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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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娘的叙述里,这场争执起源于穿针乞巧,四娘出其不意拨得头筹,六娘本是诚心称赞四娘心灵手巧,没想到四娘误以为六娘在讽刺她,于是反唇相讥。

“…后来四娘许是急了眼,说二房子女没有规矩,六娘自然听不过去,后来七娘见四娘势弱,于是也帮着四娘说话。六娘被两面夹击,也是急昏了头,说出一些冒犯大房的话。”大娘脸色素白,侧过脸轻轻拭去泪珠,哽声说道,“祖母,六娘在您眼前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虽说六娘有时会口不择言,但那也是被逼急了,被人指着说二房没规矩,她哪能不急呢?”

容思青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娘,怎么也没想到,方才的事情在大娘口中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那么多人亲眼目睹,六娘胆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谁对谁错明明白白,大娘怎么敢,这样歪曲事实、粉饰太平?

听了大娘的话,老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等听到四娘指责二房没规矩时,老王妃的脸几乎全黑了,她眯着眼扫了容思青一眼,目光中的寒冰如有实质。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容思青半个身体都凉了,老王妃不是特别宠她吗,这段时间对她几乎有求必应,老王妃怎么可能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她?

容思青心中慌了,她生怕再让大娘说下去,她在老王妃这里攒下的荣宠就被耗没了。容思青连忙打断大娘的话,“祖母,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

“住口!”老王妃冷冷地盯着她,“谁许你擅自打断长姐说话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因为前一阵子容颢宗退婚的事情,老王妃现在格外不待见大房的子女。她和文昌侯府联手,本想逼迫黎阳同意刘五娘和容颢宗的婚事,结果反受其噬,文昌侯府的名声毁于一旦。直到不久前,长安里说这件事情的人才渐渐少了,老王妃和文昌侯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宸王和黎阳,以及这两人的子女,都被老王妃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老王妃正有气没处发,可巧,容思勰和容思青就在七夕闹出事了。如此好的机会,老王妃怎么会放过,她正好借机发作这两人,至于今日之事的原委,谁会关心呢?

虽说老王妃特意把容思青捧高,但老王妃从没有真正将容思青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容思青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在没有伤害二房和荣安堂利益的时候。老王妃不介意继续捧着容思青,恶心黎阳和大房。可是现在容思青和六娘发生龃龉,和自己的亲孙女一比,容思青这个棋子自然被毫不犹豫地放弃。所以老王妃连和善的表象都不愿意维持,直接厉声给容思青施压。

容思青从没见识过老王妃这样严苛的语气,或者说不是没见过,只是以往被呵斥的人都是容思勰,从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罢了。如今被老王妃这样严厉地斥责,还当着这么多姐妹和下人,容思青格外委屈,眼泪立刻涌上眼眶,但她不愿意让别人看笑话,这才死死忍着。

早在进入荣安堂的那一刻,容思勰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所以此时听到大娘歪曲事实,容思勰只是讽刺地笑了笑,并不曾开口为自己争辩。

反正她争辩了,老王妃也不会听。倒不如省些力气,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大娘将修饰过的前因后果说完后,荣安堂一时陷入寂静,姑娘们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老王妃最先打破沉寂,她看向容思青,“四娘,是这么回事么?”

容思青心里知道,如果她还想继续在老王妃这里承宠,那么此刻必须得顺着老王妃的话认下来,但这也意味着,她今日被人辱骂婢生女的耻辱,将无从申诉,只能忍下。

容思青不愿意放弃经营了一年的乖孙女形象,但也要不甘心就这样吞下今日的哑巴亏,她装作胆怯地低头,心里在飞快地盘算得失利弊。

久久没有等到容思青的回话,老王妃的眼神更加冰冷。二夫人哽咽着叹了口气,将六娘和大娘揽入怀中,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被人欺侮至此,连争辩一二都被人威胁。谁让我们势弱呢,都怪母亲没用,比不得王妃,这才护不住你们俩呀!”

六娘和大娘抽泣的声音更大了,容思勰听着实在糟心,于是开口说道:“祖母和二伯母盖棺定论也太早了,给大房扣帽子之前,不妨听听事情的真相。”

“我有让你说话吗?长辈问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老王妃的声音突然抬高,她看向容思勰,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容思勰一点都不把老王妃充满恶意的态度放在心上,她不紧不慢地反驳道:“我与四娘俱是大房姊妹,四姐伤心过甚,说不出话来,我作为妹妹,替四姐回话有何不可?”

“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真以为你是郡主,就能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了?”

老王妃的眼神中淬满不加掩饰的恶意,那一瞬间,老王妃几乎就要站起身来,亲自在容思勰的脸上扇两个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容思勰:我从六岁起保护理皮肤锻炼身体保养身材,你知道我的脸有多贵吗!如果你敢让别人动我的脸,我跟你没完!

#听起来好怕怕哦#

#女儿到叛逆期了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七夕(下)

“长辈问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老王妃的声音突然抬高,她看向容思勰,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容思勰不紧不慢地反驳道:“我与四娘俱是大房姊妹,四姐伤心过甚,说不出话来,我作为妹妹,替四姐回话有何不可?”

“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真以为你是郡主,就能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了?”

老王妃自从嫁入宸王府以来,哪个人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而容思勰竟敢用这种轻慢的语气顶撞她,那一瞬间,看着那张肖似宸王和黎阳的脸,老王妃差点就起身去扇容思勰几个巴掌。

但老王妃理智尚在,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是想想罢了,事实上却是万万做不得的。现在王府当家的是宸王,她若真的伤了容思勰的脸,宸王决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自己继子那些阴狠的手段,老王妃也心生忌惮。老王妃恶狠狠地瞪了容思勰一眼,她对黎阳的这个女儿厌恶至极,几乎一刻也不想看到容思勰。但无论心中如何不喜,老王妃也不能真的对容思勰做些什么,而且当务之急,是赶在黎阳之前,把这件事情摆平。

老王妃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后宅纷争,虽然大娘很小心地掩饰,但老王妃哪能听不出真实的情况。自己的孙女自己了解,恐怕是六娘说了什么冒犯宸王和黎阳的话,这才闹成如今的场面。

老王妃第一次对总是闯祸的六娘生出不满,六娘自己嘴上倒是痛快了,但每次都要她来替六娘善后,一次两次便罢了,但总是如此,老王妃也生出厌烦来。但无论如何,六娘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即使心里不舒坦,老王妃也不得不腾出手来,在大房反应过来之前,替六娘摆平这桩事情。

老王妃压抑着火气,不再理会容思勰,而是转向容思青,说道:“四娘,今日你在众姐妹中独占头魁,这是喜事。六娘虽然语气过激,但她本意是为了向你道贺,出发点是好的。今日之事闹成这样已经很难看了,再攀扯下去实在有失宗室体面。你们俩一人道一句不是,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以后便当没发生过,不要因此损害了你们姐妹间的情分。”

容思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人道一句不是?她又没有做错,反而被六娘辱骂出身卑微,她凭什么要向六娘赔罪?容思青眼中染泪,哽咽道:“祖母,儿冤枉…”

老王妃置若罔闻。老王妃的态度非常明显,她将六娘的出格言论全部推到容思青身上,这样一来,今夜之事便之是两个小女郎的口舌之争,只要容思青低了头,这件事情便就此定性。即使日后黎阳来追究六娘对大房的不敬,此事已成定论,黎阳再怎么能言善道也翻不出水花来。而且老王妃明明白白说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若黎阳揪着六娘的言论不放,那吃相就很难看了。

所以,容思青到底有没有受委屈根本不重要,老王妃要的是借容思青的嘴,将今天的事情盖棺定论。所以这个暗亏,容思青不认也得认。

容思青泪眼汪汪地看向老王妃,她是府上最受宠的姑娘,老王妃这样疼她,怎么会任由她受委屈?容思青按照前世积累的经验,摆出可怜兮兮的姿态,长辈最喜欢怜惜弱者,她这样示弱,一定能激起老王妃的保护欲!

可是容思青等了许久,也不见老王妃露出丝毫转圜的意思,容思青的心渐渐沉到水底,这样看来,老王妃铁定心思要维护自己的亲孙女了?

整整一年,她鞍前马后地伺候老王妃,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结果到头来,还是比不上人家亲生的孙女么?

容思青心中冷笑,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费她在老王妃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竟然这样回报她。如此也罢,容思青暗道,方正她已经攀上了未来的皇后,老王妃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妨就此扔掉。

容思青脸上不自觉带出冷意,既然下定决心放弃老王妃,那她更加没有道理忍下今日之辱。容思青梗着脖子不说话,反正她无论如何都不认,看老王妃能把她怎么样?

四娘不说话,老王妃气笑了,哎呦,还敢和她对着干?容思青不过一介庶女,前些日子捧容思青是给她体面,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尊贵人了?老王妃没有在意容思青的不配合,她转而问八娘,“八娘,今日是不是六娘和四娘闹着玩,姐妹俩拌了几句嘴?”

这一晚上又是哭又是闹,八娘被吓懵了,听到老王妃问话,八娘抬起头,茫然四顾,不知该如何回话。就在这时,她看到大娘无声地对她点头,八娘凭借着对大姐的信任,说道:“是的,就是这样的。”

老王妃满意地笑了,她的眼角扫到其他几位娘子,五娘心中一凛,连忙说道:“今日不过是姐妹斗嘴罢了,儿可以作证,六娘就是和四姐闹着玩呢!姐妹间说话难免没大没小,倒劳烦祖母和二伯母费心了。”

其他几人分明清楚当时的情况,但此刻无人敢多话,只能沉默着承认。老王妃在内宅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老王妃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就在这件事情几乎定锤的时候,一声冷笑传了过来。

“姐妹拌嘴,可不会将污水泼到我父亲和当今圣人身上。”

喧闹的内室因为这句话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娘正在给六娘拭泪,听到容思勰的声音,抬手的动作顿了顿,老王妃眯起眼睛,而二夫人被容思勰的话吓得心惊肉跳,连忙说道:“七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构陷姐妹,不怕遭到报应吗?”

容思勰迎上二夫人的视线,轻松自若地笑了,“二婶母这话把我绕糊涂了,七娘在此请二婶母评评理,六娘在花园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我父亲承爵的正当性,当年我父亲承爵是圣人亲自颁下的旨意,这样看来,六娘似乎对圣人的旨意心生不满?”

“就是不知,六娘这话,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被六娘学会了。七娘不清楚二房的情况,这才斗胆询问二婶”,容思勰明明笑着,眼神却突然犀利起来,“二婶你觉得是哪种情况呢?”

饶是二夫人也被容思勰的眼神摄住了,但很快二夫人就反应过来,二夫人自嘲地笑笑,她身经百战,不知见识过多少大场面,如何会被容思勰一个小丫头的只言片语唬住。二夫人定下神,说道:“七娘这话当真诛心,六娘好歹是你的姐姐,你竟然这样编排六娘,生怕六娘得了好。也罢,反正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虽然你言辞不敬,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和你计较。不过,我既然当你一句二婶,那就不得不提醒你,万事都要讲求证据,你既然说六娘不敬圣上,那就拿出证据来,不然你空口白牙,凭着一张嘴就想诬陷姐妹,就算你是王妃的女儿,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容思勰气笑了,明明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二夫人和老王妃还口口声声说没有证据,这是打算以势逼人,铁了心不认帐了?

容思勰收敛了笑意,眼神沉沉,说道:“既然二婶母要证据,那便把方才伺候在花园的丫鬟下人都叫进来,我愿意与这些人当堂对质,就是不知二婶敢不敢了?”

“放肆!”老王妃重重地拍了下凭轼,放在高足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发出清脆的响声,茶水四处飞溅。

容思勰不怀好意地想,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呀,不知道老王妃手疼不疼?

事实上老王妃确实疼得受不了,刚才被气得狠了,下手没把握住轻重,现在缓过劲来,只觉得手掌心热辣辣的疼。手心的疼痛让老王妃的怒火越发旺盛,但她偏偏还不能露出异色来,只能按捺着疼痛,厉声说道:“七娘你真是被纵得无法无天,你看看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就是公主也不敢这样狂妄。冲撞长辈,诬陷姐姐,都你做的好事,我宸王府已经容不下你了,明日我便向宫中请旨,让宗正寺的长辈来评评理,看看我们宸王府郡主是何等威风,连祖母和婶母都敢顶撞!”

容思勰不甘示弱,“好啊,正好我想请教宫中,六娘说的宸王爵位理应由二房继承,这又是什么情况。”

“事到如今你还是嘴硬,你问问在场的人,谁听到六娘说这些话了?”

老王妃的手指划过堂下的几位娘子,被指到的人纷纷低头,无人敢多说一句话。老王妃露出满意的神色,“七娘,看到没有,那些话除了你,根本没人听到!”

容思勰侧过脸,定定地看向容思青,“四姐,你真的没听到吗?六娘那样侮辱你,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容思勰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容思青的支援。容思勰目光灼灼地看着容思青,老王妃和其他人也盯着她,所有都在观望,频频和老王妃示好的容思青,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不折不扣的女主控,怎么可能让女主被打脸(摊手)…

七夕这个剧情点很快就要走完了,因为这是容思勰正面战场的第一枪(什么鬼),所以写的多了一点,而且涉及到后期的伏笔和转变,再加上作者写撕逼写嗨了(…),所以,嗯,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撕逼之魂…捂脸哭

祝大家周末愉快哦,今晚九点加更~

下一个场景,就是…算了不剧透了,省得你们又说明明说好男主出场,结果没有

第二十九章☆、讨回公道

“四姐,你真的没听到吗?六娘那样侮辱你,你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容思青身上,在场每个人都很期待,频频和老王妃示好的容思青,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容思勰的视线耀眼得扎人,容思青别过脸,她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但是她只是被六娘刺了一两句,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老王妃真的通报了宫里,狠狠地给容思勰一个教训,那才叫大快人心,相比之下,自己受的那点委屈就可以忽略不提了。

容思青沉默,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容思勰的心渐渐凉了,这种事关大房荣辱的时刻,容思青竟然还算计着她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容思勰简直失望透了。容思勰别过脸,不想再看容思青一眼。

老王妃露出得意的笑容,“七娘,看到没有,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趁现在赶紧说完了,不然明天宫里的叱责令下来,你又怨我没有给你申辩的机会。”

容思勰看着洋洋得意的老王妃,默不作声的同府姐妹,还有一旁露出得胜微笑的六娘,以及目带悲悯、仿佛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的大娘。形势如此不利,容思勰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她早就派人往嘉乐院传了话,想来母亲,很快就要到了。

容思勰苦中作乐地想,神气什么,反正她还有外援,她辈分低处处被制肘,但总有人治得住你们。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时间拖到黎阳到达。只要不要让老王妃趁现在把事件拍板,那一切都有翻身的机会。

容思勰默默给孤军作战的自己打气,打算再战几个回合。

就在容思勰要说话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祖母,六娘和四娘发生口角不假,但是六娘,也确实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

容思勰惊讶地挑起眉,就连老王妃都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替容思勰说话。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那个向来安静的姑娘身上,从进屋到现在,二娘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所有人都迫于老王妃积威不敢开口的时候,她却突然站了出来,替一个相交甚少的妹妹说话。

二夫人一直在安抚六娘,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二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并非小事,莫要信口胡言。”

老王妃也阴沉沉地看着她,“二娘,说话之前要想清楚了,难不成你为了巴结大房,连这种违心话都说得出口?”

二娘父亲早逝,在府中与寡母相依度日,在场的几个姑娘中,她的处境最弱势,可以说身家性命都把握在老王妃手中。如果她执意帮容思勰说话,老王妃可能动不了容思勰,但收拾没有任何凭仗的二娘,却是绰绰有余的。

老王妃眼带威胁,二娘神色依然清冷平淡,说道:“思弦胸无大志,不敢奢求其他,唯独顺从本心说话而已。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思弦问心无愧。”

有了二娘的帮腔,容思勰马上抢回先机,“祖母,这下你知道了,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了罢!六娘语出不敬,还请祖母秉公处置。”

老王妃再一次施压,“二娘,莫要因为四娘是大房的女儿,你就一昧偏袒四娘,诬赖六娘。”

二娘低头道:“苍天可鉴,儿并无此心。”

“六娘辱骂四姐都能被说成道贺,二姐说句真话怎就成了诬赖?”容思勰说道。

老王妃眉心皱起,忍无可忍地把手边的茶盏冲着容思勰甩过去,“闭嘴,长者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指点点!”

釉着青花纹样的茶盏咔嚓一声碎裂,碎瓷片并着茶末四溅,荣安堂站着的下人一下子跪倒在地,几位娘子也定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李嬷嬷跪在榻边,嘴里说着,“老夫人息怒,莫气坏了自己身体。”

容思勰强忍着没有躲开,裙脚马上被濡湿,此时容思勰唯一的想法就是,幸亏她今日穿着长裙,不然腿部绝对会被碎瓷片划伤。

在一片窒息的沉寂中,门口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哟,母亲这是怎么了,平白发这么大的火?”

丫鬟撩起琉璃珠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荣安堂。为首的,正是黎阳。

容思勰悄悄松了口气,有一种西游记的妖怪终于等来神仙靠山的感觉,容思勰不怀好意地想,来啊,有胆量继续挤兑她呀,欺她无人相帮,她真是忍够了!

容思勰福至心灵,立马开始上演一模一样的苦肉计,容思勰装作受了天大的委屈,扑到黎阳怀里,哑着嗓子说道:“阿娘,你总算来了!”

黎阳在上房听说娘子们在花园乞巧的时候起了争执,急忙往花园赶,到了地方才知道娘子们已经被老王妃叫到荣安堂了。她索性不着急了,跟丫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直接杀往荣安堂。一进门先是听到老王妃摔茶盏,马上女儿红着眼睛扑到她的怀里,黎阳的火气彻底被撩起,她这几年懒得与二房五房计较,还真当她黎阳县主转性子了?

看到黎阳的那一刻,老王妃就知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果然,黎阳开口就道:“我不过晚来了一柱香的时间,母亲和弟妹就把我儿欺侮成这样,先是六娘在花园语出不逊,如今又是母亲摔茶盏吓唬七娘。母亲和弟妹,真当我这个王妃不存在吗?”

老王妃本着脸不说话,二夫人只能出来圆场:“大嫂说哪里话,不过孩子间玩闹,斗斗嘴罢了,大嫂何必小题大做。大嫂也有姐妹,想必也知道,姐妹间的气话哪儿能当真,越是斗嘴,姐妹俩关系越好呢!”

“姐妹间玩闹?玩闹能说出王位该由二房袭承的混账话吗?”黎阳眸光深沉,直视着二夫人的眼睛说道,“弟妹嘉勇侯府出身,我之前还道弟妹最重礼仪教养,没想到六娘却如此不知所谓,骄横刻薄,居然能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我倒想问问二弟妹,六娘是个小孩子,不知轻重便罢了,你也是这样想得吗,宸王府的爵位,本该由二房继承?”

二夫人避开黎阳的目光,袖中的手屈辱地握起,压抑地说道:“自然不是,王爷是圣人金口玉言定下的继承人,当然名正言顺。”

黎阳笑了,“那便奇了,既然二弟妹没有在六娘耳边念叨,那六娘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账话?难道正如老话所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六娘本性便是这般刻薄?”

二夫人听了几乎目眦尽裂,“大嫂,慎言!”

“我这人不相信空穴来风,要么六娘本性恶劣,要么是被人挑唆了,左不过就这两种可能。不知二弟妹以为,六娘是哪种情况?”

二夫人倏得抬头看向黎阳,黎阳也不避不让地回视。

二夫人的心沉了下去,原来黎阳在这里等着她呢,如果承认六娘被人挑唆了,黎阳少不得要借机发落二房的下人;可是不认,那便是六娘品行不端,六娘才多大,背上这个名头,六娘的名声就全完了!二夫人冷笑,黎阳不愧是从当年的世子之争中走出来的人,寥寥几句话,就把她逼到死路上,黎阳给出的这两种选择,哪一种都是伤筋动骨的绝路,而黎阳偏偏让二夫人自己来选,真是好毒的心思。

二夫人没有说话,脑中飞快地思索对策,二房的气势一下子落了下乘。这时候老王妃说话了,挽救了二房无话可说的颓势。

“六娘是否口出不逊还未有定论,反倒被你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王妃处理内务,不问缘由真伪,直接定罪吗?”

“有那么多下人都亲耳听到了,母亲又想概不承认吗?”黎阳说道,“如果母亲分不清真假,不妨让王爷拨两个人过来,启吾卫查案的本领,母亲总该信得过吧?”

老王妃和二夫人攥紧了手指,黎阳竟敢搬出宸王来威胁她们?

而令人难堪的是,她们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加更完毕,周末愉快,晚安~~

PS:十点半捉虫

第三十章☆、两害相权

“如果母亲分不清真假,不妨让王爷拨两个人过来,启吾卫查案的本领,母亲总该信得过吧?”

见黎阳搬出宸王来,老王妃和二夫人都沉默了。正是因为宸王手里握着启吾卫,她们才不敢让宸王掺和进来。本来想趁黎阳到来之前了结这一出,结果被容思勰那个刺头拖住了,现在黎阳来了,她们再想压下此事就麻烦了。

老王妃沉吟片刻,看了躲在二夫人怀中不敢抬头的六娘一眼,知道容思勰和二娘所言都是真的,那些话确实是六娘说的。老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六娘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虽说宸王继承爵位的手段确实不光彩,但私下里念叨就行了,怎么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老王妃怪罪六娘拖累自己在黎阳面前丢脸,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娘被黎阳毁了名声,只好退了一步,说道:“六娘年纪小,难免被有心人挑唆,念在她初犯,禁足一个月,在这一月里抄写佛经,好好反省自己的过失。好端端的乞巧节被闹成这样,说到底不过是芝麻大点的事情。行了,都散了吧,我乏了。”

黎阳笑了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其余人见黎阳不动,也都不敢擅自离开。

老王妃下了逐客令,却没有一个人行动。她眯起眼睛,语含威胁:“哟,这是怎么了,还嫌此事闹得不够难看?还是说你们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

黎阳说:“母亲似乎忘了什么,六娘冒犯王爷,虽然惩处简单了些,但毕竟是母亲亲自下令,儿媳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凡事一码归一码,六娘对四娘出言不逊,还有七娘受的委屈,难道就这样算了?”

二夫人没想到黎阳这样不依不饶,六娘已经被老王妃亲口禁足了,她还要怎样?难不成给大房那个婢生庶女赔礼道歉不成?

二夫人道:“大嫂,适可而止罢,六娘已经顺着你的心意领罚了,你还要怎样?”

“四娘好歹是六娘的姐姐,被六娘多次冲撞,六娘还有理了不成?四娘即便是庶女也是亲王庶女,是她能冒犯的吗?六娘骄横刻薄,弟妹再不约束,那只能由我来越俎代庖了。”

六娘一听,这回是真的吓哭了,她拉着二夫人的衣角,抬起头祈求地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被女儿那泪汪汪的眼睛一望,心都揪起来了,母亲总是偏向自己的孩子,就像她怎么看都觉得容思勰骄纵无礼,却认为自己的女儿天真活泼一样。这样的心情下,二夫人怎么能任由黎阳将骄横刻薄这顶大帽子扣到六娘头上,女郎的名声不比其他,七娘四娘可以不在乎名声,王爷之女无论如何都有人求娶,但六娘不行。虽然二夫人并不愿意承认,可她心里清楚,二房实力和大房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六娘没有过硬的家世,若名声再坏在黎阳手里,以后如何嫁入高门?

二夫人护住六娘,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大娘拦了下来。

“虽说长辈说话,晚辈不可插嘴,但我作为长姐,不得不斗胆说句公道话。六娘虽然有错处,但四娘也有不妥当的地方,四娘也曾指摘二房没规矩。今日本是女儿家的节日,却因为两个小女郎的口舌之争闹成这个样子,依我之言,六娘和四娘各道一声不是,便平息了此事罢。”

大娘说话总是这样有理有据,明明她在替自己人说话,但偏偏大义凛然,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容思勰暗自叹服。

老王妃实在被今日这一出恶心到了,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她挥挥手,示意六娘按大娘说的做。

六娘不敢违抗祖母,只能不情不愿地对容思青道歉,容思青也压着心里的不悦回礼。老王妃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正要赶客,又被黎阳拦住了。

“母亲,您似乎忘了七娘还被您扔了一杯茶呢,这只是我看到的,在我没来之前,七娘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难道母亲,就不打算解释一二吗?”

这回连容思勰都没有料到黎阳竟敢如此嚣张,容思勰想笑,但是想起自己应该还在“委屈地哭泣”,硬生生忍下。

老王妃简直被黎阳的嚣张强横气炸了,黎阳这是逼着自己给容思勰赔不是?自古尊卑长幼,伦理纲常,哪有长辈给晚辈赔罪的理?就算长辈错了,晚辈也得忍着!

老王妃气得胸脯起伏,良久说不出话来。

李嬷嬷念了一声佛,连忙给老王妃顺气。大娘也立刻跪到老王妃身边,扶着老王妃,给老王妃端茶送水。

二夫人脸上带着怒色,对黎阳说道:“大嫂,你看看母亲被你气成什么样了!这样,你可满意了?”

黎阳却浑不在意,“既然母亲发病了,那我这就去请太医。不过,希望母亲好转后,不要忘了还七娘一个说法。”

黎阳拍了拍容思勰的肩膀,正趴在黎阳怀里偷笑的容思勰立刻摆出严肃脸,转身对屋内众人行了一礼,跟随黎阳告退。

“儿媳(七娘)告退。”

黎阳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向容思青,“四娘,你不走吗?”

容思青本来在踌躇去留,她这一年都在荣安堂扮演“温顺孙女”,现下是博取老王妃好感的大好时机,若是就此离开,总觉得不甘心。可是老王妃今日没有替自己主持公道,让她毫无芥蒂地对老王妃尽孝,容思青又觉得很膈应。她本来举棋不定,结果被黎阳这样一问,容思青反而下定决心留下。

“祖母身体不适,四娘想留在祖母身边替母亲尽孝,就不和母亲一起走了。”

黎阳笑了,笑容中讽刺之意极盛。她再也没有理会容思青,带着浩浩荡荡的侍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容思勰也没有理会容思青,她本以为容思青虽然对自己抱有敌意,但对大房基本的拥护之意还是有的。但今天这一出告诉容思勰,容思青,只是一个眼里只有自身利益、彻底利己主义的重生女。既然这样,容思勰也不想和容思青多说什么了,今后她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姐姐”,日后动起真章来,容思勰也再不会留情。

容思青立在原地,突然感觉到茫然。周围的下人忙忙碌碌,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和以往她在荣安堂的待遇天上地下。

我是不是做错了。

自重生以来,容思青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她记得一个人曾对她说,人无信而不立,无舍弃,亦不立。当时她协助婆母管家,因为谁都不想得罪,反而处置的一团糟,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或是因为同受一个人的折磨而心生同情,故而特地来提点她。他告诉她,没有人能两面讨好,你想要得到什么,势必要放弃同等的东西。谁都不想得罪的下场,就是在哪一头都讨不到好。

容思青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个人俊美清冷的面容,容思青恍然想到,自己似乎又犯了前世的错误。

她想要坐收双方之利,她想要既亲近宸王又不得罪老王妃,她想要保持中庸,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她在宸王那里下足了工夫,宸王对她还是淡淡的,这一年她都在老王妃膝下尽孝,平时老王妃捧着她,可是一遇到大事,老王妃立刻倒戈。

祖母的宠爱和父亲的看重,这两样从来都不是兼容的,可笑她现在才看透。

容思青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转身离开。

反正老王妃的宠爱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失宠就失宠吧,她还有足够的时间,赢得宸王的怜惜。

.

黎阳带着容思勰高调离开,二娘五娘也趁势告辞。容思青在原地徘徊了片刻,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等屋里只剩下老王妃和二房时,老王妃的气终于捋顺了,她狠狠地拍了下案几。

“混账!”

老王妃怒火中烧,她堂堂宸王府老翁君,竟然被黎阳逼迫着给一个小丫头赔罪,黎阳怎么敢!老王妃一想到此处,又感到肝气不顺,大娘连忙拍打老王妃的脊背,这才稳定下来。

而偏偏此时,六娘还跑过来,扯着老王妃的袖子哭述:“祖母,我不要关禁闭,我不要…”

老王妃被六娘吵得心烦,大声呵斥她,“够了,你都多大了,说话还是不知轻重,任意妄为,真不知道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六娘愣住了,她刚刚被逼给四娘道歉,现在又被祖母当着众人面呵斥。

老王妃正在气头,又转过去骂二夫人:“你也是,我只道你沉稳妥帖,没想到你连女儿都教不好。你看看,好好的六娘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

二夫人不敢辩驳,低头挨骂。

等老王妃骂完了,大娘才低声说,“祖母,莫要生气了,注意身体。”

“大娘,你今天怎么了?身为长姐,竟然纵容妹妹闹出这样一出好戏来。往日看你行事有张有弛,今日怎么连个容思勰都压不住?你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处理不了,日后可如何管家!”

大娘默默跪下,垂头听训。

老王妃也觉得自己言辞激烈,说过分了,她疲惫地挥挥手,“都回去吧,我累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灯花发出轻微的爆破声。老王妃闭上眼睛,仿佛透过重重时光,看到了刚入门时,那个七岁男孩儿戒备犀利的眼神。

一直都是这样,一直被容榷、黎阳压制。什么时候,她才能扭转局势,真正享受到宸王府老翁君的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事件完成,请玩家领取奖励。】

【玩家获得百年难得一遇的支线大礼包,是否开启?】

【开启完成,载入中】

【恭喜玩家解锁又帅又暖的哥哥挂件,以及男主身份说明】

【祝您体验愉快】

第三十一章☆、亲生兄长

“什么,她还用茶盏砸你?”容颢南挑起眉,他的眼睛形状极好,流光潋滟,容颢南向来没个正形,平日里唇边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而此时容颢南收敛了笑容,才让人惊觉,那双勾魂动魄的眼睛,不笑时竟然如此高高在上,威严摄人。

容思勰见容颢南动了怒,以为容颢南要对老王妃下手,连忙说道:“其实那个茶盏没有摔到我身上,那位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母亲当时已经把场子找回来了。忤逆是大罪,你不要轻举妄动,被抓到把柄就麻烦了。”

虽说她们家兄妹几人感情很好,但是细说还是有差异的。对于长兄容颢宗,容思勰既敬又爱,这可能是每个女孩子都有的兄长情结,同时容颢宗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兄长,所以容思勰虽然喜欢黏着容颢宗,但在容颢宗面前,她也不敢做那些不规矩的事情;至于容颢真,他们两人是龙凤胎,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在一处,所以容思勰对容颢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总觉得这个熊孩子归自己管。

但三个兄长中最和容思勰合得来的,还是二兄容颢南。就连两人身边伺候的近侍也常常说起,小郡主和二郎君一看就是兄妹,容貌像,性情也像。

这倒不是说这两人的五官多么相似,而是指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这两人站在一起时尤其明显,一样飞扬艳丽的眉眼,一样颀长纤细的身量,就连唇边的笑意,也是如出一辙的明媚和善,但那张嘴戳起刀子来,一点都不含糊。

但容思勰自认和容颢南还是有一点不同的,别人得罪她时,她喜欢正面硬杠,一定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但容颢南就不一样了,他可能明面上笑眯眯的,看起来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但冷不丁阴你一把,手段极其阴损,情节非常恶劣。容思勰和容颢真从小被坑到大,所以一看到容颢南露出这样的神色,容思勰就知道容颢南又打算下黑手了。

但饶是容思勰,也很少见容颢南露出这样狠绝的神色,容思勰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劝阻。她生怕容颢南下手太狠,被老王妃抓到把柄,到时候告容颢南一个忤逆之罪,即使是宸王也不一定护得住他。和现代不同,古代忤逆长辈是非常严重的罪行,逆子的下场比凌迟还惨。

容颢南眸光深沉,眼底似乎凝结着冰霜暗流,他眯了眯眼,说道:“长辈动不了,她底下不是还养着不少人么…”

容颢南自幼相貌出众,他又喜欢笑,所以总是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此时他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狠厉之色,宛如玉面阎罗,危险而夺目。

容思勰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对那位动手。”

容颢南粲然一笑,仿佛方才露出狠辣之色的人不是他,“你兄长我正直端方,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再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蠢?”

容思勰看着容颢南,深深理解了“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这个自然规律。可能本性真的是天生的,虽然宸王手握启吾卫,阴损之事没少见,但宸王教育子女从来都是端正敞亮,从不将启吾卫的那一套带回家里来。

可是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容颢南还是长歪了,他从小就蔫坏蔫坏的,最爱在背后下黑手,而随着年龄渐大,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阴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在容颢南小的时候还会留下些许痕迹,但是现在,容颢南做坏事后收尾那叫个干净利索,只要他存心整一个人,很少有人能挣脱。

排除了最危险的一种可能后,容颢南的意图就很好猜了。容思勰猜测容颢南的目标应该是老王妃手下的管事。老王妃手里握着那么多田产商铺,底下人不可能没有把柄,只要运作得当,能狠狠恶心老王妃一把。

容思勰和容颢南对视,没一会两人都笑了。笑完容思勰又有些担忧:“二兄,那位经营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善茬。你一个人,有把握吗?”

容颢南收起折扇,敲了容思勰脑门一下,“敢质疑我?再说谁说我只有一个人,你当我这么多年在外院都干什么了?你二兄我再不济,替你出口气还是做得到的。”

容思勰笑道:“太感动了!那我就静候佳音?”

两个人正在笑闹,突然门口传来一声低咳。

容思勰立刻回头,发现容颢宗正站在门外,不知听了多久。

“就你们俩这个警惕性,还想算计别人?”

容思勰和容颢南没有交换视线,但几乎是同时,两人都换上了纯良无辜的表情。

容颢宗信步走入屋内,立刻有丫鬟从他身后涌入,替容颢宗收拾座位。

宸王早在容颢宗十五的时候便打算替他请封世子,碍于昭明皇后丧期,宸王一直压着。等开春丧期一过,宸王便向圣人递了折子,没过多久,圣旨便下来了。

如今,容颢宗是宸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容颢宗本来便在府中威望极高,受封世子后,下人门越发敬重,完全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所以容颢宗在西厢门口站了不知多久,竟然没人敢和容思勰通报。容思勰暗暗瞪了半夏一眼,问道:“大兄来了,你们怎么不通报?”

半夏不敢说话,拼命地用眼神示意,大郎君不让通报,她们也没办法呀!

容颢宗看着容思勰和侍女的眼神官司,也不阻止,只是心中感到好笑。

“议事却不派专人警戒,此为第一处错;外人至而亲信不敢报,此为第二处错。”容颢宗看着容思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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