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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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山猛然转身,使劲盯着她,脸上满是痛苦,过了很久,才勉强开口,他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她莫蔚清,就是个婊'子,她现在,从里到外就是个婊'子!你,不要做第二个莫蔚清。”

苏沫整个人怔住。

余光里,忽然有什么像蝴蝶一样,从高处翩翩坠落,越来越近,最后咚地一声砸至地面。

两人都愣了半天,互相看了一眼,不由自主走过去,瞧清了,一个年轻女人,长发披散,一身粉紫色丝质长裙,她躺在那里,颜面凄惨,地上的血迹缓缓蔓延。

路人惊叫: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苏沫浑身颤抖,险些晕倒。

周远山脸色煞白,直愣愣地看着那方,慢慢走过去,步履歪斜,到了跟前,他低头看了良久,突然腿一软,双膝着地跪了下去,他抬起胳膊,捂着头,无声恸哭。

苏沫脑子里浑浑噩噩,几乎以为是梦,只听见周围的人惊慌呼喊,喧嚣忙碌。

有人报了警,尚淳却来得更快,瞧见莫蔚清顿时傻了眼,也大声哭了一回,旁边早有人劝散围观群众。

尚淳哭得睁不开眼,嘴里道:“你怎么这样傻,我一时说的气话,哪里会丢下你不管?”一时瞧见周远山也在跟前,拽住他的衣领朝他脸上狠揍一拳,骂道:“你他妈的孬种,还不如带她走,也好过她跳楼死了,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周远山面如死灰,一声不吭地由着他。

苏沫瞧见了,哪有心思劝解,泪水模糊双眼,只迷瞪瞪地看着他俩。

周远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还手。

尚淳瞄见他指间里紧捏着一枚戒指,抢过来哭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她当宝贝一样留了这么些年,”他蹒跚走过去,单膝着地,拉起莫蔚清的左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那戒指素朴简拙,只反射出丁点细碎的光,一闪即逝。

一时间,尚淳越看越伤,又哭一回,含糊发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大孩子,我拿她当我的长子看待,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让她进宗祠,上族谱……”他呜呜咽咽说不停口,直到随行人等将他费力搀起。

远处警车鸣笛,尚淳擦了擦眼泪,对同来的两人道:“这事一定不能闹大,先打发了警察,要他们马上出死亡证明,再封了媒体的嘴……还有,赶紧打电话给殡仪馆,快点把……人运过去,一定要快!”

其中一人问:“嫂子的家人,要通知见一见吗?”

苏沫先时吓得不轻哭得伤心,没瞧清,灯光下一看,才发现说话这位是王思危。

尚淳很不耐烦:“见什么见,百十年没见过,问起来,塞点钱,”又狠狠盯了王思危一眼,“这事,要是闹得满城风雨,我就找你。”

王思危喊冤:“尚哥,这里这么多人瞧见了,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也不能拿我开刀呀,”他指一指周远山,又指一指苏沫,“他,她,还有这里住着的,不都看见了吗?”

尚淳这才发现苏沫,也是一愣,想了想,只对王思危道:“滚你妈的蛋,我让你去做事,你他妈还傻头傻脑杵在这里……”他骂骂咧咧,转过身去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夜色里,他背影高大,神色淡漠。

苏沫看晃了眼,忽地怔忪,心说这两人何其相似。

她心里越发感到荒凉,谁也没理会,独自回了家,开着灯,和衣躺床上。

闭眼,脑子里就浮现出莫蔚清生前的模样,美目顾盼,巧笑倩兮,接着又是她死后的惨状。苏沫赶紧起身,冲进洗手间呕吐,晚饭未吃,胃囊空空,她只是干呕。

呕到无力,直接坐在地上,一次次的回顾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非要跑下楼拦着周远山,如果一直在楼上陪着莫蔚清,和她谈话开解,等消极情绪过去,是不是这会儿,莫蔚清还活着?

她靠在墙角,哭了大半晚,躺回床上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又是一出接一出的噩梦。

第二天请假休息,想去莫蔚清家瞧瞧,又不知去瞧谁,人走楼空。

公司里大小项目运转不停,一时王亚男找她,一时又是项目组给她打电话,又或者三天两头开不完的会,苏沫休整一天,回去上班,强迫自己一刻不停地工作,以此麻痹大脑。

没多久,就听公司里传言,周律师请了长假,上头另聘请一位律师暂时接替他的工作。

王居安接到周远山的请辞,十分突然,并未立即批准,只说服他申请年假,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

那会儿,他才到南瞻机场,电话刚开机,就得到事务所的确切消息,说周律师向公司推荐了一位更有经验的法律顾问,并和人商议好面谈时间。

接下来又是好几通客户来电。

他一一打发干净,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拿出电话慢慢翻寻,项目组汇报工作的短信电话也有几个,却都是旁人。

王居安想了想,对同行的秘书道:晚上我请人吃饭,你帮我订两个位子。

秘书问:您想去哪家俱乐部或者餐厅呢?有具体要求吗?

他说:找个好点的地方,口味要清淡,格调是女士们喜欢的。

想了想,又说:还是订个中档的吧,不会太拘束。

稍微犹豫,最后却道:算了,我再想想。

过不多时,他直接给人打了个电话。

这边,苏沫才陪王亚男出去开了个会,才散会,听见手机响。

赶紧落下几步,拿出来接了,王居安在那边说:“是我,”他似乎人在外头,背景声音颇有些嘈杂。

苏沫抬头看了看走在前边的女领导,假装随意地问:“你好,你在哪里?”

王居安答:“南瞻机场。”

苏沫“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听那边接着道:“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过来接你。”

她正要拒绝,又想起什么,回了句:“不用这么麻烦,你说下地址,我可以自己过去。”

王居安道:“一家私房菜馆,地方不好找。”

苏沫瞧见王亚男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忙歉意地对她笑笑,嘴里和那边敷衍:“还是不用了,要不改天再说,这会儿我有点忙。”

王居安笑道:“说话不方便?”

苏沫又低低“嗯”了一声。

他说:“难怪和气多了,”又道,“蚌埠路74号,从上闸口和解放路交叉的地方左转,七点半见,直接报我的名。”

苏沫应下,道谢。

下班后,她叫了辆出租过去,果然七拐八弯才找着地方,一看时间,七点二十,正好。

苏沫有个习惯,和人谈事,通常会提前十分钟赶去约定地点。

进了门,内间布置并无特别,老板四十出头,男性,气质儒雅,说话和气,却不显唐突,倒像是这家小饭馆里最好的装潢。

听见她说约了位姓王的先生吃饭,侍者问老板:“还是在王先生以前的那间?”

那老板正不着痕迹地打量苏沫,听见这话笑笑:“不,去西边那间吧。”

苏沫被人带过去,推开门,里间茶香四溢,一张古朴小桌两张矮凳搁在中央,桌上茶水点心俱全,左手边的墙上挂着副仿王羲之墨迹的《妹至帖》,对面的墙边立着一人高的旧式书架,数排线装书和竹帛,并几样奇石和古色古香的器皿作装饰,斜对门的位置,两扇仿古的八角格子窗微微启开,透进路旁的鸟语花香和市井街语。

王居安未到,苏沫喝了口茶,无心细品,想起莫蔚清的事仍是伤神,近几天,只要独处,难免会有所回想。

她干脆起身,去瞧墙上那幅草书,两行十七字,小小一页白麻灰色纸裱在一大张白纸上。她曾在电视上见过王羲之墨迹唐摹本的拍卖照片,再瞧这一幅,似乎仿制十分精细。

转身又去看书架上的竹帛,却被旁边的饰品吸引。

苏沫拿起一只淡蓝底色彩色花卉图案的瓷碗瞧了瞧,质地陈旧,手工朴素,色泽却仍鲜艳可爱,巴掌大小,十分精巧,不觉多看了几眼。

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响,王居安推门进来,神色里稍带疲倦,瞧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他随意道:“堵车,”又见她手里拿的东西,说,“这个不错。”

苏沫忙放下,回到桌旁,两人相对而坐。

侍者送来菜单,王居安与他相熟,说:“她第一次来,做些口味清淡的,上次……”

苏沫低着头,一页页翻过去:“我想看看再点。”

王居安摆一摆手,正要打发人走,想到什么,起身一并出去。

过了一会,他回来,侍者也进来斟茶,苏沫看着茶杯里的水,热气袅绕,她慢慢道:“我想和你谈谈。”

王居安抬眼看她,等人走了,才道:“难怪今天这么爽快,原来又有事,”他合上菜单,“说吧。”

早先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忽然有些乱,她平静一会道:“我……有时候不太能理解你的行为模式,我,”又顿一顿,“我……”

王居安觉得好笑:“你你你,和我说几句话,比你面对那些客户还困难?”

苏沫点头,小声道:“作为老板,你的确不太好相处,作为男人,”她打定主意开口,“每次和你相处以后,就是……做完以后……”

他似笑非笑:“什么以后?”

苏沫只好大些声重复:“做……就是上床以后,我会非常担心,我计算每种传染性疾病的窗口期,然后提醒自己一定去医院做检查,等我做完检查了,又开始提心吊胆的数日子等结果,即使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也会怀疑误诊,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眼看他神色变化,她低下头再接再厉:“你的生活方式我不评论,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的要求很简单,找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人品过得去,身体健康……”

“可是你有众多女性朋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我是说,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有时候,我会被你吸引,比如砸车那晚,可是,那不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那是财富的魅力,钱的魅力……所以,我们之间,做情人也好,包养也好,就算是买卖关系,你可以买很多像我这样的女人,但是我,我什么也没有,我卖不起。”

她站起身,眼圈微红,言语细柔,但是态度坚决:“不管什么样的私人关系,我们之间都绝无可能。请你以后,不要再找任何借口,不要再来骚扰我!”

作者有话要说:2013.3.21 本章更完基本上所有评论我都看过,正方反方都很精彩,为了不影响大家的看文思路,我就不逐一回复了,非常感谢各位的墨宝和霸王票。

第 57 章

王居安脸色很难看,手执茶杯,顿了数秒,问:“你又受了什么刺激?”

苏沫不去瞧他,只答:“没。”

他搁下杯盏,又问:“那你检查出什么没有?”

苏沫转身要走。

隔了张小桌,他忽然捏住她的手腕。

她甩不脱,王居安跟着起身,把人往自己怀里使劲一带,她的腿磕在桌上,趁着低头推搡的功夫,他凑过去吻住她,齿间仍留清茶余香,却毫无柔情蜜意,只用力咬住她的唇。

苏沫疼得不行,呜呜推开他,伸手擦了擦,手背上一抹血迹。

王居安将人放开,依旧坐下来喝茶:“别看了,赶紧上医院。”

苏沫快步走去门边,仍不忘用力抹嘴,无奈一碰就疼,下嘴唇已然红肿,她气道:“恶心。”

“恶心什么?”王居安自斟自饮,“有些女人,脱了衣服,上了床,快到□的时候会有眩晕的恶心感,你这是在恶心什么?”

她胸前微微起伏,忍了很久,说:“我……我是在恶心我自己,”说完就拉门出去,她脚步匆匆,埋着脑袋往外走,走过前台,走去大门,站了会儿,又折回来,犹豫道:“我要结账。”

那侍者也犹豫:“王先生还在里面,还是等他埋单吧……”

苏沫坚持:“先前的东西,我来埋,”她摸出钱包拿纸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打颤儿,略作掩饰问,“多少钱?”

侍者看一眼老板。

那老板说:“你去忙,我来,”他对一下账目,“点心是送的,只算茶水,两千一。”

苏沫顿住,心说这什么茶,我才喝一口呢……又见人正瞧着自己,只得抽出银行卡,心疼道:“还是,划卡吧。”

老板照办,却在还卡的时候又递上一样东西,用漂亮纸盒装着,巴掌大小。

苏沫问:“纪念品?”

老板笑一笑,没答话,低头算账。

苏沫随手接了,心里懊恼:这能值多少呢,一冲动就吃亏。

老板送走客人,亲自给王居安端去两碟菜肴。

王居安表示不满:“这都几点了,只有菜怎么够,送米饭来。”

老板笑:“酒也不喝?这么好的菜,你拿米饭配?”

王居安摇一摇头,拾筷夹菜。

老板给他斟茶:“我说,你是怎么把人给得罪了,连结账的面子也不给你。我特地把她往这儿带,墙上这帖子,你是瞧也没瞧啊,白费我一番苦心。”

王居安这才瞧了眼墙上那幅字:“拍到了?”

老板说:“先前有人想哄我,说手头有几样宋代高古瓷,又说不要买这种唐摹本,说他有真迹,我一看,什么真迹,这世上,真迹就和真爱一样,都是扯淡,我什么也没买,轰他出去。要是他只推销那几个破罐子,指不定我还要了,那家伙,胃口太大,不够矜持。”

王居安没做声,点了支烟,喝一口茶。

老板又说:“兄弟啊,你是多久没追女人了,对付这样的,你不能太生猛,约个会,怎么就把人亲成那样了,她能不吓跑吗?和气点,温柔点,哄一哄,慢慢来。”

王居安听得一笑,吐出口烟,问:“银监会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老板想了想,正色道:“你留点余地,人家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到时候狗急跳墙,那位子干脆不要,烂摊子一扔,自己养老去,也不是没可能。”

侍者敲一敲门,端来托盘,上面搁着两碗米饭,几样精致小菜。

王居安叹息一声,夹着烟的手轻轻叩着桌面:“就和那个卖古董的哄着你一样,她也在和我赌,赢了算她的,输了算我的,她想让我只输不赢,但是,”他使劲摁熄烟,“安盛绝不能是烂摊子。”

苏沫隔天上班,请示了王亚男,招一名小姑娘当助理,但凡有跑腿的活计只需交给她。

此后,两人除了开会,倒也很少碰面。助理虽好用,苏沫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至那天不欢而散,总经理那边再无内线电话过来。

小助理才出校门,为人活泼,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却也对什么都拿不定主意,虽给她做助理,又喜欢和销售部门打交道,也爱往总经理办公室那边跑,一到休息就找不见人影。

苏沫工作勤勉踏实,一来二去,小同事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但苏沫脾气好,想着人无完人,对方的灵活直爽,正好能弥补她自身性格上的不足,何况她现在独处一小方天地,和上头的打交道比下头多,公司里流传的消息也需了解。

没到吃饭的点,助理敲门进来,递交文件的同时,也趴在苏沫的办公桌上不走,一会儿问:“苏助,他们都都说王总很花,是不是啊?”

苏沫边忙边答:“有钱人的生活,我们没法了解。”

小姑娘点头:“也是,可我回回见着他,都觉得他好严肃……”一会儿又说,“周律师刚才来了,名不虚传,是个帅哥。”

苏沫停下:“你才来多久,谁都认识了?”

小姑娘嘻嘻笑道:“本来不认识,我一看是个帅哥,去复印的时候多跟了几步,听见他和人打招呼。我听人说他想离职,好像是因为什么私事……”她神秘兮兮,“说是家里死了人?”

苏沫缓一缓,才道:“别听人瞎说,去吃饭吧。”

两人收拾好文件,一同去食堂,苏沫买好饭菜还未坐稳,对面也坐下一人。

苏沫看他一眼,没说话。

周远山很憔悴。

小助理打量他俩,磨磨唧唧端着餐盘去其他地方寻位子。

周远山空着手,没买吃的,对她道:“我去办公室没见着你,估计是下来吃饭了。”

苏沫不想见他,低头拣着饭粒:“什么事?”

周远山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愿见我。”

苏沫没做声,过一会儿勉强开口:“都已经这样了。”

周远山默默坐了片刻,才道:“我明天飞马来西亚,会待上一段日子,走前,我来向你道歉。”

苏沫仍不做声。

周远山说:“那天我心情很不好,才会跟你说些话,但是,王居安这个人……”

苏沫忍不住打断:“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要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不用其他人操心。”

周远山忙道:“是,我知道,也看得出他对你有想法,但是我跟他混了这两三年,有些事见得太多,你俩不是一个圈子,你没见过他怎么个玩法,我也是男人,了解那些东西的诱惑,一个下半身麻木的男人,你不能指望,他的上半身还能被感情左右,”他停一停,低声道,“你很好,是个好女人,我不想看见你……和她一样,面临那种境地……”

“别说了。”

两厢长久沉默。

周远山没再言语,起身走了。

苏沫原本强制平静的心又起波澜,而每天的工作按部就班,项目投入,开标在即,因为安盛是全省唯一一家参与这次大型投标的企业,本地报纸早已大肆宣扬,项目组内外气势高涨,人人都有夺标预感。

苏沫才和王亚男通过电话,阐述了项目的跟进情况,小助理冒失跑进来:“苏助,公司楼下围了好些人。”

苏沫不明其意,拨开百叶窗往下瞧,一看之下更觉奇怪,心说就算是采访项目组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又隐约瞧见有人打出白色横幅。

小助理也解释不清:“好像是死了个什么人,家属还没看见尸体,就给火化了。”

苏沫听得一惊:“这和安盛有什么关系?”

“好像……和小王总有关系,据说,死的那个,是他的情人,”小助理继续八卦,“我还听他们说,那女的跳楼死的,死前穿一身大红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想变厉鬼报仇啊……”

这会儿,王居安正从外面往回赶,他心里气不顺,车里冷气开得十足,他却仍觉得热,扯开衬衣领,握着手机想了想,吩咐老张:“调头,先别回公司。”

赵祥庆不解:“头儿,这闹事的总得打发了再说吧。”

王居安言语冰冷:“事情都没弄清楚,怎么去打发人?语焉不详,只会让人更反感,”又说,“你先过去,做做安抚工作,态度一定要好,问起来就说一概不知,只等上头的出面解决。”

赵祥庆应了,下车。

王居安立马给他弟打了个电话:“人在哪儿?马上滚回来。”

王思危回道:“哥,出什么事了?”

王居安骂:“你他妈还有脸问?我只当你玩粉玩残了,没想到还有精神玩女人,还把人给玩死了。一做正事就怂,搞这些花头倒胆子不小……”

王思危知他气极,忙道:“哥,你听我说,这事真和我没半毛钱关系,那女人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那女的以前给尚淳包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寻死,尚淳见人死了,立马就犯糊涂,又怕没法跟他二婚老婆交代,只让人赶快拖去烧了,谁知道人家属不依,我看,多半是摸着他的底,想讹钱……”

王居安更怒:“他尚淳惹的事,和我们安盛有什么关系?人家没找他的麻烦,倒讹我们头上来了,现在,公司底下围一圈人,马上还有个招标会,庆功宴都准备好了,你让我怎么跟股东们交代?”

王思危也急了:“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啊,他让我帮忙和警察谈,不知怎么就推我头上了,我、他……”

王居安冷笑:“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你爹娘老子?你马上去公司,把这事跟人说清楚,还真讲义气,不是你做的,平白无故你给人顶什么包?”

王思危忙道:“大哥,你冷静点,那会儿我也在场,这事要能说清楚我早说清楚了,他又用科技园那块地说事,他……”

王居安显然不信,哼道:“你会对公司的事这么上心?你王思危就不是这种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上呢?”

“我……”王思危支吾,“有天晚上酒驾,正好碰上警察临检,我他妈也是点儿背,车里落下几包粉,我们那晚有轰趴嘛……结果被人瞧见了,他、他帮我找人暂时摆平了,但是他又说,一时半会儿不好销案,搞不好,三到七年……”

王居安微愣,一口气堵在胸口,伸手把额前短发使劲往后捋了捋,一言不发挂了电话,仰靠在座椅上静默出神。

只是这样安静的时刻并不长久,手中电话立时又响,王居安一看号码,只得接了,苏沫停了一会儿才开口:“王总,王工让我问,投标的事还有几成把握?”

就听那边人说:“我来跟他讲,”王亚男拿过电话,直接道,“你那个便宜兄弟又捅娄子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三月二十七日,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第 58 章

近来,安盛处于风口浪尖,前几天还因媒体报道“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促进我省业内科技进步”而夺标呼声最高,这两天就有人跑来集团总部聚众闹事,一时间颇为吸引人眼球。

高层为此召开紧急会议,无非是股东施压,力求尽快解除此次公司形象危机。

会议完毕,苏沫被人叫进董事长办公室,里间,除她以外,都是王家人。

王亚男直接问她:“听说事发当晚,你也在场?”

苏沫只得把那晚的情形大致说一遍,又说明自己和莫蔚清如何相识,却隐去周莫二人的前尘往事。

王思危听她说完,轻轻一拍沙发扶手:“姑姑,大哥,你们也听见,这事真和我没关系,要是不信,可以再问周律师,他当时也在,要我说,这就是一场混乱的男女关系,殉情自杀,是吧,苏……助?”

苏沫瞧也没瞧他,不做声。

王居安对他弟道:“不如你去解决了?”

王思危却不吭气。

王居安这才又问一遍:“当时周律师也在?”

苏沫见王亚男正看着自己,只好略微点一点头。

王居安说:“你先出去。”

等人走了,王亚男才道:“尚淳那边也不能得罪,我们做生意的哪能随便和人结梁子,求人办事,替`人`消`灾,以公司大局为重,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王思危听得连连点头:“哥,姑姑说的太对了,那老小子不好惹。”

王居安不置一词。

不多时,两人一起回总经理办公室,王居安坐大班椅上,想了一会,打几通电话出去,托了些人,原是神色不耐,此时也不得不微笑寒暄。

搁下电话,又叫人请了已在楼下蹲了两天的莫家家属上来,那几人原本吵嚷不休,却见这老板一脸和气地让秘书看茶让座,也不觉有所收敛。

王居安诚恳道:“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过,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从人道主义的立场出发,我司想对莫女士的家属表示安慰,”王思危配合地将先前开好的支票推过去。

莫家人瞧一眼支票上的数字,不满道:“什么叫人道主义立场,这都是你弟搞出来的事。”

王居安说:“实际情况,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殡仪馆那边说了,尸体放了好多天无人认领,家属也联系不上,冷柜需要租金,最后只好烧了……”

对方正想反驳,他又说:“这种事原本和我们安盛没关系,当然,如果你们想在法院见,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材料,他们马上就把停尸证明送过来,莫女士身前患有重度抑郁症,生活无法自理,你们家属长期对她不闻不问,不知会不会构成遗弃罪,请医生开份疾病证明,好像也不困难。”

那些人愣住,揪住支票不放。

王居安去拿支票:“这东西暂时放我这里,各位还有半天的时间考虑,过了今天,你们不要再找我,直接去找殡仪馆,如果他们愿意……”他想一想,“至多赔个一两万吧。”

对方有些慌,一把捞过支票。

王思危说:“拿了钱,就撤吧。”

那几人毛躁地传看支票,低声商量一会,态度倒温和了:“死者为大,不用撕破脸,能和平解决最好,我们马上就走,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可不关我们的事。”

王居安对他们点一点头,等人离开,稍微整理衣领,起身出了办公室。

王思危忙跟过去:“哥,你别下去,楼下还有记者守着……”

王居安头也不回,低骂:“蠢材,不关你的事你怕什么?以后别尽给我找事,我今天就用这些钱买你后几年的安生,你给我记着,这是最后一次。”

王思危当即不敢作声。

安盛高层现身楼下大厅,记者立时围拢过来,厅内早已摆放数张桌椅,桌上烟灰缸矿泉水一应俱全,看起来有些像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无不显示公司对此事认真慎重的态度。

王居安有意耽搁片刻,等待更多的媒体单位聚集。

苏沫接到王亚男的指示,追下楼来,把准备好的发言稿递上去,谁知那人微一摆手,只说:“不必。”

记者们支起麦克风、摄像机,王居安神情凝重,缓缓开口:“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首先,我谨代表我司对莫女士的去世表示沉痛哀悼,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大好年华里就此消失,我相信,即使素不相识,在座各位的感受都是一致的,无论什么情况,生命最值得我们珍惜。”

他顿了顿,字字清晰:“经过我司连日来的内部调查,已确认,莫女士的自杀事件与我司某位员工有一定关联。”

话才出口,场下一片哗然。

王居安等境况平息些,接着道:“该员工是我司外聘的一位法律顾问,姓周。周律师和莫女士有过深厚的感情基础,近期两人的相处似乎稍有隔阂。为表示对死者的尊重,私人感情问题,旁人不便多说。”

“周律师因失去女友过于内疚和悲痛,同时也担心影响公司声誉,已引咎辞职。即便这样,作为他的前领导,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对下属有足够关心,如果发觉员工有情绪波动能及时疏导,也许就不会有这桩惨事发生。各位同事每天在公司工作八小时,除去睡眠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要多,所以,安盛不仅为各位提供工作岗位,也应该为员工们提供家庭般的关怀,在这方面,安盛还需努力。因此,我代表公司向莫女士家人,各位媒体朋友,以及关心此事的朋友们,为此事给大家照成的困扰,表示诚挚歉意。”

台下有人鼓掌,也有记者正要提出质疑,王居安抬手往下稍稍一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又说:“据悉,莫女士生前曾患有重度抑郁症,今天,在社会上,很多人对抑郁症并不了解,甚至对抑郁症患者抱有歧视态度。重度抑郁症曾被称为心灵的癌症,是导致自杀最常见的精神疾病,患者长期沉浸在悲观情绪里无法自拔,产生无数的轻生念头,他们日益消沉,又不被人理解,非常痛苦……”

他列举数例,竟有女记者听得落泪,随后便听他宣布:“今早,我司高层开会,大家对莫女士的过世深感痛心,全票通过,成立一个名为阳光安盛的抑郁症基金会,以帮助更多这样的患者,希望他们能看到生命的美好,重回阳光下生活。”

他拿出笔签下一张支票,投进一旁的捐款箱,“这是我个人的第一笔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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