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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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后靠在引枕上,面容蜡白,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她耷拉着眼睛,朝四下扫了一眼,嘶哑地说道:“你们都来了呀。”

和静郡主不提,这几日衣不解带地待在吴太后身边,就没有离开过。崔太后作为儿媳,也时常在武德殿里坐着,就连新安大长公主、梁王、齐王这些人,也都特意入宫,日日在太后面前侍疾。

宫人慢慢给吴太后打扇,梁王站在下首,对吴太后说道:“祖母您安心养病,您洪福齐天,孙儿还等着您给三郎起名呢。”

梁王妃就站在梁王旁边,听了这话连忙接道:“是呢,三郎今日吵着要入宫来见曾祖母,我怕他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了太后休息,这才把他拘下了。”

梁王妃口中的三郎是梁王夫妇新添的嫡子,梁王和吴太后还算亲厚,听到梁王也有了嫡子,吴太后甚感欣慰:“三郎都长大了吧,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

一提起孩子,吴太后就想起了自己最宠爱的孙子江安王,以及向卉那个无缘生下来的孩子。她亲眼看着江安王长大,从小捧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知,说没就没了。和静郡主似乎也想到这一茬,低头沉默不语。

江安王死了,他唯一的血脉也没有留下来,他们悯太子一系,彻底绝了。

和静郡主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没有江安王,她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吴太后了。乾宁杀了江安王却留下了她,就是顾忌着吴太后,不想让情面太难看,如果吴太后死了…和静郡主不想再想下去了。

所以这些天和静郡主劳心劳力地伺候吴太后,一方面是真的孝顺将自己养大的祖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吴太后不能死,如果吴太后一死,她就彻底完了!

见吴太后情绪不怎么好,崔太后说道:“虽说养病要静养,但是总是闷着也不是道理。母亲这些天兴致不高,不如我传人进来说说话,也好陪母亲解闷?”

吴太后冷哼一声:“用不着!你的孝心,我可消受不起。”

吴太后因为悯太子一事,这些年对二儿子一脉都没什么好脸色,无论是容明哲还是夏氏,都不受吴太后待见。原来有东宫那一脉比着,吴太后觉得继后崔氏还算不错,可是随着风云变幻,容明哲、容明泰相继死去,吴太后现在发自内心地觉得崔氏不是个东西。

吃里扒外,暗中伤人,如果说吴太后现在对于容珂是憎恨,那么对于崔太后就是厌恶。

但是崔太后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即使吴太后态度再恶劣,也不能影响她杵在这里,彰显自己的孝顺。崔太后得体地笑着,说道:“婆母这是说什么话,我自然是盼着您好的。”

崔太后这话说完,殿里其他几个公主王爷都不插嘴。新安大长公主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和吴太后不亲,崔太后更是她的继母,现在这两人咬起来,新安只觉得痛快。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太后,定勇侯府老夫人求见。”

定勇侯府在京城只是中流,在众多权贵中并不打眼,往常这种求见的信压根都递不到吴太后跟前,吴太后身边的宫女正打算拒绝,没想到崔太后却突然说:“正说着没人来陪婆母说话呢,可巧就来人了。既然他们来得巧,不妨叫进来吧。”

宫女很是讶异,但是太后发话,还轮不着她来质疑,宫女行了个礼,就依言出去传人了。

萧老夫人等在宫门外,接到传信后,又走了一段路才走到武德殿。萧老夫人进殿后,颇有些受宠若惊,恐怕她也没想到自家真的被召见了:“老身拜见太后。”

“老夫人请起。”崔太后笑着说道,“我们正说话呢,可巧您就来了。哟,承羲侯也来了。”

“臣给太后请安,太后安好。”

听到这个声音,和静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萧景铎今日穿着红色的衣服,他已是五品,得了赐绯,在朝堂上已经是数得上名的人物。再加上他有侯爵在身,而论起年岁不过二十出头,这个年纪便已经坐到如此位置,任谁都要在心里叹一句后生可畏。

可惜啊,这等人物终究还是放过了。不过如今江安王已死,和静郡主自嘲地想,她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崔太后看着眼前这个人,也有些感叹:“年轻真好啊。萧家如今一门两侯,萧老夫人真是教子有方。”

“不敢当,不敢当。”萧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铎儿是长兄,自然要以身作则,他下头的弟弟们也还盼着和他一样呢。”

这话说的,老夫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提一嘴二房的萧景虎。崔太后没有接话,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句:“是呢,儿孙出息都是福。”说着,她用眼神睨旁边的侍女:“还不快给老夫人看座?”

萧老夫人颤颤巍巍地坐下,吴君茹扶着老夫人坐好后,笑道:“听闻吴太后身体抱恙,我们并不该打扰太后静养,但是心里实在着急地不行,只能冒昧前来。不知吴太后现在可好些了?”

吴太后精神头不太好,闭着眼睛不想说话。和静代为回答:“尚好,定勇侯夫人有心了。”

吴君茹说:“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吴太后可是我们全朝的珍宝呢!我们都盼着您早些好起来。对了,承羲侯也十分精通医术,若是太后不嫌,可以让他来看看。”

这叫什么话,萧景铎推道:“侯夫人这话唐突了,我于医术只是浅尝辄止,如何比得上尚药局和太医署的诸位医师?给太后看病是大事,自然要德高望重的医师们出马,怎么能让我来?”

吴君茹的话确实很不妥,宫里头的人多么金贵,就连奉御这等御医也只敢说模棱两可的话,开温和滋补的药,吴君茹却让萧景铎来诊脉,这岂是一个世家女兼侯夫人能说出来的话?众人都觉得吴君茹这话唐突,吴君茹自己也笑笑,道:“是我冒昧了。”

崔太后笑着问道:“承羲侯竟然还会医术?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承羲侯带军打仗很有一手,就连行医亦丝毫不差。”

“可不是么。”还没等萧景铎说话,吴君茹就抢先说道,“他少年时曾在清源寺待过三年,和明觉大师学了医术。”

“竟然是明觉大师!”梁王妃听了半响,惊叹道,“原来承羲侯竟然是明觉大师的弟子?”

皇室崇佛的人不在少数,梁王妃时常就要请和尚来府中做法事,对明觉大师这等人物自然如雷贯耳。突然提起明觉大师,萧景铎也觉得恍惚,距离他在佛寺静修已经有十二年了,就连明觉大师都已圆寂许多年。他叹了口气,道:“说不上是弟子,明觉大师于我有大恩。”

说起佛堂上的事情,梁王妃的话也多了些:“承羲侯是嫡长子罢,为何会去佛寺住,还一住就是三年?”

一听这话吴君茹的脸就僵了,定勇侯府的人表情也是讪讪,萧景铎眉眼不动,说道:“是为了母亲守孝。”

“为母守孝?可是…”梁王妃看了看吴君茹,再看看萧景铎,怎么都觉得时间对不上。她倒确实知道这位定勇侯夫人是继室,但定勇侯的嫡次子也有十三了,萧景铎少年时去佛寺给母亲守孝,这年份不对啊。

梁王妃并不是长安的闺秀,对这些积年旧账并不清楚。新安大长公主拍了拍梁王妃的手,道:“这些就说来话长了,祖母还病着,就不提这些事了。”

梁王妃心领神会地转移了话题:“是我疏忽了。对了,听说承羲侯如今还未婚配,这是为何?”

梁王妃对萧景铎很是好奇,以萧景铎的官职和样貌,怎么也不可能现在都未娶妻。梁王妃生怕这其中又有什么她不清楚的隐情,若是没什么大问题,她倒是想替自家未出阁的妹妹们谋划谋划。

又是这个问题,萧景铎时常被问婚事,被问得多了,他都能背一套模板出来了:“国孝未过,况且我官职也才起步,不想耽误其他人家的娘子。”

“你这若是刚刚起步,那其他人还要不要做官了!”梁王妃笑道,“国孝官守百日,民守一月,如今一年已过,已经是极忠心的了。你…”

梁王妃说道一半,吴太后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和静郡主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吴太后,众人被吓住了,全部都围在吴太后身边。

吴太后好容易才平静下来,和静郡主拿开帕子,嘴里控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祖母!”

雪白的素绢上,正染着一滩血迹。

这下梁王和齐王都被吓得站起来了:“祖母,您怎么了?”

崔太后嘴边一抹笑意转瞬即逝,眼线报来的消息果然没错,吴太后确实在咯血,没想到今日这样巧,正好撞上了人多的时候。

崔太后的笑意很快就掩饰起来,她眼带担忧,颦着眉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咯起血来?”

梁王脸上已经阴云密布:“快去寻尚药局,叫奉御过来。”

和静郡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祖母,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就吐起血来?”

梁王妃和齐王妃都管着一王府的侍妾歌姬,对这些手段再熟悉不过。梁王妃犹豫了一会,试探道:“是谁在煎药?会不会…”

听了这话,崔太后拂袖怒道:“是谁要加害母亲?若是被我查出来,我绝不轻饶。”

几位王妃公主对视了一眼,都低下眼。宫里的事情,她们可掺和不起。崔太后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在大殿内环视了一眼,愤怒地说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竟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还有侍疾的人呢?”

满殿的宫女都跪下请罪:“请太后责罚。”

梁王妃也连忙说:“太后息怒,若这些宫人胆敢谋害祖母,自然要给她们好看。好在我们家的小辈都是极孝顺的,都在祖母这里侍疾,没有那种张狂的。”

这话一落,新安大长公主就有些尴尬,梁王妃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乾宁和皇帝不在。

这…梁王妃尴尬的不行,赶紧说道:“乾宁和圣人忙于朝事,自然不能和我们这些闲人相提并论…”

“够了!”崔太后突然怒喝,“母亲都病成这样了,她连面都不露,这叫什么体统?还不把她给我叫过来?”

宫人都诺诺应着,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尚药局的人来了,同行的还有容珂和容琅。

“曾祖母这是怎么了?”

崔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你可是稀客,母亲病成这样,若不是我们唤,恐怕你还想不起来要过来侍奉长辈罢?”

容珂都懒得理崔太后,挥手示意身后的奉御:“去给曾祖母把脉。”

奉御躬着身上前,握了一会后,又看了看那张血帕子,说道:“太后这些天的饮食和药膳是谁在负责?”

崔太后猛地上前一步,道:“可是中毒了?”

中毒这两个字一出,全宫殿的人都静了静。吴太后就是因为乾宁长公主而生病的,若说是谁最想让吴太后中毒死去,那恐怕…

崔太后看着容珂的目光愤怒又失望:“乾宁,你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吴君茹突然加了一句:“承羲侯似乎颇擅毒。”

第114章 金刚

“承羲侯似乎颇擅毒。”

这话说完,容珂回头, 刚好和萧景铎的目光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目光中都很是调侃。

崔太后很是不满这两人的态度:“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容珂干脆不急了, 抚平袖子, 朝崔太后伸了下手, “太后继续往下说吧。”

“如今有人胆敢给母亲下毒, 其心当诛。乾宁,不是我说话难听, 而是你自己也清楚, 发生这种事, 你的嫌疑最大。更何况, 承羲侯医术高明, 恐怕下毒也很是擅长,他又是你的人…”

萧老夫人早在吴太后咯血的时候就站起来,听了崔太后这句话连忙道:“不是不是,没有, 铎儿之前给长公主说话是因为忠君, 并不是长公主的人…”

“祖母。”萧景铎打断老夫人的话, “我确实站在长公主这一边, 你不必再说了。”

许多人都惊讶地抬了抬眉, 在座的都是公主亲王,萧景铎敢当着这么多人这样说, 显然是要站队了。

容珂现在的争议这么大,他还敢公开站队, 也真不知该说他胆大还是急功近利。

“你…”老夫人急得一噎,想骂萧景铎糊涂,又害怕周围的这些天潢贵胄,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忍下不提。

夏太后正在礼佛,听说吴太后咳血后匆匆赶来,她进殿的时候刚好听到萧老夫人说话,夏太后的脚步顿了一顿,抬头扫了萧景铎一眼,说道:“珂珂和皇上本就是一体,承羲侯这样忠心护君,真是极好。”

崔太后才懒得管这些,反正在她看来,这两个人都是要一网打尽的。她说道:“好啊,既然承羲侯也承认了,那看来,你们下毒的嫌疑越发大。乾宁,这一点你可认?”

“我不认。”容珂摇头,看着崔太后说道,“若是会医术便要下毒,那你得把太医署和尚药局的人都抓起来,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只是怀疑罢了,你着急什么?”崔太后说道,“来人,把武德殿围起来,挨个屋子去找可疑的东西。”

说完之后,崔太后转过身,对吴太后说道:“母亲,我担忧您的安危,自作主张,您应该不介意罢?”

吴太后似乎很是痛苦,眉毛死死皱着,脸上虚汗不断。尚药局的人正跪在吴太后身边请脉,和静郡主担忧地看着吴太后,听到崔太后的话,她冷冷哼了一声,道:“婶母已经安排好了,还装模作样来问我们做什么?”

和静郡主的话很不客气,但是崔太后却不恼,笑了笑说道:“奉御还要给母亲治病,我们这些人就不要堵在这里,干扰几位御医了。来人,摆驾。”

崔太后最先走,朝外面的那间宫殿走去。皇帝和容珂没动,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都不敢先动,而是伸手示意道:“圣人。”

容琅回头看容珂:“阿姐,我们走吧。”

“你先出去吧。”容琅没动,目光也充满不解,容珂又补充了一句,“我随后就到,你先走就好了。”

容琅和夏太后一起走了,随后才是梁王这一辈的亲王公主,以及容珂的几个庶妹。几个公主以及一大串宫女走完后,容珂才往外走。

“你怎么也被人盯上了?”

“可能是我继母搞的鬼。”萧景铎说。

容珂摇摇头,说道:“你这样,都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受了你的连累,才会有今日这一茬。”

“殿下,你不必这样谦虚。”萧景铎笑道,“我们之间谁连累谁还说不准呢。”

说话间,谁都没把中毒这件事放在心上,包括崔太后所谓的证据。

走出吴太后的寝殿,外面接待宾客的正殿已经坐满了人。崔太后坐在最上面,看到容珂出来,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侍卫已经去找了,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等罢。”

容珂任由崔太后安排,一点不信任的意思都没有。过了一会,几个侍卫回来了:“太后,这是属下在一个宫女的屋子里找到的。”

侍卫呈上来一个用纸包着的药包,崔太后让宫女接过,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这是什么?”

尚药局的一个医女上前,拈起一些药渣,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是马钱子。”

“马钱子是什么?”梁王妃问了出来。

医女的神色有些迟疑,她小心地扫了崔太后一眼,道:“是一味药材,只不过,种子有大毒,历来生长在南疆,中原并不常见,王妃不认识也是正常。”

“南疆?”崔太后重复了一遍,这回包括其他人也都看向萧景铎,“承羲侯,我记得你便在南诏那个地方当过县官罢?”

萧景铎应下:“是。”

众人哗然:“南疆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的。”

这时候另一队侍卫回来了,抱拳说道:“禀太后,禀圣人,我们从树下挖出了这些药渣。”

医女连忙凑过去,看了之后说道:“药渣里也有马钱子。中马钱子之毒后痛若断肠,这确实是吴太后的症状。”

殿内的人都深吸一口凉气:“怎么会…竟然有人敢做这种事情!”

“承羲侯。”崔太后看向萧景铎,道,“这里的人只有你去过南诏。朝中在剑南外放过,如今恰好在京城,同时还有机会接触到后宫的,也只有你。”

萧景铎没有说话,萧老夫人听到这里腿都软了:“不可能,铎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他不会做,可是有人会做。但是能带回这种药的,唯有他。”崔太后冷冷说道,“煎药的宫女是谁,把她给我拉过来!”

侍卫应声出去,吴君茹扶着老夫人,看着萧景铎,痛心疾首地说:“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你怎么敢!”

“承羲侯一个外男,就算手里有南诏的奇毒,恐怕不敢,也不能下到吴太后的药炉里。”崔太后声音威严,目光也很是严厉,“乾宁,你在后宫手眼通天,手里还有银枭卫这只暗杀队伍,这种事情,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你气病了母亲不说,现在都敢亲自下毒了吗?”

崔太后气呼呼地说完,一个宫女被扔了进来:“太后,熬药便是她在负责。”

宫女被推倒在地,一停下来就连忙爬起来磕头:“太皇太后饶命,太皇太后饶命…”

崔太后砰地一声拍了下凭几,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奴婢!你为何在母亲的药炉里下毒,还不快如实招来!”

“奴,奴没有啊…”

梁王妃说:“和她一个奴婢废话什么,直接拉下去打一顿就好,还怕她不说实话?”

“不,求各位贵人高抬贵手,绕我一命。”说着,宫女用膝盖朝容珂爬来,“长公主,您不能扔下我不管,您要救我啊!”

大殿里一片抽气声,大家立刻抬头来看容珂。

容珂还没什么表示,萧景铎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对方想要抱容珂衣服的动作。

“站住。”

萧景铎的声音冷淡,眼神更是冰冷,宫女被激得浑身一颤,抬头去看容珂:“长公主…”

这一切顺利的出奇,崔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站起来说道:“乾宁,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宫女当众指认,看来,确实是你给母亲下毒。”

容珂忍不住叹了口气:“莫非在你们眼里,我容珂要让一个人死,会用这样愚蠢的法子?既然你们这样看不起我,看不起银枭卫,我只好真的将他们唤出来了。”

容珂抬高声音,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殿门外立刻走进好几个黑衣银面的人,侍卫伸手想拦,对方“刷”的一声将刀半抽出鞘,侍卫立即被吓得倒退一步。

殿内还坐着太后、皇帝和诸多亲王公主,他们却敢当众拔刀,可见有多么目中无人。这群人没有理会殿中之人,而是径直走到容珂面前:“殿下。”

“把东西拿出来。”

一个银枭卫上前来,双手呈上一个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包,打开之后,里是一堆微微泛黄色的粉末。

和静郡主也从内殿出来了,站在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

容珂拈起几粒细粉,放在指尖上看了一会,抬头去望崔太后:“这是什么,太后,你说呢?”

崔太后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这我怎么知道?你别想转移视线,毒物马钱子就放在这里,你还想抵赖?”

“太后竟然说不知道。这可是我派人从给太后办事的内侍手中替换下来的,你花了大功夫将这些粉末掺和到曾祖母药中,你真的不认识吗?”容珂将手中的粉末吹散,侧头吩咐道,“给圣人和各位叔叔、姑母拿过去,让他们也看看。”

容琅想要拿过来细看,被夏太后拦住了,他只好远远看了一眼:“这究竟是什么粉末?”

梁王让人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还拈了一小点在鼻尖轻嗅:“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什么石头磨碎了,并不是药粉?”

“对啊。”崔太后说道,“天下毒都是出自药材,石粉还能有毒不成?”

容珂敛起袖子不说话,萧景铎很自觉地站了出来:“天下毒虽然多出于草木,但是也不尽然。这是金刚石磨成的粉末,抱朴子有载,扶南出金刚,生水底石上,如钟乳状,体似紫石英,可以刻玉。金中之精者,世所言之金刚石是也。金刚石多用于刻玉,在寻常首饰店就可以寻到。金刚石极硬,同时极脆,在水中不溶,但是极为粘油,击碎后混入药、膳中,可以粘连在胃脏中,积年不化。这种石粉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效果来,但是时间长了,它会慢慢磨损胃脏,最后甚至将胃脏磨出血洞。”

和静倒吸一口气:“那会怎么样?”

“随着时日加深,会逐渐吐血,而且极为疼痛。”

容珂接话:“崔太后,你的宫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种石头看着晶亮,买回来做首饰,图个新鲜罢了。”崔太后捋了捋袖子,淡笑着问道,“怎么,你们竟然还真信这种荒谬的说法了?不过是石头罢了,怎么会让人吐血,明明马钱子这种剧毒才是罪魁祸首。”

萧景铎沉默了好久,然后说道:“马钱子是剧毒不假,只是,诸位医女好歹是尚药局出来的,莫非连马钱子中毒后的症状都认不出来吗?”

这话医女很是不服,她站出来说道:“这是《本草》里记载的,中毒者痛若断肠,承羲侯莫要信口开河。”

“马钱子,又名番木鳖,味苦,大毒。据载,鸟中其毒,则麻木搐急而毙;狗中其毒,则苦痛断肠而毙。若误服之,令人四肢拘挛。”萧景铎说完后,很是不客气地对医女说道,“你背错了症状。”

苦痛断肠,那是狗中毒才会这样,这个医女学的一知半解,竟然把狗的症状安到吴太后身上了。

容珂眨了眨眼睛,想笑,愣是忍住了。“依刚才所见,曾祖母虽然吐血,但并没有痉挛抽搐。这样看来,若不是《本草》有错,那就是这位医女诊断失误,曾祖母并没有中马钱子,而是被人混了这种无毒无味的金刚石粉。寻常人不会注意这种细碎的石粉,而且银针也验不出来,偏偏这是一种恶毒的慢性毒.药,非但会让人吐血不止,而且还极为痛苦,防不胜防。”

容珂让人把金刚石粉拿到和静郡主面前:“和静,这几日曾祖母的汤药膳食都是经你之手,你来看看,你对这种石粉有没有印象。”

和静皱着眉,拈起几粒金刚石粉,仔细看着,片刻后,她脸色苍白,叹道:“我曾注意过这种东西,当时我以为这是宫人们不用心,将土混到了药中,可是当时的宫女和我说,这是一味药。我还亲手将这碗药喂给了祖母…”

“不可能。”崔太后冷笑着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言,谁知道真假?况且,这些金刚石是下面人见了新鲜,送进宫图个乐子,哀家并不晓得母亲这里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为了把玩,为何要磨成粉末?”容珂问。

崔太后高高扬着下巴,并不肯回答,只是一口咬定:“荒谬。煎药的宫女明明白白指认了你,可见你就是她的主子,你还不承认?”

萧景铎说道:“方才宫女唤殿下为长公主,从称呼上便差了。永和宫和公主府的人,都以殿下相称,并不唤长公主。”

崔太后一噎,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她分明就是…”

“都行了!”大殿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宫人们连忙转身跪拜,崔太后也闭了嘴,扶手行礼。“母亲。”

吴太后由人扶着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还真是能耐了,都盼着我死呢!”

这下其他亲王公主也不敢站着了,纷纷跪下:“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吴太后还是气冲冲的样子,崔太后想要说动吴太后,唤道:“母亲…”

“你闭嘴!”吴太后极其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她胸脯上下起伏,待终于平静下来,看向容珂说道,“你随我过来。”

容珂和崔太后都罗列了证据,但吴太后只唤容珂。崔太后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现在还被晾下,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和静想跟着进去,却被吴太后喝住:“你就在外面等着。”

容珂随着吴太后进内殿,殿外的诸人相互看看,都低头陷入沉寂。崔太后高高站着,目光最为阴沉。

寝殿的门被关上,吴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上坐到塌上,容珂跟到垂帘前,就停住了:“曾祖母唤我何事?”

吴太后坐在塌上歇了一会,问道:“你说的事情,是真的?”

吴太后的身体向来健朗,而现在却仿佛一夜衰老,就连声音也苍老嘶哑了。容珂听到这句话,叹道:“曾祖母,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吴太后活到如今,大半辈子都在后宫里沉浮,不知看过多少后宫女子崛起又轰然倒塌,这些争宠和陷害的手段,吴太后只需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吴太后虽然一直呆在内殿,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却一点都没漏,只论容珂和崔太后各自的表现,吴太后也能猜个大概了。

吴太后沉默,她当了这么多年至高无上的太后,从来都是别人厮斗,小心地拉拢她,吴太后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成了后宫斗争的筹码。

“你能从崔太后宫里拿到证据,原来我们还是小看了你。崔氏机关算尽,却连自己的宫殿都看不好,真是好笑。”吴太后哑声笑了,笑了一会,声音陡然转厉,“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都是知道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将计就计,在最后关头反将一军。我还真是养了些好儿孙好后辈,我的儿媳用毒杀我,想让我受折磨而死,而我的曾孙女,明明发现了一切,却按兵不动,顺势而为,最后得个一箭双雕。你们还真是出息!”

容珂停了好久,才缓慢地开口,打破满室沉默:“曽祖母,在您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从小您就一心向着和静和江安王,那些是您的亲生骨肉,我自知拼不过,便不做奢望。可是后来呢,向卉她险些杀了我!你还是一昧偏向向卉,莫非在您心里,我的性命,连向卉这个外人都不如?”

吴太后想说什么,却被容珂打断:“我知道你想说向卉她怀了孕,她孩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了吗?亲疏有别,容珂明白,既然如此,那成王败寇的道理,也希望曾祖母一并记下。”

容珂说完转身就走,显然不想再做停留。隔间外挂着一道珠帘,容珂伸手掀开帘子,哗啦一声任由珠帘坠下。

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左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容珂的身影隐在琉璃珠帘后,看起来模糊不清。

“曾祖母,自我得知她用金刚石粉给您下毒后,我便将石粉换成了参粉。”

容珂只说了这一句,随后就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吴太后心中复杂至极,她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容珂已经走到门口,隔着一道门,外面便站着银枭卫。她说:“曾祖母,若我不赶尽杀绝,他们会放我吗?”

吴太后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闭上眼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老了,再也斗不动了。你之后,会善待和静吗?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我当日没有杀她,日后便不会再动手。”容珂头也不回地说道,“只要她不要掺和其他人的事情。”

说完之后,容珂就推门出去了。

吴太后一个人坐在空寂的宫殿中,长长叹了口气。

“二郎啊,她极像你,却比你还要果决坚定。你的孙女也长这么大了,我们,都老了啊…”

容珂一出来,和静郡主就忙不迭地朝里跑去,生怕容珂对吴太后不利。其他人也都围在殿门口,看到容珂出来,俱审视地望着容珂,问道:“太后怎么样了?”

“母亲可还好?奉御怎么说?”说着,崔太后就想往里走,容珂虚虚一伸胳膊,就将她拦住了。

“崔太后,曾祖母说了,日后不想再看到你。”

崔太后心里一紧,她和容珂都拿出了对方下毒的证据,而吴太后却不肯再见她,这其中的意味…崔太后压下慌乱,勉强笑道:“老人年纪大了就容易闹脾气,母亲想必是脾气来了,我进去陪母亲说说话就好了…”

“崔太后。”容珂的眼睛形状优美,线条流畅,眼珠清澈透亮,宛如冰上月,水中璃,现在这双眼睛定定看着崔太后,声音也慢慢响起,“曾祖母的意思是,你以后不必来了。她现在不敢用你的东西,也不敢吃你送来的药。”

崔太后的脸一下子煞白:“不,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毒害母亲!让我进去,我亲自和母亲说。”

吴太后的内侍也拦住了崔太后,崔太后一看吴太后果然转向了容珂,心都凉了。心中的慌乱只存留了几瞬,很快崔太后就挺起腰,端起袖子,拿出了太后的架子:“母亲被你蒙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这些事我没有做过,不怕你栽赃。相信天下有的是人明辨是非,晓得谁是无辜,谁是凶手。”

“好啊。既然崔太后还是不认,那我只好在上朝的道路上栓一只猴子,每日给它喂金刚石粉,我倒要看看,几个月之后它会不会出现和曾祖母类似的症状。”

崔太后脸色煞白,眼睛瞪得极大,强硬地盯着容珂。而容珂对此仅是笑了笑,就带着侍从离开了。

定勇侯府的人进宫侍疾,万万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遭。吴君茹的脸色也有些勉强,手心里不住冒虚汗。她小心地抬头,观察众人的反应,视线梭巡到一半,便撞上了萧景铎的视线。

萧景铎的眼神极是平静,平静到让人心里发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跟着容珂离开武德殿。他脊背挺直,从背后看起来劲瘦修长,身为男子,竟然能把红色的官服穿得那样好看。

可是这样的人,却和她是死对头。

老夫人围观了这么一场闹剧,也觉得心砰砰直跳,她将手放到吴君茹手背上,猛地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梁王妃听到,扭过头来问道:“定勇侯夫人怎么了?被吓到了?”

听到声音,齐王妃也说道:“可不是么,如果乾宁说的是真的,那这种金刚石粉完全无毒无味,混在药里饭里,谁能知道?偏偏这种法子还很恶毒,竟然能让人的胃脏破一个洞,活活受折磨,真是狠毒!也不是是谁想出来的。”

“对啊,金刚石虽然很少用作首饰,但是刻玉的店里都能找到,多走几家就能买到,价钱还很低。若用这种法子害人,真是防不胜防。”梁王妃想到自家那一院子女人,心中戚戚,暗自留了神。她从没想过天底下还有这种法子,看来,回府后还要多做防备。

新安大长公主听到这些话,冷笑道:“放心,天道有常,作恶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珂珂她既然能从宫里找出这包粉,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显然对这些事情是有数的。胆敢谋害太后,也不知道谁给她们的胆!你们看着吧,这些人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一个都逃不过。”

新安这话暗指的是崔太后。东宫一系和崔太后不睦已久,现在崔太后被容珂逮住这么大的疏漏,新安心里既痛快又惊骇,痛快的是崔太后也有今日,虽然崔太后还不承认,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惊骇的是…容珂居然能从崔太后的宫里把东西掉包出来,这背后的涵义,也太可怕了。

新安大长公主指桑骂槐,而吴君茹的手却越发凉了。萧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吴君茹笑容勉强,她又朝方才的方向扫了一眼,心里想道,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崔太后的人经手做的,就算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吴君茹请求组队】

崔太后想了想:同意。

【崔太后将容珂列入敌方队伍】

【吴君茹请求将萧景铎列入敌方队伍,顺便双杀】

崔太后想了想:同意。

【系统提示您,请谨慎选择敌方阵营】

崔太后:我觉得行。

吴君茹:我也觉得行。

系统:…辣鸡玩意爱咋咋地,老子不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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