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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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封面是我的一位好基友画的,因为我私心不想它被批评,所以就收起来留着我自己一个人欣赏啦,你们还是凑合看火柴人封面吧。哈哈、

第 42 章

辛自明抬着头看着那个坐在楼顶上的男人, 心里凉了一片。

凶名在外的人魔叶裴天,好整以暇地坐在高处,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脚下的战斗,从他的那张面孔上看不出他的真正情绪。

那个魔王的衣领敞开着,露出的脖颈上空无一物, 自己锁在他脖颈上的束魔锁早已消失不见。

辛自明的魔器设计天赋,被公认为处于大师级行列, 经手出品的魔器,无一不是使得高阶圣徒趋之若鹜的精品。他对自己设计的魔器向来很有自信,当初他用来限制叶裴天行动的束魔锁, 动用了十阶魔躯打造, 他不认为有什么人能够轻易解开那个枷锁。

他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关于叶裴天的传闻,听说即便砍断这个男人的手脚, 切下他的头颅,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还是能够恢复如初。他会长出新的手脚, 新的头颅从地狱中再爬回来找他的敌人报仇。

想到这样惨烈的情形, 辛自明心底一阵发毛,他不知道叶裴天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来报复他们。

在这样战况胶着的关键时刻,这位黄沙帝王只要随意抬一抬手,对他麒麟的队员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为了围剿这只强大又极为罕见的十阶魔物,麒麟兵团尝试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行动之前辛自明详细制定了计划,做了充分的准备, 几乎调动了麒麟全部高阶战力。为了防止被他人干扰,也在战场附近安排了充足的哨岗和防御。

但即便能防得住其它人,如今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防得住人魔叶裴天的突袭?

战场中的魔物已经进入了狂化状态,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它在战场上化为黑色的魅影,横冲直撞。挡住它的防御型战士虞天成浑身是伤,却不敢后退半步。他清楚地知道,以这只魔物强横的攻击能力和速度,他只要一退后,身后的防御能力低下的那些战友基本擦一下就死。他手中持盾,而他本人才是整个队伍最强的盾。

到了这样的时刻,魔物对他们的恨意已深,他们哪怕只是想要脱身退走,都很难办到。

前有强敌,难以脱身。后有人魔,虎视眈眈。

即便是一向冷静自持的辛自明后背都流下了冷汗。

战况惨烈,

辛自明却没有把视线放在战场上,他只是死死盯着坐着屋顶上的叶裴天。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同为九阶的他自己和叶裴天有一拼之力,若是叶裴天出手,也只能由他亲自负责阻拦。但实际上他心底很清楚,他也拦不住叶裴天。

额头的冷汗顺着眼镜边缘滴落,可是叶裴天始终没有动,他只是撑着胳膊,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辛自明知道,叶裴天的目标不仅是自己,更是眼前这只十阶的魔物。

他耗费了无数心思,对这只魔物围追堵截,为的是得到十阶魔种,给自己将来进阶十阶做好准备。而同为九阶的叶裴天又何尝不最为需要十阶魔种呢?

战场上突生异变,顶在最前面的虞天成,因为叶裴天的出现分了一点心,被横冲过来的魔物一角顶穿了腹部。

“救人!”

“二梯队上前顶住!”

辛自明地呼喝声中,麒麟的队员们拿出最大的牺牲精神和高度的配合默契,勉强从魔物的长角下抢回他们奄奄一息的“强盾”。缺少了强大的防御型战士,魔物如入无人之境,短短一瞬之间就重伤了数人,一位火系圣徒被它一把抓住脖颈和双腿,高举在空中,下一刻就面临着生生被分尸的命运。

这一刻,一缕黄沙锁住了魔物的手腕,以强横地力道将它向后拉了一步。

火系圣徒借机从魔物的手中滚落,险险逃过一劫。他的脖颈上还残留着被冰凉的魔爪勒住的触感,吓得差一点魂飞魄散。

但空中那缕黄沙没有持续维持,已经迅速散去,魔物漆黑的利爪再度凌空向他抓来,他不得不拼劲全力施展异能,燃起熊熊烈焰对抗近到眼前的危机。

叶裴天动了,麒麟的所有队员都发现一直坐在屋顶上的那个男人行动了。

虽然他不过是坐在高台上,轻轻动了动手指。但地面上的黄沙已经黄龙一般滚滚流动起来。

黄沙竟然为他们挡住了来自于魔物最为致命的那些攻击,

但也仅仅做到如此,既不参与战斗,也不给任何人脱离战斗的机会。

魔物的速度很快,它面容冷峻,长角锋利,黑色的身影随时闪现在战场的不同角落,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无法捕捉到它行动的轨迹。

万幸的是,一道道坚实的黄沙屏障总能及时凝结,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那些致命的攻击。使得防御力低下的远攻型圣徒有机会在仓惶中施展异能同这只强大的十阶魔物相抗。

这里的许多战士,都曾经在辛志明的带领下同叶裴天交过手。那时候叶裴天是一位极其恐怖的敌人。这一刻,他们突然发现当人魔叶裴天是站在自己一方的同伴的时候,简直令人喜极而泣地可靠。

“兄弟们的异能都快耗尽了,叶裴天这是耍着我们玩,让我们拼死拼活顶在前面。最后他一翻脸,再杀了我们抢夺魔种。”满脸是血的阿凯从前线跑回来,“团副,你们先撤,我带几个兄弟在这里顶住。”

辛自明看着还在战场上殊死搏斗的兄弟,看着被腹部被贯穿已经濒临死亡的虞天成。

然后,他又抬头看着坐在高台上的黄沙帝王叶裴天,自己曾经和这个男人有过两次交手,这个男人和传说中嗜血的人魔并不相同。

如果此刻他带着人撤退,意味着留在战场上的这些兄弟的生命被舍弃在这里。如果他留下来战斗,即便他不要魔种,叶裴天也许依旧会在得到魔种之后对他们大开杀戒。

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做出正确的决定,他的决定意味着团队成员的生死。

……

魔物强横的身躯,终于在漫天沙尘中倒下。

疲惫的战士们却体会不到胜利的喜悦,他们的战斗或许还没有结束,即将面对的是比魔物还更恐怖的敌人。他们警惕地缓缓退到副团长辛自明的身边,和高楼上那个孤傲的身影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

那个男人从楼顶上跃下,一缕黄沙卷起了魔物的尸体,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几经辛苦打下来的漆黑魔躯拉到了他的身边。

略微有些消瘦的高挑身影从昏暗的飞沙走石中穿行出来。露出了一张年轻而柔和的面孔,但伴随着狂乱的风沙,和凌空悬浮在他的身侧漆黑的魔躯,那张面孔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叶裴天抽出一柄长刀,蓝色的刀光闪动,魔物黑色的长角,坚硬的甲胄,纷纷掉落。一颗浑圆的绿色魔种,被他接在手中。

看着叶裴天当着自己的面抛接那颗绿莹莹的珍贵魔种,所有的麒麟佣兵团的战士们都恨得牙痒痒,心底升起一股浓重的憋屈感。他们为了这颗魔种,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流了血出了汗,最终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最令人郁闷的是,他们还拿眼前的这个男人无可奈何。

“我找你有些事。”叶裴天理所当然地把那颗魔种收入自己的口袋,抬头看向辛自明。

辛自明绷紧神经,如临大敌。

作为已知人类中最顶尖的精神系圣徒,他精神力场敏锐地感知到着这一次见面的叶裴天似乎比以往更为强大,这个男人的精神状态不像从前那样凶狠暴戾充满不安定的狂躁,反而沉稳,内敛,平静了起来。

这对辛自明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这意味着他更加难以在精神领域打败这个对手。

“这些,”叶裴天把那一堆哑黑色的十阶魔躯往前一推,“想麻烦你做一副贴身软甲,和一副双刀。”

“剩下的可以随你处置。”他的口气听起来十分随和大方。

如今已知的最顶阶的魔物为十阶,数量极为稀少。即便辛自明这样的大师级魔器设计师,用剩余的魔躯请他制作魔器,也算得上是一位大方的雇主了。

如果这些魔躯不是他们麒麟兵团自己亲手打下来的话。

辛自明身后的战士们几乎都忍不住要出声嘲讽,但辛自明伸手阻止了他们。

“这里的材料,完全足够做一副坚实的硬甲。”他甚至接过了叶裴天的话题,从专业的角度提出了建议。

魔器中的软甲,默认为贴身穿戴,只能保护住要害部位,不影响战斗中活动的内甲。如果要讲究防御能力,还是可以防护住全身关节的传统外穿铠甲更为有效。

以如今的情况,叶裴天对他能够有所求,是一件令辛自明高兴的事,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意味着叶裴天会放过自己麒麟的队员,甚至于自己还有一点和他谈判的空间。

“不必了,只需要一套软甲。轻薄一些,不要太厚重。”叶裴天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似乎都温柔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让他欣喜的东西。

“我可以为你打造这些,但我有一个要求。”辛自明小心翼翼地说。

“你没有和我提要求的资格。”

“我只想,请你救他一命。是请求,请求你这么做。”

辛自明指着躺在地上的虞天成,这位战士的腹部被魔物洞穿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尽管几位治愈系圣徒正围在他的身边拼命为他治疗,但他的口鼻中不停地向外呛出大量鲜血,面色逐渐灰白,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只要你救活他,你想要的魔器我都给你做。全力给你做到最好。”辛自明说出了自己的保证,他不想失去这位战友。

曾经他失去了麒麟兵团内最强的盾,也是一手创建麒麟兵团的团长封成钰。这种体验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也许是过于迫切的心态,使得他甚至开口向眼前的敌人求助。

叶裴天看了他半晌,身影出现在虞天成的身边,下一刻他弯腰提起虞天成,转身消失在黄沙中,昏暗的飞沙中传出了一句话,

“拿做好的魔器到沙漠里来找我换这个人。”

……

白马镇的西巷内,

老郭的铁匠铺内依旧响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一个小女孩坐在他的工作台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托着腮帮看他打造魔器。

“伯伯,那位哥哥再也不来了吗?他治好了我的眼睛,我很想当面和他道个谢。”

老郭伸出手指,竖在自己的嘴前,“嘘,花花,你要知道那个哥哥的身份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一定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我知道了,我哥哥也是这么说。以后我不提他就是了。”她沮丧地低下头,不多时她又甜甜地笑了,抬起头大声说,“但我可以在心里想念他。我希望他能够知道,不论他是谁,我永远都会记着他,我永远都会在心里一直感谢着这位哥哥的。”

“行了行了,他会知道的,玩去吧。”老郭用黑漆漆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把她赶回院子里去了。

一道身影从铁铺隔断的里间走了出来,在老郭的身边默默坐下。

“听见没?人小姑娘心里一直念着你的好。”老郭的头也不抬。

那个人面上带着一副银色的遮面,看不清神情,他伸手握拳挡在嘴前轻轻咳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地高兴,

“能改得出来么?要确保不被别人看出原貌。”他说。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十阶的魔器,别人炫耀都来不及,你非要给它改头换面。”老郭口中抱怨着,眼里却闪着兴致勃勃的精光。

他额头见汗,施展异能,将悬停在空中溶解为一团的普通魔躯,一丝丝小心谨慎地覆盖在工作台上那一对形态不凡的黑色双刀上。使那暗华流动的刀刃逐渐变得普通而不起眼。

“放心吧,尽管打造这副魔器是一位顶级大师,但我老郭也不差的,我一定把它改造得连制作者都认不出来。”

……

春城内的筒子楼里。

楚千寻和高燕端着刷好的碗筷,一起往屋里走。

“林非到底去哪儿了?这么多天也没回来,你不会让他给跑了吧?”高燕吃了好几天的白水泡馍。开始想念叶裴天的手艺。

楚千寻看了一眼屋子对面那间紧闭的房门,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她和叶裴天相处了只有月余的时间,在叶裴天离开的这短短的数日,自己竟然就觉得十分的不习惯。白日里频繁的凶险战斗使得她无暇多虑,但一到了夜间,她的心就被一股不知道什么样的滋味给堵住了,总是使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到底去哪儿呢,还不回来?”楚千寻躺在床上,手枕着后脑,看着窗外疏朗的星空,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所谓相思的苦涩。

夜半时分,更深雾重。

睡梦中的楚千寻被窗户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吵醒,她揉了揉眼,从床榻上爬起身来打开窗。

叶裴天载着夜色,从窗外一下翻进来。

楚千寻抑郁了几日的心,瞬间就晴朗了,

“半夜三更,干嘛不走门要从窗户进来?”她这句抱怨的话,是笑着说出口的。

叶裴天的头上堆着湿漉漉的寒露,胸膛起伏,口中微微喘息,眼里却盛着细碎的星辉,直看着她不说话。

楚千寻知道他肯定跑了很远的路,叶裴天的体力她很清楚,能够让他累到喘气,想来是在夜色中奔跑了一整夜,接近黎明时分,才回到这里。他甚至连楼梯都等不及走,直接从窗口跃了上来。

楚千寻找了一条大毛巾,让叶裴天坐在床沿,自己坐在他身边擦他那湿漉漉的头发,“去哪儿了,去了这么多天?干嘛跑得这么急?”

那个男人突然伸出手,绕过她的腰,一下把她揽进怀里。

“我好想你,千寻。”他说。

“好想你。”

“四天又二十个小时。”

他把脑袋埋在楚千寻的肩窝上,轻声述说着自己的思念。

反复着,一遍遍地来回诉说着。

那声音渐渐低沉,

枕在她肩上的那个男人,慢慢垂下手,就这样睡着了。

小心地扶他躺下,让他的头枕着枕头,把他的双腿搬上床。这样的动作,都没有让这个素来警觉的男人醒过来。

楚千寻弯下腰摸了摸叶裴天冰凉的脸,在冬季的夜晚里跑了很长的路,他的面色被冻得发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黑色素沉淀。

这么多天的时间,他或许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晚。以至于一回到自己的身边放松下来,立刻就陷入了这样深沉的睡眠。此刻,他侧卧在床上,微微张着嘴,睡得正香,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恰巧攥住了楚千寻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什么让他安心的东西,一直没有松开。

不忍心唤醒他,楚千寻叹了口气,凑合着挤在床边躺下,扯过被褥盖在了叶裴天的身上。

第 43 章

叶裴天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陌生的床单,陌生的枕头,但身边却有一个熟悉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觉了,自从离开千寻身边, 回到沙漠中的城堡,他发觉自己再也受不了那种笼罩着往日种种回忆的寂静环境, 独自一人在沙漠中的夜晚,夜夜被强烈的思念烧灼着,难以入眠。

凌晨赶回这里, 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 听见个让他安心的声音,他整个人才瞬间松懈下来。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身边的人动了动,爬起身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掀起柔软的被子把他整个人遮住了。

“你别管, 继续睡。”那个人这样说。

叶裴天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眼前的被单,让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眼前细细密密的棉布纹理。这个被子怎么那么软,贴着肌肤的触感让他舒适而眷念,他在狭小又令人安心的空间里蜷缩起身体,不想搭理外面的任何事。

“千寻,今天不去猎魔了吗?”

“不去了,燕姐, 今天我休息一天。”

门口传来高燕和楚千寻的对话声。

叶裴天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知道了自己所在之处。

他竟然在千寻的屋子里,睡在了千寻的床上!

屋子的门开着,高燕就站在门口,尽管千寻伸手掰着门扇,堵着门挡住了她。

躺在被子里的叶裴天还是瞬间涨红了脸,掩耳盗铃地把露出被褥外的脚趾和脑袋往被子里躲藏。

楚千寻的房间很小,从门口可以把里面看得个一清二楚。

高燕一眼看见了床上鼓鼓穰穰的被子,和那个正往被子里钻的毛茸茸的脑袋。她咬着嘴唇斜了楚千寻一眼,楚千寻脸皮比较厚,嘻嘻哈哈地把她送出去,关上了门,将清晨院子里的那些热热闹闹的喧嚣声关在了屋外。

她回过身,掀开了棉被,看见了那颗耳朵尖泛着红色,把自己整个脸埋在枕头里的脑袋,不由觉得好笑。

“你才睡了几个小时,继续睡一会,我去搞一点吃的东西。”

楚千寻说完准备离开,一只手从被褥中伸出来,拉住了她的手。叶裴天的脑袋顶在棉被里,正抬着那眼睑双微微向下走的眼睛看着她。

他刚睡醒的样子有些迷蒙,纤细的睫毛眨了眨,没有说话,拉着楚千寻不放手。

他肯定不好意思把这种话说出口,但楚千寻莫名就是明白了。他希望自己留在他身边陪他一会。

叶裴天离开了四五天,星夜归来,带回来了一副黑色的双刀。惯于使用单手武器的他,带回来的双刀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因为楚千寻在战斗中受了点伤,这个男人就这样地放在心上,一言不发奔忙了四五天,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给她倒腾一双趁手的武器。

楚千寻的心有一点暖,又有一点酸涩。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独自一人行走在风雪中,几乎已经忘记了那种被他人关怀,被他人照顾的感觉。这种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美好,使她已经荒芜又冰冷的心池里重新注满温泉。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叶裴天付出其实十分的有限,而这个男人却在用全身心的热情回报着自己。

真应该再宠他一点。楚千寻这样想着。

她伸手掀开被褥,靠着叶裴天在床沿躺下。

“睡吧,我陪你一会。”两只手在温暖的棉被中交握在了一起。

叶裴天把脑袋靠近了那个全世界最令他安心的人,很快重新闭上了眼。睡梦中一只柔软的手伸了过来,把他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在半睡半醒间一再地靠向那份温暖。

“千寻。千寻。”他在梦呓中轻唤那个人的名字。

迷迷糊糊之间,那人在他的额头落下了温热的吻,伸手缓缓拍着他的后背。

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了,心中的防线溃散了,叶裴天整个人泡进了这份令他眷念的温柔,陷入了安心的沉睡。

……

麒麟基地内,佣兵团的成员们挤在一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虞天成,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虞天成的脸色苍白,神气虚弱,但和数日前那副胸膛被开了一个大洞,吐血不止的模样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总算是令人欣喜地捡回了一条命。他胸口那个夸张的血洞神奇地愈合了,还被人用白色的绷带紧紧地包扎了一遍。

“我现在还不敢相信是真的,那个叶裴天就这样把天成给治好了?我之前总以为他肯定有什么阴谋。”一位年轻的队员这样说。

“我也是,跟着团副去他那座城堡里用魔器换人的时候,我都做好去送死的准备了,谁知道最后啥也没发生。人家拿了魔器,就把我们赶出来了。白瞎了我紧张得半死的心情。”火系圣徒阿凯感慨。

“凯哥,快和我们说说,那座黄沙城堡长啥样?是不是既阴森又恐怖?”

“瞎扯什么呢,我说你们真应该跟着一起去看看。人家可是黄沙帝王,那么城堡既恢宏又气派,那么大栋的城堡,就住他一个人。今天睡这间房,明天睡那间房,一年到头都不重样。城堡内的地板,全是用黄金铺的,墙壁上到处镶嵌着明晃晃的夜明珠……”

躺在床上的虞天成轻声咳了两声,阻止了阿凯不着边际的胡吹乱侃。

“人人都说叶裴天是一个冷漠的杀人狂魔。”虞天成的声音虚弱,但精神却兴奋,忍不住和战友们说起被囚禁在黄沙城堡中的见闻,“和他接触过之后,我才发现,这些可能都是一种偏见。”

在传说中的魔窟中待了几日,终于回到了伙伴身边,使他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天成,那个叶裴天真的没有为难你,还用,用他的……给你治疗?”

虞天成垂下眼睫,默认了这个说法,“他的血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这才是导致他被迫成魔的原因。”

麒麟的规模不到,几乎就等同于麒麟佣兵团的兵团驻地。

基地内,有一块占地广阔的墓地,那些密密麻麻的墓碑下,埋葬着这些年下来,麒麟兵团无数牺牲了的成员。

辛自明独自站在一块墓碑前,手中提着一束鲜花。

埋葬在这里的是麒麟真正的团长,也是他的至交好友。

魔种降临的初期,团队内所有人的等阶都还不高,在团长封成钰的带领下,到基地附近的葫芦镇猎魔。那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个心术不正的速度系圣徒。在那个男人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之下,辛自明一时心软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将他远远驱逐。

随后他们意外地在镇子深处发现了一只人马形的高阶堕落者。经过了一场极其艰难的战斗,全队人员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即将取胜的时候,那个被他放走的速度系圣徒却引来了大批魔物。

他引来大量魔物,企图害死这些无冤无仇的同类,不过只是为了争夺那颗罕见的魔种。

辛自明驻立在墓碑前,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黑色鳞甲。

回想起了最后的时刻,在那个绝望的时刻,面对着蜂拥而来的魔物,团长封成钰将他和两名重伤的队员塞进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中。自己施展异能将全身鳞甲化,堵在了缝隙的入口处。

“自明,以后兄弟们就交给你了,团长不好当,辛苦……你了。”

这是封成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男人在死后异能都没有消散,用他覆满黑色鳞甲的血肉之躯,硬是为他们封出了小小的一块生存空间。

叶裴天出现在战场边缘的时候,辛自明一度以为自己要再经历一次魔种被抢夺,同伴被杀死的悲愤。但想不到那个人人口中的魔鬼,却比那些自称圣徒的道貌岸然之辈好得多。自己曾经数次为难于他,但他反而毫不介意地松手放过自己。

“团长,自你走了以后,我已经不再对人性抱有希望。想不到反而是那位人魔,让我看到一点你曾经的影子。”

“如果不是不死之身,像你们这类型的傻子,在这样的时代想必都活不了多久的吧。”

辛自明弯下腰把手中的鲜花放在了墓碑前的祭台上,

……

叶裴天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楚千寻收拾了一桌子的饭菜,把他从甜睡中摇醒。

他头发凌乱地从被褥中钻出来,还来不及局促,楚千寻就弯腰撩起了他的额发,给了他一个早安的吻。

“肚子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数日的奔波辛劳,相思之苦,统统沉淀在这一刻化为美酒,灌进了叶裴天的五脏六腑,使他有些陶然迷醉。

他下了床,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了一副用细细的黑色鳞甲打造成的贴身软甲,连带那副哑黑色的双刀,捧到心上人的面前。

“真的是给我的?”楚千寻笑着接过来,刷一声抽出刀刃。

纯黑色的刀身颜色暗哑,造型简约,看上去毫不起眼,不像是用什么高阶魔躯锻造的武器。但楚千寻将它们握在手中,却隐隐能够察觉手中魔器蕴含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强大力量。

铠甲摸起来轻薄又灵巧,一片片黑色的鳞甲紧密地排列在一起,贴身穿戴的时候可以护住身体的要害部位,并丝毫不会影响佩戴者的行动。楚千寻的指端施展出凌厉刀刃,破空发出细细的轻响,在甲片上弹了一下,飞出窗外。削断了远处的一个大树的顶冠。但低头细看手中黯淡无光的甲片,却看不出一丝损伤的痕迹。

楚千寻心中暗暗吃惊,她的手指在黑色的刀锋上轻轻试了试,平淡无光的薄刃却无声无息地割破了她的肌肤。

一滴血珠滚落在刀身上,被黑色的刀身吸收了进去。

“这么锋利?到底几阶魔躯打造的?”楚千寻诧异地看了看被割伤之后就流血不止的手指,她是五阶圣徒,肌肤的强韧度并非普通人类可比,什么样的武器竟能在轻轻触摸之际,就划伤了她的手指,实在是令她有些意外。

叶裴天将她的手指拉过来,放进了自己的口中含着。

“十阶魔物,自带流血效果,你用着要小心一点。”他含糊不清地说话。

春城最强的强者江小杰眼下八阶,是全城仅有的一位八阶圣徒。

人类已知最高的等阶九阶,数量及为稀少。叶裴天却给她弄来了一副十阶魔躯打造的武器和防具。

楚千寻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并非捡到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而是傍上了某位大款的不真实感。

作者有话要说:想知道将军怎么被搞哭的,微博刚好有个图。

第 44 章

小娟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漂亮的眼睛眼角有一块淤青,不得不把刘海放下来遮掩一下。她的手中端着一盆子的食材,用着一种不太自然的姿态慢慢向厨房走去。

老郑是一个不把自己的女人当人看的男人,在他的眼中依附他的女性吃他的用他的, 就等同于他的私人物品,是他可以随意发泄情绪和使唤的器具。

心里暗骂着那个又老又丑折磨了自己一晚的男人, 但当那些路过的女孩看着她手中丰富的蔬菜和白面,露出了艳羡的目光,让小娟又昂起了头, 挺直了脊背。

自己有让男人养活的资本, 不用像那些女人一样为了一日三餐拼死拼活地滚在尘埃里,这令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取胜了的快感, 渐渐忘记了昨夜那些不为人知的屈辱。

在冬季里能够吃得起蔬菜和白面的人真的不多,不用说在平民的棚户区, 即便在她居住这栋以中低阶圣徒为主的筒子楼里, 也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

她走进烟熏火燎的公用厨房,带着显摆把那一小盆的食材往灶上重重一放。边上两个相熟的妹子却没有像往日一般说一些诸如“阿娟,你真是好命,每天都吃得这么好。”“小娟的男人出手就是大方,人家看了都好嫉妒。”之类的恭维话语。

她们神不守舍地伸着脖子,不断向着对面的一个灶台偷瞧。小娟这才发现,厨房里莫名比往日多了不少女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个位置。

筒子楼的厨房是公用的, 头上一个顶棚,四面敞开,底下一溜搭着数十个挨在一起的土灶,有需要的人自备柴草,随意使用。

在小娟对面的不远处的一个灶台前,站着一个陌生而年轻的男人。这人的个子很高,身姿挺拔,脸上戴着一副暗银色的遮面,挡住了眉眼,柔软的黑色棉布帽子束住了他的头发,边缘垂掉出一两缕略有些微卷头发,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微微晃动。他身上穿着一条围裙,勒出了紧实的腰线,黑色的T恤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了两截线条流畅结实,肌肤白皙的手臂。

这个年头,男人的美型在于黢黑油亮的肌肤,虬结的肌肉,勋章一般的伤疤。很少再能看见这样白皙俊美,精实匀称的美男子,尽管他甚至还没有露出容颜。已经能够引得整个大厨房内的女人或是悄悄,或是明目张胆地把热切的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那漂亮修长的手指握着刀,伴随着快节奏的咚咚声,变魔术一般把菜板上的一份份食材切成细丝。抬手在油锅中丢入葱姜蒜,嗞啦一声爆油之后信手掂了掂锅,厨房内以他的位置为圆心就扩散出了一阵诱人的奇香。

满是油污的昏暗厨房内,这个气质干净的男人,几乎像是从淤泥里冒出来的一支芙蕖,漂亮得不太像是存在于这个时代的男人。

小娟隔壁的女孩魂不守舍地抓着食物往锅里丢,注意力几乎都粘在了对面,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煮的是什么东西。

“这谁啊?”小娟悄悄用手肘捅了捅她,低声问了一句。

女孩以手附耳,小声靠近她嘀咕,“来好几天啦,你还不知道啊,楚千寻的男人。”

小娟的目光在男人年轻紧实的手臂上剐了一眼,想起自己屋子里躺着的那个肌肤松弛,脾气暴躁,磋磨了她一晚上,还一大早支使着她做饭的老男人,心里就酸了。

特别是发现他们的食材比自己还要丰盛的时候,嫉妒两个字就差明晃晃地写到脸上来。

“肯定是个等阶很低的,或者是个普通人。”小娟斜了个白眼,靠着女孩咬耳朵,“千寻平时看起来挺傲气的,想不到等阶刚上去就养起男人来了,难怪每天拼死平活地出去猎魔。”

对面的那个男人很快收拾了几道精致小菜,用一个托盘装了,还不忘罩上遮挡灰尘的罩子,轻松地用一只手托起,向厨房的门外走去。

在他隔壁灶台的是大楼里出了名邋遢的“疯婆子”,今日的她难得把鸟窝一样的头发扎起来,还洗过了脸,显得整齐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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