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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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

吴君茹又看向萧景铎离去的方向,片刻后, 冷冷笑了一声。

自从懿旨那件事情之后,吴家和吴君茹一下子疏远了很多,即使逢年过节吴君茹备下的节礼从不缺席,但吴家照常收下,却再也没有回过礼。

吴君茹曾想过把她的嫡母或者姐妹邀请到侯府来,她亲自和吴家人说这些事情,可是她的嫡母怎么都不肯搭理她,无奈之下,吴君茹只能冒着风险,让下人给她的父亲送信。未出阁前,吴君茹这个庶女和嫡母关系平平,但是却很得父亲看重,既然嫡母不回应,那吴君茹也懒得再拿热脸贴冷屁股,干脆直接去找自己的便宜父亲。

吴家虽然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世家,但毕竟经营多年,在吏部也不乏吴家人供职。只要吴君茹想,让吴家的叔伯给萧景铎弄一些麻烦,甚至剥夺他选官的资格,还是不是手到擒来。

萧景铎,看起来这几年是你赢了,坏了她的名声,让她三四年不敢出门走动。可是事实上,她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

定勇侯府里她还是无人敢惹的侯夫人,萧英和老夫人等人还是得看在吴家的面子上给她体面。在这个时代,只要吴家一日不倒,她吴君茹就会一直风光。

可是吴家怎么可能会倒,先不说吴家本来就是一个百年世家,后面更是站着清河崔氏、当今皇后,甚至连四皇子都是吴家的底气。无论世家相互之间如何内斗,一旦有人妄图染指世家的利益,立刻就会被所有世家联合打压,碾压得渣都不剩。就连当今皇上都不敢擅动吴家,萧景铎一个小小的进士,又怎么可能真正地打倒她这个吴家女呢?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吴君茹没法粉碎萧景铎的仕途,但是萧景铎也没法将她拉下来,甚至之后的许多年还要赡养她,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母亲”。有吴家在,吴君茹永远都会是风光尊贵的侯夫人,赵秀兰一辈子注定只能当影子,一个见不得光的、被休弃的影子原配。

每想到这里吴君茹就觉得快意无比,萧景铎不是想替他的母亲声张公道么,她倒要看看,萧景铎能不能扛过整个吴家的施压。何况,有她的儿子在,定勇侯府并不需要一个太出息的长子。

就让萧景铎再高兴几天吧,等过了新科进士最风光得意的这几天,萧景铎就会知道,官场,并不是有了进士出身就能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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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铎到达约好的地方时,马球场上已经有许多人了。

同榜的进士互称同年,在放榜到未授官这段时间,他们大概是最亲密最和谐的一帮人,无论游街还是参宴,这二十二人总要一起走,之后甚至还要一起在全城百姓面前表演一场马球友情赛。

这场比赛,真的是很让人头疼啊。

看到萧景铎来了,正坐在马球场旁边休息的几个进士连忙围过来:“哎呦萧兄弟你可算来了,快快上马,时间不多了,我们还能练最后一次。”

是的,这场被众多女子尖叫向往的马球赛,其实都是私下排练出来的。

萧景铎对此除了叹气只能叹气,他也不想这样,可是最为一年中最出风头的新科进士,某种意义上就是朝廷的脸面,他们总不能在马球场上坠了面子吧?所以萧景铎只能昧着良心给这场比赛设计动作,设计输赢。

萧景铎是这批进士中算是出身好的,时常能接触到马球,再加上他本人擅长马术,打马球也不在话下,所以整场排练中,他是绝对的主导。

而白嘉逸在这几年的拼命追赶中,骑术也大为增加,算是同年中除萧景铎外打的最好的人,所以白嘉逸就被分到另一队,好和萧景铎打配合。

毕竟,大家都是同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只有一方不停获胜啊。

他们又练了一会,许多细节都还没商量好,就有侍童前来通报:“诸位进士,该上场了。”

这些新鲜出炉的进士们立刻发出哀嚎:“啊,怎么这么快!”

萧景铎几人在芙蓉园的另一处马球场排练,听到侍童这样说,他们只能暂时停下动作,果然,外面已经能听到喧哗声和笑闹声了。

就连白嘉逸都慌了:“不是吧,这么多人?”

萧景铎拍了拍白嘉逸肩膀,白嘉逸叹了口气,拽着萧景铎说:“兄弟啊,一会看我眼色行事,不要发太难接的球,也不要耍帅,好吗?”

萧景铎沉默了一下:“你竟然觉得我发的球快?”

白嘉逸拎起偃月杆,作势要打他,萧景铎笑着勒马躲过。可是还没等他们笑完,另一个噩耗传来了。

“诸位进士大喜,圣人听说今日新科进士们要打马球,欣喜非常,带着突厥使臣一起来了!”

“哦不!”白嘉逸顿时惨呼。

全天底下最爱凑热闹的皇帝亲自来了,更有甚者还带来了拜访长安的突厥可汗。虽然说这是对萧景铎这些新科进士极大的殊荣,可是这份殊荣,委实不是很想要啊。

圣上亲至,萧景铎这些进士自然要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前去拜谒。皇帝穿着一身红色常服,和突厥可汗坐在高台上,视野正对着马球场。皇帝出行,随从自然不敢怠慢,只见三省六部的几位宰相都跟在一侧,金吾卫威风凛凛地护卫在旁,而突厥可汗这边也围着众多扈从,这些人做着草原游牧打扮,长发披散,形容粗狂,胳膊上肌肉鼓张,一看就和中原人迥然不同。

今日本是皇帝在宫中设宴招待突厥可汗,等皇帝听说今日进士要在芙蓉园打马球时,皇帝突然兴起,想看看这些新招揽的人才武功如何,于是抛下摆了一半的宫宴,带着突厥可汗出宫来了。突厥是马背上的民族,相比于文邹邹地坐在花园里赏花,他更愿意到外面看些实在的,这两位掌权人一拍即合,可苦了宫里的其他人。宫宴的两位主角要出去,其他人怎么敢不陪着,皇后要留在宫中主持大局,太后懒得出宫,只好让太子及其他皇子陪着皇帝出宫,等皇帝过瘾了再回来。

除了最在高台上的皇帝和突厥可汗,许多皇室女眷也跟着出来了。宣朝人酷爱过节,其中皇室尤其过分,逢年过节就喜欢到宫外凑热闹,皇帝带后妃、公主出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安排皇帝出行的官员虽然抱怨皇帝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安排起来却并不苦恼,甚至马球场的台子修建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最中央是皇室专属,平时不对外开放,专门给这种情况备着,而高台另一侧则拉了帷幔屏风,专用于安置后妃等女眷。

萧景铎等人排成一列,整齐地向皇帝行礼,皇帝看到这一幕喜笑颜开,带着些炫耀地向突厥可汗说:“这些便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天下英才,尽在此处。”

突厥可汗朝萧景铎等人扫了一眼,敷衍地道贺:“恭喜陛下。”

一个突厥的使臣见场面有些冷,连忙说道:“听说□□的进士文武双全,非但笔下功夫就好,就是武功也不遑多让。今日有幸能亲眼见到诸位进士打马球,真是在下之幸。如此,我等拭目以待。”

萧景铎等人并没有料想过这个情形,然而此时,二十位进士不需要排练,异口同声地应道:“臣必不辱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你们下去准备吧,不要让可汗失望。”

这话的分量就很重了,宣朝这几年和突厥摩擦不断,前几年朝廷发兵攻打回纥,突厥也从旁出了一份力,这才换来了今日和谈的局面。如今突厥可汗拜访长安,虽然有亲近的意思,但未免不是在试探虚实。萧景铎等人作为今年的新科进士,某种意义上就是朝廷的脸面,所以这场马球赛,萧景铎等人必须打,而且还要打的漂亮。

进士比赛,皇帝亲临,甚至还有突厥人在,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可想而知,围在马球场外的观众该有多少。

见到进士们骑着马上场,场外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白嘉逸骑马走到萧景铎身边,趁着和萧景铎击拳的功夫,俯过身低声对萧景铎说:“兄弟,记住我刚才的话,必要时看我眼色行事。”

萧景铎忍不住露出笑意:“我明白。”

白嘉逸抬头朝四周环视,道:“我原以为姨母姐妹来看我比赛就很悲催了,万万没想到,还有更悲催的情况发生。”

萧景铎朝正北方的高台看了一眼,那里坐着皇帝太子,坐着外域的君王,坐着这个王朝地位最高的宰相,也坐着后妃公主。

这种场合,是压力,也是荣耀。

所以这些进士虽然嘴里说着丧气话,等两队分开后,却立刻都挺直脊背,精神抖擞,露出必胜的决心来。

在万千人的注目中,第一颗球从场中飞出,顿时数马奔腾,激烈的战局一触即发。

许是因为有皇帝看着,他们这批进士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实力,竟然比之前每一次排练的还要好。四周的小娘子尖叫声不断,萧家众人好容易占到了一个台子,看到场中的表现,萧玉芒得意地和交好的贵女说:“看到没有,黑队中打的最好的那位,就是我大兄!”

所有进士都穿着红衣,以黑白腰带为界,分为白队和黑队,萧景铎就是黑队中的主要战力。

最后一球被人用力击起,从白队的马腹下穿过,直中球门。

萧玉芒顾不得在手帕交前拿捏架子,顿时跳起来欢呼,就连萧老夫人也激动地握着程慧真的手,不断地询问:“是铎儿赢了吗?是吗?”

程慧真忍住手上的痛意,高兴地和老夫人确定:“外祖母您没看错,是表兄赢了最后一球。”

场下,萧景铎收回偃月杆,勒着马走向队友。场外许多人都为了他的最后一杆而激动不已,而他本人却依然神色从容,走到队友面前说话时,才带上些轻微的笑意。

程慧真处在喧闹的人群中,那一瞬间周围的人似乎都离她远去,她的视野里只能看到萧景铎一个人。少年如玉,意气风发,在万众瞩目中赢得比赛,这简直是一个少女最瑰丽的梦。

程慧真有些失神,而其他人却表情不一。突厥可汗有心煞一煞宣朝的威风,故意不屑地说道:“这就是你们国家最出色的少年?本王还以为有多厉害,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宣朝的官员立刻怒目而视,突厥这方也不甘示弱,好几个粗壮的大汉上前两步,屈起胳膊秀了秀鼓囊囊的肌肉。

不同于年轻气盛的愣头青,尚书省的宰相却非常平静,他笑着拈了拈胡子,转头问道:“那么依可汗之见,应当如何?”

“既然你们号称□□强国,铁骑百万,那就不妨和我的勇士们下去比试一场,看看到底是你们的骑兵强,还是我们突厥的勇士强。”

突厥是马上的民族,号称会走路时就会骑马,无论老少妇孺,人人都有一身好骑术。马球对抗激烈,对骑术和力量的要求尤其高,和这些突厥人比试,实在让人捏一把汗。

宰相抚着胡须,脑中在衡量输赢的可能,可是还没等宰相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皇帝就大笑着开口了:“想当年朕曾带着玄铁骑横扫天下,从北方的涿郡到西南的益州,大宣的铁骑从未趁逢对手。如今虽然天下太平,暂无战事,但大宣的好男儿们,想必还没有荒废了身手。”

说着,皇帝就要起身:“朕亲自带着他们,和你们突厥的勇士比上一比。”

哎呦这简直开玩笑,几位宰相顾不得拈胡须摆高官范,连忙把皇帝按下去:“陛下使不得,您是真龙之躯,我朝国本,哪里能让陛下冒险。”

极其热爱炫耀自己武功的皇帝不服:“朕又不是老得动弹不得,哪能被他们这些年轻人伤到?让朕来。”

这下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也赶紧过来规劝皇帝:“父亲,这万万不可!”

梁王也应和道:“太子说的是,打马球而已,哪里用的着父亲亲自动手?儿臣愿意领命,和突厥诸勇士切磋一场。”

“儿臣也愿意。”其他几位皇子也站起来请命,皇帝受限于身份,不能亲自动手,但看到自己的儿子英武悍勇不下于自己当年,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可,那朕就再歇一会,由你们去吧。”

“儿子领命。”

太子也是国本,诸位宰相无论如何都不让太子下去冒险,就算皇族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太子本人也有着赫赫军功,可是马球终究是一个激烈且危险的运动,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所以太子只能遗憾地将领头的任务交给梁王,让他带人和突厥比赛。有了梁王和齐王出头,其他宗室子弟也积极响应,没多久,一支有史以来品级最高的马球队就诞生了,队中全是清一色的亲王郡王驸马,俱是皇帝三服以内的近亲。

萧景铎等人打完比赛,就该去和皇帝复命了。这场比赛大家都心知肚明,表演的性质居多,所以输赢并不重要,可是萧景铎等人刚刚下马,刚走到一半,就看到高台上另一队人下来了。

那行人个个容貌昳丽,身姿高挑,穿着红色或者紫色的常服,随便拎一个都是各大宴会上的主角,萧景铎几人猛不防和这些皇子驸马迎面对上,连忙停下来行礼:“见过诸王,见过驸马。”

梁王等人也停下脚步,和他们点头问好:“方才的马球极为精彩,诸位好身手。”

这话就是客套了,站在这群人面前,谁敢承认自己身手好,进士们连忙推辞:“梁王过誉,梁王的武功才当得起出类拔萃之称,令我等仰慕。”

梁王大笑着挥手,显然也不在意这些恭维话。他们还有事在身,梁王停下来只是为了给进士一个面子,或者说给皇帝一个面子,现在客套话说完了,梁王就打算脱身告辞。

他没走两步,突然在人群中看到萧景铎,惊奇地咦了一声:“是你?”

萧景铎不明所以,上前一步道:“在下萧景铎,不知梁王有何吩咐?”

梁王回过头和其他皇子驸马商量:“我们这里还缺两个人,原来宰相的意思是从军中调两个好手过来,但是一来一去恐怕得耽误不少时间,若是让那些蛮子以为我们怕他们就不好了。要我说,不如直接从这几人中挑两个好了!”

齐王和其他几个郡王对视一眼,低头道:“可以,我看上场比赛中有两人身手还算不错,就他们两吧。”

三言两语这件事就定下了,萧景铎和白嘉逸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这几个皇族内亲带走了。

白嘉逸压低了声音和萧景铎说话:“所以,现在要和突厥对抗,这些王爷拉我们凑数?”

“对。”

白嘉逸心情有些复杂,良久后,才悠悠地说:“我以为,这种关系到国威和脸面的事,都会从军中挑专业的人手出来,可是,这些皇子们居然亲自下场?”

萧景铎也不知该说什么:“习惯吧,容氏尚武,历来如此。”

萧景铎心中偷偷地想,以皇室这种又骄又躁、酷爱炫耀自家美貌和武力的性格,你让他们做在台上看别人打架,非得憋死他们不可。

萧景铎无意中,就猜对了皇帝的心思。

见进士们退场,围观的百姓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也知道今日没什么好看的了。但是皇帝还坐在上头不动,百姓对皇帝和突厥人十分好奇,于是也围在外面,只有极少数人散开。

定勇侯府的坐台上,萧玉丽奇怪地询问旁人:“比赛都结束了,为什么圣人还是没走?”

“谁知道呢。”另一家的贵族小娘子撅起嘴,“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旁边突然响起尖叫,萧玉丽不悦地转过头:“三娘你做什么?有没有些大家体统?”

萧玉芒盯着场中,激动不已,就连程慧真也好奇地围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表姐你看,表兄他们又回来了!等等,那不是梁王殿下吗?”

“梁王,齐王…啊呀,大驸马也在!”

这些贵族小娘子们都激动了:“他们要做什么?快看,王爷和大兄他们上马了,对面是不是突厥人?难道王爷要和突厥人比赛?”

许多人都做出类似猜测,随着几位王爷勒马往场中走,马球场外的欢呼一声比一声高。

皇室亲自和突厥对抗,队伍中还有两位新科进士,这种爆炸性的消息立刻传遍芙蓉园,没过一会,围在场外的人越来越多。

高台上,新安公主笑着说道:“三郎和四郎也真是的,想给突厥人下马威,调人来就是,何必亲自动手?”

“大姐你有所不知,方才要不是众人拦着,阿父就自己下去了!”

女眷中顿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几位公主笑的泪都出来了,容珂坐在新安身边,故意说道:“姑姑,亏你方才还埋怨三叔四叔,你看,姑父不也在也下面吗。”

新安公主的驸马似乎感觉到什么,勒着马回头,冲着帷幔的方向挥了挥偃月杆。

感受到大驸马的动作,队中其他几人也停下身子,朝公主们所在的高阁看去。

萧景铎随着众人回头,只见高高的阁楼上,绣着大团牡丹的屏风隔断了众人的视线,然而仍有些许模糊的影子映在屏风上。

萧景铎知道,那里坐着宣朝最耀眼的明珠,最鲜艳的牡丹,那里是,公主们的坐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三位,么么哒!

第54章 国赛

大驸马举起偃月杆朝高台挥了一挥,感受到他的动作, 其他几个人也停下来, 手里握着马缰, 笑着看向高台。

屏风后的立刻一阵打趣, 新安公主绷着脸, 佯装镇定, 但耳尖还是不知不觉红了。新安瞥了眼偷笑的容珂,脸上越发挂不住, 只好嗔怪地埋怨驸马:“多大的人了, 还和这些少年郎争气, 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这话可太冤枉了, 我都忍不住要替姑父叫屈。”容珂说, “姑父上场前都忍不住回头看你,就是想讨姑姑一笑,没想到姑姑竟然这样不解风情。”

容珂被说完就被新安掐了一把:“胆子大了啊,连我的玩笑也敢开…”

容珂笑着躲过, 其他几位公主县主含笑看这姑侄俩闹。新安是太子唯一的同胞妹妹, 从小就亲厚非常, 三皇子四皇子等人虽然也和太子一起长大, 但终究不是同母所生, 到底隔了一层。容珂是第三辈里头一个出生的,不光皇帝把自己的长孙女宠的像个宝, 就连梁王、新安这些人也是头一回当长辈,对容珂这个小孩子新奇的不得了, 等之后孙辈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出生,他们虽然疼爱,但是和容珂却是没法比的。

新安成亲已经八年,膝下已有一子,但是依然喜欢把容珂带在身边,连自己的儿子都比不上。容珂也丝毫不怕新安这个姑姑,甚至还敢开她的玩笑。看到这姑侄二人打闹,三公主虽然笑着,但心里多少生出些羡慕来。

三公主已经嫁人,封号高密。她非嫡非长,平时里不得皇帝的宠爱,在宗室女中的地位仅是平平,丝毫不能和新安比。容珂说起来是她的晚辈,可是高密却不怎么敢在容珂面前拿架子,太子如今东宫稳固,显然是皇帝属意的继任帝王,过不了几年,容珂就会成为未来的新安公主,高密这个各方面都平平的姑母怎么敢和容珂硬碰硬。在这种场合下,高密公主只是温柔安静地坐在一边,不生事也不招惹视线,哪敢像新安和容珂这样肆意玩笑。

高密公主心中落寞,新安公主的夫家势大,驸马在这种场合下还敢向新安示好,而她的夫婿却连上场资格都没有。似乎察觉到高密公主的失落,容文妍将手覆在高密的手背上,轻声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高密公主立刻收回心神,拿捏着分寸向容文妍笑了一下,既不过分疏远也不过分亲密:“我没事,刚刚只是走神,劳烦和静挂心了。”

高密再不受宠也是皇帝的女儿,和容文妍这个前太子之女有着天然的鸿沟。可是谁让太后心疼自个的长子,爱屋及乌之下,对容文妍这对姐弟宠爱的没边。前朝是皇帝和太子说的算,但是后宫却没人能撼动太后的话语权,在太后的撑腰下,容文妍在宫中的声势丝毫不逊与新安这个正经的嫡长公主,甚至连容珂都要退避一二。毕竟,太后的面子谁敢不买?

高密不敢得罪太后,但又不敢和容文妍走的太亲密,免得惹了皇帝和太子不快。她小心翼翼地把握着两者之间的平衡,宫里如她一般的人还有很多。太后摆明了要捧容文妍,皇后出于某些目的,也一个劲地抬举和静郡主,处处拿容文妍和容珂做比。许多人被夹在两宫之后和东宫的角力中左右不得,只能像高密公主一样,尽力不偏不倚,两不相帮。

就如现在,高密公主既不敢甩脱容文妍的手,也不敢在新安和容珂面前露出亲近之色,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去。好在新安和容珂对这些见多了,新安眼神都没偏,端着明艳的笑意把公主府的侍女叫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侍女再回来时,手上已端了一个托盘。

新安当着所有人的面褪下手上的臂环,放到流苏四垂的托盘中,道:“今日突厥的贵客造访,我们也不好什么彩头都不放。这样吧,我起个头,用这个羊脂玉银臂环做彩,押驸马进的球最多。”

新安这话一落,绣阁里立刻起哄声笑声一片。另一个作陪的县主已经成亲,说起来话来就随意了许多,她笑着调侃道:“公主和驸马感情真好,真是让我们这些人眼睛都羡慕红了!”

此时风气随意,皇室里尤其开放,新安被众人调笑也不恼,等大家笑闹过后,新安催着其他人下注。在座的几个人虽说都是同族,但是私下里千丝万缕的关系却一点都不简单。当时又有几个人押了自己的亲友,眼见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突然有人问道:“郡主怎么没有下注?”

容珂原想着不表态,毕竟今日太子妃没来,她就是东宫的代表,厚此薄彼不太好看。然而终究还是避不过,容珂只能说:“那我就押三叔吧。”

“哎!”新安公主不满了,“你押三郎有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你的叔叔,你把彩头放他们身上多没意思。我见队里不是还有两个少年么,你要多和同龄人接触,老是待在长辈身边是怎么回事?”

容珂现在十二,场下的两个少年都是十七八的年龄,这个年龄差如此暧昧,显然是新安公主故意调戏侄女了。

容珂果然恼了,抬头瞪了一眼新安,又从身上摘下一块玉,口齿清晰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押三叔。传话过去,让三叔一定赢了姑父,绝对要抢走姑父的风头。”

新安公主这些长辈被容珂逗得哈哈大笑,女眷的笑声传到屏风外,皇帝听到后十分好奇:“怎么了,她们怎么笑成这样?”

内侍凑上来,笑着对皇帝说:“公主和郡主正在下注呢,押这场谁进的球最多。新安殿下押了驸马,郡主拿了两块玉出来,让三殿下一定抢过驸马的风采。”

虽然如今有两位郡主,但是在宫里人口中,他们唤容文妍时会称和静郡主,仅说郡主时,一般都默认是容珂。

皇帝听了也觉得有意思,他问道:“现在她们都押了谁?”

内侍说了几个名字,皇帝听着就笑了起来:“难得她们有这等兴致,朕也跟着掺和一把。翻来覆去都是三郎四郎,没意思,朕就押另两位新科进士好了。”说着,皇帝唤来内侍,道:“来人,把前些天南诏送来的两块玉珊瑚拿来,朕赌这两位少年英才才是全场进球最多之人。”

对于皇帝而言,场下的不是他的儿子侄子就是他的女婿,偏向谁都不好,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看好另两个新科进士,这才是他的骄傲,未来的国之栋梁。

梁王带着诸多宗室子弟在场下做准备,他们正在商量战术,就看到两个内侍站在一旁,不住地朝他们这个方向看。

梁王把这两人唤过来,问:“怎么了?”

“杂家奉公主之命前来,和大驸马说两句话。新安殿下和诸位殿下打赌,说驸马才是全场进球最多之人,公主还说,希望驸马不要让她丢了最喜欢的镯子。”

旁边几个郎君立刻起哄,不同于含蓄的娘子们,男子在这种场合下表达心情就要直白的多,当时就有很多人过去锤大驸马的肩膀,萧景铎也笑了,他站在一边,看着大驸马明明得意却要装作平静地打发队友。

没想到内侍话题一转,又说到了梁王:“三殿下,郡主也托我给您带话,说让您待会务必压过驸马的风头,决不可让驸马获胜。”

这下大伙又大笑,梁王笑弯了腰,就连素来冷淡的齐王都忍俊不禁:“看来大姐又把这位逗恼了,这是过来找场子了。”

梁王好容易笑得喘匀了气,他对着大驸马一抱拳,语带笑意地说道:“珂珂的话,我这个做三叔的怎么敢不满足,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她摘下来。既然如此,姐夫,对不住了。”

众人跟着梁王笑,虽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他们心里的好胜之情都被勾了出来。他们虽说都是宗室子弟,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但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英姿能得到娘子们的关注,更别说此时为了他们而争吵起来的是皇族公主。萧景铎既好笑容珂斗气的举动,又好奇方才他们入场时,容珂她们在谈论些什么。

他们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大驸马的父亲是开国功臣,现在是当朝宰相,他本人也娶了最受宠的新安公主,而梁王作为太子之下最得势的皇子,他们俩出风头再正常不过。可是来报信的内侍依然没有退场的意思,他陪梁王笑完,然后就看向萧景铎和白嘉逸二人:“这两位,就是今年的进士郎了吧?”

萧景铎微微提起心,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是在下,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不敢当。杂家是奉了圣人的旨意,前来恭贺两位进士。圣人也参加了公主们的赌局,并押了南诏珊瑚,赌两位进士进球最多。”

萧景铎和白嘉逸顿时吃惊。萧景铎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这样看好他们,能在皇帝面前露脸,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若是此番能让皇帝记住他的名字,那么五月的选官,甚至之后的仕途…

萧景铎不需要想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他原本想着这次和突厥对抗的马球赛是几位皇子出风头的场合,他没必要太过突出,安安分分做好陪衬就够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依然不能抢了皇子的风头,可是也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听到内侍的话,不光萧景铎和白嘉逸,其他几个王爷郡王也惊讶了。他们朝萧景铎望来,眼中是毫不掩饰地探究和掂量。

萧景铎在这些眼神中面容如常,毫不避让。等开场的哨声响起后,他翻身上马,身姿笔直地端坐在马背上,一手松松地握着缰绳,露出自信从容的气势来。

场外的萧家众人一直关注着萧景铎,等看到萧景铎的这番姿态后,她们的情绪更加激动。

“看,那是大兄!”

萧玉丽几人没打过马球,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就是觉得,现在的萧景铎看起来和刚才完全不同。如果说方才的他还是一个谦逊内敛的新科进士,那么现在的他,就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气派来。

哨声吹响,两方人马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出,突厥的人也不甘示弱,于是这场比赛没有过渡,直接就进入最激烈的阶段。

这下外门人都能看出来,这场马球赛和方才的全然不同,水准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突厥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这些突厥人个个骑术出众,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胳膊粗的都能跑马,打起马球来横冲直撞,嚣张至极。相比之下,宣朝这边就要纤细很多,这队全是清一色的皇子郡王,皇族本就是修长纤细的体型,和熊一样的突厥人站在一起更是对比强烈。可是即使体型上的差距这样巨大,宣朝的队伍也没有落了下乘,反而有一种独特的美感。皇族的美貌和善战在此刻展露无遗,这些人抢球胆大勇猛,传球飞速敏捷,击球时更是行云流水,耀眼非常。

混在以貌美著称的皇族中,萧景铎本人也毫不逊色。虽然场上进球最多的是另几位皇子,可是却没人能忽略得了萧景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景铎有进球的实力,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主动替皇子传球,抢球之大胆,传球之敏捷,挥杆时线条之流畅,都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高台上的公主们早就抛却架子,挤到最前面观战。容珂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下,幸灾乐祸地对新安公主说:“姑姑,我要赢了。”

新安看着场下那个一心辅助梁王的红衣少年,郁闷地不想说话。

这场比赛可谓精彩至极,战势瞬息万变,观众连喝彩的时间都没有。萧家的几个娘子也不顾身份地挤在最前面,萧玉芒只觉自己眼睛都要忙不过来,她感慨地和旁边的闺秀说:“我之前曾看过许多马球赛,当时觉得极为精彩,然而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马球。”

听到萧玉芒这话的人都纷纷点头,今日她们才是真正开了眼界,皇室用亲身行动告诉世人,当年横扫天下的宣国公容家军,并不是浪得虚名。

另一位闺秀艳羡地对萧玉芒说:“那个是你的兄长吧?真是羡慕。”

到底羡慕什么闺秀并没有明说,是羡慕萧玉芒等人有这样一位出色又好看的兄长,还是羡慕萧家能和皇子走的这么近?

萧玉芒也不关心这些,她只知道,因为萧景铎,她在贵女圈里大大长脸。现在全长安的姑娘都知道了,她有一个十七岁就中进士的兄长,能文能武,相貌一流,虽然冷淡自持,但在赛场上却无往不胜。

不同于暗暗窃喜的萧玉芒、萧玉丽,程慧真现在的心情却糟糕透了,短短一场比赛,已经有好几拨夫人前来打探萧景铎的婚事了。

虽然老夫人安慰程慧真,说定会给她作主,不会让别人抢了先,但是程慧真却很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老夫人虽说疼爱女儿,宠爱外孙女,可是萧景铎毕竟也是她的孙子。老夫人此人最势利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孙媳妇选择,老夫人真的还会站在程慧真这个无权无势的外孙女身边吗?

程慧真心中不痛快透了。身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表小姐,你怎么了?”

程慧真回头,发现是自己新买回来的夏风。不知为何,夏风刚来不久,程慧真就对她却非常亲近和信任,正好此时程慧真心情不好,于是她一股脑地和夏风倾诉了起来。

场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原来是梁王抢下了最后一球,赢得了这场国赛。

观众如痴如狂,就连皇帝也免不了喜笑颜开:“小儿武艺生疏,让诸位见笑了。”

宰相们笑得见牙不见眼,也凑上来恭贺:“圣人过谦,几位皇子郡王身份尊贵,武艺超群,这实乃我朝之幸。”

突厥可汗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脸色铁青,但也无话可说,谁让他们突厥最强的勇士连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都打不过呢。突厥可汗脸色不好,突厥的臣子见状连忙出来圆场:“贵国果然人才济济,令我等佩服,佩服!”

皇帝龙心大悦,此行过了出宫的瘾,还给了突厥人一个下马威,可以说非常圆满。他总算想起宫里还有一场摆了半截的宫宴,于是道:“太后皇后估计已经在宫里等急了,我们回去吧。”

宰相们对此当然同意,随行的内侍立刻说道:“摆架回宫。”

梁王等人刚赢了比赛,正是兴奋的时候。马球速度快、对抗激烈,无论比赛中还是比赛后,都能让男人热血沸腾。听到回宫的指令,梁王等人兴致高涨地应下,然后回过头和萧景铎说:“技术不错,改日我们再打一场。”

萧景铎也出了一身汗,听到梁王的话后点头应下:“好。”

就连齐王的眼睛也亮的出奇:“这场打的痛快,我好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我见你不断给三兄喂球,下次没有突厥人时不必顾忌这些,我们痛痛快快打一次。”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萧景铎也知道自己的动作瞒不过其他人,或者说他从没想过瞒着。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男子的友谊总是建立在战场上,经过这场比赛,萧景铎也对梁王齐王这两位皇子大为改观,他爽快地应下齐王的邀约。

这几人兀自说得痛快,皇帝那边却已经要出发了。皇帝见郎君们久久不来,只能再派人来催:“殿下,该回宫了。若是几位王爷还没有尽兴,不妨回宫继续交谈,圣人说今日几位进士有功,特许诸位进士一同入宫。”

这下好,路上还可以继续说话,梁王招呼众人上马:“行了行了,我们要一起回宫,路上还可以再说,先上马,别让圣人和宰相们久等。”

于是,萧景铎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分到皇室马球队中,现在又被一同打包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原本的构想里这是一场感情戏,虽然我也很疑惑这场感情戏里为什么男女主还没有见面。

第55章 宫宴

太极宫里,皇后接到了皇帝回宫的消息, 已经等了许久了。

宫宴摆在临湖殿里, 隔着不远就是南海、西海、北海三个相通的池子, 湖光山色, 水光粼粼, 最是适合摆宴。

现在还没有开宴, 皇帝和突厥可汗不可能去后花园等着,而且突厥可汗不远千里亲临长安, 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看看马球, 所以进入宫门之后, 皇帝太子等就与众人分道, 和突厥可汗去前廷宫殿里暂坐, 几位宰相也作陪在侧。皇帝等人一走,其他人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这种外交大事还没轮到梁王和齐王参与,这几个闲散皇子没有正事, 现下正轻松自在地走在宫道上, 随着众多女眷去后宫拜见太后。

太后作为宫里辈分最高的人, 就是皇帝也得早晚请安, 更何况萧景铎这几个新科进士。这场宫宴说大不大, 在场的基本都是皇族自家人,可是说小也不小, 涉及到外域的君王,礼节上也不能怠慢, 所以皇后费劲心思,把地点敲定在湖边,现在太后就在旁边的暖阁里歇着。

太后由众多宫人环绕着,坐在暖阁里听人逗趣。皇后和几位后妃围在太后身边,不着声色又绞尽脑汁地说着恭维话。

几位妃子正笑着,突然听到殿外内侍禀报:“诸位皇子、公主殿下到了。”

太后立刻笑出来:“是文妍他们回来了。”

新安公主和梁王走在最前面,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给太后请安:“儿见过太后。”

新安和梁王是晚辈,没有让太后和皇后相迎的道理,所以此刻皇后还是稳稳坐在太后身侧,笑着看向这几人,反倒是陪在旁边的几位嫔妃起身,半侧着避过这一礼。

太后半生尊荣,出嫁前娘家就是前朝有名的权宦家族,出嫁后丈夫和儿子一个比一个给力,一路登上了对天下女子来说最高的宝座。虽然后来兄弟阋墙,长子和次子为了皇位翻脸,次子更是几乎让长房绝了后,可是斗来斗去,她太后的尊贵地位并不会变化。

太后保养的极好,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但是脸上的皱褶并不多,看起来反倒比受国事所累的皇帝还要精神些。太后习惯了自己超然的地位,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但是此刻看到请安的这一行人,她向来得体庄严的脸上却露出了笑,亲热地朝人群中招了招手:“妍儿,这一回可累着了没?快上来让祖母看看。”

新安公主和梁王等人都是太后嫡亲的血脉,此刻太后却只唤容文妍出来,可见太后心中的那杆秤偏到了什么程度。

新安公主对这种不公正待遇已经习惯了,笑了笑就翻过此事,依然是得体又尊贵的嫡长公主模样。容文妍顶着众多目光从请安的人群中出来,温婉地走向太后,走到近前时,容文妍敛衽对皇后行礼:“和静见过皇后。”

崔皇后是继室,即使贵为皇后,她也奈何不得元后留下来的血脉,比如太子,比如新安公主。而容文妍却从来都对她以礼相待,毕恭毕敬,这让崔皇后受用极了,所以崔皇后也愿意给容文妍体面,故意抬着容文妍和东宫那个小孽障对抗。

容文妍和皇后你慈我孝,和乐融融,太后看到后越发满意。容文妍给皇后问安后,就毫不客气地坐到太后身边,皇后值得她特意停下来请安,其他妃子可不配。

其他人都站着,唯独容文妍坐在上头,而容文妍还只是郡主,无论年龄还是位份都远远不及站在下面的几人。可是无论太后还是容文妍,都对此视而不见,毫无异议。

萧景铎以前只是听说过皇室内部不太平静,可是今日亲身经历,才知道后宫的倾轧和壁垒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他随着许多人站在宽阔的宫殿里,听太后和这位前太子之女亲热地说话。

“妍儿,今日出宫可开心?有没有不长眼的人惹你生气?”

“祖母,儿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非但有幸见识到新科进士们的身手,还看了三兄和突厥人的比赛,您没去真的是太可惜了!”

“是吗?”太后听了后也很吃惊,这时候才终于把视线移向梁王等人,“今日你们也下场了?”

梁王在太后这里还算说得上话,于是他笑着回道:“是,突厥的来客想打一场马球,我等自然要奉陪。”

此刻没有外人,太后也就直说了:“你们也真是的,他们不过是区区蛮族,他们想打马球就打发其他人陪着,你们贵为皇子,亲自下场算怎么回事?”

刚打了胜仗的几位郡王神色诺诺,而梁王却还面不改色地应道:“祖母说的是,孙儿受教了。”

见其他人脸色不好,容文妍心知不妙,连忙说道:“祖母,三兄他们也是为了不坠我朝国威,你就不要怪罪他们了嘛!”

有容文妍求情,太后的脸色这才好起来:“行行行,既然妍儿喜欢,祖母就不扫你的兴致了。”

这时候,皇后出来圆场,笑着插话道:“我看你们一个个兴头都好得很,不知今日都发生了些什么,让你们这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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