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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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感到心情大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比起膀大粗圆的做饭大婶,这样清隽的男孩住在家里当然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何况这个孩子还这么地懂事又勤快。

岑小山看见了穆雪,迅速地走了过来

“你的脚这么快就好了吗?”穆雪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腋下撑着一只临时用树枝做成的拐棍,脚踝上依旧缠绕着那些破旧布条,不过是不再流血罢了。

他甚至连一双鞋子都没有,支着拐杖,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一晚上忙里忙外做了这么多事。

即便再没心没肺,穆雪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你好好休息几天,不用忙着做这些,衣服什么的……我自己洗就可以。”

这孩子勤快又很有分寸,在没询问过穆雪的情况下,整理东西却知道不胡乱搬动。清洗毛巾床套,却没有随便动贴身衣物。

其实这些杂务,穆雪固然可以用术法解决,但不论是避尘诀,还是御物术,也都需要精力和时间。并不像凡间一些话本中流传的那样,打一个响指,整个庭院就自动干干净净。

所以阮红莲才会建议无暇顾及生活的穆雪采买几个仆役。

岑小山悄悄打量穆雪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之意,心里微微放松,试探地说道:“厨房里烧好了热水,主人是否需要洗漱?我这就去端来。”

“不不不,你歇着,我自己去。”穆雪拦住了他。

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一个伤了腿的男孩去给自己端洗脸水。

第7章

到了厨房一看,灶台清理得干干净净,地板也打扫过了,后锅里烧好了热水,前灶却是空的。

“不知道主人的口味,不敢擅自准备。我的厨艺……不是很好。”岑小山很快补充了一句,“但我学得很快,只要给我一两日的时间,就能学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信,让人觉得只要给他摸上两次厨房,就一定能够上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穆雪卷起袖子,“我吃得也不多,几天吃一顿都没事。”

虽然自己对食物的需求已经不大了,但这孩子是个凡人,一日三顿呢。穆雪提醒自己可别忘记了。

竟然已经把人领回家,在他脚好起来之前,自己总得辛苦一下。

她一心多用,隔空御物,双手洗着灵米,身边菜板上锋利的菜刀凭空哒哒哒地剁着肉,锅里油花同时嗞嗞响着,一把锅铲自行上下翻飞,煎着香喷喷的荷包蛋。

最后熬上一点葱头油,很快一锅色泽饱满的灵米肉丸粥就做好了。

穆雪运法决让盛着粥的热锅悬在空中,随自己的步伐移动。手里端上两个碗和两双筷子,招呼岑小山,“走,吃饭去。”

饭桌很不讲究的也在大屋,穆雪分出一个碗给岑小山盛粥。

刚刚打出一团肉丸,对面一道声音小声地说:“我……我不吃肉的。”

穆雪哦了一声,这个世界有人爱吃素,有人爱吃肉,都属于常事。她撇开肉丸捞了一个黄灿灿的荷包蛋,

那人又说,“我也不用吃蛋。”

“粥也不用多,我吃得很少。”

穆雪抬起头,终于明白并不是不吃肉而是不用吃肉,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和粥,而是怕吃得多了不讨自己喜欢。

站在桌边的男孩,宽宽大大的破旧衣服,罩在伶仃的身躯上,空落落的。同时那肚子里还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响动声。

岑小山抿住嘴,尴尬地别过头去。

穆雪重新把碗里堆满了肉丸,铺上两个焦黄的荷包蛋,啪一声摆在他的眼前,

“坐下来吃。我虽然不算豪富,但家里也不差钱。放开来吃,管够。”

她给男孩和自己盛好了粥,随手翻开桌边的一本《冶炼火候精要》边吃边看。

看得渐渐入了神,身边的男孩什么时候入了座,什么时候低着头慢慢地吃完了饭,她都没有留意。

直至过了许久,有人轻轻唤她,穆雪才从书中醒过神来。

自己碗里的粥还剩大半碗,已经凉了,而小山的碗早就吃得干干净净,和筷子一道规规矩矩地摆着。

“主人,你若是不吃了,我就收拾了?”男孩小心翼翼地问她。

穆雪的神志还没从书中抽离,茫然地嗯啊了一声。

碗筷被轻脚地收走,片刻后又有人给她端来一杯热茶,放在她趁手的位置,还轻声提醒了她一下。

穆雪端起来喝了一口。

杯子里泡的是雪菊灵茶,四五多绽开的小菊花,压了一枚红枣,或许里面还放了一两粒的冰糖,带着恰到好处的甘甜,正是穆雪最喜欢的口味。

穆雪有些不解地抬头,碰上岑小山探寻的目光。

“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岑小山斟酌片刻,如实交代:“厨房的几罐茶罐都落了灰,只有雪菊的这罐没有。早上主人酱肉丸的时候,顺手加了点砂糖,还熬了葱头油。所以,我想着主人的口味或许偏香甜。斗胆试一试,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清香怡人,丝甜入喉,解腻去油。很不错的。”穆雪表扬这个孩子。

之前怎么竟然会觉得聪明的孩子讨人厌呢?

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你的喜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明明是一件很令人舒服的事情啊。

到了下午,穆雪在工作台上忙碌许久,突然转头四顾,看了半天,问坐在蟾光阵中的岑小山,

“你有没有看见……”她比划了一下,“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蓝色的鳞粉?”

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哒哒的拐杖声,岑小山拄着拐杖,从地板的角落里翻出个小罐给穆雪看。

“对对,就是这个。太好了。”

岑小山把罐子递了过来,试探着问了句,“如果主人允许,我把屋子里这些炼材好好归整一下?”

穆雪点点头,她的各类炼材实在太多了,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买过些什么。

不仅是这屋子里货架上摆着的,更还有十来个大小不一的乾坤袋,算起来少说有上万种类别,虽然也简单地分类过,依旧不太好找。

有人愿意整理,当真是求之不得。

等到这一日不知不觉地过去,穆雪暂停了手头工作之时,整个屋子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地板上再也没有一件多余的杂物,墙壁四周数米高的货架上分门别类,清清楚楚地摆放着各类炼材。

每一个架子的楼梯边上,甚至贴上了写着大类,细纲和索引单的牌子。

小山的眼圈下带着一层青黑,有些抱歉地指着两个阁层给穆雪看,“这些都是我不认识的材料,暂放在此处,还要辛苦主人指点一二。海兽类和鸟禽类的炼材还来不及细分,矿目类也是。不过只要有个三五日,我应当就能细细归整完成。”

“这个已经……”穆雪目瞪口呆,“已经好太多了,你不用这么急。你是凡人,每天都必须睡一会,不要随我的作息,修道者精元充盈,不需要过多睡眠。所以我睡得很少。但你只要困了,就自己去睡觉。”

为了表扬岑小山,她派出了自己的小傀儡“千机”。傀儡小人接了指令滴溜溜地跑了,不一会儿,细细的胳膊高高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包裹里有衣服,被褥,纱布,药物和各种蔬果肉类。

“抱歉啊,我可能不是个好主人,一忙差点给忘了,这都拖了一天才给你买回这些。”穆雪把岑小山的衣物递给他,又指了指他的腿,“好些了吗?我给你上点药吧?”

岑小山略微用拐棍挡住右腿,接过穆雪递给他的衣物:“多谢主人。已经好多了,我自己处理便可。”

穆雪看他行动无大碍,右腿也不再有血水溢出,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忙着去到厨房做了几样油汪汪的大菜,想着合该把这瘦干干的小家伙养胖一点才是要紧。

“小山,妇好鱼的骨粉在哪里知道吗?”

哒哒哒的声音之后,墨绿色的琉璃管很快摆在穆雪的工作台上。

“小山,我的那个八首鬼面油浴锅呢。”

“在这里,我去给您清洗一下。”

“玲珑花的刺你会不会弄,帮我处理一下?”

“主人示范一次,我可以试试看。”

不过两三日时间,这间从来都沉闷寂静的屋子里,只因为多了一个小人,仿佛就有什么地方大不一样了。

这个孩子拄着拐杖,总是忙忙碌碌,勤勉得很,短短的时间就让穆雪有了种失去他便会十分不方便的感觉。

他也开始尝试着和穆雪提一点点自己的小愿望。

“我只读过《妖兽通考》,主人这里的很多材料分辨不出,还得主人费心整顿。真是太惭愧了。”

“啊,我这里有《妖物志》《魔典》《细读石矿全说》你要是喜欢都可以看一看。”

“那书架上其它的书……”

“随便,你想看都可以。”

“深谢主人。”

原来这个孩子有想要学习的欲望。

确实呢,他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孩子。聪慧到极致,所有的东西只要说一次,示范一遍,他就能上手,从没有出过错漏。

如果把他收为徒弟,带他走上修行之路,一定能有所成就,也能更好的成为自己的帮手。

穆雪心里这样想着,姑且先观察他一段时日。

观察的日子还没开始,先迎来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

那是小山到家里的第四天。

屋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穆雪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时不时响起的拐杖声似乎消失了许久。手边的茶杯也罕见的空着。

穆雪转头看去,屋门大开着,屋外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夜空,院子里飘着大雪。

“小山?”穆雪奇怪地唤了一声。

第8章

穆雪放出神识,察觉到岑小山明明就在院子中,却没有移动,也没有回答她的呼唤。

她走出屋子,只见那个少年半跪在地上,一手扶着墙,看见她出来了,摆手制止她靠近,自己却忍不住扭头哇一声吐了。

他似乎想走去院门外,却在路途中就控制不住,呕吐得几乎起不了身。

穆雪上前扶他。

岑小山摆手把穆雪往回推,他面色憋得通红,额头青筋爆出,强行忍耐着说出半句话,“这里太脏了,主人你快进去……唔。”

穆雪飞快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钵盂,拿在手上看一眼,发现却是个紫金盘龙的法器。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先递给岑小山。岑小山一把抱住钵盂,蹲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吐了个天昏地暗。

一通折腾之后,他缓过气来,声音虚弱,喘息着解释,“没事的,主人,我没什么事。我这就打扫了。”

他随后慢慢撑起身往可以洗漱的水池走去。

瘦瘦小小的脊背轻轻打着颤,凌乱的乌发上沾满了细细的白雪,脸色看上去比这寒夜中的凉雪还要苍白。

穆雪看着那道背影,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段记忆。

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或许是独自住得太久了,觉得有些无聊,她把一只本应当宰杀了售卖的妖兽幼崽养在院子里。

给那只小东西搭了窝棚,给它吃的食物,给它喝的净水。渐渐的,那只有五彩羽毛的漂亮小东西见到她回家,就会扑腾着叫唤几声,还会时不时用小脑袋凑到她手上蹭一蹭。

说起来那个小东西除了会吃,毫无作用。但那段时日似乎是穆雪难得觉得快乐的日子。家里有了动静,回家也有个家伙扑腾着出来迎接,下雪的院子有了生气,不再只是一个冷冰冰空壳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那个小东西突然不肯再吃东西了,油亮的毛发也失去了光泽,变得乱糟糟的。

它佝偻着脊背,低着脑袋,在院子里的雪地里慢慢走了几步,倒进雪堆里再也不动了。

那以后,穆雪就再也没有养过其它东西。

岑小山一瘸一拐的背影无端和曾经的记忆重叠了。

穆雪突然意识到一个生命并不是给他吃的,给他几个垫子,他就一定能活在自己身边。他也可能和那只小兽一样,突然就倒进雪堆里,再也站不起身。

赶上前几步,穆雪扶住岑小山拄着拐杖的手臂,那手臂颤抖得厉害,豆大的冷汗正一滴滴从血色全无的面庞上滚落。

穆雪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生病了?”

但凡修真之人,不论走得是哪一条道路,大多都有物本培元,退病强身之功效。已经金丹期接近圆满的穆雪,早已忘记了病体缠身是什么概念。

岑小山一身是伤穆雪本来是知道的,但他来了以后勤勉能干地忙里忙外,拄着拐杖迅速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乎没有过片刻休息。

自己也就渐渐理所当然地习惯了,淡忘了他的身体状态。

现在想想,十岁不到的孩子,真的是能承担这样强度的劳作吗?

“我,没什么事,很快就好……”岑小山喘着气说了半句,人已经往下倒。

穆雪接住了他。

岑小山靠在穆雪身上,不住地喘息着,那些鲜亮动人的生气仿佛正在迅速地从他身上逃离,他开始变得苍白而虚弱,身躯滚烫得吓人。

不能这样下去,得找大夫。

穆雪推开院子的大门,随手一抛,一块光洁的金属三角板静静悬浮在空中,这是穆雪的飞行法器,名“幽浮”。

穆雪转身伸手来牵岑小山。

岑小山一手扶着门框,白着嘴唇,沉默着看穆雪,

“我……好得很快。”

“快什么,已经给你拖了好几天,快出来。”

穆雪伸手拉他,岑小山却死死抓住门框不肯跨出半步。

“我……再不看那些书了。”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

“什么?”穆雪不明白他说什么。

岑小山低下头,绷紧了唇线,眼圈微微发红,僵持了片刻方才开口“若是主人有什么规矩,我……奴,奴婢當跪听聆训,恭敬遵循,绝不逾越。”

他虽然一直称呼穆雪为主人,但却巧妙地从未以奴仆自称。

他显然急切地想要讨穆雪的欢心,却从不奴颜婢膝,摇尾巴乞怜。而是全力用自己的聪慧能干,勤勉周到,来给穆雪展现自己的价值。

穆雪知道这个孩子心中是固守着一份敏感的自尊和高傲。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穆雪面前真正低下自己的头。

“小山,你烧糊涂了吗?我是带你去看医生。”

“看,看医生?”岑小山诧异地抬起头,

“不然呢,你以为要把你带到哪里去。”

穆雪已经不太耐烦,一把将发愣的岑小山拉出来,抱上自己悬空的飞行法器。

幽浮的尾翼上无数细碎的金属片倒立噏张,喷出长长的尾烟,轻盈迅速地破空滑向天际。

穆雪一路飞入一家风格守旧的医馆。老派的装修风格门口却挂着极为醒目的彩灯做招牌。

坐馆的大夫是一位又矮又瘦的老医修,为人吝啬,说话刻薄,医术倒是高超。因在浮罔城住得久了,人人都称一声年叔。

年叔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穆雪手中抱着的岑小山,哼了一句,“凡人不治。”

穆雪似乎和他十分熟捻,并不在乎他的话,自顾自地将岑小山放在病床上。

“凡人不治是吧?那你之前说坏了的医疗法器,我也不修了。”

“还是这样牙尖嘴利,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难怪嫁不出去,只配当个打铁的。”年叔嘴里骂骂咧咧,终究从柜台后转出来。

“胡说,我哪里没女人味了?前天烟家家主还说要把她的小儿子给我当夫侍呢。”

“你答应了?”年叔摸出一片单目镜佩戴在鼻梁上。

“那怎么可能,有那份时间不如多炼几件法器,修行它不香吗?大道才是我唯一的目标。”

年叔扯了扯嘴角的皱纹,算是赞同穆雪的话语,弯腰开始查看岑小山的伤势。

“胡闹,”他不过把了一下岑小山的脉搏,就连连摇摇头,“这小孩饥饿多时,脾胃虚弱,运化失常。你骤然给他大鱼大肉,暴饮暴食,他如何曾受得住。”

穆雪张嘴啊了一声,

“至于这腿骨是用外力捏碎的,你没给碎骨归位,就用术法将外伤强行愈合。不是要他的小命吗?”年叔查看完岑小山的脚踝,站起身来,“这腿已经彻底废了,我可没法治。带走,带走。”

穆雪一把拉住了他,“年叔,这点伤都治不好,你招牌可就没了。”

年叔吹胡子瞪眼,“他是个奴隶吧?要治也不是不行,提前是要说好,治他这条腿的费用,买他这样的两三个都够了。”

他怕穆雪不信,絮絮叨叨地解释,“你别以为凡人就容易,就是凡人才麻烦,太脆弱了,下刀也费事,用药也复杂。”

岑小山躺在病床上,直直看着穆雪,眼神迷蒙着雾气,虚弱而无力,透着无声的祈求。

穆雪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对那位掉进钱眼的无德庸医说到,“若是治得好,我就替你锻造用于开颅术的法器。就是你日日挂在嘴边的那款。”

“此话当真?”年叔一下直起了佝偻着的脊背,搓着手掌道,“那行,那行,你放心,不过是一介凡人,对你年叔来说小菜一碟,保管经我的手之后,他恢复如初。”

年叔伸出枯瘦的手指,数十寸许高的傀儡小人排着队,爬上铺着白布的手术床。

他们手持器械,围着岑小山的腿忙碌,有些张着细小的五指,负责喷洒麻醉药水,有些持着长长的细刀切开肌肤。四五人努力拉住绳索固定,四五人忙着切除腐肉,结扎血管,更有的伸缩长长的胳膊,钻入被切割开的肌肉之间,寻找骨骼的碎片,逐一拼接回原位。

岑小山平静地接受了这种诡异的治疗,慢慢地闭上的双目,似乎陷入了昏睡之中。

“一个凡人的小孩而已,穆大家竟愿意为他费心,莫非?”年叔低声说道。

穆雪看着病床上紧闭双目的男孩,点点头:“年叔,您觉得呢。”

老医修捋了捋山羊胡子,“这事问我就对了。不瞒你说,罕见的美质良才啊。”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时候,貌似沉睡的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细碎的雪花在苍凉肃穆的浮罔城中飞飞扬扬,

穆雪站在幽浮之上,怀中抱着一个被毛毯包裹着的瘦弱身躯。

小小的飞行法器拖着长长的尾烟尘,绕过那些巨大的狰狞石雕,穿梭过高大的石墙,在城市的夜空各色彩灯交错的光影中飞行而过。

途径货街上空,这里的夜市热闹,靡靡乐曲,诡丽灯光,交织呈现出暗夜繁华。

“主人。”毛毯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醒了?”穆雪低头看怀里的男孩,“改一个称呼吧,从此不叫主人,叫我师父。”

岑小山闭上了双目,耳边是呼啸的风雪,但他被保护得很好,一片雪花都没有透过厚实的毛毯,飘落进来。

脚下就是那炼狱般的货街,本来在这样的夜晚,他早已被无数的恶魔抓住四肢,撕裂身躯,拖入泥沼的最深处。

所幸遇到了这个人。

这是个奇怪的女人,看上去冷漠,却比谁都心软。

只要刻意让辛苦多一些,她就会内疚。凄惨多一点,她就会同情。费心讨好,她甚至会心存感谢。

浮罔城这样的世界,竟然还存在这样的人吗?

岑小山靠着那个温暖的胸膛,想要笑一笑。

百般算计,终于达成了目的,本该满心欢喜,只是不知为什么心底莫名却这般苦涩。

阮红莲来到穆雪的家中,夸张地张大了秀美的红唇,

“哎呀呀呀,我也不过几个月没来,还真的以为自己走了地方,退出门去看了好几遍呢。”

她四处打量穆雪屋子,光可鉴人的地板,整整齐齐的书架,分门别类的货柜。

那些奇形怪状的冶炼器材被擦得亮晶晶的,井井有条地摆在桌面上。

化物阵内打扫的干干净净,油浴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士别三日,这眼睛都得挖给你了啊。”阮红莲叹到。

岑小山端着茶盘进屋来,在穆雪和阮红莲的桌前各放了一盏茶,和一盘子点心。

穆雪的面前依旧是菊花茶,阮红莲面前却是浮罔城盛行的碧云春。

阮红莲品了一口,“啊,好喝。来你家终于不用自带茶水了。茶点也好吃,这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岑小山并不多话,浅笑施礼,转身离去了。

阮红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匆忙咽下口中的茶点,“小雪,我这次是服了。你眼神也太好了。这孩子既长得漂亮,又这般的能干。你这奴隶是买值了。”

穆雪就笑了:“他已经不是奴隶了,我收了他做我的弟子。”

“啊,你这就收徒弟了?不过也难怪你,他确实有天分。你看看你这里,上万总炼材了吧。他短短时间,就能够区分理顺,还学会了加工预处理,当真罕见。给你减轻了不少负担吧?”

阮红莲说着话,伸揉了揉肚子,突然就放了个特别嘹亮的响屁。她一下涨红了面孔,刚想掩饰一二,身后又紧连着发出一串的连响。

阮红莲素来爱美,这一下闹得下不来台,满面通红,匆匆忙忙告辞离去。

岑小山进来收拾茶水的时候,穆雪唤住了他。

“学了点皮毛,胆子就肥了。你以为红莲没发现,我也看不出来吗?”她伸手点着茶桌,“茶没有问题,茶点也没有问题。只红莲喝的碧云春若是和混了多罗鱼肉的点心,便有通气润肠的急效。只怕接连几日,红莲都要时不时闹笑话。”

她想起阮红莲好几日不敢随便出门,动不动就放一串响屁,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只因为刚刚做了师父,要维持师长的威严,才强行给憋住了。

岑小山并不狡辩,在她面前跪下,低头认错,“我知错了,请师尊责罚。”

穆雪咳了一声,端起师父的架子,“虽然只是件小事,但也不能不罚,一罚你学艺不精,胆大妄为,欺瞒师长。二罚你……罚你那什么。”

“二罚我,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红莲前辈不过当初拦着师尊买我回来,我便耿耿于怀,埋怨至今。”岑小山主动接了话。

“你既然自己知道,那就罚你……罚你打板子好了。”

穆雪四处张望寻找打手心的板子,岑小山已经自己站起身,在货架上取了一条韧性极好的软木棍。恭恭敬敬递到穆雪手中。

又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消瘦白皙的后背,规规矩矩匍匐在穆雪面前。

一整套动作流畅娴熟,仿佛做过无数次一般。

那脊背上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显然这个清弱的身躯,从小就反复承受着这种虐待折磨。

看着那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脊背。穆雪手上的木棍也就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作为师长,第一次教训徒弟就下不了手,以后的威严只怕要荡然无存。穆雪左右思量,把跪在地上的小徒弟提起来,按在膝盖上,抬手拍了一下。

打第一下的时候,岑小山还略微挣扎,第二下的时候他就不再反抗。第三下还没落下的时候,穆雪发现趴在膝盖上的男孩耳朵尖红了。

他僵着身体趴在穆雪的腿上,一动不动,那一点红色从耳朵一直蔓延到了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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