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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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不久之后就将历第一道仙劫。姬氏家主姬鹤停对他寄予厚望,就连他们已成地仙的老祖宗姬白燕都特别关照过。这样春风得意的新贵,没有人愿意招惹。

姬琅一把扶起水芙蕖,水芙蕖柔若无骨地躺在他怀里:“二哥哥。我手疼。”她字字带泪,软软柔柔的。姬琅为她揉揉手腕,冷哼:“我在这里,轮得到你讲规则?”

玄商神君眉峰紧锁,却一直端坐未动。

夜昙一声不吭,直接跳下擂台。水芙蕖顿时得意,说:“贱人,你先下台,这局是你输了!”说完,就去取彩头盒子里的伽蓝佛果和玉佩。

夜昙没理她,径直来到玄商君面前。玄商君看她步步走近,暗香渐浓。他突然有一种“我知道她要说什么”的预感。果然,夜昙瞅着他,目光幽怨:“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你的女伴?”

玄商君忍笑,说:“一路规劝之言,你都当了耳边风。现今怎的又成了我的女伴?”

夜昙气鼓鼓的像只青蛙,她是无理也要扯三分的,立刻说:“你堂堂男子,一点保护弱小之心都没有吗?”

“弱小?”玄商君说,“你若自知弱小,便应安于宫室,不该出现在魍魉城。”

又来了……夜昙伸手,扯上他腰间衣料,换了个柔软的语气,娇糯糯、甜丝丝地道:“可……姬琅仗势欺人,你也是看见的呀。那人家跟你一同前来,若是被他欺凌,不同样也拂了你的面子嘛?”

美人含嗔,销魂蚀骨。

但利用美色蓄意献媚讨好,可不是好品德。玄商君拂开她的手,语气又带了几分严肃:“吾之颜面,无关紧要。但是利用姿色支使旁人,非正道所为。”

个油盐不进的老男人!

夜昙暗暗咬牙,那边姬琅却哈哈大笑:“美人,他不过是个草包,白长了一张好面皮。你又何必同他撒娇卖痴。不若早日从了你姬二爷,自然有人会处处护着你。”

夜昙看了姬琅一眼,摊摊手,说:“好吧,你说得对。”说完,转身就要走。姬琅想要跟过来,水芙蕖指尖在他胸口打了个转,说:“姬二哥哥。”尾声辗转,花腔销魂,姬琅哪里还顾得上她,拥着水芙蕖离开了。

夜昙当然也要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发现玄商君还跟在身后。她柳眉倒竖,问:“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变脸真是迅速。玄商君说:“我若出手,四界会认为神族有意监管魍魉城。可天道法则,本就是阴阳相佐、明暗并存,魍魉城的存在,自然有其道理。神族目前并无其他打算,不可引起误会。”

这也是个好好解释的意思。可夜昙会这么认为吗?她问:“你就不能隐藏身份,教训一下姬琅和那个贱婢?”

玄商君发现自己这一晚上说的话,比之过去一年都多。他说:“姬氏一族,乃仙门末流,姬琅更是辈份低微。吾若出手,胜之不武。”

夜昙冷哼:“所以结果就是,我跟你在一起被人欺负了,而你连站出来说句话也不敢!”不行,这老男人几句话打动不了。她眼珠一转,眼泪已经流下来,抽泣着说:“他们霸道,你也看见了。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姬琅,我也不至于跟你开口。可他的侍卫,个个修为都不弱。可见平素姬氏家主对他一定偏宠。你只顾神族大局,却不见身边人被践踏欺凌吗?”

说完,她撩起衣袖:“你看看人家的手!”她腕间一道红痕,是方才姬琅出手突袭,气劲压过她手中花刺,留下的痕迹。血痕出于皓腕,如梅花开于霜雪。艳到刺目。

玄商君垂眸片刻,自腰间掏出那粒星辰碎片,放到她手上:“今日之事,确系姬琅妄为。你执此信物至雷夏泽,找姬氏家主,与姬琅重新比斗。你的实力,如果单打独斗,足可胜他。且可保日后他不会相扰。”

哟!这老男人吃软不吃硬的嘛。夜昙接过碎片,声音软软糯糯的,问:“是不是真的呀?”这星子触手生温,打磨得光滑温润,上由丝线穿引,顶珠精美、流苏华丽,看上去倒确实精致。但她还是不放心,她问:“那我要是去姬家,他们人多势众的,万一欺负我怎么办?”

玄商君目光扫过她腕间伤处,说:“不会。”

夜昙想了想,终于把碎片收入怀中,倒是露了个笑脸,说:“那我收下啦。”

这一路行来,她一直态度不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今这一笑,却灿若星辰。

玄商君移开视线,美人一笑,确实惑人。他说:“嗯。”

第六章:

第六章:

报仇这种事,当然是宜早不宜迟。

夜昙一双眸子里宝光流转,她说:“那我这便去找姬氏家主,神君也早点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玄商君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比斗过后,立刻返回离光氏,一路不得再招惹是非。”

老男人,真是罗嗦……夜昙蹦蹦跳跳地跑走,远远一挥手:“知道啦!”

仇,当然是要报滴。但是怎么报,是个问题。如果报仇只是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那毫无意义嘛。

夜昙轻转手上的星辰碎片,姬琅啊姬琅,遇到本公主,将是你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啊……

雷夏泽姬家虽然在玄商君看来,乃是仙门末流,但是在人、妖两族之间,却颇有威望,算得上名门望族。夜昙找到这里也很容易。

次日,巳时过半。夜昙站在姬氏门楼前,鎏金铜门双狮衔环。

这门实在是太高了,仿佛是故意要令站在门口的人不由自主心生忐忑敬畏。

门楼气派威严,左右两边有人守卫,夜昙直接递上玄商君的信物,然后从怀里掏出丝帕,开始擦眼睛:“劳烦先生将此物呈给姬氏家主。”

她楚楚可怜,说话也温柔懂理,守卫倒也没为难,直接将信物呈了进去。

不一会儿,姬氏大门分左右而开,一个白须垂胸的老者疾行出来,身后随从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

“哪位神使送来的信物?”他急急走到夜昙面前,仔细端详。

夜昙哭得梨花带雨,抽泣着说:“姬爷爷,上次在魍魉城,小女子与姬家二公子姬琅发生争执打斗。回去之后,家父狠狠训斥了我,并令我执他老人家信物登门致歉。还望姬爷爷原谅小女子鲁莽无礼。”

她边哭边跪下去,委屈无比。一看就是并不服气,只是迫于尊长严令,勉强道歉认错。

姬氏家主姬鹤停脸色瞬间煞白,足下不稳,连退了三步。

家……父?

那星辰碎片,乃玄商君的私人信物!她口口声声称家父,而玄商君又并未婚娶,那她究竟是何人?!

姬鹤停不敢问。

——这他妈要是问出来,是玄商君的私生女。姬氏满门会不会被神族灭族封口啊?!

可,这是很有可能的。两千七百年来,玄商神君几时动用过自己的私人信物为人出头?!

“来人!”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把姬琅那个孽畜给我绑来!”

听这颤抖的声音就知道,玄商君的信物是真的有用。夜昙一边哭一边火上浇油:“姬爷爷,当日乃是姬琅有错在先,家父怪责于我,本就失之公允。但他老人家说,姬氏门规严厉,自会重处姬琅。我只要登门道歉就是。现在我已经道过歉了,可以走了吧?”

说完,她嘟着嘴,大步离开姬家。姬琅啊姬琅,你就等着受死吧!啊哈哈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姬鹤停苦胆都要呕出来,吩咐左右:“召集姬氏长老,祠堂议事!”

当天下午,天界垂虹殿。

玄商神君居于上座,正翻阅二十八星宿呈上的星象图。星象图与天道息息相关,于人道更是影响重大。若是天道异变,首先就是星象生变。

他刚翻了没几页,突然座下司墨的仙侍飞池进来。进来也不敢打扰,侍立一边,欲言又止。

玄商君合上星象图,问:“何事?”

飞池是只小白兔,幼时误陷沼泽,被玄商神君所救。也算是福缘深厚,长大后留在垂虹殿专门侍候笔墨。是玄商君最为亲近的仙侍。他性情温和,大家平日里有不敢奏报的事,也都央着他帮忙。故而他在天界,人缘颇好。

此时他犹豫片刻,才说:“回禀神君,雷夏泽地仙姬白燕在外求见。”

“姬白燕?”玄商神君皱眉,姬白燕乃现今雷夏泽地仙。品阶不高,应该无事直接奏到垂虹殿才对。但既然来了,必然事出有因。他说:“让他进来。”

飞池这才通传。

片刻之后,雷夏泽地仙姬白燕进来,不仅身穿罪衣,更披头散发。这样也就罢了,偏生他还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一并入内。

玄商君顿时明白为什么刚才飞池神情犹豫。他性喜洁净,而姬白燕拖进来的这东西血肉模糊,要很仔细看,才能依稀分辨出人形。整个垂虹殿刹时充斥了一股血腥气。

玄商君眉峰紧皱:“出了什么事?”

姬白燕一个头磕在地上,长跪不起:“神君在上,姬家出了个不孝子孙,飞扬跋扈,败坏姬氏门楣。姬白燕后嗣无德,特来向君上请罪!”

说着话,他双手递上一物。飞池忙上前接过来,呈给玄商神君。玄商君一眼扫过,正是日前交给“青葵公主”的信物。

再扫一眼殿下那团血糊糊的东西,他终于明白过来——姬琅?!为什么被打成这样。青葵一个女子,就算比斗,能下如此狠手?

眼见姬琅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一身修为是彻底毁了。根骨也严重受损,就算治愈,能不能再度修炼都还两说。

他沉吟不语。姬白燕更是慌张,忙说:“姬琅不修福德、仗势妄为,竟开罪君上爱女。姬氏满门惶恐,现已废去孽畜修为,并施以家法。本欲将这畜牲诛杀。又恐孽畜罪行远不及此,百般思虑之下,绑他来此,请君上定夺。”

他说别的,玄商神君都不太在意,但有两个字,却被他清晰地捕捉了去。

爱……女?!

玄商君眉宇成川,没说话。这还用说吗?她必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前去雷夏泽狐假虎威了!

这……

现在说什么也是没有用,反正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玄商君收起星辰碎片。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她只是个人间孩童,无知稚子,并不懂事。

他一脸冷肃,把清心静气的咒诀念了又念,终于缓缓开口:“姬琅虽然跋扈,但刑责至此,也算得了教训。将他领回,好好将养。日后须得严加管教。姬氏一族盛名来之不易,今有祖荫庇佑,后世子孙更应珍惜福缘。”

姬白燕连连磕头,旁边飞池早已是目瞪口呆——神君的……爱女?!什么时候的事?!

玄商君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抬手把他挥退了。

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第七章:

第七章:

雷夏泽,夜昙教训完姬琅,心情上佳。她哼着小曲儿,一路东游西逛,终于来到雷夏泽以北。雷夏泽是人间和妖族的交界处,中间仅隔一条深谷,名为鬼婴谷。

夜昙就站在深谷边,地面浮草翻滚,偶尔可见森森白骨。妖风斜来,如同恶魔低语。可镇守边界的妖族士兵却像是看见了真正的恶魔,正在步步后退。

“嗯哼!”夜昙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掏出一块古铜色的令牌,上面“少君府”三个字熠熠生辉。

“看清这是什么了吗?”她一脸邪笑,妖兵们手持长戟,连尖耳朵都耷拉下来。终于为首的妖将颤抖着说:“回姑娘,这……是少君府的令牌。见它如见咱们少君。”

“这就对了!”夜昙趾高气扬,在一群妖兵中转来转去,看了半天,她怒了:“你们以前的狐狸将军呢?!”

这次为首的将军是个狼妖,它结结巴巴地说:“老、老胡,它回家了,不干了。”

夜昙气得:“它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难道它不知道我还差一双狐狸毛的手套吗?!”

——就是因为它知道……

狼妖低着头,双眼盯着自己长长的嘴筒子,装聋。夜昙指着它的鼻子:“就算是它不干了,你们换个雪貂来也行啊!再不济,来只象妖本姑娘也还能做个象牙坠子。为什么要换头狼?狼毛又糙又丑,能用来干什么?!”

狼妖这回不装聋了,它直接装死。

夜昙不甘心地又看了一圈,发现这群妖兵,尽是什么猪妖、牛妖的。是真的半点毛都用不上。

她嘟着嘴,问:“帝岚绝还好吗?”

狼妖不装死了,它赶紧说:“少君上次出来见您,被离光氏的国师抓住。好家伙,我们妖皇大怒,把它揍得起不了床。估计现在还躺着呢。”它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夜昙——你倒是一点事没有哈。

夜昙说:“我就知道。”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这是我从我姐姐那里偷的药,本来想再给他弄个伽蓝佛果的,但是有贱人捣乱,没赢到。所以就只有这些了,你让他省着点用啊。”

狼妖把包裹接过来,抖了抖狼耳朵:“知、知道了。”

夜昙转身走了,身后,一众妖兵这才敢探出头来,小妖甲小声说:“看见没,这就是我们家少君那个人族相好的。”

妖兵乙说:“可不是,这小丫头对我们家少君还挺痴情的。经常来给少君送药。”

终于小妖丙说了句公道话:“得了吧,痴情?我们少君哪次挨打不是因为她?我看呐,咱们少君早晚栽她手上……”

“嘘……”狼妖将军终于听不下去了,“万一什么时候老天爷瞎了眼,她真成了咱们妖后……”

诸妖齐齐闭嘴。

夜昙没有回头,唉,一群山野小妖,智力低下,不用一般计较。

她把药送到了,倒是难得听了玄商君一回话,直接返回离光氏。天边云彩聚集,清光远播。夜昙抬头看了一眼,知道是神族下凡。至于来意嘛,她倒也清楚——通知离光氏,十日后接青葵去天界小住。

玄商君说过这事儿。

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她哼着歌跳进朝露殿,突然就觉额头一痛!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她差点整个人扑地上。

“啊?”她捂住额头,很快反应过来——青葵磕到头了?

她跟青葵自出生以来,一直疼痛共通。这是连离光旸都很愁苦的事。毕竟要罚夜昙,青葵就免不了受苦。

夜昙揉着额头——不对啊,今天是青葵的生辰,每年这时候,日晞宫都是贺客云集的。

她是离光氏的心肝宝贝,大家捧着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让她撞到头?

夜昙左右观望,朝露殿有人来过。不仅殿门开着,通往殿后的草径也十分凌乱,显然不久前曾有人进出。

这条草径,原本并不荒凉。它通往殿后的饮月湖。那湖原是离光氏特地为青葵公主所建的纳凉散心之所,亭台水榭十分精致。

可后来,夜昙撒娇卖痴,央着青葵令兵士在朝露殿也修条小径,可以入湖游玩。

青葵怜她孤苦,对她素来宠爱,自然应允。

夜昙极为喜欢这湖中美景,时常前往。然没过几天,她的随侍宫女就失足落水,淹死在湖里。据说死状十分恐怖。文武朝臣皆担心冲撞了青葵,便砌下高墙,封禁了日晞宫通向湖边的路途。

后来也有人指出,是夜昙为了独占这片湖,这才推宫女入水,致人身死。

这事一度激起众怒,文武朝臣皆惊骇恚怒。毕竟当时她年仅五岁,一个五岁女童,若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和这般深沉的心机,岂不令人惊惧?

诸人再次请求处死夜昙,然而案子查来查去,苦于没有任何证据,诸人也只得作罢。只有这湖算是彻底废弃了。

日晞宫是无法直通饮月湖了,但朝露殿却是没人管的。夜昙可不避讳这个,于是十年里,这湖都专属于她。今天是谁入内?

青葵在里面跌倒了?这倒是有可能。毕竟饮月湖荒废多年,早已青苔丛生、湿滑无比。自己那个天妃姐姐养尊处优的,估计是行走不便。

夜昙猫腰进去,拨开乱草,但见潮湿的青苔上,一行脚印清晰可见。这纤纤玉足,一看就知道是青葵,而且有进无出。

这么晚了,她在里面干什么?

第八章:

第八章:

夜昙跟着脚印进去,此时暮色四合,湖边没有灯,光线晦暗不明。夜昙正要喊她,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谷海潮,你说她会不会向我求救?”

夜昙抬眼望去,湖心有人,但不是青葵,是两个男人!

饮月湖有个湖心亭,从岸边过去,原本也是有路有船的,可惜年久失修,如今只剩下一排木桩。

现在,木桩上站了两个人。

不是青葵。

夜昙找了个隐蔽处,悄然下水,向湖心潜游。真是有意思,这饮月湖平时鬼影都不见一个。今天却来了这么多人?

她游近湖心,才发现青葵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她紧紧抱住水中木桩,以免下沉。额角磕了一个大口子,如今也被水泡得发白。

自己这姐姐,向来仪容端庄,进退从容的。居然也有今天。

夜昙偷笑,抬眼看木桩上,只见两个男人正一脸凝重地盯着水中的青葵。

这两个人一个作仆从打扮,面无表情,抱剑侍立一侧。另一个男人身着黑色连帽的衣袍,帽沿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双唇。隔着一层湖水,夜昙看见他黑袍上以银线绣刑天战纹。

刑天舞干戚,狰狞可怖。

是魔族。

夜昙心里一沉。魔族与神族乃是世仇,青葵如今是神族未来天妃。若是落进他们手里,可是大大不妙。

这时候应该赶紧回去通知父王和国师。但万一他们把青葵带走了,可就太糟糕了。

夜昙咬牙,自水底悄悄游到木桩之后,摸准两个魔族站立的地方,她手中花刺悄然伸出,猛地一刺。

木桩上,作仆从打扮的,正是魔族战力排名前十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谷海潮。他反应当然迅速,闻听不对,立刻回身一挡,格住了夜昙花刺。

然而那兵器外形十分古怪,花刺虽然格住,仍有一片花叶刺入他背部。

谷海潮反手握住花刺,待看清水里的人,他整个惊住——他竟然被一个普通女子给偷袭了。

“哈哈哈哈,谷海潮!”黑袍男子看见他的血滴落湖中,大笑,“你可真给我涨脸。”

谷海潮一张面孔绷得死紧,水下夜昙已经一把抽回兵器,鱼一样游开了。

青葵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水里是谁,但在魔族面前,她是不会叫出自己妹妹的名字的。她焦急地喊:“别管我,快去通知国师!”

水面瞬间平静无波,她甚至不知道夜昙有没有听见她的话。谷海潮摸摸背后的伤口,手中兵刃就要出鞘。可似乎早有预知,黑衣男子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美人面前动刀动枪,有伤风雅。”

谷海潮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黑——夜昙花刺上有毒。他说:“那女人兵器淬毒!而且此毒对魔族同样有效。必须抓住她仔细审讯!”

黑衣男人说:“好。”他刚说了个好,抬脚就踩在了青葵的头顶。随后一言不发,脚下施力。青葵呜了一声,整个人都被踩入水中,顿时四肢乱划。

夜昙叹了口气,她是可以隐藏得很好,但是青葵是不行的。这个魔族男人真是又狡猾又毒辣。她不但不能跑,还只能乖乖回去。没有时间犹豫,她飞快游过去,花刺直刺男人小腿。

男人从容不迫地收了脚,青葵终于又自水底探出头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夜昙冷哼:“卑鄙。”

男人轻笑,问:“怎么?不服气?”

夜昙说:“当然不服,有种我们单挑。如果我赢了,你就放我们走。”

男人说:“可以。你上来。”

夜昙转了转眼珠,目光狡黠,说:“好。但是你不准趁我出水时偷袭我。要等我站稳之后,喊一二三才准动手。”

男人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好。”

夜昙这才轻身一跃,然而她出水只是假象。真正的意图,则是偷袭黑衣男子!她身形刚往上一拔,花刺如流光,抬手就刺。真是又快又准,毫不迟疑。但几乎同时,黑衣男子手中突然现出一把九尺战镰!

他战镰直指夜昙,镰上血槽于浓夜中精确卡住她手中美人刺的花叶。夜昙顿时变成了一尾被钓钩勾住的鱼。

这个男人,自己刚才不过出了一招,他已经将她的兵器观察得清清楚楚。夜昙叹了口气,说:“魔族果然从不守信。”

黑袍男子轻笑,问:“姑娘虽非魔族,但论品性,也是彼此彼此啊。”他指指谷海潮,好奇地问,“你方才潜入我二人身后,第一招为何刺他不刺我?”

夜昙也认真答:“他笨笨呆呆的,看起来更有把握得手。”

谷海潮怒目,黑袍男子再度大笑。

夜昙自然不是白白同他说话,她几句交谈,也已经看清了黑袍男子的兵器,顿时花刺右前移几寸,脱开了钳制。

她溜回青葵身边,轻轻提气,将她带离湖水,掠入湖心亭中。

青葵身子一软,坐在亭内石凳上。她被湖水呛狠了,不停咳嗽。夜昙一脸嫌弃,却终究是替她拍了拍背,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青葵说:“今日你我生辰,父王命我前来寻你前去听戏。”

夜昙翻了个白眼:“谁稀罕。”

青葵无奈,她跟夜昙乃是双生姐妹,今日是她的生辰,当然也是夜昙的生辰。她央了离光旸好长时间,终于求得离光旸心软,默许夜昙出来玩。

青葵前来寻她,却没想在这里遇上魔族。

危机当前,也不便多说。她说:“如今可如何是好?”

第九章:

第九章:

黑袍男人没有打扰她姐妹二人说话。他旁边,谷海潮说:“这个也是公主礼制的衣饰。离光氏到底有多少公主?”

黑袍男人突然扬手,作了一个进攻的手势。暗处魔影幢幢,潜伏候命的魔族斥候纷纷现身,围攻湖心亭。夜昙骂了一声,一边抵挡一边问为首的黑袍男子:“你家谷海潮中毒了,你不想要解药了?”

黑袍男人看看谷海潮更加乌黑的脸,毫不在意,说:“这种手下,又蠢又不听话,毒死算了。”

谷海潮无语了,夜昙也没办法,一边对付攻入亭中的斥候,一边嘟囊:“这人到底是谁啊,精得跟猴似的!”

旁边青葵说:“不认识。但他手中战镰,名为贪念。传说是天地初开之时,由混沌中激射而出,飞嵌在魔族晨昏道的神器。因为一直无人能够拔出,所以始终未曾认主。如今竟在他手。他能拥有这等神器,必定不凡。”

说着话,她放出求救的烟花。

夜昙说:“这时候信号根本没有用,你看看天上!”

青葵也是无奈,今日是她生辰,为了替未来天妃娘娘庆生,半个夜空都是火树银花。围攻的斥候越来越多了,夜昙叹了口气:“不露点真本事,你们还膨胀了。”话落,她五指微屈成爪,用力一收,顿时空气扭曲。一个斥候兵惨叫一声,身上的魔息在瞬间流向了她!

暗处,黑袍男子一边替谷海潮逼毒,一边留意战况。此时他身躯微僵。谷海潮也随即看过去,湖心亭,一个魔族正好被夜昙吸干魔息,掉进湖水里。

“这是什么功法?!”谷海潮失声问。

黑袍男子也眉头紧皱,思索半天,竟然无解。这个女子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类,身上没有神族的清气,也没有魔族的浊气。可为什么竟然能够汲取魔息?

而就在这时候,夜昙又吸干了一个斥候,她战力更强了,眼看就要带着青葵突围而出。谷海潮毛孔里渗出黑色毒血,他随手擦干净,说:“此女体质怪异,素未听闻。离光氏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公主?不知神族是否因为看中其体质,方才纳为天妃。若果真如此,只怕对魔族极为不利。我们须抓她们回晨昏道向魔尊复命!”

说着话,他站起身,而他身边,黑袍男子开始脱衣服。

他解了自己绣刑天战纹的披风,又低头解自己腰带。谷海潮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迅速以兵器护在胸前,目光渐渐震悚。

黑袍男子叹了口气:“海潮,你那核桃仁儿大小的脑子要是用不着,就抠了吧。”

湖心亭。夜昙连续吸取了几个斥候的魔息,只觉全身剧痛——十五岁少女的身躯,实在是太脆弱了。魔息汇入,仿佛要爆裂开来一样。

她运转魔息,眼看就要冲出魔族的包围,突然那个手持战镰贪念的神秘黑衣男子又返回了!他一加入战局,夜昙顿时连招架都吃力,跟着青葵又被逼回亭中。

贪念威力无穷,男人频频紧逼。眼见夜昙和青葵就要被擒,突然水面有人掠风而来,一掌击起巨浪滔天。

他掌力雄浑无比,就在一掌之间,已经冲破斥候包围。他瞬间入亭,一把拉起青葵和夜昙,飞身出去。

身后黑袍男子的贪念也随后而至,电光火石之间,男子拼着受贪念一击,抓住夜昙和青葵出了湖心亭。

魔族斥候紧追不舍,甚至放出毒烟。夜昙和青葵都立刻闭气,此人带着她们,一路凌空渡水,掠出几里远,方才停下。

此地乃是荒废的水榭,其间杂草足有半人高。

离得太近,青葵终于勉强看见面前这个人。他是个男子,身材精瘦高挑,只是脸上戴了黑色的眼罩,看不出真正面容。

如今他气息凌乱,青葵知道他定是中了方才魔族的毒烟。她拨弄野草,以前自己在这里种过一些草药,后来久不打理,不知道还有没有。

夜昙拧干了裙摆的水,这才拿眼皮夹了一下面前这眼罩男。

眼罩男也在看她,虽然隔着眼罩看不清表情,但眼神却是饶有兴趣的模样。夜昙撇了撇嘴,问:“看够了没有?”

眼罩男意外:“好歹我刚刚才救了你们,对待恩公,就这么说话?”

“救了我们?”夜昙冷笑,“你围堵我们,又救我们,几个意思?”还想玩英雄救美呢?

“……”眼罩男男人终于吃惊了,“你认得我?”

夜昙双目上翻,露了个白眼仁给他:“拜托,世上有哪个白痴会因为你戴了个眼罩就认不出来你是谁啊?!”

正在这时,青葵用芭蕉叶盛了一汪水过来,恭敬地道:“恩公,这是我配下的解药,可解方才魔族施放的毒烟。恩公救我姐妹性命,小女子永感恩德。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夜昙:“……”

眼罩男:“……”

夜昙一把抽过青葵手里的芭蕉叶,连水一起扔了。姐姐啊,就你这点智商,还是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了!

眼罩男眸中含笑,仔细打量这双姐妹。一白一紫,白如莲花,高贵典雅,紫如霓虹,魔魅娇艳。赋中洛神也不过如此了。

离光氏的公主,都是如此绝色吗?眼罩男问:“你们是什么人?”

青葵虽然善良,却也知道不宜对陌生男子报上闺名。她只有说:“请恩公留下姓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离光氏定有重谢。”

“重谢?”眼罩男轻笑一声,“无以为报的下一句,好像不是这样的。”

青葵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夜昙拉起她就走,青葵小声说:“毕竟人家救了我们,不可以这么没礼貌的。”

夜昙连标点符号都懒得说,拖着她穿过深草乱树,返回日晞宫。身后,一袭黑衣的魔族斥候队长竟然也没阻拦。他含笑看这两枝姐妹花,半天,扬声说:“两位美人儿,在下嘲风。但愿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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