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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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太有心让强子与赵宴平套套近乎。

强子乖巧地让赵老太太牵着手,不时问赵宴平各种问题,“大伯父”喊得可亲了。

然而赵宴平始终冷着一张脸。

他放不下。

当年二叔二婶缺钱,为何不卖了两个堂弟,反而拐了他的妹妹?就因为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女儿总要嫁出去?

二叔二婶不把他的妹妹当一家人,赵宴平也绝不会把二房的任何人当家人,不管他们是否无辜。

强子白白胖胖十分讨人喜欢,可赵宴平见了这个侄子,想的全是小时候喜欢黏着他的妹妹。

面对他的冷脸,强子放弃了,甚至委屈地跑到娘亲身边,让娘亲抱。

赵忠媳妇也死了巴结捕头大伯子的心。

赵忠拍拍儿子的小肩膀,没说什么。

赵家的坟头到了,赵老太太跪在早死的老头子的坟前,再看看一旁大儿子的坟,哭得老泪纵横,年年来一次,年年哭成这样。

赵宴平跪在祖母身边,垂着眼帘,默默地用木棍拨弄厚厚的一叠黄纸,让底下的也能烧起来,烧成一片片灰烬,被风吹走。

赵老太太哭累了,回老屋睡去了。

赵宴平带上年礼,去了一趟沈家。

沈家正月里要给沈员外庆六十大寿,气派的大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沈员外、柳氏、沈樱一起招待了赵宴平,沈员外还邀请赵宴平也来吃他的寿宴。

赵宴平吃不下,沈员外对母亲再好,赵宴平始终无法接受依然美貌的母亲配了这样一个白发老头,尽管沈员外娶母亲的那年仍是壮年。每次来沈家,赵宴平都会觉得愧疚,如果不是被他拖累,母亲不必勉强自己改嫁。

谢绝了沈员外的邀请,赵宴平放下年礼便告辞了。

赵老太太一醒,赵宴平扶她上了车,赶车往回走。

村路两侧都是田地,视线开阔,赵老太太望着老家的方向,悠悠地对孙子道:“你说你,恨了这么多年,真想一辈子做个孤家寡人,亲兄弟、亲侄子都不认了吗?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将来你出了什么事,除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你还指望谁会帮你?”

赵宴平淡淡道:“没人帮说明命该如此,我谁也不指望。”

这话够狠,一句就堵住了赵老太太的嘴。

这趟老家之行让祖孙俩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傍晚回到家,祖孙俩都沉着脸。

阿娇知道官爷与老家的二房关系不和,见此还以为在老家又发生了争执,官爷心情不好,阿娇也将昨晚的事抛到脑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祖孙俩。

赵老太太打量她一眼,问道:“请郎中看过了?”

阿娇早有准备,道:“没,睡了一上午,起来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事了,就没去请。”

赵老太太仍然不放心,吩咐道:“今晚你来西屋睡,明早彻底没事了再搬过去。”

阿娇闻言,扭头看向官爷。

赵宴平不想再跟老太太对着干,道:“那你们就先凑合一晚。”

西屋床小,好在老太太瘦巴巴的,阿娇也娇小,应该不至于太挤。

阿娇便将被子抱去了西屋。

赵老太太心里有事,睡不着,向阿娇倒了一肚子口水,诉说她做祖母的艰难。

赵家的事就是官爷的事,阿娇听得特别认真,然后她柔声安慰老太太:“您别急,如果官爷能找到香云姑娘,香云姑娘也没有吃太多苦,官爷与老家的芥蒂可能就慢慢化解了。”

赵老太太叹道:“哪那么容易,光咱们武安县就多大,整个大周又有多少个武安县。”

阿娇何尝不知道?

难道官爷真的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吗?

阿娇还想打听打听香云姑娘的事,里面却传来了一阵呼噜声。

赵老太太睡着了,看着干干巴巴的小老太,打得呼噜挺响。

阿娇顿时想回官爷身边了!

☆、048

阿娇这一晚都没怎么睡着, 赵老太太的呼噜呼噜声跟打雷似的,偏偏床还小,阿娇还不敢翻来翻去怕吵醒老太太, 干躺一晚, 无比煎熬。

早上她服侍赵宴平洗脸,两个发青的眼圈甚是明显。

赵宴平皱眉问:“昨晚没睡好?”

阿娇无奈道:“老太太睡觉打呼。”

赵宴平没跟老太太睡过一个屋, 还真不知道老太太有这个习惯。

“今晚搬过来吧。”赵宴平一边擦脸一边道。

阿娇别提多高兴了,晚上回到早已睡习惯的大床,她倒头就睡,将昨晚欠下的觉都补了回来。

又过两日, 便是除夕了。

赵家的庭院房间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 请朱昶写的六对儿春联也挂在了各个门口,一片喜气洋洋。

到了后半晌, 翠娘、阿娇一起进了厨房, 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今晚知县大人谢郢、顺哥儿也会过来, 这顿年夜饭自然要更加丰盛。

翠娘做了几道她拿手的北方菜, 阿娇做的是本地有名的菜色, 待客人到齐时, 八荤一素端上桌, 特别有排面。

上好菜, 翠娘退下了, 与顺哥儿、郭兴去倒座房吃, 赵老太太、赵宴平陪客谢郢。

阿娇想去东屋等着最后吃,谢郢笑道:“年夜饭, 就是要一家人吃才热闹,小嫂也来一起吃吧, 今晚只有背井离乡来蹭饭的谢某,没有什么知县大人,赵兄、老太太、小嫂都不必见外。”

他一袭暗红色锦袍,面如冠玉,温雅俊美,如果说赵宴平是一把锋芒外露的大刀,谢郢便是一枚精心雕琢过的美玉。坐在赵家这间简陋堂屋里的谢郢,真是应了那句话,贵客到访,可使蓬荜生辉。

堂堂京城的侯门之子竟然如此谦和,阿娇拘谨地看向赵老太太与官爷。

赵宴平做主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过来一起吃吧。”

阿娇便却之不恭了。

赵老太太悠悠地道:“你坐宴平身边吧,帮忙添菜。”

阿娇没多想,谢郢看向赵宴平,赵宴平眉心跳了一下。

谢郢垂眸,强忍着笑意。

他真是第一次遇到赵老太太这种自以为聪明其实糊涂的人,连自己的孙子喜不喜欢女人都看不出来,若不是他与赵宴平已经打了一年的交道,如果他刚到武安县赴任时就从赵老太太这里听说赵宴平有那种癖好的流言,谢郢可能还真不敢重用赵宴平,以防他打自己的主意。

不过此时,谢郢只是默默地同情赵宴平罢了,或许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吧。

阿娇坐好后,谢郢朝赵宴平举起酒杯,目光不掩揶揄。

赵宴平没有他的轻松心情,沉着脸喝了酒。

阿娇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赵老太太对官爷与谢大人的怀疑,阿娇不怀疑,毕竟官爷对她的企图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想在这时候夹在赵老太太与官爷中间,阿娇简单吃了点东西便退下了。

赵老太太既不喜欢谢郢,又不敢得罪谢郢,见孙子提了一个酒坛上桌,摆明要真的不醉不归,赵老太太只好也提前离席,去院子里看别人家放鞭炮了。

“老太太糊涂,大人别与她一般见识。”赵宴平给谢郢倒酒,赔罪道。

谢郢微笑:“老太太也是太看重赵兄,我能体谅。”

赵宴平看向门外,眉宇间一片愁色。

谢郢想到他曾嘱托自己帮忙找人的事,低叹道:“家父在京城有些势力,但令妹丢失太久,张拐子一死,线索几乎都断了,令妹大概也不记得幼年之事,遇到契机也不能主动配合,家父能做的也只是找京城那些人牙子、青楼询问,但一来他们可能真的没有见过你妹妹,二来就算见过,也可能并不知道那是你妹妹,或是不敢说。”

虽然都是一些小人物,但也不是权贵之家派人去审问,对方便会全部老实交待,否认可能没有麻烦,承认了反而糟糕。

更何况,赵香云未必流落到了京城。

赵宴平都懂,苦笑一声,为他添酒道:“给大人、侯爷添麻烦了,今晚除夕,去旧迎新,咱们不提那些。”

谢郢颔首,端起酒杯,继续喝了起来。

吃完席,谢郢带着顺哥儿告辞了。

赵宴平站在门外,一直到主仆俩拐出巷子,他才示意郭兴关门,转身往里走。

阿娇已经铺好了被子。

赵宴平洗完脸就躺下了,一身的酒气充满了纱帐。

阿娇感觉地出来,官爷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赵老太太总怀疑他与大人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旁的什么事。

要不,她继续对赵老太太撒谎去,说官爷已经与她睡了?宁可让赵老太太冷落她?

阿娇不想面对那样的赵老太太。

再看看吧,如果接下来几天官爷还是这么闷闷不乐,她再做选择。

赵宴平只是一时的愁绪罢了,大年初一,换上阿娇给他做的新衣,赵宴平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虽然不苟言笑,但也不是时时愁眉紧锁。赵老太太也忘了小白脸知县那茬,趁孙子难得休息,每天都笑眯眯的,专拣高兴的事说。

阿娇便心安理得地继续让赵老太太误会官爷了。

转眼过了初五,初六衙门一开,赵宴平继续去衙门当捕头了。

郭兴、翠娘也去将庆河边上的棚子收拾了一遍,初七大小商铺都开市,兄妹俩也带上针线活儿、胭脂去摆摊了。过了一个年,前后休息半个月,开市第一天去街上闲逛的妇人、姑娘们特别多,翠娘趁热打铁,竟卖掉了五盒胭脂,算是为今年赚了个开门红。

到了正月月底,沈樱进县城,将阿娇的两百盒胭脂送了过来,银货两讫。

赵老太太这才知道阿娇竟然有这个胆子,直接将去年赚的三两都砸了进去。

“一百盒卖了三个月,两百盒就是半年,你一次买这么多做什么?”赵老太太不太高兴地问,自从阿娇进门,赵老太太就把阿娇的银子看成了赵家的银子,阿娇可以不给她,阿娇可以挣钱了自己攒着,但就是不能浪费、乱花。

阿娇解释道:“翠娘卖的越来越好了,万一一个月卖的多了,手头存货太少,重新做还需要时间,中间断货了怎么办?”

赵老太太仍然不满:“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阿娇低下头,不说话了。

赵老太太只是嘴上凶,心里知道阿娇不跟她商量她也没资格强行插手,哼了哼,赵老太太又问阿娇勾引孙子的事:“你跟官爷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是一下都不肯碰你?他是木头,你是活人,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想?”

阿娇目光一转,请赵老太太去了东屋,将她这段时间偷偷做的两件小衣拿出来给赵老太太看,垂着眸子道:“我想等天热起来的时候穿上,兴许,兴许能让官爷多看我两眼,现在天还冷,我只穿这个睡,勾引得太明显,怕官爷不喜。”

赵老太太对这两件小衣非常满意!

阿娇穿成这样孙子都无动于衷,那她也可以死心了!

阿娇见老太太笑了,再次邀功道:“那晚我做噩梦了,求官爷给我拉拉手,自那之后,官爷说可以不用挂床隔了,所以我才做了这两件小衣。”

赵老太太更加满意,走到衣柜前将那条旧床单床隔翻了出来,哼道:“这个我先拿走,免得他不想看你那么穿,又让你挂起来,若他问起床单哪去了,你就说家里抹布不够用了,我拿去剪了做抹布。”

阿娇早看这条床单不顺眼了,剪了最好!

自此,赵老太太巴巴地盼着天快点热起来好让阿娇有机会穿那两件小衣,阿娇呢,因为藏了这两件“法宝”,暂且也没有再做什么小动作,或是半夜钻被窝什么的,一心与赵老太太齐盼酷夏快来。

赵老太太还叮嘱阿娇多做几件,到时候就说女人夏天都穿这种,反正孙子没见过女人怎么穿,被勾搭了也察觉不出来什么。

阿娇就趁官爷不在家的时候做小衣,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绢花、帕子拿去铺子里卖,因为料子够好,价格也上去了,让阿娇赚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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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天来得早,三月中旬便春暖花开了,赵家前后院长了一波野草,郭兴趁早上没出摊前一口气拔了干干净净。赵老太太不喜欢养花,翻了土做了几块儿菜畦,阿娇托郭兴去外面买了一些花苗来,沿着赵家的后院墙根种了一溜。

反正没用赵老太太花钱,也没有占用种菜的地方,赵老太太就随便阿娇折腾了。

四月初,赵老太太正催阿娇快点穿小衣勾引孙子时,朱家那边出了一桩小热闹。

阿娇的表哥朱时裕要去府城参加院考了,考上了从此以后就是秀才,考不上,继续做他的童生。

金氏送儿子出发时,殷勤的叮嘱左右街坊都能听见。

赵老太太悄悄问阿娇:“你希望你表哥考上吗?”

阿娇对朱时裕没有什么表兄妹的情分,可她希望舅舅过得好,表哥金榜题名有了出息,舅舅也高兴。

阿娇点点头,并且说了理由。

赵老太太懂,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过得好呢,亲人好了,自己多多少少也能沾光,旁的不提,赵老太太心里一直抱着孙子能去京城当官的话,便提前将阿娇放出去,随便她再嫁谁,可如果朱时裕考完秀才再中举,有了当官的资格,赵老太太就不能随随便便打发阿娇了。

不管是为了与金氏的不和,还是为了将来方便打发阿娇,赵老太太都去了一趟庙,求菩萨开眼,别让那黑心卖外甥女去窑子的金氏的儿子中秀才。

赵老太太很聪明,知道直接求菩萨保佑朱时裕落榜太不厚道,所以拐着弯从金氏这里求的。

菩萨会不会应她暂且还看不出来,五月院试发榜前的那几天,天气突然暴热。

阿娇准备出手了!

☆、049

烈日炎炎, 别的百姓都在骂天,赵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都快沉下去了仍然阳光刺眼的日头, 笑得脸上的褶子更明显了。

她让翠娘刷干净浴桶, 再递给阿娇一个“今晚看你的了”的眼神。

阿娇勉强笑了笑,其实心中也是跃跃欲试。

今日衙门事情多, 红日彻底沉下去的时候,赵宴平才回来,一身热汗,紫色的捕头官袍都快湿透了。

赵老太太想让孙子去屋里泡个澡, 赵宴平嫌麻烦, 直接从厨房提了一通凉水去后院,阿娇送来中衣后, 赵宴平让她关上堂屋后门, 他三两下脱了一身衣裳,先迎头浇了一盆水, 再用巾子仔仔细细擦一遍, 擦完再把剩下的大半桶水冲下来, 总算冲掉了黏在身上整整一日的暑热汗气。

披上阿娇为他做的薄绸中衣, 赵宴平推开了堂屋后门。

翠娘正在摆饭, 赵老太太坐在饭桌旁, 阿娇还在等他来了再坐。

赵宴平皱眉道:“以后我回来晚了, 你们给我留饭就是, 不必等我。”

赵老太太道:“一家一共就三个人,还要吃两顿饭不成?反正我与阿娇没做什么事, 多等一会儿也不饿。”

阿娇点头配合。

赵宴平自知说服不了老太太,在赵老太太左边坐下了。

今晚翠娘做的是凉面, 老太太自己酿的牛肉酱,拌起面来特别好吃,翠娘还切了一盆黄瓜丝。

赵宴平一如既往地低头吃饭。

赵老太太看着孙子还在滴水的发丝,心里发愁,算计好的鸳鸯浴又没有了,等会儿阿娇自己洗,勾引的效果会不会大打折扣?

阿娇没想那么多,她也不习惯洗澡的时候勾引,还是夜深人静黑漆漆的时候好。

吃完饭,阿娇进去洗澡了,赵宴平不想自己找罪受,坐在后院,赵老太太问他为何不进屋,赵宴平指指半湿的头发:“吹干了再去睡,不然头疼。”

赵老太太信他个鬼!

但赵老太太也不能把高高壮壮的大孙子撵屋里去,只好自己胸闷地进了西屋。

对于今晚东屋会不会发生什么,赵老太太好奇死了,可她已经从阿娇那里知悉了孙子的好耳力,万万不好意思再去后院听墙角。

阿娇白日洗了头,现在泡个澡就行了,她先穿上那套红底黑边的小衣,再穿上一套颜色相近的中衣,然后第一时间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凉气冲散屋中潮湿的水汽。

赵宴平听到了开窗声,他站了起来,进去帮她将浴桶搬出来。

今晚没有一丝风,赵宴平重新回来的时候,屋里闷闷的,还没有外面凉快。

阿娇背对着他站在床前,正在用湿巾子擦拭凉席,好让睡得时候凉快一点。

赵宴平坐在窗边等。

他朝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院子,偶尔有风吹过来,也是热的。

赵宴平最不喜这酷夏,简直能活活闷死人。

“好了,官爷过来睡吧。”阿娇将巾子挂着洗漱架上,坐到床上后再唤道。

赵宴平点点头,马上吹了桌子上的灯,等阿娇躺好后,赵宴平走到衣架前,默默地脱了上衣。

太热了,让他穿着中衣睡,赵宴平睡不着。

阿娇背对他躺着,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慢悠悠地给自己扇风。

团扇精致好看,但论凉快,还是赵老太太买的这种大蒲扇才行。

她的力气太小,赵宴平想借点风都借不到,索性道:“扇子给我。”

阿娇当他要抢扇子,乖乖地将大蒲扇给了他。

赵宴平躺着扇,一下子扇下来,半张床里都是风,两人都凉快。

阿娇就假装睡着了。

赵宴平一直到把自己扇困了,才将扇子丢到床下,继续酝酿熟睡的状态。

阿娇也不知道他睡得有多沉,等了半晌身后都没有动静,阿娇似有什么烦恼般叹口气,悄悄地坐了起来,低着头解开中衣。

赵宴平在她叹气时便睁开了眼睛,正要问她怎么了,没想到竟听她在脱衣裳。

也是热得睡不着吗?

那她是只把中衣脱了,还是要学他一样,赤着整个上半身?

无论哪种,都像一把火腾腾地朝他扑来,烤得他一动不动,大滴大滴的汗珠也沿着脸庞、胸膛往下滚。

阿娇将中衣塞到了枕头一边,重新躺下时,因为肩膀腰背都贴着席子,她舒服地哼了一声,只是没舒服多久,想到自己这么做的目的,阿娇也慢慢地热了起来,热得她不得不翻个身,换一处席子躺,汲取多一点的凉意。

她这一翻身,便是直面赵宴平了。

赵宴平朝外侧躺,阿娇能清晰地看见他肩腰的轮廓,肩膀宽宽壮壮的,腰那里细下去。

看得阿娇更热了,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反正都是热,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做些什么。

……

阿娇决定去拿他放在床下的大蒲扇。

眼睛习惯了黑暗,大致的情形还是能看清的,阿娇再次坐了起来,靠近官爷一些,偷偷去瞄他的脸,见他闭着眼睛,阿娇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撑到他的腰与手臂之间,再探头看向床下,看看官爷将大蒲扇放在了哪里。

找到了,大蒲扇贴着床放的,阿娇伸伸手就能够到。

赵宴平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知道她悬在自己上面,哪怕他不动,只要她往下看看,就能发现他的异样,到那时,她便知道他在装睡了。

与其被她发现,还不如直接醒来。

赵宴平动了动手,同时睁开了眼睛。

阿娇都快碰到扇子柄了,瞥见他手臂动了,阿娇惊慌地去看他的脸,发现官爷居然不知何时醒了,阿娇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撑着床的手臂一卸力,抵着凉席的膝盖一滑,人就朝下跌去。

赵宴平本能地去扶她,然而没能撑住她的肩膀,修长有力的手指却紧紧地扣在了她的小衣上,而且他是要拉阿娇回来,还有一股力道将她朝自己这边拉,阿娇身子一歪,整个人便歪趴在了他的怀里。

赵宴平也下意识地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阿娇发觉了他一身的汗,以及对她的满满的喜欢。

而赵宴平则发现她刚刚只是脱了中衣,身上还穿着小衣,可那小衣也太小了,随着她倒下来时在他身上这么一冲一蹭,小衣的衣摆都被蹭到了她脖子下面。

阿娇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衣变成了什么样,这比发现官爷来得那么迅速的喜欢还让阿娇无地自厝,一手胡乱地撑着凉席,一手就想先把小衣给拽下去。真是的,她计划好的勾引也没有这么大胆啊!

阿娇还试图扯小衣,赵宴平已经要炸了,抓着她的肩膀往里面一翻,两人便彻底换了个方向。

“官爷!”阿娇惊呼道。

赵宴平鼻子都快喷火了,黑眸盯紧她慌张的眼睛:“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是火,阿娇就是沾了泥的小嫩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快要哭了似的解释道:“我,我太热了,我想拿扇子扇扇风。”

赵宴平虽然问了问题,可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分辨她到底说了什么话。

再大的蒲扇也扇不灭他此时的火,再重的誓言也阻挡不了他想要她的念头。

如违誓言,不得好死,那就死吧,反正现在什么也不做,他大概也要死在她身边。

汗如雨下,赵宴平直接将阿娇身上那件没什么用的小衣扯了下去!

.

一堵墙都隔绝不了太高的声音,更何况此时是盛夏,东屋西屋乃至左右街坊都开着窗户睡觉,赵宴平演戏的时候可以让阿娇故意发出声音误导老太太,现在真的发生了,赵宴平反而不想让任何人听见阿娇的声音。

他始终堵着阿娇的嘴,将她的所有求饶呜咽都吞入了腹中。

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赵宴平松开阿娇,翻倒在旁边,右臂伸到了床外,左手搭在眼睛上,还在重重地喘着气。

他出了一身的汗,阿娇身上的汗更多,自己的,他的,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双腿脚终于重新碰到凉席,都能感觉到汗水马上就将凉席打湿了。

阿娇泪眼汪汪地看着头顶的帐子。

疼是肯定疼的,差点没了命一样,眼泪止都止不住,可阿娇无比满足,她终于真真正正地做了官爷的女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接受他的那些帮助而不用觉得自己在赵家白吃饭,终于不用担心香云姑娘回来之前没机会与官爷培养感情、等香云姑娘回来她却老了官爷都不稀罕碰她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光阴!

阿娇一点都不嫌弃官爷的粗.鲁,她要仰仗这个男人,她也由衷地敬佩这个男人,嫁过来后官爷默默地怜惜了她那么多次,现在粗.鲁一回又怎么了?

阿娇抹把眼睛,转身依偎到了他怀里。

赵宴平脑海仍在放空,她靠过来,他便放下左手,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

“官爷,今天开始,我真的是你的人了。”阿娇贴着他健硕的胸口道,哽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仿佛与官爷睡不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身份。

赵宴平清醒过来,转身抱住她,拨开挡在阿娇脸上的碎发,看着她道:“你早已是我的人。”

早在她说出死也要做赵家的鬼的时候,赵宴平就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女人在照顾,所以那晚她赌气地向他索要放妾书,他才第一次冲动地将她压在了床上。

“以后官爷娶了太太,也不许冷落我。”阿娇抱着他道,刚刚她吃了那么大的罪,要句承诺又怎么了?

赵宴平给她承诺:“不冷落,娶了谁也不会丢下你。”

她这么可怜,无依无靠,他赵宴平就算穷得只能去讨饭,也会带着她一起讨。

☆、050

阿娇要了承诺, 赵宴平给了承诺,两人抱在一起,才交心两句, 就被这闷热的夜晚打败了。

冬天冷的时候抱在一起叫互相取暖, 大夏天的还搂搂抱抱,那叫自讨苦吃。

阿娇先从赵宴平怀里挪了出来。

两人的汗水洒了一席子, 做的时候感觉不到,现在睡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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