怪我不留情!”辛鹤脚下寸寸前移,手中内力绵延不绝,攫住裴云朔的双眸,屏住呼吸,伺机出招。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大不了放手一搏!

“竖子猖狂,动手便是!”裴云朔冷笑了声,说时迟那时快,倏然欺身上前,以手为刃,狠狠将床单一绞,只听一记撕裂之声在屋中响起,那床单竟然节节碎去,眼见便要将辛鹤的手也卷了进去!

“小心!”骆青遥在后头看得分明,一声提醒道。

辛鹤瞳孔骤缩,闪电般抽回了手,向后脚尖一点,身形灵巧地跃上了半空,提起一掌便向裴云朔头顶凛冽袭去。

裴云朔一仰首,眉心一蹙,将手中破碎的床单向天一抛,也飞身而起,稳稳地接住辛鹤劈头袭来的一掌。

漫天碎布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两人电光火石间已过手数招,劲风烈烈,衣袍翻飞,白发与黑发交缠在了一起,打得难解难分,激烈无比,仿佛他们已不在这一方小小屋中,而是置身于山野天地间,缠斗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漫天碎布下,骆青遥坐在床上,抱紧被子,冒出个脑袋,盯住半空中那道缠斗的纤秀身影,双眼放光。

原来,原来这就是……被人罩着的感觉?

过往在宫学中,他当惯了一呼百应的“遥哥”,从来都是挡在一帮兄弟前头,还从未有人这样护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过,没想到,这滋味居然……还不赖?

“鸟兄啊鸟兄,你这只仙鹤大腿,我可一定要牢牢抱住才行,没恢复内力前,我绑也要跟你绑在一起!”

心里正感慨万千时,一盏灯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门边,夜色中骤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半夜的不睡觉,拆房子呢!”

骆青遥心头一激灵:“叶少傅!”

他伸长脖子往门外望去,果然,门边提灯站着的,正是一身宽袖白袍,穿得跟个道爷似的叶欢,叶少傅。

骆青遥正想出声唤他,却没想到自他身后又腾地冒出了一人,头发灰白,拄着拐杖,怒声道:“都给我住手,快停下来,别打了!”

正是这惊蛰楼的主管太傅,祝玄瑾,祝太傅。

他显然气得不轻,手中的拐杖不住敲击着地面,虽年逾花甲,嗓门却吼得不输年轻人,嘴边的白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那半空中缠斗的两道身影总算分开了,各自堪堪落地,裴云朔倒尚算镇定,辛鹤却是望着那门边的老人,脸都变绿了,慌乱喊道:“祝,祝太傅!”

她发丝凌乱,喘息未平,先前跟裴云朔干架都能面不改色,此刻对着这老者却犹如老鼠见到了猫,紧张不已。

天可怜见,若是给祝太傅落下不好的印象,她还怎么离开惊蛰楼啊?!

果然,祝太傅在叶欢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屋中,痛心疾首地斥道:“你们这些混帐东西,真以为这里毫无章法,没人治得了你们吗?”

辛鹤被吼得心头一跳,裴云朔一群人却无甚反应,尤其是那岑子婴,还满不在乎地别过了头。

祝太傅更加恼极,正要再骂几句,眼睛一转,却望见了床边的辛鹤,不由怒上加怒,将手中拐杖重重一叩。

“还有你,第一天来惊蛰楼就打架,还有没有将老夫放在眼中,简直岂有此理!”

第12章 宛姐闯陶府

浣衣院中,晨曦冉冉,浮云翩然,风中透着几丝春日的沁爽凉意。

几个盆里堆起高高的衣服,小山一般,辛鹤坐在水池旁,拿着一根捣衣棍,冷脸埋着头,不知疲倦地洗着一件又一件脏衣服,污水都倒了好几桶,高高的衣服却永远看不到尽头般。

昨夜一场“聚众斗殴”,祝太傅勃然大怒的后果便是——

罚所有人洗上一个月的衣服,否则就要登记在册,扣除平日的操行分!

可惜,这威胁毫无震慑力,一群人中,唯独辛鹤乖乖领了罚,缩在这小院里一声不吭地洗着衣服,叫坐在井口边上,晃荡着二郎腿的骆青遥都大为稀罕。

他端着碗香喷喷的面条,一边还随手剥着个鸡蛋,哼哼唧唧道:“我说鸟兄,你也忒老实了点,白毛怪那帮人都没有领罚,你倒在这里洗得起劲,你昨夜的威风劲呢?哪去了?不就是扣点操行分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辛鹤一大早窝这里吭哧吭哧地洗到现在,凉水都还没喝一口,正憋着一肚子火呢,闻言再也忍不住,抬头就想把手里的捣衣棍往骆青遥身上抡去。

“你懂个屁!是哪个王八蛋将我害到这般田地的,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骆青遥长腿一晃,连忙躲闪开,“诶诶诶,你小心点,别把脏水溅到我碗里来了,真是的,我好心好意在这里陪你受罚,你还不领情……”

辛鹤一股火窜上胸口,咬牙切齿:“滚蛋!厚颜无耻,谁让你陪了,我不想看到你!”

她抡起捣衣棍就想赶走眼前这只不要脸的青瓜,耳边却传来一声笑嘻嘻的:“滚蛋没有,鸡蛋倒有一个!”

长胳膊一伸,手中举着那个刚剥好壳的鸡蛋,白白嫩嫩的蛋身上还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骆青遥坐在井口边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喏,给你剥好了,趁热吃吧。”

辛鹤微微一怔,久久盯住他手里的鸡蛋,没有动弹,骆青遥又往她跟前递了递,笑道:“吃啊,瞪我干啥?”

辛鹤这才一激灵,抬头看向那张欠扁的笑脸,恶狠狠道:“呸!假惺惺!”

骆青遥不气不恼,只是晃荡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谁假惺惺了?鸟兄,我可真没恶意,咱俩现在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还会害你不成?再说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自个儿的肚子过不去啊!”

他说着一抬手,将那鸡蛋往辛鹤嘴边一送,辛鹤猝不及防,下意识张口咬住,骆青遥一张俊脸笑得更欢了。

辛鹤面上一红,骨气到底输给了肚子,算了,吃就吃吧,她索性不再扭扭捏捏,就着骆青遥的手,一口一口地咽起了那鸡蛋。

还别说,真够香的!

骆青遥看辛鹤吃得生猛,知晓他是真的饿了,不由伸出另一只手,忍俊不禁地想替他擦去唇边的碎屑,“鸟兄,你慢点儿,没人和你抢,我这里还有几个呢,统统剥给你吃。”

辛鹤反应奇快,将骆青遥的手一把拍开,含着一嘴巴鸡蛋瞪眼道:“干吗,别动手动脚的!”

这模样实在有些滑稽,骆青遥摇头笑道:“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娘们兮兮了,我不过想帮你擦下嘴巴,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辛鹤将嘴中鸡蛋尽数咽下,抬起衣袖子胡乱擦了下嘴巴,依旧瞪着骆青遥道:“你才娘们兮兮呢,我是怕你这王八蛋使阴招,又给我下什么蛊虫!”

说到蛊虫,骆青遥确实理亏,他在宫学里向来光明磊落,还不曾干过这种事情,此刻被辛鹤这么一瞪,不由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事吧,确实有点对不住鸟兄你,我那也是情急之下,没办法嘛,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一将穴道冲开,就立刻帮你把这连心蛊给解了,到时换我来罩着你,怎么样?

“你就跟在我后头,保准在惊蛰楼里横着走,谁也不敢欺负你,我身手还是相当不错的,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绝对不输那白毛怪,再多来几个也准被我打趴下,到时你跟着我,在这惊蛰楼里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舒舒坦坦的了,也不用你怎么报答我,叫我声‘遥哥’就成了,我还可以带你去见我那帮兄弟……”

“滚滚滚!”辛鹤再听不下去了,恨不能捂住自己一对耳朵,“快别说了,我刚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你这人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呢?见过自大无耻的,还没见过到你这境界的,你脸皮是属城墙的吗?”

骆青遥哈哈大笑,毫不恼怒,反而被辛鹤吃了苍蝇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其实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你面前格外放纵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端着憋着,自在逍遥,如果这叫厚颜无耻,那我乐意厚颜到底,毕竟出了这惊蛰楼,我又得做回……”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淡淡的草药清香已随风飘来,一道纤秀身影走近,轻轻喊道:“辛师弟,骆师弟。”

骆青遥与辛鹤同时一怔,抬头望去,来者正是一袭素色长裙,肩上背着一方檀木药箱的喻剪夏。

她站在院中,看着井边几大盆的脏衣服,满眼歉意:“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真的……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长阳斑驳如金,浮云悠悠,草木随风摇曳,天地间一时静谧安好。

姬宛禾踏入陶府时,正听到前厅中传来一记冷嘲热讽的女声:“四公子,不是大伯母嫌麻烦,只是你如今双腿也废了,宫学也念不成了,就该好好在屋中静养,一日三餐自有人服侍你,偌大一个陶府,总不会饿死你,怎么着也还是养得起个把闲人的,只要你别再多管闲事,想着到处折腾就行,否则……”

“这不是多管闲事,我,我只是想去看一眼遥哥,他因我才入了那惊蛰楼,我若是不去看看他,情义何在,良心何安?”

这个文气十足的声音,正是陶泠西,姬宛禾几乎都能想见他那张涨红的清秀面庞。

前厅里那个女声越发尖锐:“什么情义良心?他带头闹事,活该被关进惊蛰楼里,你怎么去看他?谁带你去?你自己一双腿都废了,自顾不暇,还想着别人呢?”

陶泠西一向文秀嘴拙,被人这么欺负嘲讽,也只能咬牙说出一句:“我,我就算是坐着轮椅,也一定要去看遥哥!”

那妇人又是一声冷笑:“看鬼呢?没人会带你去的,你如今都废人一个了,还痴心妄想呢?”

“大伯母,你,你……”陶泠西被呛得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

他这些年,在陶府中的地位的确有些难堪,虽为陶氏嫡子,却因父母过早离世,无所倚仗,自己又不好舞刀弄枪,只喜欢钻研机甲偃术那一套,在一个将门世家中算是“异类”了,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府中就连下人们也都轻视冷落他。

还好他性子不争不抢,淡泊无求,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爱与一堆木头打交道,平素在府里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只是陶府这一任管家的大伯母,是个很刁钻刻薄的妇人,对陶泠西一向就没什么好脸色,再加上她自己的几个孩子读书不行,考了几次也没念上宫学,这怨气自然而然就发在了一考便中的陶泠西身上。

又兼之日后家产分割,陶泠西总归是陶氏子孙,他那一份少不了,平日份例也得按月发放,大伯母明面上没法子,只能在背地里做点手脚,各种克扣,陶泠西心知肚明,却也不去计较太多,反正他吃穿用度都不讲究奢华,除了在机甲偃术上要多花点钱以外,旁的也用不了太多。

可惜即便退让到这个地步,大伯母还是处处不饶人,就连陶泠西一双腿被废了后,她都拦住了本来要去找鲁行章讨公道的大伯,还吹些枕边风,说犯不着为了一个呆木头得罪宫学的院首。

事实上,陶泠西变成这副模样,她心里正巴不得呢,到时还有谁能跟她的孩子抢风头,争家产?

陶泠西在府中休养,自从这一双腿废了后,大伯母的态度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他在府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熬了。

但就算如此,在得知遥哥为了他被罚入惊蛰楼后,他仍是执意要去看望他,为此不惜与“母老虎”第一次起了正面冲突。

可惜,他文秀孱弱,无论怎样拼尽全力,却也还是落得个“自取其辱”的结果。

前厅里,那大伯母还在数落着:“腿废了就好好待在屋里,哪里也不要去,省得丢人现眼,辱没陶府名声……”

姬宛禾听到这,再也忍不下去,她从前就来过陶府数次,早知这大夫人的丑陋嘴脸,却不料她愈发无耻过分了,她胸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捏紧双拳,快步踏入了前厅。

“我看丢人现眼,辱没陶府名声的,是一些嘴巴奇臭无比的悍妇才对,隔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味儿,真叫人作呕!”

前厅里的妇人背影一动,扭过头,又惊又怒:“是你!”

她跟姬宛禾因为陶泠西的缘故,打过不少次交道,却都没落到什么好,姬宛禾性子泼辣,姬侯府又在皇城中地位超然,有先祖献帝钦赐的免死金牌,保姬氏一族世代长宁,她就算对姬宛禾恨得再咬牙切齿,也不敢同她硬碰硬。

此刻姬宛禾大步踏入前厅,轮椅上的陶泠西双眸一亮:“阿宛,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再不来,你岂不是要被这股恶臭熏死了?”姬宛禾毫不客气地瞪向那妇人。

那大伯母脸上挂不住,胸膛起伏着道:“姬小姐,你这话未免太过难听了。”

“还能难听得过大夫人你吗?”姬宛禾句句呛去,走到陶泠西身后,伸手推住他的轮椅,“他想去哪就去哪,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吗?”

大夫人被个黄毛丫头当众给难堪,也有些来火了:“话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轮不到?我是这陶府管家的人,只要四公子一日身在陶府,我就一日有权管束他!”

她嗓门震天响,唾沫星子都要飞出来了:“真想自在逍遥,有骨气的话,就离开陶府,自立门户啊!那我保准以后再不多说一句话,随便他爱去哪去哪!”

这是连明面上的样子都不愿做了,彻底撕破脸皮,完全一副要将陶泠西赶走的架势了。

姬宛禾冷冷一哼:“不用激将之法,这般恶臭之地,我本来也就不想让陶泠西多待了,还嫌脏了他一身清白呢!”

轮椅上的陶泠西身子一颤,仰头望向姬宛禾:“阿,阿宛……”

姬宛禾对上他的目光,直截了当道:“呆木头,我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院里长阳斑驳,微风拂过陶泠西的衣袂发梢,他怔怔望着姬宛禾,久久没有说话,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一圈:“我,我……我当然愿意,可我,我毕竟是陶氏子弟……”

“什么陶氏子弟,你父母都已不在,剩下这群豺狼虎豹,有将你视作一族亲人吗?你别跟我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顺心顺意地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若是再留在这里,我怕你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害死!”

“姬小姐怎么说话呢?有些字眼还是用得谨慎些为好。”那大夫人不阴不阳地飘来一句。

姬宛禾瞪向她,直接就驳斥道:“我有说错吗?他这双腿,你们有给他好好医治吗?”

“还有我每回带来的那些药,你们都替他熬了,喂他服了吗?他的伤腿一拖再拖,你们真想看他一辈子坐轮椅,变成个残废,就高兴了吧?”

那大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想强辩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他自己命不好,能怪谁?”

“狗屁,他的命你们不稀罕,我来管!”

姬宛禾直接将陶泠西的轮椅一转,面向自己,向他伸出手,一字一句道:“呆木头,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阳光洒在姬宛禾身上,少女的发丝勾出一层金边,薄唇紧抿间,眼神是那样坚毅,那样……动人。

陶泠西忽然就哽咽了喉头,“阿宛,我……我愿意。”

他伸出手,终于紧紧握住了她,两人在微风中久久对视着,有什么不言而喻地流淌着,温暖了身心每一处地方。

那大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边挂着讥讽的笑容,眼见姬宛禾就要将陶泠西带走,又哼了哼:“等等,既然真的这么有骨气,要跟陶府撇清关系,那就索性撇得干净点吧,四公子坐着的这把轮椅,可是黄花梨木制成的呢,价值不菲,不能带走,必须留下来。”

“你!”姬宛禾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双眸瞪视着那大夫人,根本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无耻之人。

那大夫人冷冷一笑:“瞪我干什么?我已经够客气的了,还没让四公子把那一身衣裳行头也扒下来呢,怎么着,舍不得这黄花梨木的轮椅啊?”

她摆明了存心刁难,陶泠西都气得浑身发抖了:“大伯母,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什么了,本来就是这个道理,是你们非要……”

“别说了,什么破烂轮椅,还你们便是!”姬宛禾厉声一喝,再不想跟这粗蛮妇人纠缠下去,她一个弯腰,俯身在陶泠西面前,干脆果决道:“呆木头,上来!”

这竟是要将陶泠西背起的架势,陶泠西有些怔住了:“阿宛,我……”

“我叫你上来!”姬宛禾又是一喝。

陶泠西呼吸一颤,再不犹疑,双手攀上了姬宛禾纤秀的背脊。

姬宛禾一咬牙,憋着一股气,竟真将陶泠西一把背了起来!

“我们走!”

她带着他,走入了院中,一步又一步,陶府不少下人都闻风而来,围在两旁看得目瞪口呆。

姬宛禾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在风中回过头,对着堂中的大夫人高声道:“听着,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来陶府收拾东西,陶泠西的那些木头玩意儿谁都不许碰,我会让人全部带走,少一样我都要追究到底,记住了吗,大夫人?”

那大夫人脸色颇为难看,一句话也没说,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传出去她这个主母的脊梁骨该被多少人戳着骂啊,说到底,她根本未料到姬宛禾会烈性至此。

长阳下,风掠庭院,姬宛禾背着陶泠西,衣裙飞扬,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府外。

陶泠西负在她背上,水雾渐渐模糊了视线,他几乎哽咽不能言:“阿宛,我……”

“别哭,给我撑住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要轻易掉眼泪!”

姬宛禾扬声道,她目光灼灼,咬紧牙关,背着陶泠西一步步走在风中,说出的每个字都重重砸在陶泠西心头——

“往后我来照顾你,你这双腿我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你不要怕,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有我在一天,就一天不会再让人欺负折辱你,你给我抬头挺胸,斗志昂扬地活下去,再不要向任何人低头,听清楚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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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捣衣棍横扫千军

浣衣院中,晴光风暖,喻剪夏坐在辛鹤身旁,帮她一起洗着那一堆堆脏衣服,辛鹤原本不想让喻剪夏跟她一块受罚,却禁不住这位小师姐的坚持,只得由她去了。

骆青遥见状,在喻师姐面前也不好做甩手掌柜了,撸起衣袖也准备上前帮忙,奈何温香暖玉里长大的富贵公子,从没干过这种粗活,拿着捣衣棍都不知道怎么使,一下轻一下重的,水花四处飞溅间,好好的衣裳都要被他捶烂了,辛鹤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想拿手里的棍子抡死他了。

“滚滚滚,笨蛋,别跟这添乱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骆青遥被粗暴地赶到了一边,摊摊手,倒也乐得轻松,依旧坐在那井口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胡天海地闲扯着。

辛鹤懒得搭理他,只是跟旁边的喻剪夏聊着天,她对她实在有太多疑问与好奇。

喻剪夏的话很少,温温柔柔的性子,无论辛鹤问及什么,她都只是抿着唇,浅浅笑着点头或摇头,直到辛鹤问到她为什么会进这惊蛰楼时,她才一怔,埋下了头,许久没有吭声。

这情形看来是问到点子上了,骆青遥与辛鹤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清清嗓子,在一旁试探着开口道:“是啊,喻师姐,你性情这般恬静温柔,怎么也会被罚到这惊蛰楼来呢?”

喻剪夏依旧低着头,院里一片静寂无声,骆青遥与辛鹤不知何来的默契,谁都没有再去催促喻剪夏的答案,只是耐心十足地等待着,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清隽纤秀的身影才轻轻道:“我不想……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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