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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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有些儿生气了:“人权?你砸人脑袋的时候想过人权没?你横什么横呢,还真以为自己姓李啊?”

钟声忽然开口:“那谁的脑袋是我砸的。”

警察上下打量她:“欸小姑娘,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呢?”

王翦趁机猫□子给他爸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手机就被人给捞过去,警察说:“手机没收,先在我这儿交代清楚再打电话,都别想走后门拉关系。”

钟声接着道:“情况应该不严重,我力气不大,瓶子裂了但是没破,他顶多皮外伤,大不了加个脑震荡。”

警察一愣,用手指着他俩:“瞧瞧你们这什么态度,至少得拘个三四天,好好教育教育……”正说着话,玻璃门吱呀一声推开,打外面又进来一人。

那警察忙打招呼:“哎呦,路处,下基层视察来了?”

路征笑道:“什么路处,没影儿的事。老徐他人呢?找我来说事儿,自己又跑了。”

那警察抬头打量路征:“你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是徐头,现在是老徐。老徐带人出警了,今天晚上状况多。”

路征看看屋里几个小年轻,问:“什么情况呀,这是?”

“打架斗殴,还有个趟医院里。”

“严重吗?”

“脑袋上缝了几针。”

路征瞧瞧王翦和钟声,又看看坐在另一处的那个男孩,问:“躺医院的男的女的?”

“男的。”

“有点意思啊,”路征笑道,“一男一女倒把两男的打趴下了,”他拿起笔录夹翻了翻,靠在钟声面前的桌子上问,“你叫什么呀?”

“钟声,声音的声。”

路征一笔一划写上去,嘴里哼道:“钟声当当响……,为什么把人脑袋给砸了呀?”

“因为他对我性骚扰。”

“怎么骚扰你了?”

王翦打断:“这你也要问?”

路征看他一眼:“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的?”

“都有。”

路征指了指王翦:“你俩什么关系?”

“普通同学,”钟声问,“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这么晚没回,他们会担心。”

路征点点头。

钟声先跟家里打招呼说自己稍微晚些回去,然后又给苏沫去了个电话,直接道:“姐,我在派出所,你能不能来一趟,先不要告诉家里,你带点钱过来。”

苏沫正陪着清泉读故事书,接到电话又吓了一跳,到底不敢声张,找了个借口从家里出来,慌里慌张地赶过去。到了派出所,看到路征先是一愣,也顾不得这些,赶紧拉住钟声问个清楚。

小姑娘看见她,才开口说了几句,眼圈便红了,又说到被人欺负,结果自己一时冲动把人脑袋砸了,泪珠儿就直往下掉。苏沫隐约听出来,起因是有人拿钟声以前的那些事儿说闲话,心里也很不舒服,忙把表妹搂到怀里。

路征瞧着钟声那样儿不觉笑一笑,转头问以前的同事:“保释金多少?晚了,让人先走吧。”

同事说:“先交两千,至于医药费那边还得看双方怎么协商。”

路征说:“还协商什么?明摆着正当防卫,稍微有点儿过,把人姑娘给逼急了,下手能不重吗?”

同事没做声,苏沫赶紧去交钱,这边路征递了张纸条过来:“家长签字,留个联系方式,”苏沫愣了愣,路征又说,“不是交了钱就能了事,还得看对方的意思,到时候所里还会跟你们联系。”

苏沫一想,还是留自己的手机号码为好。路征瞧着她写完,笑道:“早说过,我们俩每次见面都不寻常,”他掏出手机,存下号码。

王翦也松了口气,拉住苏沫说:“诶表姐表姐,你是钟声的表姐是吧,他们把我的手机给收走了,你帮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呗?”

苏沫看一眼他,问钟声:“他又欺负你了?”

王翦大声道:“什么叫又啊?”转念一想,凑到钟声跟前,有些儿想笑又不敢笑,“你以前和你表姐提过我啊?”

钟声没理他,直接对苏沫道:“没,姐,我们快走吧,爸妈该着急了。”

两人出门上车,苏沫仍是犹豫,最后终是一打方向盘,靠边停车,给王居安去了个电话。

起先,王居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儿惊讶,等她说完,语气顿时暴躁起来,直接问:“我儿子怎么又和你那个什么表妹混一起去了?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

苏沫心说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不由呛了句:“这话我也想问,我也希望他俩以后不要见面,王总,您还是亲自问过您儿子以后再下结论,”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居安皱眉,低低哼了句:“胆子不小,现在连电话也敢撂了,”他心急火燎离了饭局,拿起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自言自语:王翦啊王翦,你就是不想你老子过得省心点,一回来就给我惹事。

打了几通电话,对方应承一会儿就把孩子给送家里去,王居安又听儿子亲口说了几句,看情形似乎还好,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等赶回家里,瞧见儿子被人打成一副猪头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痛,当即就往儿子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有点出息没,被人打成这样,以前带你练拳击是白练了。”

王翦吹牛:“我一个打两,有一个还在背后偷袭我,不过那家伙被我打进医院躺着去了。”

“真的?”

“骗你我不姓王。”

王居安又往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下:“以后别和那谁混一块儿,有多远离多远。”

“谁?”

“……”王居安想不起名字。

“就是那谁的表妹吧?”

王居安顿了顿:“让你别来往就别来往,也不想想那丫头跟谁一起混过,和尚淳一起混的能有几个好东西?”

“哟,”王翦笑起来,“和你王居安一起混的又有几个好东西?”

王居安盯了儿子一眼想骂人,王翦却不理他,去吧台那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王居安跟过去,把杯子夺过来,给孩子换了杯果汁。

爷俩坐在高脚凳上各喝各的,王居安评价:“你这是青春躁动期,熬过这两年就好了,”又道,“话说回来,就算以后你考虑成家的事,这种女人也绝不能进我王家的大门,心思歪,不检点。”

王翦啪的一声放下杯子:“你瞎说什么呢?钟声她年纪小,就是因为年纪小才会被像你这样的中年男人给骗了,你们这种人,有几个臭钱就爱招惹小姑娘,完了又说人不检点,”王翦满脸鄙夷,双手一作揖,“大哥,算我求你了,脸皮不带这样厚的,你们这些七零后的,能给我们九零后留几个处女不?”

王居安皱眉呵斥:“胡说八道,你说话不过脑子啊?我几时招惹过这样的,”他平息了一会儿怒气,耐着性子提点儿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个道理,以后还得了?王翦,那丫头的心思绝对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见过她怎么和尚淳打交道,她心里明白得很。那心理素质,不说现在,就算十年后,你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况且她和尚淳也未必能断的干净……”

“你别说了啊,”王翦拿起他爸跟前的酒杯一仰而尽,“我不想听。”

王居安见他这样心里的火气又腾起来,心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为了个女人唧唧歪歪没点长进,读书倒没见他这么用心,这样下去,以后还怎么做事业?

他越想越气,一时之间也就不愿搭理儿子,只由着他喝酒,过了会儿却又想:算了,不能和小孩置气,能教育还得教育,说不通再想其他法子,总归是自己的血脉。

不得已,他继续规劝:“难道她和尚淳的事你能一点不介意?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咽得下这口气?你现在不介意,因为你还没得到她,要是一旦尝过了,你就不会有那个好奇心。你信不信,我只要给她一笔钱,或者其他什么好处,她对你,一定能如你所愿。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王翦已经喝完大半瓶酒,脸色微红,神情萎靡。他忽然搁下酒瓶,侧过头来看着他爸:“爸,你是我爸,所以你好像什么都懂,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什么都不懂。这么跟你说吧,我觉得啊,我一直觉得,对很多人来说,这世上,肯定有这么个人,也许你会把她藏起来,藏在心里也好,装在脑袋里也好,收进兜里也好……你就是不愿意,不愿意把她拿出去,和其他女人搁在一块儿比较,无论她高矮胖瘦,是美是丑,无论她是单纯,还是邪恶,你压根就不愿意多合计……”

他絮絮地说着,声音逐渐低落,最后身子一矮,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11月3日本章更完

下周忙,请假一周,11月14日才有更新。谢谢大家!

第 42 章

王居安瞅了儿子半响,不由低声骂了句:“小屁孩儿,”他伸手推一下,“醒醒喂,收拾干净了回房睡。”

王翦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却是侧过脸去接着打呼噜。

当爹的无法,只得架起小伙子的胳膊往旁边的沙发上挪,徒然觉得自己肩上的分量沉得很,似乎昨天还在满地跑的小不点儿,一转眼就长成了大个子了。回想那几年,好像都没怎么抱过孩子,只一味地当甩手掌柜胡天胡地,这么一个小家伙,以前只觉得他烦,是个大包袱。

王翦被安置在沙发上躺下。他爸以少有的耐性,替他脱鞋脱袜盖好薄被,又拿了块温热毛巾替他擦净了手和脸,而后在伤口处上了些药贴了几块创可贴。

折腾完了,王居安顺手把耷拉在孩子额前的碎发往上一捋,露出一双年轻倔强的眉眼和初显男性刚毅气质的额头。他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像自己,越看越觉得陌生,最后仍是骂了句:“小屁孩儿。”

王居安调暗灯光,拿起茶几上的信件上了楼,回到书房,自个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了会儿神,这才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果然瞧见一封类似垃圾邮件署名的未读信件。

点开来读,上面写着:

06年3月,保顺投资将南商广场的法人股4723.87万股分别质押给商行南瞻分行南滨和北湖两家支行,共申请5.2亿元贷款。07年初,质押解除,又因融资需要,继续将该股权抵押给以上两家银行,期限两年,到期后又申请续期一年。经查明,该股权抵押是为当年收购英华生物科技(后改名保顺科技,法人王女士)贷款提供担保,贷款由保顺投资提出申请,协议以集团名义签署……

王居安看了两遍,删邮件,关窗口,思忖:父亲05年八月病逝,自己那会儿才从日本回来,公司事务当时交由王亚男一手打理,这还是查出来的事情,那些被藏着掖着的不知有多少。

以前被蒙在鼓里还好,如今却是一刻也不能不想,一时间头也疼起来,太阳穴跟着突突直跳。他靠回椅子里,点了支烟,阖上眼良久,手里的烟卷却是一口未抽。

当天晚上,苏沫把表妹送回舅舅家,因担心舅妈瞧见自己又生气,不好进去打招呼,只在楼下叮嘱小姑娘以后不要意气用事。说话间提起回老家省复读的事,钟声却不言不语,好一会儿才开口:“姐,我这次肯定能考上大学,再说,就算复读以后能上好学校好专业,家里也没能力负担……你放心,我不会在像以前那么傻了。

苏沫知道她主意大,若是常在跟前唠叨,只怕又会引起她的叛逆情绪,也没多劝,让人赶紧上楼,直到听见钟鸣在走廊里说话,这才驱车回家。

到家以后,清泉已经在楼上睡着了,爸妈在厅里看晚间新闻,音量调到几乎听不见,视频上一群人正在大街上举行反日游行。

苏沫要去把孩子抱下来,孩子外公忙拦着,说:“就让你妈陪着睡几晚上,等处熟了再跟你,要不晚上醒了又哭着找人,都睡不好。你睡清泉的房,我睡沙发。”

苏沫不愿意,苏母也说沙发太软,老头子劲椎不好,不能这么折腾。

可是老爷子很固执,就是不同意。

苏沫瞧见两老均是一边说话一边捶背拍肩,精力远不及以往,心里很过意不去,说:“都是带孩子给带的,太辛苦了。”

苏母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笑道:“你还和我们客气,我们就你这一个孩子,我们不帮你谁帮你呢?”说到这儿,她神色黯淡下来,“你以前的婆家,离婚前指望不上。离婚后更指望不上,他们几时主动地来看过这个外孙女的?偶尔想起来,才打电话问两句,没处过就没感情,可怜我的清泉……”

苏沫心里更难受,忙说:“等我再存些钱,回家里找个差不多的工作,以后一家人都在一处。”

苏母问:“你几时能回去?”又道,“要不我们就在这儿买套房子,沿海城市,气候好,也干净,不像我们那边,夏天热冬天冷的。”

苏沫一愣,她从没想过要在南瞻扎根,想起以往的经历心里百味陈杂,这里的生活使人忙碌而不安,远不如内地清净,便说:“南瞻的房价太高了,不划算。”

苏母点头:“也是,买不起的,”她瞅了眼洗手间,见老伴还在里面洗漱,压低声音道,“你爸不让我跟你说,我们是很希望你在跟前的,你爸来之前做了身体检查,他颈椎方面的问题很不好,经常头晕没力气,又有高血压,心脏方面也有些毛病,你看他这两年瘦的,裤腰大了一圈,我们是老的老小的小,你在跟前,也能有个照应。”

苏沫急道:“正好我这几天休息,带爸去医院瞧瞧,总得治治才好。”

苏母连忙摆手:“你不要在他跟前提这些病啊灾的,老头子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最讨厌人家说他身体不好。再说,这也是自然规律,人老了毛病都来了,我就想着你要是能就近找个工作和我们在一块儿。这是其一,还有件事,你爸也不让我说……”

苏沫抬眼看她,一颗心已是砰砰乱跳,只担心自家父母还有什么病痛瞒着自己。

苏母慢慢开口:“我听说,佟瑞安那边添了个儿子,他们家高兴的不得了。我一想到这事心里就不舒服,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他那边就和人又生一个,所以说,这方面,女人就是不如男人能折腾。你现在也要好好考虑了,年纪大了,还有个拖油瓶,只怕往后更不好找。”

苏沫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松了口气:“妈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现在的级别虽说和中层管理差不多,但是还缺少经验,等混上管理层,攒点资历,以后回去也能找个薪水不错的工作。我现在最担心你们身体吃不消,要不你们一边住个大半年,回去以后我请个保姆带孩子。”

苏母笑起来:“在这儿住大半年,那家里的房子怎么办?还有你爸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他哪里就舍得了,而且我看这里的消费很高,还是回去住省些。我也知道你担心经济方面的问题,所以说,要是找个男的帮衬下,你也能轻松些。来之前,你姨还和我说这事,她认识一个人,四十出头,也带了个女孩,读小学,人看起来还蛮老实,是个公务员,要不你过年回去见见?”

苏沫没做声。

苏母问她:“沫沫,你别是嫌人年纪大吧?你舅妈跟我说,以前给你介绍个条件不错的对象,你也是嫌人年纪大,我跟你说,离过婚的女人比不得男人,男人二婚,还能挑上未婚小姑娘,大环境就是这样。再说,如果你当初不找姓佟的,今天也没这些事了……”

苏父从洗手间出来,咳一声:“还在唠叨什么,不早了,睡觉去。”

苏沫这才道:“我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想找个合心意的很难,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实在不行,我一个人带着清泉过也很好,再说大环境也没规定女人不能单身的……”

苏母低声打断:“又说孩子话,你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不结婚,难道孤独终老?要是女的不结婚很正常,那电视报纸上还成天拿剩女说事?”

苏父把被褥铺在沙发上:“唠唠叨叨,别把清泉吵醒了。”

苏母这才不做声,苏沫几乎是逃进旁边的小房,轻轻掩上门,不由叹了口气。她在外与人交往渐入佳境,可一旦面对最亲的人,仍会轻易被挑起情绪,大抵还是因为心怀愧疚。

苏沫趁着招标结果还未公布,请了几天假,陪父母出门游玩或者在家带孩子。

她和女儿相处渐熟,毕竟母女天性,小家伙也开始爱粘着她了。清泉喜欢玩乐高积木,却不愿意外公外婆陪着,只让苏沫在旁边帮忙。苏沫问她原因,小家伙说:“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陪他们玩,爷爷奶奶们只管买菜做饭。”

苏母接口:“这孩子心里爱装事,幼儿园开运动会,她都不让我们去,说人家都是爸爸妈妈在那儿。”

苏沫没说话,过了会儿问孩子:“清泉想爸爸了,是吗?”

清泉埋头玩积木,没吭气。

苏母坐在沙发上瞧着,忽然叹一口气,小声道:“你说你不想再婚,但是孩子也需要爸爸呀。”

苏沫说:“妈,别当着孩子说这些事吧。”

苏母说:“你瞧她玩得多认真,她哪里懂这些话,就是这家伙,长得太像佟瑞安了。”

苏沫看向女儿:“清泉,下次妈妈回去,带你去看爸爸好吗?”

小家伙头也不抬:“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苏沫说:“他很忙,我们有空可以去看他。”

小家伙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哦,他家里有小弟弟了。”

苏沫看了她妈一眼:“妈,你连这也告诉她了?”

苏母疑惑:“没有啊。”

清泉仍是玩着积木:“有啊,上次外婆和外公说过。”

苏沫没多问,心里却无可奈何,趁着饭后父母下楼遛弯的当口,她一边教女儿洗碗,一边说:“清泉,我和你爸打过电话,他也很想你,就是太忙了,我们大人,有很多事要做,等他有空,我们也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清泉站在矮凳上洗小碗:“你们这些大人,到底在忙什么呀?”

苏沫想了想:“庸庸碌碌,蝇营狗苟。”

“嗯?”清泉听不懂,睁大眼望着她,“你在说什么呀,小鹿狗狗怎么了?”

苏沫忍不住笑起来,抬手在女儿脸上抹了一点清水,清泉也举起沾满泡沫的手往她身上抹,娘儿俩笑做一团。

门铃响起,苏沫去开门,从蓉进来瞧见她俩,笑:“哎呀,她才多大,就能帮着洗碗了,你爸妈瞧见还不得心疼,说你用小童工?”

清泉使劲拍着手:“我早上还刷了浴缸,很好玩。”

苏沫点点她的鼻子,表扬:“那是,刷得可干净了,能照出人影。”

清泉忙道:“我明天还要刷。”

苏沫笑道:“明天我们擦地。”

从蓉摇头:“你还真把人当童工了。”

苏沫说:“这就是劳动的乐趣呀,等孩子大了,哪怕读书一般,能力不够,至少还能靠体力劳动养活自己,而不是眼高手低仰仗别人,反倒觉得这样的工作是种羞耻。”

从蓉听完,笑一笑,过了会儿才道:“我约了莫蔚清晚上过来吃饭,你也来吧。”

苏沫没多想:“我不去了,在家陪孩子。”

从蓉说:“我觉得她最近情绪不对劲,这可是少见了。你也知道,她这人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们三个好歹相识一场,她又没什么正经朋友,家里人也不来往,能劝就劝劝吧,”她顿了顿,接着说了句,“她又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11月13日首更

文名已改,“误入浮华”取自董桥的《冬安》,原句:“误入浮华的陷阱白白断送了那一丝灵气”。

第 43 章

那天和莫蔚清不欢而散,苏沫就直觉有事发生,念及这段日子的相处,到了傍晚,她做了两样菜,送去从蓉家里。

这回莫蔚清虽没有精神斗气,却也不和她招呼,只一个劲儿抱怨从蓉煲的汤有股肉腥味,闻起来就难受,倒是把苏沫烧的两样菜挪到自己跟前,夹了几筷子。

从蓉瞧着她:“你这回的早孕反应可比上回大,看样子是个小子,姑娘打扮娘,小子折腾娘。”

莫蔚清脸色蜡黄,眼神却一亮:“真的?”

从蓉笑笑:“就算这回不是,你还年轻,接着生嘛,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莫蔚清冷哼一声,低头吃菜,半天才说:“你是请吃饭呢,还是特地来膈应我的。”

从蓉道:“膈应你?我没这能耐。人家怀孩子欢天喜地,你倒好,又担心又着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我看着替你难受,关心你嘛。”

莫蔚清嗤笑,没理,忽然手机响,拿起来接了,换了副软腔调对那边人说:“我和几个女性朋友一起吃饭呢……你别成天电话我好不好,我一个大活人,又跑不了……明天一起吃饭?不行,我晚上得加班……”

苏沫一早听出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她听不清话语,却记得周远山略带笑意的嗓音。苏沫瞧着莫蔚清和她还未显怀的肚子,忽然又想起前夫与那个新生儿,她有些走神。

莫蔚清收了线:“用不着人替我难受,就算十月怀胎挺着个大肚子出门,也有未婚男青年愿意跟我好。”

从蓉说:“什么未婚男,那个律师?你加班?加什么班,是加班伺候尚老板吧?”

莫蔚清懒洋洋地瞧着她:“是啊,真不巧,明天尚淳约了个什么居士一起吃饭,说要给孩子选个好时辰出来,再起个好名字。”

从蓉啧啧出声:“这世上总有些傻女人,可以轻易挥霍别人的感情,何其幸运。”

苏沫心想,这世上总有些傻女人,可以把感情送予人挥霍,何其不堪。她不由说了句:“要是有人真心实意对你好,应该珍惜的。”

莫蔚清笑:“珍惜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该珍惜谁离开谁?倒像比我看得还清楚,你是那些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这样乐意在我身边花心思呢?”

苏沫还没开口,从蓉先笑起来:“都是荷尔蒙惹的祸,说个话也夹枪带棒。算了谁叫你情况特殊,坐公汽都得有人让座,我们也不能和你计较。

莫蔚清立刻回嘴:“我们是谁呀?从蓉,我和你认识的时间可比其他人要长久……”

从蓉无奈,看着她叹了口气。

正巧苏沫这边也接了个电话,从蓉听出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只等她通话完毕,转移话题玩笑说:“这一晚上,都在我跟前忙着拒绝男人的约会,故意刺激人呢?”

苏沫心里正烦着路征,懒得解释,也不愿被莫蔚清继续挤兑,推脱说还要照看孩子,回自家去了。

之前几天,路征已打来两通电话旁敲侧击,暗示她应该答谢自己。苏沫躺床上拿着手机合计,始终觉得这么晾着他也不是办法。

一来钟声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再则路征曾笑着对她道:“知道你的女领导最恨什么?”他自问自答,“她最恨人脚踏两条船。”

由此苏沫越发讨厌他,却不得不在思考过后回电,说是为表谢意,想请他明晚赏光一起吃个饭。她知道王亚男明晚在市里有个聚会,于是避开从公司到聚会地点和王亚男家之间的路线,把请客的地方定在相反方向。

路征很聪明,一听就明白,说:这几天游行,市里和大学城那边都堵得慌,我们走东三环北路,不到海边有个旮旯地不错,物美价廉。看吧,我多为你考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其实我这人一点也不贪。”

第二天,两人在约好的饭馆碰头,路征说:我俩这次见面还算寻常,没遇着什么事,希望下次也这样,一次比一次好。

苏沫却想,没有下次。

她有点摸不透这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凭直觉推测,肯定不是只想占小便宜这么简单。

席间谈话,聊得最多的是苏沫现在的工作,其中无可避免地提到王亚男。苏沫难免尴尬,路征却大方自若,对于王亚男的喜好,侃侃而谈,就是一律不提王亚男的名字,只用女领导代称。

一时间吃完饭,路征提出要走,说这几天忙得很,他的车交给同事出警用,所以请苏沫送自己一程。

两人来到门口泊车的地方,路征看见她的车,说:“人家反日,你还开辆日系车出来。”

苏沫道:“这车是公司的,再说反日总不至于不让人开车吧。”

路征坐进车里:“一般情况下,这种活动很难被批?准,人一多,民众的情绪更加不可控。”

虽然天阴下雨,但仍是盛夏,夜色来得晚,苏沫开着车,远远瞧见前边的游行队伍。

路征说:“调头吧,绕远点走临海路,省得麻烦。”

苏沫依言行事,将车子转入临海路,谁知原先僻静的道路,这会儿竟有些堵塞。

雨越下越大,路征伸长脖子往外面瞅了瞅:“在等红绿灯吧,红灯时间有些长……”正说着话,前面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看了眼苏沫的车子,停下来说:“调头调头,前面有人砸车!”

苏沫将信将疑,有些儿慌神,打方向盘的时候一直熄火。

路征说:“你下去,我来。做什么没事找事开辆日系车出来?”

苏沫道:“是谁说要走临海路的?警察都做什么去了,也不管管。”

两人相互自责,跑下车换位置,苏沫还没拉开车门,忽然“咣当”大响,车前盖上就凹下去个坑。苏沫吓得一哆嗦,抬头瞧见四下里已呼啦啦围上一圈人,有打横幅的,有大声嚷嚷的,有挥舞棍棒的,有埋头用脚踹的,个个气势汹汹,约莫二三十个青壮年。

她几时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一张脸惨白,等想明白过,伸手要去夺人家的铁棍。

路征大声冲她骂了句什么,没听清,只知道是喝止的意思。苏沫一身冷汗,什么也不顾上,只得到处哀求:“这不是我的车……不是我的车,别砸了行吗……都别砸了……”

路征指着苏沫大声嚷了句:“他妈的女人真烦,闪开,”他从怀里掏出证件,往车顶上一拍,“都别闹了啊,我是警察!”

有几人果然消停了些,上下打量道:“你?警察?警察还坐小日本的车?你他妈是汉奸吧?”

路征摊开证件,四下里亮了亮:“我真是警察,我说各位大侠英雄,大老爷们儿就别为难一个女人了,让个路行么……”

话音未落,路征背后就挨了记闷棍,他一时吃痛,本能回手就是一拳头。

四周瞬间安静,挨打的那人忽然嚎起来:“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有人跟着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游行的大学生……”

路征啐一口:“狗屁,这他妈是什么大学生,学生的队伍早散了,这就是一群二溜子,趁火打劫,”他一手抓住那人的胳膊按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去取别在腰间的手铐。

又有人喊:“警察又打人了,警察打伤学生了……”

旁边立马有几人扑上来,把路征围在中间,一阵拳打脚踢。

大颗的雨点砸在人脸上,脑袋上使人视线模糊,晕头转向。

苏沫上前想扯开那些人,却被人使劲掀到旁边,她又要去拉扯,路征冲她说:“这事和女人没关系,快走快走,”他起先还能碎碎叨叨地骂上几句,渐渐就没了声音。

天色已黑,人行道上一圈围观的,苏沫手里没电话,只得求人帮忙报警。有人说,报警也没用,警察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有人说,谁敢管?没人敢管,都怕惹祸上身。苏沫眼泪掉下来,却是横下心,跑过去护住路征,有个中年人赶紧拦着她说:“姑娘,你不要冲动,我帮你报警了,你现在赶紧去旁边拦辆车,最好能把你朋友直接送医院去。”

苏沫浑身发抖,昏头搭脑的跑回马路上,原本就不够宽的马路被堵得只剩出一小爿地方留给来往车辆通过。

没人愿意停车,他们急不可耐地驶过潮湿而混乱的街道。

苏沫回头,隐约瞧见路征满脸血污的蜷在地上,她身上渐渐也没了力气,蹲在地上低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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