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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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个幕僚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慰:“主公无碍?”

此人姓张名馥。

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她父亲晋威侯座下的第一幕僚。

他面如满月,眸若点漆,一脸关切的望着程千叶。

然而程千叶知道,此刻他心中对自己充满了鄙夷。

在她的眼中,张馥周身散发着漂亮通透的紫色光泽,只是那光中朗朗升起一道浓浓的铁青色。

铁青色代表了强烈的失望和鄙视。

程千叶看着张馥那近在眼前,春风和煦的脸。实在是丝毫也看不出他内心对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强烈的不满。

是的,穿越之后,程千叶多了一副能够看透他人真实情绪的异瞳。

也许是穿越的太突然,又或是穿越的环境太险恶,上天还是施舍了她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金手指。

只要她集中注意力,她便可以在所有人身上看到一种带着颜色的光芒。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颜色,有的人浑浊,有些人清澈,大部分人都十分暗淡,极少数的人身上的光芒分外耀眼而明亮。

比如眼前这位的张馥,便有着紫水晶一般漂亮的亮紫色,但这道紫色时常会因为他某种突然的情绪而掺杂上另外一道色彩。

他的面孔之上,几乎随时保持着一派温和斯文之态,如果没有这份异能,程千叶估计永远不会知道他内心的情绪是那么的刻薄多变。

而肖瑾,这个唯一知道陈千叶身份的男子,他的身上是一种鲜艳而温暖的赤土色,每当他看着陈千叶时,这份光芒的边缘便混上淡淡的金色,那是代表忠诚的色彩,他把对公子羽的忠诚转移了一点到程千叶身上。

随侍的武将贺兰贞的是一种明快的钴绿色。而另一位新近被程千叶提拔上来的年轻小将俞敦素,带着一种鲜艳的橙黄色。

此刻两位武将的双目凝视着战场,周身光芒蒸腾而起,带上一抹赤红,显然是双双战意彭拜。

程千叶穿越过来,啥也不懂,四处抓瞎。

既然只有这么一个金手指,那就只好先把看得到的,颜色漂亮的人收拢到自己身边,虽然她还不是很清楚这些色彩有什么含义。

但她发现色彩纯净,明亮的人非常之少,可以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比如此刻,在这个将台之上,除了自己身边的四人,程千叶只看到李文广身后的上将凤肃延,身染一片烈焰般的赤红色,北宫侯身侧的大将军公孙辇,身带明晃晃的孔雀蓝。

这两位大将的光芒周围皆带着一圈坚定的金边,显示着其对自己的主公的绝对忠诚。

而大部分的人,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气宇轩昂或是仪表堂堂,身上的光都很暗淡甚至浑浊不堪。

坐在她身边的威北侯华宇直,紫檀面孔,国字脸,倒八眉,看起来很有些威仪。

但陈千叶清澈的看到他身上的颜色分外的污浊不堪,一但靠近说话,那搅和不清的颜色恶心得程千叶又想吐了,她急忙关闭了自己的异瞳之术。

“晋越公年纪轻轻,这第一次上战场,有些不适应?”华宇直笑眯眯的说。

“好说,好说。”程千叶应付道。

“听说公子羽是晋内数一数二的风流雅士,身边随侍的无不是容姿秀美的少年郎。老夫的账内倒也收着几个颜色姣好的栾宠,等这汴州城拿下了,我请诸公到帐中一聚,做耍取乐,放松放松。哈哈。”

“……”

程千叶望着眼前尸伏遍野,鲜血横流的战场。

实在想不通什么样的人,才能够看着这样的画面,脑袋里却想着下半身那点猥琐之事。

攻城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盟军的将士不停的往城墙上爬,又落雨似的被敌方击落下来。

城墙脚下的尸体,不,残躯断肢,不断的堆积起来。暗红的血液渗透了那一整片的土壤。

悲壮的战鼓,激起每一个人心中的热血,连程千叶这个异界来客,都忍不住捏紧拳头。

快一点,冲上去,攻破城墙,结束这一切。

她看见一个身着黑甲的战士,身手敏捷地躲过众多的滚石、箭矢,迅速的攀上城头。

加油!程千叶的心不由为他鼓气,希望他能够不要失手掉落下来。

那个将士终于一步跨上城头。

同时,一把敌人的长矛刺进了他的肩膀。

然而他毫不畏惧,迎敌而上,举手挥刀把敌人斩落城墙。

随即他一把拔下肩上的长矛,扎进另一个敌人的身躯。

有他打开的这一个缺口,他的身后一个又一个士兵紧跟着登上城头。

胶着许久的战况终于向着盟军这一方倾斜了过来。

将台上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好,好,干得好!”威北侯华宇直哈哈大笑,问他身边的幕僚“这好像是我部之人,汝可知是哪个?”

他的幕僚回道:“小人瞧着,似乎是一个名叫墨桥生奴隶,还是主公亲自买回来的,因作战勇猛,不久前方提的百夫长。主公英明,慧识才啊!”

“哈哈,好,打下汴州,我亲自赏他!”

持续了数日的攻城之战,终于以盟军的胜利告终。

对于普通的将士,他们可能会欢欣期待着升迁和赏赐。

但是对于最底层的奴隶们来说,活着,就是最好赏赐。

或许主人因为一高兴,能给今天的晚餐加上两三点荤腥,多几块紧实的面饼,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墨桥生捂着伤口一步步走在回营区的路上,奴隶营内泥泞的道路两侧一片吵杂和混乱。

第4章

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男人,比平时更加的粗暴和疯狂。

此刻在奴隶聚集的营区,随处可见尖叫的女人,被数个男人拖进阴暗的角落。

有时候不只是女人,年轻却弱小的男人也不能幸免。

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奴隶用这种方式,来排解杀戮过后的空虚,来宣泄濒死之后的残留的恐惧。

墨桥生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可欺负的孩子,他在地狱般的训练中磨练出来的武技,让这整片营区再没有随便敢招惹他的人。

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容貌长开来,五官越发立体冷峻,身量修长,猿臂蜂腰,一身紧实的腱子肉,皮肤在沙场的磨砺中遍布伤痕且粗糙。

除了腰部细了一点,此刻的他没有任何引起男人欲望的少年模样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那种被男人欺辱的命运。

但他依旧十分恶心和反感这种行为,他加快脚步,只想快一点回到休息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恢复他几乎虚脱的体力。

“生,这是您的份额。”一个负责分发食物的女奴低头跪在他的面前。

她嘴唇厚实,颧骨突出,眼睛细小,并不漂亮。

但她年轻,年轻又是女人,在这里就已经很难得了。

她被指派来给墨桥生这样奴隶中的百夫长派送食物,同时也派送她自己,如果百夫长们有需要的话。

墨桥生看着她,那个女孩低着头,脸颊带着一点通红,有一份少女独有的娇羞和温柔。

他接过女奴手中捧的面饼。

褐黄色的面饼,比普通奴隶们食用的黑漆漆的硬疙瘩看起来好很多。

这是百夫长以上的奴隶才能享受的,在粗粮中掺杂了一点荞麦和野菜的食物。

那个女奴不敢抬头,她的心砰砰直跳。

墨桥生不是百夫长中最漂亮的一个,百夫长中的阿凤才是众多女奴心中渴望的对象。

然而负责配送食物的她知道,桥生,才是最为温和的人。

阿凤虽然漂亮,但阿凤太残暴了。无时无刻不冰冷着的面孔,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脾气。只要一靠近他,就让人害怕得全身发抖。

桥生好像还没有女人,真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女奴这样想着。

她手中微微一重,多了小半块褐色的面饼,是墨桥生掰下放在她的手中的。

然而她真正期待的事没有发生。

那位年轻的百夫长步履蹒跚的拿着剩下的食物离开了,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留下拿着小半块面饼的她失落的站在原地。

墨桥生来到属于自己的“领地”,这里有一排用木片,竹竿简易隔开的,四面透风的小空间。每个隔间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堆着些稻草,和一块破烂不堪的被褥。

但总算是一个相对私密的,属于个人的空间。

这是他在战场上几番流血拚命,才得到的“殊荣”。让他可以不用像畜生一样,人挤着人,和众多奴隶挤在一个泥圈中睡觉。

墨桥生趴上了自己的那张“床”,掰下一小块面饼,含在口中,让唾液慢慢的把它泡软。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让他感到体力的不断流失。

太疼了,太累了,先睡一会。他闭上了眼。

刚刚才恍惚了一点点时间,就感到有人把他拍醒。

“桥生,桥生。”

墨桥生艰难的睁开眼睛,见到住在隔壁的阿云正在喊他。

“桥生,主人召见我们,说要在庆功宴上给我们赏赐呢。”阿云高兴地对他说。

阿云是所有百夫长中,最为年轻的一个,他甚至还未脱除少年的稚嫩感,性格有些活泼跳脱。

难得的是,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中长大,他依旧是个爱笑的少年。

只是一旦踏上战场,他会瞬间变为一条格外凶猛的野兽,冲锋号一响,他便不要命的往前冲。

在他的右手背上蜿蜒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他便是靠着这道疤的功勋,当上了最年轻的百夫长。

墨桥生爬了起来,默默地跟着走出营区。

他一点都不想去参加这个宴会,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走在最前面的是阿凤。凤的面孔在男人中算是相当漂亮的,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然而,对于奴隶来说,不论男女,漂亮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

既漂亮又能活着,还当上了百夫长,只能说明他在背后比别人不知多付出了多少。

他和墨桥生一样沉着脸,默默地走着。

“不知道主人会赏赐些什么?阿甲,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肉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阿云一面幻想着一面舔着嘴唇。

“我也想吃肉,做梦都想。”长得五大三粗,像熊一样强壮的阿甲的吞咽着口水。

“别做梦了,主人面前都紧着你们的皮,一个不小心肉没吃着,反倒丢了性命。”须发花白的老常冷冷地打断他们。

一行五人是此次立功最大的奴隶,他们或兴奋,或忐忑,或沉重的跟着主人身边的一个侍从,来到威北侯所在的营地。

侍从把他们带到一个水房,一人发了一把刷子和一个大勺。

“把自己都洗刷干净了,换上新衣服,宴席上有许多贵人,不要给主人丢了面子。”侍从用尖细的声音,指着边上一叠制式相同的衣物。

墨桥生蹲在地上,勺起一勺冷水,哗啦一声从头上往下浇。身下流出的是浑浊而带着腥红的污水,冰冷的水刺激了一下他昏昏欲睡的神经,他心里有些沉重,隐约觉得即将面临的不是什么好事。

对他们这种奴隶来说,不论功劳再大,也不能和那些正真的将军相提并论。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得到一块熟肉,一件铠甲或是武器,作为主人大发慈悲的赏赐。

但若是运气不好,一个举止不当,都有可能惹怒主公,或是招惹了某个贵人,那便是杀生之祸。

而且,他们的这位主公,威北侯……

墨桥生哗啦一声把整桶水淋在自己头上,他不愿回想起初次在楚怀馆见到威北侯的时候,看到的这位主公的那些猥琐变态的行径。

也许我错了,不该那么拚命。

但是当时爬在那城墙之上,不拚命,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那些跟在自己身后的兄弟们的死。

身边的阿凤和他一样,脸色凝重,咬着牙默不吭声的往身上冲水。二人不意间交换了个眼神,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安和恐惧。

洗刷完毕,确定身体不再带有异味,他们穿上统一制式的黑色滚红边齐膝直裾短衣。为了显示军人特有的英武整齐,还被指令穿上紧身轻便的坎肩式皮甲。

阿云摸着身上细棉质的衣服,啧啧赞叹,“这衣服真是柔软又舒适,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穿得这么漂亮。”

路过他身侧的阿凤,冷哼了一句,“蠢货!”

……

在威北侯组织的庆功宴上,程千叶饶有兴致的看着对她来说十分新奇的古代歌舞表演,品尝着宴席上的各种美味佳肴。

在她身边伺候的是两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一名吕瑶,一名萧绣。

他们是公子羽的贴身随侍之人,和公子羽有着十分亲密,不可言述的关系,公子羽不论到哪里,都带着他们两。

所以程千叶也不得不带着。

他们小意慇勤的围着程千叶,看向程千叶的目光水汪汪的,都是一般无二的充满着仰慕和柔情。

在程千叶的眼中,萧绣看向自己之时,实实在在的散发出一种意味着爱慕和情欲的玫红色。

而笼罩着吕瑶的确是一层无可奈何的灰绿色。

于是程千叶明白了,萧绣是真心实意的和哥哥搞基,而吕瑶是被迫无奈的假意委身。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需要。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顺理成章的打发了这两位大爷。程千叶在心中泪流满面地想道。

宴席中穿梭着不少年轻漂亮的侍女和侍从,在贵人之间端菜倒酒。若是参宴的客人看中了哪个,便会招手留下伺候,很多时候还会在宴后把人带回自己的帐中。

威北侯华宇直,和汉阳太守韩全林,云南王袁易之三人各自左拥右抱着两名容色秀美的栾宠,臭味相投地打成一片,聊得火热。

他们把程千叶也划归为和自己有着相同癖好的同类人,不时的拿黄段子来同程千叶分享一下,令程千叶应付得很是郁闷。

就在这时,门外一溜的进来了五位身着皂衣黑甲的武士,他们屈身匐跪,双手交叠在前,以额磕地,行的是奴隶的跪礼。

华宇直对众人笑而言之:“这便是鄙人麾下此次立下战功的奴隶,最边上那个就是第一个登上城墙的勇士,叫墨……哦对,墨桥生。”

墨桥生抬起头来,磕了一个头。

程千叶坐在席间看着这个身份卑微的男子,心中感到十分惊奇,此人在她眼中宛如一整块纯粹剔透的蓝宝石,带着如同海洋一般纯净而辽广的蔚蓝色,是她前所未见的迷人色彩。

盟军的发起人凉州刺史李文广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酒杯道:“虽身为奴隶,却为我盟军立下一大战功,吾当亲自敬你一杯。”

酒上众人皆赞李文广礼贤下士,纷纷效仿给几位立功的奴隶赐酒。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下两章有点阴暗,可能会被你们骂。

不过我这个人其实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很谦虚,实际上却不太容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这么快就自己露陷了)。

所以还是按自己想要的风格来写了。

为此今天多更新一章,方便不想看的小可爱跳过去看。

万一看完有啥想批评的,都没事,放心说出来,我都接着。

第5章

看着眼前满满的一大杯酒,墨桥生的面色白了白,他奋战了一日一夜,几乎滴水未进,只来得及勉强咬了两口麦饼。

此时腹中饥饿,又失血过多,实在不适合饮酒。

他怕的是自己一时喝醉了出丑,丢了主人颜面,引来祸事。

但他并无拒绝的余地。

他恭恭敬敬的上前,接了李文广的酒,跪着一饮而下。

又接过主人华宇直所赐的酒,叩谢饮尽。

然后是汉阳太守韩全林,云南王袁易之……

程千叶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位正在饮酒的年轻奴隶,他周身那种漂亮的蔚蓝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一股浓厚的红紫色不断升起萦绕期间,显得压抑而痛苦。

他接过酒杯的左臂微微有些不自然,带着点轻轻的颤抖,左肩皮甲下的黑色衣物,渗透出一片水迹。

不,那应该是血迹。

程千叶想起那城墙之上扎进他肩膀的长矛。

墨桥生饮下来自于云南王袁易之的赐酒。

果然就觉得头晕眼花,腹中翻滚了起来。

又见着一位年轻的侯爵,在向他招手。

墨桥生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

但他不敢懈怠,拖着发软的脚步来到桌案前,匍地行礼,接过年轻的晋越侯递过来的金杯。

酒入口中,墨桥生突然愣住了,酒杯中装的不是酒,而是一杯香醇乳白的牛奶。

他诧异的抬起头,看见那位少年公子模样的晋越侯悄悄冲他眨了下眼。

墨桥生低下头,不露声色地慢慢喝下这杯温热的牛乳。他感到那隐隐刺痛的胃,被这股热流轻轻的抚慰了一番,慢慢平复了一些。

他多磕了一个头,带着心中的感激,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

阿凤在领赐了云南王袁易之的酒之后,就被留在了桌案边。

阿凤一反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展露明媚的笑容,温顺地跪坐在袁易之身边伺候。

袁易之眯起鱼泡一样松垮的眼睛,伸出那苍白臃肿的手捏起阿凤的下巴:“诸公不晓得,有时候再娇妍柔媚的美人,都比不上这种在战场上奔驰的野马,老夫觉得征服这样的野马,才是吾等英杰最高的享乐。”

阿凤毫不抵抗,笑容满面的低下头去。

众人哈哈大笑。

李文广略有不快,却也不当一回事,没有多言。

汉阳太守韩全林吹捧道:“袁公高见,弟等皆不能及也。”

威北候华宇直招招手,示意阿云到自己身边。

阿云一脸慌乱,手足无措地跪坐到主人身侧。

华宇直心中不悦,狠狠地在他腿上掐一下,吓得阿云面如白纸。

墨桥生跪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的低下头,他紧紧拽着双手,知道有一道猥琐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

汉阳太守韩全林坐在酒宴之中,捻着胡须,像是评估着一个货物一般,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跪在门边阴影处的他。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的名字。

他不由想起幼年时期,缩着身体在帐篷外等着哥哥出来时的情形,那像怪物一般昏暗而破败的帐篷中,传来哥哥痛苦的哭声,好像永远没有止境一般。

这些年我拼劲全力,就是为了避免落入这样的境地,难道还是躲不开!避不了!

他痛苦的想着。

这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墨桥生,到这边来。”

他不知所措地抬起脸,看到一张年轻而温和的面孔,微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是刚才递给他一杯牛乳的晋越公。

墨桥生来到程千叶身边,他匍匐在地上,把自己的额头紧紧的贴在手背。感到自己心中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口气。

难道只是因为这位贵人温柔一些,你便能欣然接受这样的耻辱了吗?墨桥生在心中唾弃了一下自己。

他听见额前的地面响起轻轻的一个声音。

墨桥生抬起头,他看见自己眼前的地毯上,摆了一个黑漆的托盘。

那位晋越侯,并没有看向他,只是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歌舞表演,嘴上随意和临座的韩全林应酬着。

似乎对身边的这个奴隶毫不在意。

但那光洁漂亮的手,却随意的端起桌上的一个青釉瓷碗,貌似不经意的顺手摆在了他眼前的托盘之上。

那精致的瓷碗中盛着热气腾腾的人参鸡汤,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奇香。

贵人这是什么意思?

墨桥生不敢乱想,也不敢乱动。

但他的身体比大脑更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欲望,肚子发出了咕噜噜一声响。

“威北侯的歌舞姬却是调|教得好。”

“甚是,甚是。”

这位晋越侯侧着身子和临桌的人说话,他的左手却从广袖中伸出来,在墨桥生面前的托盘上微微点了点。

墨桥生惊疑不定地跪直了身体,捧起这个碗,小心翼翼地喝进口中。

他觉得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那带着浓浓肉香的鸡汤,轻轻刷过自己的咽喉,他几乎忍不住的想要叹息一声。

特别是汤中带着一股他没有体验过的中药味,

强劲的药力瞬间就钻进了四肢百骸,让他流失的体力凝聚了起来。

墨桥生一口气喝完了这碗汤,他愣愣的把空碗放回盘子,有些无措,还来不及想该用什么行为来表达感谢。

一个装满点心的青花碟子又落在他的面前。

那持碟的手松开来,在他眼前微微一抬掌,示意他继续吃。

于是墨桥生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吃下了一份又一份从未接触过的美食。

酒宴接近尾声,许多人喝得熏熏然,那些身份地位崇高的贵族,却开始猥琐的当场便对身边的侍从动手动脚。

场面逐渐污秽了起来。

袁易之搂着阿凤的腰,哈哈笑着往外走。

威北侯却有些不尽兴,他身侧的阿云跪在地上面色惨淡,浑身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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