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九月流火作品科举反面教材全解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齐王妃拿捏不准容珂想做什么,但还是忙不迭点头:“对。”

“今年蜀锦上贡的数量不知怎么了,比往年少了许多。益州是江南道的中心,也是西南要紧之地,一丝一毫的变动都不能马虎。不知四叔可愿意去益州,替我查蜀锦的事?”

不过是蜀锦少了而已,这些丝锦波动再寻常不过,有什么可查的?而且容珂只说让齐王去益州查案,却不说给齐王安排什么官职…

齐王妃觉得自己已经懂了,她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道:“能为殿下分忧,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那便好。前朝还有事,我就不陪着四婶母喝茶了。”容珂站起身,齐王妃也赶快跟着起来恭送。容珂走到一半,停住脚步,回头对齐王妃笑言:“成都府是好地方,我一直想去那里亲自一观,奈何一直抽不出空来。四叔和四婶去了那等锦绣之地,可要玩得尽兴。”

容珂走出很远,齐王妃才如同脱力一般,猛的朝后一歪。侍女连忙过来扶住齐王妃,齐王妃底不可闻地喃喃:“深不可测,喜怒无常,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齐王妃得了容珂的准话,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齐王虽然被容珂半软禁在益州,但是益州也称成都府,是个繁华之地,容珂最后那句话意味着他们可以尽情玩乐,只要不动不该动的心思,几年之内衣食无忧。这种生活,老实讲,齐王妃是满意的。

辞别齐王妃后,容珂往灵堂走,打算再露个面就回去处理朝政。没想到路上却正好遇到了到后面休息的夏太后。

夏太后叫住女儿,问:“珂珂,你如今已经十九了,你父亲的孝也除了,你的婚事,是不是该张罗起来了?”

第123章 暗示

“你的婚事,是不是该张罗起来了?”

容珂听到这话, 却觉得:“急什么?”她十六岁成为摄政公主, 为父亲守孝三年, 如今才刚出了孝期, 又赶上吴太后薨逝, 守孝一个接着一个。就算没有吴太后的丧事, 容珂也不会早早成婚。

成婚之后,朝堂上的主事权, 又要怎么说呢?

夏太后看起来却执意如此:“你的婚事我从你十三岁就开始相看了, 但是那时候撞上了高祖驾崩, 之后你父亲也总说不急, 这才耽误到现在。虽然吴太后还需要避开, 但现在开始相看,一出孝期就成亲,这不是刚好吗?”

容珂听到这里,只能实话实说:“阿娘, 我还不想成婚。”

“为什么?”

容珂挑了挑眉, 警惕问:“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夏太后说, “你只管说, 你为什么不想招驸马成亲?”

若是别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听不懂,容珂肯定扭头就走了, 但是这是自己的娘亲,容珂只能掰开了解释:“阿娘, 我现在刚刚将权力收回,朝廷上下百废俱兴,正是发力的时候,怎么能被婚事绊住脚?而且,我若成亲,处理起驸马和驸马家族的事情,必然碍手碍脚,无论我怎么做都有人说我徇私包庇,而且驸马难免要参与到我和下属的议事中,这岂不是又分权了?到时候又有人让我相夫教子,退出朝堂。与其被朝堂上的人说道,不如一开始就断绝了这种可能。只要我不成婚,就没人敢质疑我的摄政大权。”

夏太后听了这番话,深深地看着容珂,表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凝重:“珂珂,你毕竟是女子,相夫教子,平安和乐地活着,难道不好吗?”

“阿娘,世界上有千万种女子,就该有千万种活法。我是女子,就更要让天下人知道,没有什么是男子做得、而女子做不得的事情。我是摄政长公主,只要我一日在这个位置上,天下人就需记得,我先是君,其次才是公主。”

夏太后还是一幅不赞同的模样,容珂不想和自己的母亲争执,也不想委屈自己再听下去,先行一步打断了夏太后的话:“母亲,前朝还有事,我先走了。”

走出武德殿,宫道两边的人见了容珂,无不跪下行礼,一路肃穆。等周围没人了,容珂问永和宫的宫女:“这几日谁去找母亲了?”

容珂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敢给她容珂上眼药,这些人还真的不怕死。

“其实也没人…”容珂淡淡瞟过来一眼,宫女默默换了说辞,“吴太后丧仪,内外命妇都要入宫奔丧。如今三宫太后只剩我们太后,难免有许多人来找太后说话。昨日在侧殿,女眷哭丧后休息的时候,太后和齐王妃、和静郡主、新安大长公主,还有其余几位入宫的大长公主一起坐了坐。”

皇室的女眷们就剩这么几个了,现在其他俩个太后都倒了,就是瞎子也知道该来讨夏太后的好。容珂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其他人围着夏太后说话,说着说着,便扯到了容珂身上。

但容珂同时也知道,夏氏虽然性子温软,但是她当过许多年东宫太子妃,也当过四年皇后,做太后时虽然被吴、崔两宫打压,但是有容珂在,夏太后也没有真的受什么委屈。能走到这个位份上,不会有蠢人。夏太后今日这样说,其实根源上,还是因为夏氏自己也这么想,新安等人顶多就是加了把火。

“真是麻烦。”容珂被催婚催的心烦,她不能拿夏太后怎么样,但是并不妨碍她敲打下面人,“立刻着人拟旨,让齐王府早日去益州,还有和静郡主,她不是孝女么,便让她去大业寺为曾祖母诵经去吧。”

容珂回宫后,很快就听到政变那日,和静郡主和新安驸马说了些什么。和静不是说一旦有机会,会亲手弄死她么,既然如此,容珂还和她客气什么,早看她不顺眼了。

“至于新安姑姑…她现在见了我肯定有心结,便让她少入宫,在家休息几天吧。”

“新安殿下不是这样不明事理的人吧。”

容珂摇头:“我杀了她的驸马,她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岂会不怨我?还有新安姑姑的儿女们,他们肯定也不念着我的好。真是可笑,他们的父亲叛上作乱,他们不怪自己父亲,反而怨我这个修正错误的人。”

“殿下…”宫女心疼地唤了一声,世人总是偏向弱者,乾宁公主明明做的都是律法中写明的事,可是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乾宁不通情理,心狠手辣。她时常待在公主身边,知道公主走到如今这一步,付出了多少艰辛,又为这个国耗费多少心力,长安一日比一日繁华,他们看不到,只盯着乾宁公主又杀了什么人。就连公主的亲人都一日日和公主渐生怨怼,到如今,叔叔们要不死亡要不远离,嫡亲的姑姑也生了间隙,殿下身边,只剩下太后和圣人了。

宫女心里有些欣慰地想,到底还是亲生兄弟和父母靠得住。

容珂直到回了两仪殿,脸色都是淡淡的。

松雪几个女官迎上来,一见容珂的脸色就不敢说话了。她们悄悄退下,问:“殿下怎么了?”

“不知道啊。”

“这是各地送过来的丧礼单子,加急送来的,要呈给殿下吗?”

松雪说:“你敢送,那你去啊。”

大伙都不说话了,一个小宫女怯怯走过来:“松雪姑姑,鄜州都督来了,要传吗?”

“殿下现在心情不好,让他们等一等吧。”松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谁?”

“鄜州都督。”

松雪脑子里想了一下鄜州都督是谁,立刻说:“快请!”

萧景铎照例散衙后入宫,结果今日走到两仪殿,刚等了一会,就被松雪几个女官热情地迎了进来。

萧景铎当时心里就有数了,得,容珂现在一定在气头上。松雪也是容珂身边的近臣,历来都很警惕他,今日这样殷勤,必然是想推他出去顶火。

他非常坦然地进两仪殿,敢进东殿就听到容珂说:“若是来给齐王求情的,那便可以走了。”

萧景铎顿了顿:“殿下,是我。”

容珂抬头看到萧景铎,头疼地抵着眉心:“刚刚传旨下去,让中书省的人拟诏书,他们倒好,一个个来和我谈明德仁义。”

将齐王发配出京,这是必然的趋势。萧景铎是支撑着容珂走到这一步的实权人物,眼看收权即将实现,萧景铎只会想方设法推动齐王离京,劝解是绝不可能的。他宽慰容珂:“中书和门下做的便是拟旨、审旨之事,他们不畏皇权,敢于直谏,这是好事。”

容珂抬头眼看萧景铎,挑起眉,语气中带了些威胁:“你说什么?”

“这是官场上的共识,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要过得去。门下负责拟定诏书,这是文人心中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自忖对国家有责,这才处处严苛。若你说什么他们就写什么,那才叫坏事了。”

“我知道。”容珂应了一句,然后感叹,“可我还是看着他们不舒服。”

这…萧景铎只好说:“不如我陪殿下下一盘棋?或者到外面走走。”容珂刚想说话,就听到萧景铎非常冷淡地补充了一句:“出宫就不要想了。”

这个人最近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容珂翻了个白眼,说:“拿棋盘上来。”

木画紫檀棋局放到东殿隔间,宫女将棋局摆好,然后倒着退下。棋子是玉石做的,拿在手中温润沁凉,萧景铎执黑子,示意容珂先行。

虽说默认执黑子先行,但是和上司下棋,哪有这么多讲究。

走了一会,萧景铎看容珂的棋路平静下来了,才问:“现在能说了吗,今日是谁惹你生气了?”

容珂落下一子,叹气:“是我母亲。”

萧景铎手里的黑子微微一顿,他着实没料到是这个答案。这就有些为难了。

“怎么了?”

容珂没有说话,只是往棋盘上放子,玉子落在棋局上发出微弱清越的响声。连着放了三子,容珂才低低叹气:“她让我成亲。”

萧景铎本来气定神闲地下棋,哄容珂这种事,他实在做了太多遍了。可是这次,他落棋时手指一颤,竟然在棋局上划出“刺啦”一声。萧景铎放下棋子,平静地抬头,去看对面的容珂:“那公主觉得呢?”

“我拒绝了。”

萧景铎心里五味陈杂,竟然不知是喜还是忧。此时再看棋局,他都觉得这一局乱七八糟了净走了些什么棋。

“为什么?”

“刚出父孝,又有曾祖母的丧事,如何能在这种时候考虑这些?而且,如今政局刚刚有起色,众人也终于肯正视我,若是这种时候分心,功亏一篑多么冤枉。就算招了驸马,日后驸马该做什么官?”

萧景铎慢慢回答:“驸马没有根基,便会被朝臣非议。但如果驸马自身势强,有说得过去的功绩,你无论把他安置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一时半会,又要去哪里找这样的人?招驸马之后,难免要避嫌,这样一来许多事情都不好推动。况且,驸马的家族又要如何安置?他的母族、父族如果人数多,若是来求恩典,给还是不给?”

萧景铎不得不承认容珂所担忧的问题确实存在,既然她不愿意,那他也不好强求,只能搁置。于是萧景铎点头说:“殿下所言甚是。”

容珂抬头瞅了萧景铎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下棋。

当日松雪收拾棋局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局怎么乱七八糟的,不太像公主和承羲侯寻常的水准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多年后,都督府的大郎君问自己的父亲:阿父,别人都说你很晚才成婚,为什么啊?

萧景铎面容冰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一茬。

大郎君只好去问自己的阿娘:阿娘,当年阿父为什么那么晚才娶到你?

容珂露出了和善的笑意:我暗示过他,他没听懂,怪我咯?

萧景铎友情提示各位玩家,在诸如表白、暗示、暧昧期等各种重要场合,请说话直白一点,不要绕,不要绕!

第124章 追封

傍晚,萧景铎回到承羲侯府, 侯府的人喜庆非常。

原因很简单, 萧景铎去年二月出征吐谷浑, 这一走, 他就再也没回来, 直到今年六月, 乾宁长公主回朝,他们家的侯爷才跟着回来。

萧景铎不在府的这一年, 他已经打赢了三场战争, 官位也从正五品侍郎升到从二品都督。虽然外官的官品和京官不能比, 可是这种升迁速度, 已经很吓人了。

秋菊美滋滋地拿官服去熏香:“我就说了, 大郎君肯定很快就能穿上绯衣,看现在,郎君都换上紫袍衫、金玉带了。”

秋菊亲眼看着萧景铎从白衣换成八品深青再到浅绿、浅绯,到如今, 已然是边疆大吏、都督服制, 再没有人比秋菊更懂其中的坎坷艰难了。

秋菊感动的泪水莹莹, 青菡见萧景铎好不容易回来, 不想败萧景铎的兴致, 赶紧堵在秋菊身前,笑着说道:“都督可算回来了。今日德安太后奠仪, 都督应当累了吧?”

吴太后死后,被容珂追封德安太后, 葬入皇陵。这几日内外命妇去后宫哭丧,而萧景铎这些外臣则在前朝祭奠。

其实萧景铎回京不过十余天而已,但是这十来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清算乱党、罢免世家、吴太后薨逝,紧接着还有德安太后下葬,齐王离京等,要忙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萧景铎很少抽出空回府。

所以他今日回侯府,青菡这些侍女才觉得大出所料,惊喜非常。

青菡见萧景铎脸色淡淡,以为是德安太后的事,可是实际上,萧景铎心情不好,和太后奠仪没有任何关系。

见萧景铎久久没有说话,青菡和侍女们对视一眼,都不敢再多言聒噪,就连走路都尽量放轻,不敢惊扰了萧景铎。

青菡安排好萧景铎起居等事情,就应当退下了。可是她想到那边接连不断的催促,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都督,定勇侯府邀您明日过府一叙。”

其实定勇侯府的人说的是请萧景铎回府,青菡知道萧景铎和那边关系不好,这才润色了一番。萧景铎听到,语气很是疲怠:“他们又怎么了?”

“您离京一年半,许是不清楚,四郎君已经成亲了。”

“他也成亲?为何,他今年十五还是十六,应当不急吧。”

也?还有什么人成亲了?然而青菡不敢问,只是就事回答:“奴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是定勇侯夫人作主的,相传四郎君很是不乐意,但吴夫人不知道怎么了,执意让四郎君娶亲,婚期安排的很匆忙,四夫人已经在五月的时候过门了。”

“所以,他们想让我回去,认亲?”

青菡点头。新夫人过门都快两个月了,原来萧景铎不在京城就罢了,如今萧景铎回来,新夫人也不能不拜会长兄。

萧景铎却轻轻笑了一声:“醉翁之意。”

两日之后,萧景铎从朝廷散衙,然后径直去了定勇侯府。

定勇侯府里,已经一堆人等着了。

“铎儿,你回来了!”老夫人见萧景铎进来,连忙亲自起身,把萧景铎拉到下首,“出征累不累?你征讨,那叫什么,吐谷浑,可有受伤?你去年在洛阳,都没有回来过年,怎么都不派个人回来说一声!”

萧老夫人问了这么多,而萧景铎只是冷淡地答了句“尚好”,就没了。

萧老夫人很尴尬,但是随即她想到长孙的官职,又觉得可以接受。

从二品的都督,手握北方重兵,冷淡些才叫大将风度呢!

老夫人慢慢说到正题:“铎儿,你这次回来,上面有没有说你要调成什么官?”

老夫人这话说完,各房都拉长了耳朵。

萧景铎身上担着鄜州都督并鄜州刺史之职,鄜州在长安正北方,算是京师北方最要紧的一道屏障。萧景铎虽为都督,但是这几日一直留在长安,可以预见,他下一任官肯定是京官。

萧景铎慢慢转着茶盏的杯盖,道:“这得看殿下和相公们的意思。”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其余几房人很是失望,老夫人也心有不满,但是不敢追问。

萧景铎端坐在上首,周身威严慑人,他脸上的表情明明也没有多么吓人,但是偏偏,满屋下人女眷,大气都不敢出。

萧景铎身上的气势这样重,他自己又不肯说话不肯笑,萧景虎面对着他,就像面对翊卫的长官一样。不对,翊卫将军才多少品,萧景铎都能成翊卫将军的长官了。萧景虎这个时常出入军营的人都觉得压力大,更别说其他女眷。老夫人看气氛实在太尴尬了,连忙说道:“对了,四郎也娶妻了,你许是还没见过新妇。周娘,快过来拜见你大伯兄。”

一个穿着红色襦裙、头上盘着云髻的年轻妇人快步上前,低头道:“拜见阿兄。”

萧景铎没说话,但眉梢却动了动,只有她一个人过来?老夫人见了大骂:“四郎,你长兄回来了,你还犟什么犟,还不快过来陪着周娘!”

新婚夫妇自然要同进同出,新妇前来拜会位高权重、刚刚归京的长兄,萧景业这个新婚丈夫居然不陪同,这也太不给新妇体面了。

萧景业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大兄。”

萧景铎点了点头就算揭过,身后的青菡捧着端盘上前:“四夫人好!这是承羲侯府的见面礼,望夫人笑纳。”

周娘微笑谢过,示意身后的丫鬟接过来。换手的时候,丫鬟的手臂往下沉了沉,周娘惊讶,看盖着的红绸的模样,像是一尊玉器,居然这样重?

周娘心中终于感到些熨帖,丈夫不待见自己,连着定勇侯府的人也怠慢,好在,分出府的大伯兄是个明理的,晓得给她体面。

其实这就是周娘的误解了,见面礼是青菡从库房挑的,承羲侯府送礼,向来都是这个量。

见新妇只是个引子,老夫人等人心里还有话没说,萧景铎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正好,他也有些事想到定勇侯府办。

满堂叔婶围在萧景铎身边,要么夸赞新妇,要么夸赞萧景铎出息,净是一片欢笑。萧景铎将茶盏搁到桌案上,瓷器触到桌子时,轻轻响了一声。

满屋子的说话声一下子停了。明明是再微小不过的声音,奇的是大家都能听见。

“吴氏呢,怎么不见她?”

这话一出,空气便凝固了。这是定勇侯府里众人心照不宣的规矩,有萧景铎的地方,就不会有吴君茹,寻常里也没人讨这个没趣。但是现在萧景铎自己主动提起,就由不得人不多想。

老夫人脸色僵硬,道:“你怎么想起问她来?吴氏这几日身体不好,正在院子里养病呢。”

萧景业猛然抬头,眼睛瞪得极大:“她是你的母亲,吴氏岂是你叫的!”

“四郎,不许这样和你大兄说话!”老夫人连忙喝斥。

萧景铎却笑了,缓缓说道:“我的母亲,可不是吴氏。祖母,你说呢?”

哎哟佛祖唷,怎么就让她摊上了这种事呢!老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今日,她们当初何必逼死赵秀兰,要不然,萧景铎如今还好好地住在定勇侯府里,他二品都督之名,就是定勇侯府的!提拔萧景虎、萧景业,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老夫人笑都笑不出来,勉强说道:“都多久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赵秀兰是个贤惠的,当年我们在涿郡,全靠她才能等到你父亲回来。可惜她福薄,早早就去了…”

萧二夫人听到这里翻了个大白眼,什么叫全靠赵秀兰?大部分农活明明是她在做好吗!老夫人越老越昏聩,简直就在睁眼说瞎话。

可是对面就坐着萧景铎,萧二夫人这么横的性子,都不敢当着萧景铎有任何不对,就是腹诽也只敢低着头偷偷想。

“涿郡的事情啊…”这实在是太久远的事情了,萧景铎几乎都想不起当年那个农家小院是什么模样了。萧景铎走神了短短一瞬,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我母亲明明是发妻,但是如今说起定勇侯夫人,竟然没有人知道她这位元配夫人。”

老夫人心里打鼓:“你想做什么?”

“她死前,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公道。可是,她本就该是侯夫人。”萧景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萧英,直截了当地说:“定勇侯,我母亲才该是正统的侯夫人,然而至今她的位份都没有确定。定勇侯,停妻另娶是什么罪,你应该知道吧?”

萧英从萧景铎进来的那一刻就浑身不舒服,现在听到萧景铎直呼他的封号,还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爱面子的萧英立刻就恼了:“放肆!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只能将当年的事提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来查了。”说着萧景铎就要起身,老夫人慌忙拦住:“别别,一家人好好说话。”

开玩笑,老夫人至少知道萧景铎在礼部、兵部待过很长时间,现在六部空出来几个侍郎、尚书的缺,萧景铎现在还没任职,接下来调回六部的可能性很大。他自己就在六部里,然后让刑部的人查当年的事,怎么着,讨着好的都不会是定勇侯府。

老夫人问:“铎儿,那你说,你想怎样?”

“开祖祠,将我母亲的名字记上族谱。还有,和礼部请旨,追封她为定勇侯夫人。”

开祖祠…老夫人光听到就要晕过去了,而萧景铎还让他们去和礼部请封…老夫人脸苦成一团,但看到萧景铎身上的官服,再多苦都得往肚子里咽。老夫人咬着牙说:“好,开!”

话音一落,屋里都是一片抽气声,开祖祠,改族谱,还和礼部请封,这几乎就是公开了打自家的脸,明摆着说定勇侯府当初对不住赵秀兰。要知道,当年萧景铎还小的时候,定勇侯府给出来的说辞是,赵秀兰早就和萧英和离了。现在却要追封赵秀兰为定勇侯夫人,当天下人傻吗?

萧英不说话,便是默认了。这种话由老夫人说出来,总比他这个一家之主说出来有面子。

老夫人说完之后也脸疼的不行,不过老夫人尚有些欣慰,萧景铎执意让赵秀兰被封为定勇侯夫人,说明他对定勇侯府还有些留恋。现在赵秀兰这个心结解了,日后说不准,萧景铎还愿意认祖归宗。

老夫人正打算开口,就听到萧景铎说:“正好开祖祠的时候,将母亲的牌位迁出来吧。”

“迁出来?”老夫人悚然一惊,“迁出来做什么?”

青菡笑着在后面补充:“萧老夫人,我们都督是承羲侯,堂堂承羲侯府,自然也是有祠堂的。日后,赵夫人的香火,就由我们萧家自己供了。”

老夫人瞠目结舌:“那你还改族谱,追封封号做什么?”

“名正言顺,被萧英承认,这是母亲的愿望。而另开门户,带着她永远离开这里,是我的愿望。”萧景铎说话的时候神色冷淡,明明没有针对谁,但空气中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我的时间很紧张,不用挑日子了,就在这几天,开祖祠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陈述,并没有打算和萧英商量。

萧英几次都被气的想摔袖而走,可是他想到右卫大将军这个空衔,又始终狠不下心。

萧景铎虽然说这几天开祖祠,但是德安太后刚刚病逝,热孝都没出就大兴土木,真是把皇室和御史当死人。老夫人为难地说:“德安太后才刚走,迁牌位不妥当吧?”

萧景铎顺势应下,转手就是一道反问:“那和礼部请封,总不用再左右推辞了吧?”

青菡跪坐在后面,听到这话忍不住腹诽,这倒打一耙的手段,为什么总感觉很眼熟?

老夫人能说什么,这些都是事实,她们心虚,只能应下:“好。”

他们满足了萧景铎的条件,萧英趁机追问:“这几日右卫大将军的职空下了,你可知朝廷属意谁?”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萧英咬了咬牙,实在忍无可忍地说:“军中明明传言,右卫大将军的名单,是你在拟。”

“没错,是我。”萧景铎极淡地笑了一下,“定勇侯想说什么?”

接下来的萧英不好说,还是老夫人代为开口:“铎儿,你父亲他当年也是军中响当当的人物,靠军功封侯,但是这些年却一直不上不下。你父亲原来是宣国公的人,不得秦王看重,后来秦王登基后,你父亲的官职说不上坏,但也着实说不上好。这次右卫大将军空出来了,而且还是正三品,正好是你来拟人选,交上去再给宰相和公主选。你看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名单上的人那么多,加你父亲一个,又不影响什么。反正到时候还是公主和宰相决定,你只是多推举一个人罢了,并不算徇私。”

萧景铎哂然,这还不算徇私,到时候名单上加了萧英的名字,容珂顾忌着这是他的父亲,就算不是右卫大将军,也会另外安排一个要职。萧英算什么人,萧景铎为什么要帮他?

“用人唯亲是大忌,这忙我帮不了。”

“可是古人还说,说什么来着…”

雪兰在后面轻轻提醒:“举贤不避亲。”

“对,就是举贤不避亲。”老夫人接着说,“你父亲极有能耐,只是因为从前的原因,这才一直不得重用。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你为人子,怎么能不向着自己的父亲呢?”

“你先问问他有没有做过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吧。”萧景铎很是看不起萧英这种自己高高挂起,却让老母亲豁开脸面替他求情的做法。“我记得我科举的时候,他用孝道压着我定亲,我刚中进士的时候,他用前程这种事威胁我,说不听他的话就会被打压。我去剑南道当县令,抗南诏,回京后拜员外郎,北征突厥,再到后来我发兵吐谷浑,围困洛阳城,我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的,他身为人父,又尽了什么父亲的义务?母亲之死,他才是罪魁祸首,我少年时的坎坷,也和他密不可分,就这样的一个父亲,有什么资格和我提孝道?”

“逆子!”萧英拍案而起,老夫人连忙在两人中转圜,念道:“铎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别生气,好好说!”

屋里的其他人也没想到竟然撞到了长房父子的争端,他们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萧景铎站起身,承羲侯府的下人侍女也纷纷站起。萧家人特有的修长身姿让他在屋子里卓然不群,而他的眼睛,冷如寒江的月,天山的雪。萧景铎脸上没什么温度,这样一来,他出众的容貌看起来愈发像一尊玉雕,就连萧景铎的声音也平淡冷静,毫无感情:“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说过,如果我得势了,绝不会让萧英好看。我这人,从来不说虚话。”

说完之后,他连停顿都没有,大步朝外走去。老夫人愣了愣,赶紧追出去:“铎儿,铎儿…”

然而年老体衰的老夫人怎么赶得上多年习武的萧景铎,就连承羲侯府的侍女都得小跑着跟上。快要掀帘子出去时,萧景铎突然停下了,他身后人也全部停住,没有任何人东倒西歪。

萧景铎回过头,看着老夫人,又扫了眼雪兰,饶有意味地笑了笑:“德安太后虽然已死,但过去的帐,可不是就随着人走灯灭就能一笔勾销的。这几天,宫里正在查当年崔太后用金刚石粉毒害德安太后的证据,听说,她还有同党。”

雪兰被萧景铎这一眼扫的遍体冰凉,老夫人也愕然了。

这是什么意思,吴太后之死和定勇侯府有什么关系?萧景铎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老夫人惊疑不定,萧家其他几房人相互看了看,都心照不宣地想起同一个人。

崔太后已经被幽禁深宫了,她的同党,只能是依附于崔家,当年曾盛极一时的,吴君茹。

.

德安太后的丧事渐渐归于平静,坊间又开始讨论起新的话题。比如这几月推行的新政,比如给死去十来年的元妻请封侯夫人称号的定勇侯,尤其搞笑的是,当初他们家明明说已经和赵夫人和离了,或许用词还要再不客气一点,休弃。但是如今眼看人家赵氏的儿子出息了,就忙不迭去请封诰命,真是把天下人当傻子耍,笑死个人。

这桩事足足讨论了一个月,许多人家借此来教导女儿:“以后一定要好好教养儿子,你看看赵氏,不就是因为有儿子撑腰,死后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定勇侯府和承羲侯府的渊源也越传越远,直到新的事情发生,压过了定勇侯府的热闹。

能将百姓最喜欢的元配、继母桥段的风头抢过,可见新消息多么轰动。这个消息,一传出宫就引爆全城。

乾宁公主要择驸马了。

佛祖哎,所有人听到后都深吸一口气,然后热烈地讨论起来。

乾宁公主下了诏令,德安太后劳苦功高,依太后仪制,风光下葬。她还令长公主们按祖父母的规格,替曾祖母守孝一年。也就是说,自从到了适婚年龄就不断撞孝期的人乾宁长公主,又要守孝一年。要知道,她今年已经十九了。

但是天下分公主和其他女子两种人,更别说乾宁还是摄政长公主,集诸权于一体,天下政令都处于她口,就连宰相都得好声好气和乾宁商量。这样一个公主,她就是将天炸出个花来,也没人能说什么。

而现在,居然说乾宁要择驸马了?

这个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得而知,虽说现在乾宁还在守孝,但是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先相看着,等出孝后再赐婚。坊间对这件事讨论的热火朝天,而长安好些官眷人家,尤其是时常入宫陪太后说话的人家,都遭了削。

夏太后执意给容珂招驸马,而乾宁不愿意嫁,谁敢往宫里递名帖,后脚乾宁就能狠狠收拾名帖上这位郎君的父亲、叔伯、兄弟、表亲、侄子、外甥…

郎君们被削的有些痛,郎君的亲属也纷纷不干了,驸马还没当成呢,凭什么他们要遭殃?但是即使如此,也拦不住许多适龄郎君和家里推辞了亲事,暗搓搓等着。

快速跨越阶层的三大途径,科举,从军,当驸马。

都说娶公主少奋斗三十年,如果娶了乾宁公主…这大概能少奋斗三辈子。

乾宁公主现在不愿意嫁人没关系,他们可以等,万一乾宁哪一天想通了,天上掉馅饼刚好就砸到他们头上呢。

直到后世,许多人都在讨论乾元年间的婚嫁习俗,乾宁公主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京畿地带所有适龄郎君的初婚年龄。

这种时候,其他人再看许多年都坚持不娶的萧景铎,眼中就带上了其他意味。

哎呦,这两人怕不是有猫腻吧?

第125章 驸马

十月初六,鄜州都督萧景铎拜工部侍郎。

萧景铎去工部拜会工部尚书, 工部钱尚书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心思复杂。

前段时间朝堂上大换血, 许多靠科举释褐的寒门子弟取代了世代相传的士族, 杨尚书因为儿子的事, 也请求致仕, 中高层腾出了许多空位,原本四五品的官升迁, 而将数量繁多的中、基官腾给年轻气盛的进士们。

杨尚书就是靠着这股风潮, 从侍郎升成了尚书。尚书有相名, 侍郎是尚书的副手, 他在侍郎这个副位上熬了许多年, 做梦都想着升为宰相,可是没想到等他真正坐上尚书之位,杨尚书反而觉得这不是人干的事。

工部是六部最末,向来没什么存在感, 前任尚书张相便是明哲保身的典范。杨尚书站在这个位置上, 前面是诸如段公、袁相这一个层次的传奇人物, 这可是家喻户晓的开国功臣, 而后面是萧景铎、夏之衡这一批新秀, 眼看着就要成为乾宁年间的时代传奇,而杨尚书夹在这两批人中间, 真是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官场上的升迁充满了套路,仕途发展最好的那一批, 都是外放,然后回京当六部员外郎,先从工部、礼部这些下行部做起,慢慢转迁吏部、兵部。等坐到郎中后,到望州当几任刺史,若是能顺利迁回来,便是从侍郎开始,从下行升到上行,然后转为下行尚书,慢慢再迁回上行尚书。

这是最理想的升迁之路,然而数十年中成功之人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杨尚书原本觉得只能在梦中才能实现这么好的仕途路线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副手便成了这等典范。

杨尚书感慨又心酸,他做侍郎的时候都四十了,熬了十余年才撞上大运,成了尚书,而萧景铎今年才二十五,便成了朝堂上最年轻的副相。

杨尚书知道萧景铎迟早都要离开工部,过几年成为他的同级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所以杨尚书并不多为难萧景铎,尽力给双方都留下情面。

萧景铎拜工部侍郎,承羲侯府里的人欢喜极了,很是热闹了一阵。除了尚书,六部就数侍郎最大,素有副相之称。能坐到侍郎的人,升为宰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萧景铎在长安里已经成了各家教育孩子的典范,出将入相,少年封侯,是勋贵里最有实权的高官,文臣中军功最高的将军,文武兼备,这才叫长安得意马蹄疾,而最励志的是,他是靠自己考上进士,进而踏入官场,开创传奇的。

  如果觉得科举反面教材全解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九月流火小说全集科举反面教材全解恶毒嫡妹纪事拯救美强惨男二,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