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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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年,晋江县的经济发生了巨大改变,往年一户普通农家只能靠天吃饭,除了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别无他法,可是今年来钱的路子却多了很多,一家人中往往父母务农,女儿和媳妇在绣坊里刺绣,兄弟里最机灵最强壮的跟着商队南北送货,另外的兄弟要么在县衙里帮工,要么帮着父母照料土地。等到秋收过后,父亲兄弟几人撂下了田里的事,还能去县衙报名修屋修路,再多挣一份钱。这样一年下来,他们一家子挣的钱比往年多了许多,而且除了男儿,女孩子也能给家里赚上不少。

所以,虽然因为契约等事,县里对新县令萧景铎的评价不一,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萧景铎是一个能官强官,他担任县令仅仅一年,晋江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人不由期待起来,明年,不知萧县令又打算做什么呢?

年关将近,绣坊放假,官店早早关门歇业,四处送货的人也回到家中,和家人坐在一处谈闲话。可是说来说去,他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萧县令和县里的变化,男子们在讨论明年萧县令会办哪一块,然而谁都说服不了谁,结果就是个个争得面红耳赤,而女眷们的聊天内容就和谐多了,她们一半的时间都在围着一个话题打转:“萧县令真的没有定亲吗?上次不是说他要定亲了,这才送了双面绣回去吗?”

“哪有,我在绣坊里听人说了,她们试探过秋菊的口风,并没有此事。”

“啊!”年轻女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叫唤,“真的假的!”

县衙内,频频被人提起的秋菊正浑然不觉地和萧景铎说事:“…郎君,侯府里来信了。老夫人来托人传话,催您回去过年。”

“你看县衙里这样子,我走得开吗?”

秋菊懂了,默默结束了这个话题:“郎君,那我就自己斟酌着给老妇人回信了?”

萧景铎点头,权作同意。

“郎君,等来年开春,我们是不是就能搬到西院了?”

“对。等再过些日子,还要将整个府衙都翻新一遍。”

听说要翻新府衙,秋菊高兴极了:“太好了!以我们如今卖绣品的速度,岂不是很快就攒够钱了?”

萧景铎笑了笑不言,萧林在旁边替萧景铎抄东西,闻言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容易。”

秋菊气恼地瞪了萧林一眼,鼓着腮帮子不说话,萧景铎本来在查资料没有在意,慢慢地他感觉有些不太对。

萧景铎不动声色地瞥了萧林一眼,萧林还是闷不吭声的样子。

唯有秋菊无知无觉地继续说:“大郎君,明年要怎么办呢?要不要想几个新花样?”

“现在长安里想必已经有许多双面绣了,最近几个月,虽然官店照样赚钱,但是涨幅已经比不上之前了,若是明年我们想继续赚钱,少不得要想些新花样,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自己的风格了。”

“这是什么意思?”秋菊问。

“成都府毕竟是蜀锦贡品大城,他们绣出的双面绣更富贵明丽,是权贵人家和宫廷喜好的样式,我们若想站稳跟脚,就得另辟蹊径,独创出晋江县的风格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些是成都府的双面绣,哪些是晋江县出来的双面绣。因为陈姑娘擅长山水和意境,晋江县又地处山野,我们不妨走野趣这条路。文人好风雅,长安里的年轻娘子好新鲜,我们绣品的目标,应当是他们。”

秋菊和萧林都点头:“有道理。”

他们这里正在说话,突然门被敲响,紧接着陈词的声音响起:“萧明府,我可以进来吗?”

“是陈娘子。”秋菊说着跳了起来,跑过去给陈词开门,“娘子,你来了!”

陈词缓步进门,看到屋里有这么多人惊讶了一下,随即就缓缓行礼。“萧明府。”

“陈姑娘不必如此。”萧景铎坐直身体,问道,“你今日前来,是…”

“年关将至,我别无所长,唯有绣品还拿得出手,所以绣了一扇桌屏给明府道贺。”陈词说着让开,露出身后丫鬟手中的屏风,笑着看向萧景铎,“萧明府,你看!”

依然是熟悉的针法,可是等丫鬟转动手中的屏风时,屋内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两面的绣纹竟然不一样!秋菊不可思议地凑上前,好奇地盯着细看:“天哪,双面绣竟然能让两面图案不一样!这岂不是说,陈娘子你要同时想好两面的绣法,一针都错不得?”

陈娘子抿着嘴笑,秋菊将屏风送到萧景铎面前,萧景铎看完后也叹为观止:“陈姑娘之绣技,令人赞叹。”

萧景铎又看了一遍,问道:“陈姑娘,这种绣法叫?”

“双面异色绣,我闲时无事琢磨出来的。”

“我们先前还在为难,明年要绣哪些新花样,没想到这么快陈姑娘就送来了好消息。”萧景铎笑道,“陈姑娘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种绣法恐怕周阿婆也不会,想来明年,官店里又不必愁没东西可卖了。”

“可不是么。”秋菊也跟着说,“若说双面绣还能学习针法和技巧,但是双面异色绣就全是拼天分了,没够足够的天分,恐怕手把手地教也教不会。而且也不怕人偷师,一次下针绣好两面图案,图画色调都是有讲究的,这可是不看一看就能学会的。陈娘子能绣出第一件,必然就能绣出第二件,任其他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秋菊越说越兴奋,陈词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笑着看向萧景铎,说道:“萧明府,这也是我担心的,双面绣好教,但是异色绣的话,恐怕绣坊里不到一成人能学会。”

“无妨。”萧景铎淡淡一笑,“物以稀为贵,我们也该捧一种贵而精的绣品出来了。”

秋菊兴奋劲儿还没过,兴致勃勃地拉着陈词说东说西,萧林在后面轻轻说了一句:“秋菊,你要吵着大郎君了。”

萧景铎从书卷中抬起头来,笑着说“无妨”。秋菊回头瞪了萧林一眼,这才对萧景铎说:“大郎君,好不容易放了年假,你怎么还是整日待在屋里看书?你今年这么忙,不如趁这几天到外面走动走动?”

萧景铎指着桌案上的书,道:“等我看完这卷再说。”

“大郎君!”秋菊不依了,还拉着陈词评理,“陈娘子你说,大郎君他是不是时常这样说,却没一次兑现过!”

陈词也帮着劝道:“萧明府,你这几月忙得不像样,如今好不容易放了假,委实没必要为了府衙的事伤神了。”

萧景铎摇头:“店铺刚刚立稳跟脚,明年还要开拓新的商路,我不趁现在查查地图做些功课,恐怕开春要耽误功夫。这几日过节,你们先出去玩乐吧,不必耗在我这里。”

从来没有人能劝动萧景铎,见他这样说,陈词只能很遗憾地福了一身,和秋菊出去了。

萧林本来也要离开,却在出门时被萧景铎拦下:“萧林留下,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秋菊似有所感地看了萧林一眼,又偷偷瞅了眼萧景铎,赶紧拉着陈词出门了。

等门合上后,萧林低声应了一声:“大郎君。”

“你和秋菊是怎么回事?”

萧林顿了一下,爽快地承认了:“小的心悦秋菊,请大郎君成全。”

萧景铎放下书,定定看着萧林,片刻后长长叹气:“你们俩时常在我眼皮子底下办事,我竟从没想过,竟然是你们二人。”

萧林低着头不说话,萧景铎感慨了些许就发话了:“既然你们二人彼此心悦,那我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若是她愿意,你们挑一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正好开春要搬院子,到时候,你们俩便搬出去吧。”

萧林施礼,叩首到地:“谢郎君。”

“我没主持过婚事,也不知给新婚夫妇要送什么,这样吧,我将喜钱给你,你们喜欢什么,便自己去置办。”

萧景铎送礼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但是偏偏实用至极,萧林再次叩首道谢:“谢郎君!”

送走萧林后,萧景铎的心绪许久都静不下来。

不知不觉,秋菊,萧林,甚至他自己,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萧林能这样坦然地说出“我心悦她”,不知为何,萧景铎竟然有些羡慕他。

可是这终究只是很小的一桩事,萧景铎需要做的事情有太多,没多久,这种怅然就被压下,他的全副心思都投入到新的一年中。

这一年,新绣坊落成,全部绣娘都搬到宽敞明亮的新绣坊中,借着搬迁的机会,绣坊内也再一次分层,不同水平、不同契约的绣娘被分到不同的区域,绣坊里各司其职,逐步从一个临时起意的小作坊演化成分工明确、等级鲜明的成熟绣坊。

而晋江县的百姓们也发现,市集扩大了许多,里面也整整齐齐地切割了功能区,这样的改变不能说不好,但是百姓们都在交头接耳:“萧县令为什么把市集扩大了这么多?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

机灵的人预感到萧景铎许是要有新的动作了,果然开春后没多久,冯屠户领着自己的队伍,没有去成都府也没有去戎州,而是改道朝南,往南诏的方向走去。

百姓哗然,所有人都知道冯屠户只听萧景铎的话,冯屠户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萧景铎的意思,那么,冯屠户此行前往南诏,他背后的萧景铎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月

萧景铎发出组队申请【晋江县急需县丞,请中央尽快处理】

吏部大佬看了一眼,关掉了这个界面

第N个月

萧景铎疯狂地私Q吏部大佬:尚书,这里真的需要一个副手!急需!

吏部大佬看了一眼,关掉了这个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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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亲!

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有读者要参加高考的话,祝你们金榜题名旗开得胜,加油!

六月是个超级考试季啊,如果其他小天使也有考试的话,送你们萧景铎同款学霸光环,一次就中,心想事成~

第78章 商路

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冯屠户带着一支精英队伍朝南走去, 这一走就是两个月。

戎州在剑南道最南端, 而晋江县更在戎州之南, 翻过几重山就是南诏边界。南诏多族杂居, 盛产玉石, 所以历来纷争不断, 强势些的连南诏王室也镇压不住。这些年宣朝势大,南诏和其他藩国一样, 早早遣使上京, 认宣朝皇帝为主, 南诏王室则以臣子自居, 因此南诏才得了宣朝的支持。有了宣朝撑腰, 南诏才能安安稳稳地称王称霸,在六诏中独占鳌头。

因为两国交好,所以南诏并不限制边境上的商贸往来,于是在西南一带, 时常有胆子大的商队深入南诏, 采购好玉石药材后, 回国一转手就以十倍的价钱卖出, 可谓暴利。但是利益往往伴随着危险, 倒卖南诏玉诚然暴利,但是也危机重重。南诏国君并不如中原强势, 国内部落林立,好多部落名义上归国君管, 但事实上走的是自治的路子,原五诏的地界上尤甚。这些部落可不会顾忌宣朝皇帝的面子,若是一个不妥,商队全军栽到异族手里也没辙,南诏里没人管,宣朝又鞭长莫及,只能自认倒霉。长安里的娘子郎君们对遥远的南诏风景向往不已,而边境上的人一说起南诏,俱是摇头不语。

冯屠户带着几个好手深入边境,这事在城里引起轩然大波,然而讨论了几天后,百姓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过去。

新的绣坊在冬天建好了,并在开春的时候正式开张,所有新老绣娘都从县衙后的小院子搬到新绣坊中。新的绣坊占地半坊,大小院落一个套一个,针线房、授艺房、绣品房、库房、膳堂井然有序,最后一排还安置了住宿的地方。从气派的大门里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绣品房,里面放置着精美的各色绣件,是绣坊的门面所在,从中路再往后走是授艺房,这重院落宽敞明亮,正面装着是高大狭长的糊纸木窗,推开窗户四面通风,可容几百人同时落座。中路最后面是库房,绣娘们绣好的绣件都存在这里,往外面运货也从这里出发。中路东西两侧则是整整齐齐的针线房,绣娘们日常做针线便在此处,后面还有染房、织坊、膳堂等,可以说刺绣从上到下的一条线都被集中在此处。

因为地方扩大,绣娘们不必提早去绣坊占座,而是有了各自的位置,完全可以从容宽敞地做活。萧景铎趁修建针线房,趁机给各位绣娘分了区,技艺好的搬到更敞亮的地方,日后专门绣屏风等大件,而普通绣娘就几日同居一间屋子,绣些数量最多也最常见的绣帕、团扇等,这样一来,绣技好的绣娘不必被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件牵制精力,平常也不会被人打扰,最重要的是利于管理。

女子们欢欢喜喜搬了新地方,还没等她们的新鲜劲过去,另一个劲爆消息传遍绣坊。

陈词陈娘子,竟然能绣出双面异色绣了!

双面异色绣一运到成都府,立刻被人高价买断,更甚者陈词还没有开始绣下一件,便已经有人打听着要预定。如今连成都府都没人会双面异色绣,而陈词却能自己琢磨出来,她在刺绣上的天分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双面异色绣,晋江县的官办绣坊名声大噪,更多的商队单子朝晋江县抛来。萧景铎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让绣坊多绣山野花鸟,而不再出产如意蝙蝠等吉祥图案,这种清淡文雅的风格立刻和成都府内的锦绣区别开,越来越多的人能一眼认出两种绣品的区别,知道晋江县这个原产地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商人重利,晋江县绣品的风格越来越突出,渐渐地有商队不远万里,专程从成都府赶到晋江县收购此地的锦绣。绣坊库房内的存货都是现成的,而且价钱还比成都府便宜不少,商队吃到了甜头,此时才发现晋江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贫瘠,于是一来二去,晋江县内行走的游商越来越密。

在这种时候,冯屠户带回了南诏的玉石。停留在此的商队只是打算捞一笔蜀锦,万万没想到还能买到长安内炒成天价的南诏玉,商队头子大喜,立刻砸重金买下。

凡事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中原商队在晋江县停留,南诏的人也不傻,当他们发现边境不远处的一个小城中竟然有大批商队停留,而且还在高价收购南诏玉,他们怎么还会放任这种倒卖的好处被汉人捞去,都用不着冯屠户主动来,就有胆大的南诏人带着玉石来晋江县城里交易。

这种时候,萧景铎扩建市集的好处就彰显出来了,玉石买卖区高大敞亮,而且时常有衙役巡逻,对于南诏和中原商队都是一个安全之地,于是晋江县玉石交易规模越来越大,渐渐竟然压过了锦绣生意。

萧景铎牢牢将双面绣买卖握在官府手中,但是对玉石却并无多大限制,只要缴纳费用,遵守市集里的规矩,买卖双方都可以在玉石区租地做买卖。

“县令,为什么要把玉石这一块让给南诏人?”县衙里许多人都对此念念叨叨,“每天玉石不知道要卖出多少,为什么不限制南诏人入城,让我们在两地进货,这样就能包揽玉石买卖,现在倒好,钱全被哪些南诏人赚走了!”

“商人重利,就算我们限制南诏之人入城,他们还是会想办法从黑市上买卖,与其让钱被黑市赚去,不如开放市集,让南诏和中原商队在我们的地方上自由交易。这样一来,两头都需要抽一成租金给我们,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萧景铎道。

“可是…”主簿等人还是眼红玉石买卖的巨额利润,“难道就这样让给他们?”

“这不是让,我们本就无法吃下所有好处。”萧景铎失笑,笑完之后却意有所指地说,“何况,谁说只有他们赚了钱?”

越来越多的商队被玉石生意吸引到晋江县,在晋江县停留期间,吃住都需要花钱,何况走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顺道买一批晋江本地的锦绣,而南诏无论纺织还是刺绣都远远比不上宣朝,所以南诏商队离开的时候,也会花重金带走一批蜀绣。

晋江县两头赚钱,先是用租金敲一笔,之后吃住花销小捞一笔,临走时还能卖一波锦绣,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良奸商啊!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晋江县衙飞一般地富了起来,不过半年就攒够了老本,将府衙内外都修缮了一遍,处理政事的前衙气派堂皇,住人的后院精致舒适,再也看不出从前老旧破败的影子。

虽然南诏玉石给晋江县带来了大量的人流,但同时也带了无尽的麻烦。短短三个月,晋江县内的斗殴事件翻了几番,治安压力骤然加大,而且还有愈趋愈烈之势,就连鸣鼓报案的人也激增。

萧景铎一人包揽军政、民政、治安、刑法等诸事,他非但要操心晋江县的商路,关照今年的播种,更甚者还要处理异国人惹出来的乱子,有时候还需要亲自去劝架善后,可以说从早到晚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如今晋江县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异域面孔的人在城里穿行,甚至许多人都会说几句简单的南诏话,坊市里玉石店、蜀锦店比比皆是,许多客栈、酒楼也拔地而起,原本死气沉沉的晋江县宛如脱胎换骨,早已看不出两年前羸弱排外的模样。

一个偏远的农业小城,逐步崛起成繁忙的边陲交易中心。

而萧景铎的名声也越来越响,晋江县能成今日的模样全靠萧景铎,虽然此地民风剽悍净出蛮人,但是提起萧景铎来,再刺头的人都会退让三分,就连最棘手的南诏人也服萧景铎,每次商队发生冲突,谁劝都不管用,这时候只要请萧景铎来,三言两语就能把场面打开。

年底结算时,主簿看到县衙一年的收入都觉得不可置信:“我们今年,扩建了府衙,买了那么多粮食,修建了绣坊和市集,竟然还赚了这么多?”

县尉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我们县年年收税最多,想来明年的考绩又不必愁了。”

一提起这个主簿就乐得合不拢嘴,原本县里只能和农民收赋税,被凶悍的百姓指指点点不说,最过分的是还收不齐,回头还要被州府的长官骂一顿,真是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但是如今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虽然晋江县的农桑依旧不上不下,但是县里商铺林立,光绣坊和玉石就能交好大一笔税,每次交税好看极了。也是因此,今年萧景铎的考绩又得了中上。

县尉感慨不已:“要是我没记错,萧县令已经连着两年得了中上评,官职累计进两阶,这还是上面的人压着,不让萧县令升阶太快。照这种势头,萧县令升官是迟早的事。”

“对啊。”主簿跟着感叹,“不过也是奇了,萧县令政绩这么好,我以为过不了多久吏部就会发来调遣令,将萧县令升迁到其他地方,没想到虽然吏部年年表彰,但是萧县令的官职却没有变过。”说到这里主簿压低了声音,道:“你说,是不是萧县令在京城里得罪了什么人?”

“不知道。”县尉凝重地摇摇头,县衙里许多人都有这种猜测,官员一年一考绩,按理也是一年一调官。大宣官员最理想的升迁路子便是以清贵的郎官起家,之后每年考绩得上下或是中上,不断升迁调职,最后到外府出任刺史,累计几年资历后调回长安,进入三省六部做京官,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升任宰相,这才□□风得意羡煞旁人。萧景铎政绩显赫,却连着两年都在原地踏步,这在主簿等人看来,多少有些揪心。

最后,主簿不知道在安慰谁,说道:“这样也好,县里的情况刚刚好转,若是萧县令被调走,等新县令一来,恐怕好多政令都要半途而废了。让萧县令多待几年,正好能好好干一番实绩出来。”

“倒也是。”县尉应道,他还要在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两人连忙站起来,双手交叠深深拜下身去:“萧县令。”

萧景铎看时间差不多了,忖度县衙赋税册子应该整理好了,这才亲自往东院走了一趟。他远远听到主簿和县尉似乎正在讨论什么,但是并没有听清,萧景铎对属下的私聊内容并不感兴趣,此刻看到主簿两人恭敬地给他行礼,萧景铎轻轻点了点头,就问道:“今年县衙的财政册子可整理好了?”

主簿立刻抱起桌子上的几卷书,双手呈给萧景铎,萧景铎身后的衙役伶俐地接过。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萧景铎不欲久留,将正事吩咐完后就打算告辞:“今日吏部传来消息,明年新的县丞就会到任。这事主簿你来安排,万不可怠慢了县丞。”

空了两年,县丞这个缺可算填了起来,主簿连忙应下。萧景铎又嘱咐了一些巡逻治安的话,主簿和县尉低着头听着,等萧景铎说完后,主簿忍不住询问:“县令,如今县内的绣坊和玉石坊初入正轨,明年我们该做些什么?”

“明年啊。”萧景铎想了下,冷不防问道,“我记得,晋江县是中县罢?”

宣朝分道州县三级,县又分望县、畿县、上县、中县、下县等,这只是最粗略的分法,晋江县便是中县。

“回县令,是这样的。晋江县不足五千户,为中县。”

三万户以上为上州,五千户以上为上县,两千户以上为中县。这还是开国初期的时候,晋江县统计城内及周围村落的人口,上报朝廷后得了这样一个评定结果。上县和中县相差甚大,上县能得到更多朝廷照拂不说,连官府待遇也大为不同。晋江县是中县,县令为正七品上,但是上县的县令却是从六品。同为县令,中下县和上县的意义完全不同,更受朝廷重视的望县就不必说了。望县的县令是人人争夺的肥差,但是萧景铎这个晋江县县令,却被无数人怀疑他是不是在长安里得罪了人。

平白无故,萧景铎不会询问晋江县的品级,主簿猜到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哆哆嗦嗦地问:“萧县令,你的意思莫非是…”

“这两年县里新落户了不少人家,我倒觉得,可以冲一冲上县。”萧景铎轻轻一笑,他素来疏离,这样一笑宛如天光乍破,满堂生辉,主簿两人一时都有些迷了眼。

“主簿?”萧景铎正要嘱咐事情,却发现主簿似乎神思不属,他不得不喊了一句。

“啊?”主簿这才回过神,急忙应道,“属下在。”

“等年假结束后,便着手统计县内的人家吧。对了,这几年县内的人手越来越紧缺,你起草一篇公文,鼓励民间兴嫁娶,多生子,等来年我派人去宣传。”

鼓励人口是一县长官的分内之事,主簿熟稔地应下:“是。”

萧景铎又看向县尉:“年关将近,我们县内来往人多,这几天最是容易滋事,这些天你便辛苦一些,带着人多巡逻几圈。”

县尉道:“属下明白。”

嘱咐完这些琐事,萧景铎就带着账本离开了。如今晋江县刚刚踏入正轨,正是振兴的紧要关头,容不得丝毫马虎。萧景铎欣喜于晋江县成就的同时,心里也浮上莫名的担忧。

在此之前,晋江县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突然因为锦绣和玉石生意发了家,在其他人眼中,这无异于三岁小儿持金过市,落在有心人眼中,也未免太打眼了些。

萧景铎忧心地叹了口气,希望这一切只是他想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年过去了,晋江副本终极关卡即将开启~

第79章 敌袭

建元三年,随着春回大地, 晋江县也随之运转起来, 驮载着玉石和锦绣的商队往来不绝, 忙碌又有序地出行走在晋江县城中。

新县丞赶到晋江县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曾在其他县当了好几年县尉, 因为做事踏实勤恳, 慢慢才升到县丞这个职位上。这次被调到晋江县当县丞,虽然算是升官, 但是县丞私心里并不大乐意来。

原因无他, 这个小县城, 也未免太偏远贫瘠了。

中下贫县, 远在边疆, 听说当地百姓还颇为蛮狠,这种地方一听就是龙潭虎穴,人人避之不及,会有谁想来这种地方当县官。可是皇命难违, 县丞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 接到调遣令也得老老实实收拾包裹, 即刻赴任。

县丞垂头丧气地进了城, 不过走了半条街, 他已经遇到两拨巡逻的官兵。县丞举目四看,发现街道上不时有牵着骡马的商队走过, 就连周围的百姓也面容带笑,走路生风, 和县丞想象中贫穷又死寂的中县大为不同。

县丞心里存了奇,他侧身让过巡逻的队伍,心里暗暗想着: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巡逻队伍还这样密集,可见此地县令治下极严。县丞还没到县衙,便先叹了口气,看来他的直属上司并不是个好打交道的啊。

县丞走到县衙门口,先是被高大气派的衙门震了一震,反应过来之后就拱着手询问守卫:“在下新任县丞,不知县令可在府内?”

“你便是新来的县丞?”守卫确认过县丞的文书后,立刻向里面通报,没一会就有人前来迎接。“原来是县丞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县丞和主簿说着客套话,一同往里走。他们俩刚绕过影壁,就看到一行人迎面走来。

最中间的人身姿颀长,浅绿色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极为服帖,明明是一样的款制,套在他的身上就是比别人看好。县丞看到浅绿色的官服,心中认定这就是他的新上司,可是等看到对方的脸,县丞又迟疑起来。

晋江县虽然只是个中县,但好歹是个有名有号的县城,它的县令怎么着也得是个正七品的官,可是为什么,走在中间这位郎君看起来如此年轻?

县丞心里惊疑不定,主簿已经大步走上去问好:“明府早安,萧明府这是要?”

“这几日春忙,是播种的要紧时节,我到城外看看。”萧景铎的视线移到后面,略微打量了一眼就问,“这位可是新来的县丞?”

县丞这下子确定了,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少年人还真是他的上级,县丞上前两步,拱手作揖道:“在下新任县丞,见过县令。”

“县丞不必多礼。”萧景铎淡淡而笑,“我是萧景铎,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招待县丞,等晚间再为县丞接风洗尘。”

县丞自然道:“不敢不敢,县令先忙。”

虽然这样说,但县丞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他曾经跟过好几个县令,这些县令一个个吹嘘自己勤政爱民,仿佛圣贤在世,可是事实上,县里大部分公务都由下头人代理,他们就是写个花判盖个印,升堂时候摆摆威风罢了。更别说现在刚刚开春,能有多少公务压身,萧景铎说自己要事在身,多半是例行做场面而已。

萧景铎和县丞打过招呼,就继续往前走,其他人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嘴里的问话不停。

“萧明府,绣坊不日就要去成都府进原料,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的规制吗?”

“国孝已过,可以绣些鲜艳的东西了,今年原料不必再清一色地买素绢,换些贵重的绸缎也无妨。你们酌情删减,等把单子拟好后地给我看。”

“是。”

绣坊的人接了令,另一个人乘机挤上来,忙不迭问道:“县令,昨日西市有十人滋事挑衅,已全部押入大牢,今天这伙人在牢里吵闹,说他们是施浪诏人,让我们赶紧放了他们,不然他们首领必不轻饶。”

“施浪诏国的人?那就再关几日,不必给他们留面子。”

萧景铎一边走路一边吩咐,眨眼就走远了。方才萧景铎吩咐时并没有避着旁人,县丞站在路边,正好听了个一清二楚。县丞有些不可思议,这位萧县令最多二十出头,而他旁边的人好些都三四十岁,这些滑头老吏竟然这样服帖,老老实实地听萧景铎吩咐?在县丞原来的县衙里,三十六岁正值壮年的县令都压不住衙中众人,萧景铎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做得到?

而且看萧景铎方才的样子,他说话果断,语气坚决,一看就是做惯了决策,说出口的话并不是商量,只是吩咐,然而奇特的是,其他人竟毫无异样地接受了,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

县丞心里吃惊至极,他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和他从前待过的县衙全然不同。想到此处,县丞收敛起心中的轻慢,愈发谨慎起来。

主簿带着县丞走到东院办公的地方,一边走一边介绍县衙里的情况。县丞仔细地听着,不时询问两句。

其实县丞最好奇的是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萧县令,萧景铎的容貌那样出色,相比于一县之主,他更像是长安里倚马斜桥的少年郎,被满楼红袖呵护追捧的风流佳人,而不是站在西南边陲,一言一行都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强势。

县丞正打算旁敲侧击一二,可是他刚问了两句,就听到县衙外传来击鼓的声音。

得,什么都不必打听了,先去审案要紧。

主簿和县丞连忙赶到堂外,发现击鼓的是一个壮汉,壮汉身侧还站着一个人,年龄四十上下,黑瘦黑瘦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这两个人见了县丞这个八品官,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吵嚷地更大声。县丞听了半天,可算听懂他们在吵什么。

原来这几年县里人家多多少少都赚了些钱,家底丰厚了,很多人就想捯饬屋宅,好好修葺一通。两年前大家都是家徒四壁勉强过日,没人在乎谁多占了几寸地,可是如今家家都有积蓄,壮汉家修院子,往巷外多扩建了几尺,黑瘦汉子家就不愿意了。

黑瘦汉子家也琢磨着盖新房,壮汉家多占地,他们自然看不惯,于是就出来吵。结果越吵越火大,就这样吵上了公堂。

县丞听得似懂非懂,悄悄问主簿:“翻新老宅并不是件小事,所需花销并不是一笔小数,他们怎么这样巧,正好都碰到一起去了?”

主簿也低声回道:“这两年镇子上不少人富裕起来,家里多少存下些家底,想要盖新房子的人不在少数,县衙里处理这种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以后就习惯了。”

“啊?”县丞愈发云里雾里,“说笑罢,两年内怎么能攒够修房的家本。”

主簿没有回答,而是吐沫横飞地杵在两个汉子间劝架,县丞也跟着劝,县丞说得口水都要干了,而这两人却还是剑拔弩张,下一瞬就要打起来的模样。

县丞暗暗叹了句刁民,还要再说,却听到外面守卫高声喊了句:“县令!”

这两个字就如有什么魔力一般,两个吵得火热的汉子一下子噤了声,齐齐回头朝外看去。

萧景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堂外,正掀袍朝阶上走来。

“萧县令,你终于回来了!”壮汉钟一样响亮的声音炸响,然后快步朝萧景铎走去,“县令,你来评评理,是不是这个人多管闲事!”

黑瘦汉子不甘示弱,也立刻围了上去。萧景铎听完两人争先恐后的叙述后,脸上神色都没怎么变,就平平淡淡地说:“墙外小巷是公家用地,你们各占三寸,日后其他人还怎么通行?都迁回原地,谁也不准占路。”

两个汉子脸上的表情虽然还不善,但都闭上了嘴,再不吭声,显然将萧景铎的话听进去了。县丞就站在一旁,当下吐血的心都有了,他苦口婆心地劝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还比不上萧景铎一句话?

主簿趁机上前,说了些邻里友善恭让的套话,好容易安抚住这两人,打发他们回去了。

等两个刺头走后,主簿擦了把汗,说道:“明府,还是你说话有用,我们刚刚劝了半天,这两人死活不听,等你回来,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站在这里就能镇住这些蛮人,真是烦死人也。”

萧景铎方才一直站在公堂里,等主簿把人打发走了,他才继续往后面走:“百姓小有积蓄,邻里摩擦是难免的,慢慢教化就好了。”

主簿跟在萧景铎身后,嘴里还在念叨上午发生的事情,县丞站在原地,愣了半响才连忙追上。

看来这位萧县令不光治下极严,就连在百姓中的威慑力也颇为强大啊。

新的县丞到来,晋江县县衙的四个官员终于补齐,虽然新县丞对晋江县不熟,一时半会还没法接手公务,但是萧景铎的担子却轻了许多。

等了两年,朝廷终于想起来他还缺一个副手了。萧景铎暗暗舒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将许多琐碎又耗费精力的事情甩给县丞。

诸如东家少了一只鸡、西家多占了一寸地这等鸡毛蒜皮的琐事,萧景铎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再管了。

即使如此,每日需要萧景铎过目的卷宗还是有很多,绣坊、西市、农田、南诏人、商队…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出面,更别说,还有好些热情的阿婆时刻惦念着他。

三月底,一个阿婆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吵吵闹闹地一定要让萧县令来给她主持公道。

“我信不过你们,萧县令不在吗?”

萧景铎能怎么办,他只能放下手头的账册,到前堂来审案。

“阿婆,我在。你所为何事?”

“萧县令我和你讲,我们家丢了一匹马,那可是我们家二郎用来运货的马,居然就这样丢了!”

萧景铎默了片刻:“那我派人去帮你找?”

“我们一家人找了,找不到!”

萧景铎更无奈了,那来找他有什么用,难道他连这都要管?

“县令,老婆子我总觉得我们家马不是走丢的,是被人偷走了!县令你不信随我来,我指给你看!”

主簿一看这情况着了急,绣坊和商队的人还等着萧景铎回话呢,哪能被这个老妇人耽误。主簿连忙凑上来说:“县令还忙,我随你去看看吧。”

阿婆自然不依,最后萧景铎忍无可忍地说:“行了,都别说了,我去吧。”

阿婆心满意足地拉走了人,徒留主簿在后面着急地直跺脚。

“县令你看,就在这里!”阿婆指着围栏处的缺口,说,“你看这个大洞,分明是人扯开的。还有这里的泥,像不像人的脚印!”

阿婆家养了马和牛,院子里没有足够的地方,于是就围了个大木栏,一起圈在墙角。而现在,围栏角却破了个大洞,马就从这个洞逃走了。

萧景铎蹲下身,仔细看着阿婆所指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像是人的脚印。”

围栏由一根根木头搭成,因为牛和马都是大件,围栏便没有做的多么精细。看木头上残留的脚印,像是一个成年男子踩在木头上,从外面翻进来的。

如果这样,偷窃的可能倒更大一些。

看到萧景铎没有反驳,阿婆骄傲地说:“县令我没说错吧,就是那个杀千刀的贼子把我们家马偷走了,县令你可一定要抓住他…”

“阿婆。”萧景铎突然打断了阿婆喋喋不休的话语,指尖拈起什么东西,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们家有这种糖吗?”

阿婆低头瞅了瞅萧景铎手上的糖渣,摇头道:“没有啊,县里没有卖这种糖的,我们多买霜糖。”

阿婆本来还想说西市那家霜糖生意有多么好,但是看着萧景铎的表情却不太对:“萧县令,怎么了?”

萧景铎站起身,脸上一点笑都没有,大步就往外走。

“召集所有衙役,除了巡逻之人,其他人立刻回府。”

“是。”

跟随着萧景铎查案的官兵铿锵有力地应了一句,然后就立刻去执行命令。阿婆有些懵怔地看着众人往外走,站在马圈里低声喃喃:“只是丢了匹马,用不着闹这么大的阵仗吧…”

萧景铎召集所有人回衙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县衙众人疑惑不解,他们正议论着,随即就看到萧景铎满面寒霜地从外面回来。看到萧景铎的脸色,立即再没人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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