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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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很好。”秋菊含泪说道,“大郎君外和内刚,既不会冷淡拒人,也不会被人欺负,这多好!”

“好了,别哭了。”因为赵秀兰的缘故,萧景铎特别害怕女人的泪水,现在秋菊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萧景铎眉心开始疼,只能干巴巴地安慰。

“嗯,我不哭,郎君交待给我的事情还没办呢,要哭也得回来后再哭。”秋菊用力擦去眼泪,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景铎僵硬着点头:“好。”

秋菊走后,清泽院恢复平静,萧景铎心里还记挂着白日的疫病,他从行李中拿出医书,一卷卷地翻阅。

这种奇怪的病,究竟是什么?又要如何用药?

外祖父的医书里记录了许多偏方,萧景铎正凝神细看,猛不防听到一声细微的吱呀声,然后程慧真的声音随即响起。

“大表兄,你在吗?”

萧景铎顿觉头疼,程慧真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缠着他?

程慧真带着温软的笑意,快步跑到萧景铎身边,亲昵地和萧景铎说话:“表兄,你白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萧景铎往旁边挪,和程慧真拉开距离:“这是我的事,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表兄罢了,不是存心打听表兄行程的!”程慧真连忙解释。上辈子程慧真曾听说,萧景铎很忌讳别人打听他的行动,那时萧景铎已经入朝为官,握权一方。程慧真当时还感叹萧景铎竟然这样谨慎,怪不得升官极快,没想到早在他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些习惯。

程慧真生怕萧景铎误会,赶紧撇清自己后,才偷眼去看萧景铎的神色。好在萧景铎脸色如常,看起来并不像生气,程慧真这才放下心,继续以亲昵的口吻说道:“大表兄,这几日长安里怪病肆虐,我给你做了一个香包,只要佩戴在身上,就绝不会染病!”

萧景铎并不大信,太医署这么多名医都对这次瘟疫束手无策,他自己甚至连这是什么病都没有查出来,程慧真怎么敢说这种话?

可是程慧真已经将香囊递到他面前,萧景铎碍于情面,只好伸手接了过来。他鼻子动了动,心中突然一咯噔。

这个香味怎么会这样熟悉?萧景铎不着痕迹地朝外祖父的医书上扫了一眼,这不正是他刚刚在看的方子吗,程慧真怎么会知道?而且时间还如此凑巧。

萧景铎眼中闪过暗芒,他不动神色地问程慧真:“这个香包里放了什么,味道怎么没闻过?”

程慧真对此十分自豪:“香囊里放了药材,专门克制这次的怪病。只要将这个戴在身边,保准不会生病!”

“哦?竟然有这种奇效。”萧景铎手里把玩着香囊,状似无意地问,“这个方子是从哪里来的?”

程慧真卡了一下,上辈子也爆发了鬼兵瘟疫,那时长安人心惶惶,她躲在府中害怕的浑身发抖,直到一个月后,朝廷发布了一个药方,非但治好了城中的瘟疫,就连鬼兵也被驱走。百姓见此奇效,自然争相传抄,定勇侯府也不例外,萧素按照朝廷公文的方法配了好几个香囊,强行塞给程慧真,程慧真也因此记住了那个神奇的方子。等她重生回来后,前世的瘟疫再一次发生,这回程慧真知道了治病的方法,自然会提早准备。她隐约记得药方中的主要材料,按照药方,她配制了好几个治病保命的药香囊,然后一一散发给亲近之人。程慧真特意留了一个出来,就是为了此刻拿到萧景铎面前讨好感。如今萧景铎果然被她的方子吸引,程慧真心中得意的同时,也有些尴尬。

这个药方并不是她想出来的,但是既然她能重生回来,想必这就是老天的指使,所以她借用一些东西,想来前世药方的真正提供者也不会在意。

于是程慧真眼睛都不眨地说道:“这是我想出来的。”

萧景铎挑了挑眉,对此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道:“你在何处看来的?”

“不记得,兴许是哪本书上。”程慧真作势捂了捂额头,“我想不起来了。”

程慧真是真的想不起来,前世这个药方饱受赞誉,但是提供药方之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既然是无主之物,那程慧真就大方地拿来用了。

萧景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收起香囊,然后开始赶客:“天色不早了,男女有别,表妹早些回去吧。”

程慧真恋恋不舍地起身,她还有好些话没说呢,实在不想就这样离开。但是萧景铎已经这样说了,程慧真还能怎么办?程慧真感到沮丧,三年过去了,为什么表兄还是这样冷漠?随即程慧真又安慰自己,今日他肯收下自己的香囊,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滴水穿石,萧景铎一定会渐渐接纳她,喜欢她的。

程慧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院子里再无人声后,萧景铎拿出方才的香囊,将里面的药材小心地倒了出来。

萧景铎在灯下细细辨认,藜芦,踯躅花,丹皮,白术…没错,虽然有些细枝末节不同,但是主体和他刚才查看的那个方子一模一样,只不过配比完全不对,像是一个不懂药理的人瞎配的。萧景铎放下药材,心中感到难言的怪异。程慧真说这个药方是她自己配的,萧景铎全然不信,显然程慧真对药理一窍不通,怎么可能配出药来?既然不是她,那程慧真又如何敢拿出一个香囊,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克制瘟疫的方子?

萧景铎越想越不对劲,他干脆打开外祖父留下的医书,细细研读这个名为“赤热散”的方子。他方才就在考虑赤热散能不能治愈余家老汉的疫病,被程慧真这样一打岔,萧景铎对赤热散愈发好奇,研究也更加细致起来。

萧景铎从前拿到医书,虽然能照模样抓药开药,但是那仅是生搬硬套,事实上他对这些方子一窍不通,可是如今他和明觉大师学了医理,再看外祖父的医书就豁然开朗,非但能看懂各个药方的机理,甚至还能酌情调整配比、增删辅药。这实在是飞跃性的进步,和三年前完全是两个概念了。

萧景铎一直研究到半夜才睡,第二天秋菊看到萧景铎被吓了一跳:“郎君,你的眼睛怎么了?”

萧景铎睡得太晚,如今眼中净是血丝,他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道:“我今日还要出门,你自己小心看着芙蓉,按我昨天的吩咐,定时给她灌一碗药就行。”

秋菊愣愣地点头,她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院门被敲响,一个下人在外喊道:“奴婢来送饭,大郎君可起了?”

“是大厨房的人来送饭了。”秋菊连忙跑去开门,“早起了,姐姐快进来!”

送饭的婢女提着食盒,恭敬地给萧景铎行礼后,就随着秋菊往屋里走。秋菊殷勤地把送饭婢女引进来,笑着问道:“往日都是我去厨房取,今日怎么是姐姐亲自过来给我们送饭?”

婢女笑容不变,说道:“往日只有你和芙蓉两个人,随意一些也无碍,但是如今大郎君回来了,当然不能怠慢。说起来,今日怎么不见芙蓉?”

秋菊慌了一下,赶紧稳住,说道:“她出去打水了,姐姐若是找她,我这就叫她回来!”

“不必。”送饭婢女连忙拦住,她朝正屋桌上那套天青色的茶具扫了一眼,嘴边倏忽绽出些许笑意,“我就是随口问问,哪用你特意来寻?既然饭已送到,我就先走了。”

送饭婢女走出屋子,看到萧景铎站在廊下,她殷勤地对萧景铎问好:“奴见过大郎君,大郎君安好!”

萧景铎点头,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看到萧景铎对自己态度这样好,送饭婢女心中更加开怀,她步履轻快地走出清泽院,出门前还细心地关上院门。

萧景铎唇边的笑意更深,秋菊走到萧景铎身边,不解地问:“郎君,我按你吩咐的做了,她果然没有起疑。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那套天青茶具染了天花,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甚至要换一套一模一样的摆在外面?”

“茶具没有换,昨日也没有发作下人,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啊?”秋菊张大嘴,“说明了什么?”

萧景铎揉眉,他怎么这么笨,居然指望起秋菊来。萧景铎只能说得更通透些:“若我们发现了茶盏中有东西,必然不肯继续用下去,可是如今我们换上了另一套一模一样的,在吴君茹眼中,她只会以为这是同一套,以她那自视甚高的性格,一定觉得我没有识破她的计谋,喝下了种有天花的茶水。”

萧景铎笑了笑,颇有些讽刺地说道:“等着吧,这个侍女很快就会和吴君茹禀报,想必用不了多久,吴君茹就会封锁清泽院,全心全意地等着我病发了。”

秋菊似懂非懂:“郎君,那套染了天花的茶具该怎么办?这种东西晦气的很,我们还要留着吗?”

“当然要。”萧景铎笑了,语焉不详地说,“我要留着,给吴君茹送一份大礼。”

秋菊点头,她没意见,都听大郎君的。萧景铎处理好侯府的事情,就要动身去忙城外的正事,出门前,他对秋菊吩咐道:“我这几日都要出门,你小心看着芙蓉,不要让她跑出去,其他人也不要放进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诺。”

第30章 瘟疫

萧景铎从侯府出来后, 直奔城南。

昨天身边跟着下人, 他不好细查, 现在没了不相干的人, 萧景铎也终于能施展开手脚。

他先去了余翁家里,余翁就是昨日他救下的老人家,萧景铎作为医者, 自然要去探查病人的情况。余翁病情还是老样子, 但好在没有恶化,萧景铎忧心不已, 但余家其他人却喜出望外, 不住对萧景铎道谢。

把脉之后, 萧景铎询问余娘子:“余翁这几日行动可有异常?”

余娘颦着眉想了想,最后摇头:“我也不知, 祖父这几日和往常一样,我也不知他为什么会染病。”

“和往常一样?”萧景铎追问,“他寻常做些什么?”

“祖父天一亮就起身,先是出去打水,等祖父打水回来后我就开始做饭, 饭后阿父等人出门做工,祖父留在家里,要么出去和人聊天, 要么在家里做些琐事。等天黑之后, 我们吃了饭, 随便说说话便睡了, 祖父这几日一直如此,我并不曾注意到有哪里不一样。”

“阿翁这样大的年纪,还每日出门挑水?”

“我们也说过,以后让我弟弟去挑,但是阿翁执意不肯。郎君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许多人家共用一口井,清早在井边能碰到好多熟人,大家总会停下来说一说闲话,这也是一天最重要的消遣之一。我们以为祖父舍不得这些老熟人,这才依着他…”

萧景铎又问了许多,余娘都一一作答。余翁每日的行程极为普通,听起来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萧景铎也拿不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继续查访其他人家。

他在城南待了一天,直到宵禁时才踩着点回府。一回到清泽院他就将自己锁入书房,仔细梳理今日听到的消息。

这几天不少人都病倒了,症状大体都是突发高热,四肢乏力,身体好些的能熬十来天,但是更多的人连七天都熬不过,更诡异的是,死后一些人身体上会出现黑色斑块,远远看去,就像什么人的手印一般,诡异至极。这种疫病来势汹汹,好在目前只发生在城南,长安其他地方还不见到这种怪病。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迟早整个长安都会沦陷。

萧景铎脑中灵光一现,他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萧景铎知道着急只会坏事,他干脆闭上眼,细细回想自己今日的行程。

萧景铎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明确,他睁开眼睛,执笔将城南的路线画在纸上,到最后,他突发灵感,在家中有病人的人家上点了个黑点,一同标在地图上。

等画完之后,萧景铎看着自己随手绘制的地图,敏锐地发现黑点非常集中,以四合之势围在一个中心点上,萧景铎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中心,心中恍然大悟。

那里是一口水井,怪不得,原来这种瘟疫是通过水井传播的!

萧景铎霍然站起身,连忙去拿医书,既然知道这种病通过水井传播,那接下来就好办的多了。

萧景铎快速翻看了好几卷医书,最后无奈地发现,许多常见的靠水传播的瘟疫,并不会让人死后出现黑斑,换言之,他还是找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病。

萧景铎难得地感到头痛,可是余翁却等不得了。余翁本就年老体弱,染上这种怪病后愈发虚弱,萧景铎之前给他开了一张调养的方子,虽然无法治愈,但好歹能让他的病情不再恶化,可是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余翁已经撑不住了。

萧景铎无奈地叹气,他只好拿出赤热方,仔细研究了一通后,打算明日拿给余翁碰碰运气。

第二日一大早,余家的门就被敲响,余娘连忙跑过来开门,看到来人,她惊喜地喊道:“萧郎君,你这么早就来了?”

萧景铎对余娘行了个问安礼,道:“我来看看余翁。”

“郎君快里面请!”余娘连忙让开,然后扯着嗓子大喊,“阿父,阿翁,萧郎君来了!”

余家众人都跑出来和萧景铎问好,萧景铎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就快步往余翁屋里走:“余翁状况可好?”

“我们按郎君说得给阿翁喂了药,本来好好的,昨天半夜阿翁却突然发热,到现在都还没退烧,萧郎君,这可怎么办?”

萧景铎给余翁把了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萧景铎站起身,一回身就发现余家的人都挤在屋子里,眼巴巴地望着他。

余家只是普通人家,他们的情况自然比村中的农民好一些,但是放在长安,也不过是能活得过去罢了。没有天灾人祸时,余家还算家有薄产,但是一旦染上疫病,而且是朝廷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他们一家就是倾家荡产,也救不回亲人的命啊。

所以这位凭空出现、身份神秘的萧姓郎君,便是余家人全部的指望。余家众人热切地盯着萧景铎,等他们看到萧景铎站起身,并且露出为难的神色后,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一颗心止不住往下坠。

一个人壮着胆子问萧景铎:“郎君,阿翁他还有救吗?”

萧景铎心中也挣扎不已,作为一个医者,他实在不能用自己都没把握的药来耽误病患,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毫无办法。萧景铎只能实话实说:“不瞒各位,我昨日翻到先人传下来的一个偏方,我做了些改动,或许可以克制这次的瘟疫。但是我对这个方子毫无把握,本不该给阿翁用,可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办法。不知你们,可同意?”

余家的人相互看了看,一个家长模样的人咬了咬牙,说道:“萧郎君尽管开药吧,人命本是天注定,你为我父亲做了这么多,我们已经感激不尽,就算阿父他最终没能熬过去,也只能说老天不给活路,我们不会怪你的。”

“好。”萧景铎点头,他脸色沉重地写下一个药方,递给余家人,“按我说的去买药,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余翁服药后,立刻就沉沉睡去。萧景铎守在余翁床前,每隔一段时间就诊一次脉,余家人也陪着他守着,直到天色擦黑,萧景铎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最凶险的时候过去了,只要今天夜里不发热就好。我明日再来,只要明日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就成了。”

“真的?”余娘子喜极而泣,当时就要给萧景铎跪下,“谢郎君!”

“当不得!”萧景铎被惊了一跳,连忙去扶,“余娘子快快起身。”

余娘子却不肯动,余家其他人见了也要来给萧景铎行礼,萧景铎头都大了,只好快速地嘱咐了几句,飞快离开。

苍天留情,萧景铎这几日的功夫终究没有白费,余翁度过最凶险的发病期后,病情逐步好转,到最后,已经能由余娘搀扶着走几步路。萧景铎诊脉后,终于露出笑意:“阿翁基本已经大好,接下来注意休息,不要劳累,十日后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多谢萧郎君!”余娘脸上浮出笑意,脆生生应好。

余翁的病已经大好,萧景铎没有理由停留下去,于是起身告辞。看到萧景铎站起身,余家夫人连忙跑过来说道:“萧郎君这就要走了?不妨留下来吃饭吧,奴已经做好了。”

“夫人不必张罗了,我另有要事,就此告辞。”

“哎,郎君…”余娘连唤了好几声都无果,她怏怏地低下头,低不可闻地喃喃,“我还没问郎君家住哪里,如何拜访,这么就这样走了呢…”

余夫人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走过来说道:“儿啊,这位萧郎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别看他穿得素淡,但他的衣料都是绸缎,远不是平民家能供得起的。我们家承他此等大恩,已经无以为报,其余的,就不要妄想了…”

“我知道。”余娘闷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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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铎从余家出来,身形轻快,很快就走远了。他终于解决了这种棘手的瘟疫,虽然还是对鬼手印毫无头绪,但是能解决一桩是一桩。

萧景铎渐渐停下脚步,回首朝城南看去。想要搞清楚鬼手印的原委,恐怕还得去朝廷禁地走一趟。

看守殡坊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尤其里面还停着许多因鬼怪而死的人,守卫晦气地啐了一口,再一次埋怨自己时运不济。

他正低声抱怨上官,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把看守吓了一大跳。

“这位官差,可否托你办一件事情?”

看守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素白衣服少年站在前方,正微微朝他笑。

确定这是个人,看守咚咚直跳的心才安稳下来,他暗暗舒了口气,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地呵斥:“你是何人?殡坊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萧景铎无奈地摇摇头,笑着问道:“这位官差,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守卫愣了愣,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面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对他说:“我有急事寻找你们的主子,劳烦通报郡主,就说萧景铎求见。”

守卫这才想起他就是那天郡主带来的人,守卫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喝道:“你大胆!”

“我没有说笑,事关瘟疫,不可耽误。”萧景铎定定盯着守卫,守卫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嘟囔道:“我试试,能不能成我可不管。”

事实证明,东宫的效率极快,没过多久,萧景铎就被两个侍卫带走,左拐右拐,没一会就走到一个僻静的院子中。

侍卫将他带到门前就不肯再走了,一旁的内侍看到他,尖声尖气地问道:“你就是萧景铎?”

“是。”

内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随我来。”

萧景铎本来还在奇怪容珂这次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进屋后,萧景铎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红色常服的青年男子。男子正坐在桌前翻看邸报,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紫衣服的女孩,女孩子露出一张精致的侧脸,正专心致志地把弄手中的九连环。

萧景铎愣了一下,立刻俯身行礼:“萧景铎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阳信郡主。”

萧景铎的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只是想通过守卫和容珂传个话,顺便商量件事情,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话直接递到太子跟前了。

第31章 解谜

太子抬头, 露出温和的笑意:“起来吧。”

太子殿下有着容氏皇族标志的好相貌, 他面貌白皙, 一双桃花眼自带笑意, 既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又有一国储君的威仪。太子随和地唤萧景铎起来,然后问道:“你有何事要报?”

萧景铎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他只是去殡坊那里碰碰运气, 那日容珂轻轻松松地将他放了进去,萧景铎就知道那个门是太子的人。因此他才动了心思, 想通过这个守卫和容珂传个话。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话直接递到太子跟前了。

萧景铎此时怎么敢说他只是想和郡主商量件事。好在萧景铎在定勇侯府待了几年, 之后更是去清源寺暂住,见识过许多大场面, 于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恭敬却不失风度地对面前这位宣朝的二把手说道:“三年前承蒙太子眷顾,能让我去清源寺守孝,此等恩德,萧景铎没齿难忘。我的外祖父一生行医, 救人无数,并于晚年写下一本医术,收录了许多药方, 其中对时疫的预防和治愈之法也有涉及。幸而明觉大师和诸位师父不嫌我愚钝, 传授我许多行医治病之术, 我在病坊也接触了很多瘟疫病人, 结合上外祖父的医书,此次城南的瘟疫,我或许可以一试。”

“你上次还和我说你只是略懂一二。”容珂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萧景铎尴尬了一下,太子也回头训斥女儿:“珂珂,不得无礼。”

珂珂看来是这位郡主的小名,果然,听到父亲这样说,容珂轻哼了一声,当真不再说话。

太子这才转向萧景铎,问道:“你此话何意?”

“我或许找出了治愈瘟疫的方法。”

太子神色猛地一怔,就连容珂都放下九连环,抬头朝萧景铎看来。

“你此话当真?”

“我七日前在街上偶遇一位老者,他不幸染上瘟疫,我斗胆替他治疗,如今这位阿翁已然熬过发病期,身体已在恢复了。”

太子的表情已经完全严肃起来,他沉声问道:“这位阿翁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萧景铎将余翁的情况如实禀报,太子立刻唤人过来,交待几句后,就打发这些人出去。一刻钟后,出去探查的人回来禀报道:“回殿下,那位老翁虽然病弱,但确实不像患瘟疫之人。”

这时,容珂补充:“那日我也在场,这位老者确实得了瘟疫,我可以作证,他所言不虚。”

“好!”太子抚掌赞叹,脸上已经露出笑意,“苍生有幸,天佑我朝!你可愿献出药方,救治更多百姓?”

“三年前萧景铎承蒙殿下援手,才得以为母守孝,之后更是多亏了清源寺收留,我才能有今日。殿下和清源寺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时刻铭记在心,却苦于无以为报,若能以我的微薄之力为百姓做些事情,实乃萧景铎之幸。”萧景铎将一张雪白的宣纸双手呈上,“这是外祖父留下来的方子,我略微做了些改动。但病者无双,这个方子对余翁有效,对其他人是否有效却不敢过早定论。”

“自然。孤会让太医署反复验证,确认无误后再行推广。”太子从侍从手里接过药方,随意扫了一眼,就抬头对萧景铎笑道,“你是这个药方的原创人,太医署的医师试药,少不得需要你的协助,你可愿去太医署暂住几日?”

“萧景铎遵命。”

“好。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此番都立了大功,待此事了结之后,孤会上表朝廷表彰于你。”太子发现萧景铎脸色不对,于是问道,“怎么,你可有难言之隐?”

“这倒不是,只是我医术浅薄,研究了几日也没有想通鬼手印的原委,这个药方只能治愈没得黑手印之人,其余人,我暂时还没想出办法。”

“怎会如此?”太子也皱起眉,“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病。”

萧景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殿下,我发现患病之人多集中分布在一片区域,靠近井水的人家患病多,远离井水的人家患病少,所以我猜测,这种疫病,许是通过井水散播的。”

“井?”

“对,城南得病之人虽多,但仔细研究就能发现,这些人家周围都有水井,所以我才作此猜测。至于为何有点病人身故后会出现黑斑,有的人不会…这我尚未想明白。”

容珂听了片刻,突然插话道:“你的意思是,所有有鬼手印之人都罹患瘟疫,但不是所有患瘟疫之人都会出现手印?”

“可以这样说。”萧景铎点头。

容珂沉吟了一下,扭过头对太子说:“阿父,你说有没有可能,瘟疫和鬼手印压根就是两码事?”

容珂说完后,太子皱眉不语,萧景铎也如梦初醒。萧景铎站在医者的角度上,一直想要找出会产生黑手印的疫病,此刻被一个事外之人点醒,萧景铎才惊觉,或许,这两者之间本就没有关联!

萧景铎感到哭笑不得,这些天,他竟然自己把自己绕晕了。

按理找到新的出路,太子本该如释重负,可是现在他的脸色却非常凝重。太子叫来侍卫,厉声吩咐:“立刻去查城南的井。还有,城门禁严,所有形迹可疑之人全部带回大理寺。”

“是!”侍卫用力抱拳,然后快速退到屋外,全程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一看就知绝对是军队出来的好手。

萧景铎从治病的角度出发,但是太子最先想到的却是更隐秘的东西。听到太子下达的命令,萧景铎才朝另一个方向想,越想越觉得寒意涔涔。

如果瘟疫和鬼手印是两桩事,那是谁策划了这些诡异的手印,又是谁推动不利于皇帝和太子的谣言?幕后之人借瘟疫之事煽动民心,究竟想做什么?

萧景铎打住思绪,不肯再想下去。他不过提了一句,容珂就能想到这或许是两桩事,紧接着想到此事的幕后推手,可见这父女俩是合格的皇室中人,玩起阴谋诡计比谁都擅长,但萧景铎却想就此抽身,不掺和这摊浑水了。

于是他也适时告退:“殿下金安,在下先行告退。”

萧景铎回到侯府后,很快从秋菊口中得知,因为他这几天长时间待在城南,吴君茹担心他带回瘟疫来,所以和老夫人请命,将清泽院隔离了。换言之,萧景铎被禁足了。吴君茹还派人来传话,以后每日会有人来给清泽院的人送饭,但是萧景铎却不得主动离开此地,以免将疫病传给其他人。为此,老夫人还免了萧景铎的晨昏定省,生怕萧景铎从府外带回瘟疫,然后再散播给她的宝贝孙儿。

萧景铎仅是一笑置之,一眼就看穿了吴君茹的把戏。他去南城只是给了吴君茹一个发作的借口罢了,就算他不出门,吴君茹也会想方设法把清泽院和侯府隔离开来。毕竟吴君茹偷偷给萧景铎下了天花,不隔离起来可怎生得好。

萧景铎干脆将计就计,以最近身体不适为由,提出要回清源寺养病。吴君茹只当萧景铎天花发作,不想被侯府中人看到,这才想回清源寺。她计谋已经达成,无论萧景铎能不能从天花手下活下来,对不会对她的计划产生影响,而且萧景铎住到外面便不会感染侯府中的人,吴君茹自然乐得如此,毕竟她的儿子才三岁,正是抵抗力弱的时候,不小心被传染了天花怎么办?

萧景铎就这样离开定勇侯府,等他离开侯府眼线的视野后,萧景铎一改虚弱之态,生龙活虎地从另一个门入城,直奔太医署。

这样正好,他本来还在烦恼该如何瞒过定勇侯府的人,偷偷去太医署议事,没想到吴君茹的做法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借口。

随后几天,萧景铎便大大方方住在太医署,每日都在和诸多鹤发童颜的高人名医研究赤热方,探讨瘟疫的应对之法。经过反复的讨论和验证后,太医署终于敲定了药方,上表皇帝,请求大幅度推广此方。

萧景铎再三坚持,此事功在诸位名医,他只是机缘巧合,不敢居功。遇到这种大事,哪个人不是上赶着抢功,唯独萧景铎谦虚有礼,主动将头功让给其他人,太医署的医师心中满意的同时,对萧景铎也和善了许多。

最终,克制瘟疫的赤热方以太医署的名义公布,萧景铎隐与幕后,全身而退。

他这样做,一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他现在才十三岁,毫无势力,实在不宜站于风口浪尖,二来,这个方子确实不是他一人之功,他没有道理独吞功劳。更何况世上许多好处并不张贴在外面,他虽然错过了圣人的表彰,但是因为让功之事,太医署的诸位医师对他非常和蔼,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全天下最顶尖的医师,能和他们朝夕相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萧景铎借机向医师讨教医理,受益匪浅。若是因为区区虚名就错失太医署医师的赏识,那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错过了真正的宝藏。

最重要的是,他献方之事,太子知道啊。只要当权者心中有数就行,相比之下,争夺赤热方的署名权就没什么必要了。

随着朝廷发布公文,赤热方大幅推广,长安的疫病也很快受到控制。萧景铎在太医署脚不沾地地忙了半个月,此时才有精力放松一二。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安街上,思忖是不是该找机会从“清源寺”里回来了。

走着走着,突然身后传来呼唤声,萧景铎诧异地回头,就看到一个少女站在对面,惊喜地看着他。

“萧郎君,真的是你!”余娘快步跑过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景铎,“郎君,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熟人,萧景铎也微微一笑:“我随便逛逛罢了,这些天余阿翁身体可好?”

“祖父已经完全康复了,这几天能连吃三张饼呢!”

萧景铎想到这个场景,也被逗笑了:“这样就好。对了,你这是要…”

余娘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碗,笑道:“这几□□廷发布了药方,我们隔壁阿婆正忙着照料染病的孙子呢,没时间出来领粥,所以我来帮她端回去。”

萧景铎看向另一条街,那里搭了一行粥棚,在吴君茹的带头下,许多夫人都跟风施粥,其中定勇侯府的棚子前排队的人最多。余娘还在快言快语地说话:“定勇侯夫人真是好心肠,免费布粥就不说了,还贴心地在粥了加了野菜…”

“余姑娘。”萧景铎突然唤道。

余娘顿了一下:“怎么了?”

“把粥给我。”萧景铎向余娘伸出手,余娘不明所以,但还是照萧景铎说的做。萧景铎端过粥,仔细观看粥中的野菜,最后,他甚至将菜挑起来,反复观察。

余娘被萧景铎的动作搞得有些慌:“怎么了,莫非这粥有问题?不可能啊,我也曾喝过,我一点事都没有啊。”

“余姑娘,劳烦你仔细回想。”萧景铎抬起头,双眼亮的出奇,仿佛熠熠生光的宝石一般,“你喝了这种粥后,可曾身体虚脱,四肢无力?”

这么一说,余娘还真想起来有一次她肚子痛,拉了好久才好。但是这些话这么好对萧郎君说,余娘默默红了脸,虽然没有说话,但萧景铎已然看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萧景铎突然笑了,他虽然生得俊,但是平素里总是冷着脸,即使笑也是端方守礼地浅笑,是么时候这般情绪外露过。余娘看得不觉有些痴,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萧景铎飞快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这又是要去哪儿?”余娘叹气,“竟然这样急切,不知他要去见谁…”

萧景铎风风火火地跑到太子宫外的府邸,他顾不得失礼,抓着偏门守卫的胳膊说道:“这位阿兄,劳烦你为我通传郡主或者太子,我明白鬼手印的由来了!”

“所以,死者身上之所以会出现黑色斑块,只是因为粥里的野菜有毒?”

第32章 懿旨

所以, 死者身上之所以会出现黑色斑块, 只是因为粥里的野菜有毒?”

“对!”萧景铎笃定地点头, “我曾在终南山山脚下听当地村民说过, 这种野菜有毒,但长得和蕨菜特别像,所以总是有人误吃此菜。听说中毒之后, 即使是身体健壮的成年男子也要难受三天, 更别说瘟疫患者本就体弱,再吃这种野菜更是雪上加霜。寻常人熬三四天后, 会慢慢将毒性克化, 但是瘟疫病人病故后, 体内毒性来不及消化,于是沉淀在皮肤上, 便会出现黑块,看上去就像鬼怪的手印一般。”

听完萧景铎的话,即使是太子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感到气冲脑门。他捏住眉心,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只是因为这些官夫人施粥时误加了有毒的野菜? ”

萧景铎没有说话,默认。

闹到最后,所谓鬼兵现世, 所谓悯太子复仇, 所谓天降异兆, 竟然只是因缘巧合。有毒的野菜凑巧和瘟疫撞在一起, 带偏了太医署所有医师的思路,甚至还让东宫受了这么久的非议和冲击。

容珂也良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她无语地叹了一声:“无妄之灾。”

是的,这次东宫简直冤枉极了,完全是无妄之灾。太子默默叹气,这群官夫人,不帮忙就算了,反而净坏事!

可是除了私下里埋怨,东宫又能怎么样?先不说这些官夫人本是出于好意,结果好心办错事,就说太子及他背后的东宫,敢一次性得罪这么多高官夫人吗?这其中甚至还有宰相的夫人。

太子自然不敢,他只是储君不是国君,怎么敢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所以这次东宫受到的冤枉气,只能咬着牙认下。

萧景铎看太子气得不想说话,于是识趣地退下。他没有出门,而是站在院子外,静静等待一个人。

片刻后,容珂出来了,她正凝神听侍女禀报事情,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郡主留步。”萧景铎从墙角走出来,慢慢走向容珂,“我有一个惩治始作俑者的办法,不知郡主愿不愿意听。”

容珂轻轻挑了挑眉,笑了:“愿闻其详。”

“虽说家丑不外扬,但是郡主也知我们家的情形,所以没什么可避讳的。不瞒郡主,六月我刚从清源寺回来的时候,继母她在我的茶杯里放天花痘痂,意图让我染上天花。而这次瘟疫中,吴君茹可以说是幕后元凶,是她第一个在粥里加有毒的野菜,其他夫人只是效仿,而且中毒之人,大部分都是从她的粥棚里出来的。”

容珂差不多听明白了,她笑着反问:“你是说…”

萧景铎叹气,这些宫里的郡主公主啊,明明已经听懂了,却不肯承认,生怕落人把柄,一定要别人主动提出,她们才会顺势应下。

于是萧景铎后退一步,对容珂长长作揖:“东宫于我有大恩,请郡主以我的名义,斥责吴君茹,好替东宫出气。”

容珂看着萧景铎,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她将萧景铎唤起,半劝半叹地说道:“如果借用你的名义,东宫固然可以出一口气,但是你要知道,子不言母之过,若你真的这样做了,即使是她不义在先,你也会落下不孝之名,此后你的名声再不会好。”

“我知道。”萧景铎低着头,异常坚定地说道,“可是我不在乎。”

只要能让吴君茹得到应有的报应,即使他声名狼藉又算得了什么?

容珂点头,道:“好,你的这个情,东宫承了。”

容珂心里说不生气是假的,这几天东宫如履薄冰,为了早日解决鬼兵和悯太子之事,太子连着几日没有回宫,成天奔波在外。可是没有想到,他们所承受的冲击和谣言,竟然只是出于一个无知妇人的想当然。

吴君茹想当然地想让粥荤素均衡,所以在里面加了野菜,结果因为她一个举动,竟然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容珂不恼她才有鬼了,如今现成的把柄送到门前,以容珂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狠狠发作一通?或许,中宫崔皇后也能筹谋一二。

容珂收敛笑意,半垂着眸子不说话,显然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萧景铎看到这一幕,莫名就放了心,他轻声说道:“郡主,在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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