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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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方终于说:“倾心,是我负你。”

雪倾心说:“是呀,尊上负了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魔族从未信任过他。现在,却要他牺牲自己,以解四界之危。”

炎方身躯颤抖,如同忍痛。

雪倾心却自身后慢慢环抱他,将额头贴在他肩上:“但我也知道,炎方是不会负我的。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炎方低下头,双唇碰到她冰冷的手,有水滴顺着脸颊滴落,咸咸的带着苦涩。

雪倾心没有去看,只是拇指微抬,拭去他脸上泪痕:“嘲风是尊上的儿子,他理应为自己父亲分忧。”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在炎方后颈,“我身为其母,虽然心痛,却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父亲,必然与我同样心如刀割。”

炎方将脸埋进她的双手之中,七尺身躯轻轻颤抖。

浊心岛,嘲风土匪一样,将青葵的丹药狠狠地搜刮了一通。

直到青葵这样好的性子都有些忍不住。她说:“这些是给相柳大祭司的,你根本用不上。”

嘲风冷哼:“本座用不用得上,你如何知道?”

青葵小声说:“这些……”她脸红了,声音更微弱,“滋阴壮阳的。”

“那确实是用不着!”嘲风飞快地将这些丹药全部摘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再塞进些别的。

青葵拿他没办法,只得任他翻找。

嘲风将这些丹药全部打包,然后说:“你也别心疼。明天,本座要是回不来了,你自己去斥候营拿回来也就是了。”

青葵对他所有的成见,都在这一刻被压了下去。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人。嘲风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吊而郎当,那淡紫色的眸子里,层层叠叠都是温柔。

青葵惊慌地移开目光,只是这一眼对视,竟然心跳加快。

嘲风提着药包,说:“我走了。”

青葵嗯了一声,然而这声音也是绵软无力的,好像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一样。她意识到了,于是俏脸通红,脸颊如燃起两朵火烧云。

嘲风走到门口,又返身说:“你看,本座活到现在,还没真正亲近过女孩儿。要不你发发善心,让本座……”

……无耻!青葵一腔慌乱都化作了怒火,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嘲风摸了摸差点被门拍扁的鼻子,半天才说:“亲一下都不让,真是血亏啊!”

青葵背抵着门,一直等到他走远了,才来到窗边。窗外十里烟波,嘲风提着药包走到湖边,等那艘小舟来接。青葵就站在窗前,一直等到他登舟,最后没入烟水。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落微洞。

雪倾心将魔尊送到门口,就见嘲风缓步行来。见到炎方,嘲风双膝跪地:“父尊。”

炎方面沉如水,不见喜怒,只是道:“多陪你母妃说说话。”

嘲风恭敬地应是,心下却微微诧异——父尊的声音沙哑,他好像哭过。但……这怎么可能啊?他是魔族尊上,刀锋入肉,如花叶披肩。旌旗所向,便是天界也要震颤。怎么可能会哭呢?

炎方大步离开,嘲风这才起身。雪倾心甚至没有向他看,只是返身入内:“进来吧。”

庭中,侍女正在收拾雪倾心方才的画作。嘲风扫了一眼,那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方才炎方万分珍惜地完成了剩下的部分。

雪倾心顺手将画扫落桌下,嘲风捡起来,说:“母妃生气了。”

“生气?”雪倾心在石桌边坐下,淡淡道,“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如此吗?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嘲风细品这画,说:“画尾是父尊的手笔,很是用心。此画精良,母妃确实不必生气。”

雪倾心说:“两千八百年前,我由天界雪神堕入魔道,前来拜见他。他称赞了一句我的容貌,说——色若春晓。魔后英招因此忌心大起,派人追杀我。我被人一剑穿心的时候,他一脸沉痛,那个时候他就身不由己。”

她很少说起曾经,嘲风听得津津有味。

雪倾心说:“英招追得我走投无路,我只能跟他在一起。魔族不许他纳我为妃,他也是身不由己。我只能施点手段,暗暗生下你。魔族发现木已成舟,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能同意他纳我为妃。却要求他将我囚于此地。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他们要让你修补归墟,你父尊同样身不由己。”

这些往事,每一段都伤情,然而她说来却字字冷静。

嘲风说:“母妃恨我父尊吗?”

“恨?”雪倾心一脚将他踹得跪倒在地,“母妃说了这么多,你居然只有这个愚蠢的问题!”

嘲风膝盖生疼,一脸莫名其妙,雪倾心轻声说:“爱与恨是美丽的珠宝,可以点缀人生。但是若真到了生死关头,这些没用的东西既不能御寒,也不能裹腹,毫无用处。”

嘲风说:“母妃的意思,孩儿不明白。”

雪倾心说:“不明白?那么母妃问你,为何突然改变计划?”嘲风慢慢低下头,雪倾心追问,“你喜欢上那丫头,想博美人一笑?”

嘲风嘴角终于带了一丝苦笑:“孩儿一时冲动,让母妃见笑了。”

雪倾心拿起纨扇,啪地一声,打了他一记。打完之后,她却又轻声说:“母妃刚才已经说过,当初生下你,不过是为了一个让魔族承认的身份罢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嘲风头顶,“如果明天……你有去无回的话,值得吗?”

嘲风任由她抚摸,笑着说:“孩儿倒希望母妃这么想,这样一来,就算结果再坏,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雪倾心轻笑:“说得对。”

嘲风抬起头,认真地注视她:“临别之际,孩儿再让母妃端详一番。”

雪倾心笑着推开他,轻声骂:“滚吧,早就看够了。”

嘲风也跟着笑:“那……儿臣就告退了。”

他跪退几步,站起身要走,雪倾心突然说:“等等。”

嘲风回过身,雪倾心屏退侍女,这才摊开掌心。她掌中,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像是燃尽的陨石。嘲风接在手里,顿时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力量。

他皱眉:“这是……”

雪倾心目光在这黑色的陨石上停留片刻,一句话石破天惊:“盘古斧的三块碎片之一。”嘲风缓缓抬头,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雪倾心微笑,说:“也是母妃最后的退路。这些年,我视它如性命。”

嘲风说:“是神族的?”

这是当然的。盘古斧的三块碎片,其他两片早已失落,不知所踪。只有神族有一块。

雪倾心笑笑,算是默认。

嘲风说:“母妃要将它交给我?”

“曾经,我视它如性命。”雪倾心缓缓靠在椅背上,用纨扇盖住脸,“可你对我而言,毕竟是重于性命。我可不喜欢像你父尊一样,一辈子只会身不由己。拿去吧,尽量别弄丢。但若实在不能两全,那就……活着回来。”

嘲风右手慢慢握紧,感受盘古斧开天劈地的力量。他明白雪倾心给了他多么珍贵的东西。自己的母妃,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让自己牺牲性命。

他缓缓跪地,额头叩在花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天界,垂虹殿。

清衡君和紫芜都耷拉着脑袋,一脸准备挨训的模样。桌上摆放着几样精美的素食,难得的竟然还有一小壶酒。但这兄妹二人脸上却半点欢喜也无。

因为玄商君与他俩相对而坐。

清衡君硬着头皮扯了个僵硬的笑,说:“兄长何故唤我们前来?”

紫芜脑袋已经要垂到碗里了,生怕玄商君看见她似的。玄商君淡淡道:“我们兄妹三人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起饮酒了。”

清衡君赶紧说:“兄长,我最近可没有饮酒!你交待的功课我都做得差不多了。”玄商君抬眼一扫,他立刻就心虚了,“好吧好吧,昨天是喝过一点,功课也还差一点。但我保证就差一点点了。”

玄商君无言,又看向紫芜。

紫芜更慌了:“兄长!我最近都在乖乖上课。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乱养宠物。更没有因为乱养宠物而荒废学业。我发誓!”

玄商君只有一声长叹:“你们二人啊!”

他垂目,许久才提壶,为他二人斟酒。

清衡君和紫芜互相看一眼,满眼都是惊慌失措。二人齐声喊:“兄长!”

玄商君语声沉缓:“饮了这杯酒。”

他举起酒盏,紫芜不敢伸手拿杯子,她小声问:“二哥,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清衡君怎么知道?他也正盯着那杯子发抖呢。

兄长今天实在是太古怪了。

然而玄商君发话,他二人也不敢不从。兄妹二人颤颤兢兢地站起来,正准备喝酒,外面一个人拱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夜昙。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她一看殿里,目光就落在桌上的酒食上,然后她不满了:“你们喝酒怎么也不叫我?!”

紫芜和清衡君都松了一口气。玄商君问:“你知道什么叫不速之客吗?”

夜昙脸上带笑,她用那张傀儡符陷害丹霞,玄商君肯定是要收拾她的。还不如自己过来呢。她说:“没听过。不过我知道什么叫不请自来。”

说着话,她也在桌边坐下。

飞池一看,那还有什么说的,自觉地给她添了一副碗筷,再斟上一杯酒。

夜昙是不会客气的,她立刻举杯:“这还是我们四个第一次一起吃饭,恐怕也是最后……”

她话没说完,玄商君突然打断她:“喝酒便喝酒,莫要说话!”

夜昙哦了一声,说:“那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她一仰头,果然将半盏酒喝得一滴不剩。

清衡君和紫芜好赖算是放了心——看来酒里是没毒。兄妹二人乖乖喝了酒,紫芜说:“兄长,你上次教我的御剑术我已经快学会了。等你修补归墟回来,我御剑给你看!”

夜昙听见这话,不由一愣——怎么,紫芜和清衡君好像不知道玄商君修补归墟有多危险啊?

她看看紫芜,却见她眼里全是笑意,确实不太担心。

她把目光移向玄商君,玄商君却并不打算为她解惑。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明天少典有琴就要去归墟了,你们俩不担心呀?”

玄商君瞪了她一眼,紫芜嘴快,忙说:“兄长修为深厚,我们神族又有盘古斧的碎片,他去修补归墟,是万无一失的。”说完,她还问,“对吧兄长?”

说这话时,她难掩眼中的崇拜。玄商君淡淡地答了一声:“嗯。”

夜昙又回头看看清衡君,她虽然缺点多,但却唯独不傻。她立刻问:“所以如果没有那个什么盘古斧碎片,就十分危险咯?”

清衡君说:“那是当然。归墟之中充满混沌之炁,没有盘古斧碎片,神、魔两族进入其中都会被腐蚀。何谈什么修补蟠龙古印?所以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魔族。”

夜昙哦了一声,又看一眼玄商君,似乎有点明白了。

清衡君和紫芜这顿饭,吃得并不开心。很显然有兄长在,两个人胃口都不是很好。好不容易吃了一会儿,清衡君就搁了筷子:“我饱了。兄长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练功了。”

紫芜也赶紧道:“我也回弄晴阁看书了。”

玄商君注视着面前的兄妹二人,他的目光仍然是清冷而孤寂的,一如往常。许久之后,他淡淡说:“去吧。”

清衡君和紫芜跳起来,几乎是小跑着逃了。

夜昙啜了啜筷子,问:“盘古斧碎片是什么东西?”

玄商君说:“盘古用一把巨斧劈开天地混沌,然后力竭而死。这把巨斧也碎成了三片。其中一片由神族获得,里面拥有巨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抵挡混沌之气。”

夜昙哦了一声,又问:“这块碎片丢了?”

玄商君说:“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

夜昙说:“我不明白当然应该问呀!这碎片听起来这么重要,如果真的丢了,神族为什么不追究看守人的责任,反而秘而不宣?”玄商君不说话,夜昙说:“你眼里一向容不下沙子,这次居然也这么坚决地包庇这个人……嗯,说明看守碎片的这个人很重要,而且丢失碎片的原因也不光彩。值得你这么维护的人,不会是天帝陛下吧?”

玄商君啪地一拍桌子,说:“多嘴!”

“果然是他!”夜昙猜对了,一脸得意,“若真是他弄丢了碎片,自然应该他来承担后果。凭什么要让你冒生命危险?”

玄商君说:“此事你若敢泄漏一个字,虹光宝睛会立刻取你性命!”

夜昙赶紧双手捂住额头,等了半天,没动静,她才轻轻松手,小声说:“我这不是在替你打抱不平嘛?这件事情,乾坤法祖知道,神帝知道,神后肯定也知道吧?这么多人知道,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你说句公道话。你何必巴巴地上赶着去送死?”

玄商君一拂袍袖,神色不善:“如果你吃饱了,那就马上离开!”

夜昙气笑了:“你莫不是个傻子!现在除了那几个罪魁祸首,大家都以为你会带着盘古斧碎片进入归墟。要是你死在里面,世人只会知道你弄丢了这个劳什子的碎片。你无论做什么,都只有过失,哪来什么功劳?”

玄商君正色道:“离光夜昙,人的一生不能只固守自己的利益。归墟封印破裂,混沌之炁外泄,四界皆受其苦。你年幼之时,离光氏为何水患频频?又为何瘟疫横行?这些苦难,你最应该懂得。”

夜昙气得直翻白眼:“我不懂!他们不是一直怪我是个灾星吗?我管他们死活!再说了,这些又关你什么事?你是天帝长子,只要捅出这件事,逼他去修补归墟,你就能承继天帝之位。难道不完美?”

玄商君厉声说:“吾身为人子,于公于私,皆责无旁贷。岂能存此大逆不道之念?”

夜昙气都气饱了,她啪地一声摔了筷子:“我就多余跟你说话!你这个榆木脑袋,活该被人坑死!”

玄商君也不想同她多说,怒道:“吃饱就滚!”

夜昙本来都要走了,一听这话,她又怒火中烧:“你以为你自己伟大?你死掉之后,你父神逃脱罪责,偷笑还来不及!你母神还有一个儿子,你妹妹仍然是小公主。天界一切如常,谁会感激你?!”

她话音刚落,玄商君说:“吾之所求,正是如此。”

他字字冰澈,掷地有声。

端得是清风傲骨、正气凛然。

夜昙与他对视,他双瞳清明坚定,净若琉璃。她蓦地沉默了。

良久,她说:“你跟我见过的那些人确实不同。宫里的人,总是绞尽脑汁地你争我夺。为了一点点利益,可以兄弟阋墙、父子相残。掀开薄薄的一层锦绣,下面全是自私和贪婪。”

她提到宫里,玄商君想到自己曾经探寻过的、她的那些梦境。终于,他也放缓了语气,说:“你见惯了争斗,却也要相信人心之善。”

夜昙说:“行吧。那你有没有打算,怎么接回我姐姐?”

她前来垂虹殿,初衷倒不是关心玄商君的死活。主要还是关心青葵。再说了,玄商君要是直接向天帝供出她的身份,估计她也讨不了好。

玄商君显然早想到此事,他说:“青葵公主现在只是客居魔族。无论如何,魔族储君定下,还是会将她送回离光氏。到时候,你父王自会将她嫁入神族。魔族顾及神族和人族,也不会为了一个凡间公主开战。如果现在冒然搭救,只会陷她于险地。”

这倒是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办法。夜昙问:“那我呢?”

玄商君拿出一封书信,说:“你不必再回人间。吾会留下这封信,等到魔族将青葵公主送回离光氏,神族自然会向离光氏迎娶天妃。到了那一天,会有人将此信交给父神。父神看到我的亲笔信,定会留你性命。”

夜昙若无其事地答应一声,却突然跳起,抢他手中书信。

玄商君还不知道她的德性?当下侧身闪避,夜昙扑得猛了些,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玄商君一把抓住她背后裙衫。随即,他只听哧啦一声响。

夜昙仍然摔地上,玄商君手里揪着一条碎布。夜昙后背的裙衫整个被撕成三片,露出光滑如丝缎般的美背。

玄商君:“……”

夜昙:“……”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我说,你故意的吧!”夜昙爬起来,后背嗖嗖地透风,她反手捂也捂不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玄商君侧过脸,缓缓将书信收入怀中,到底难堪,终于也解释:“今日以魔气为你疗伤,浊气腐蚀了你身上的衣料。”

夜昙试了几次,双手也拢不住背上的衣裙,她说:“那你让我怎么见人!”

玄商君说:“本君记得,殿中有针线,你可以略作缝补。”

说着话,他来到隔间,果然找到了针线。夜昙看着这盒七彩针盒,半天才说:“缝补?我说我会,你信吗?”

玄商君一声叹息。

夜昙说:“算了,我去找飞池帮我缝。”

她双手反扯着衣裙,就要出去,玄商君赶紧道:“站住!衣冠不整,岂不惹人非议?”他领着夜昙来到内殿,指了指绣着松涛雾海的屏风:“进去,脱下来。”

夜昙来到屏风后,看到里面有个澡盆,她说:“咦,你也要洗澡吗?”

玄商君真是不想说话,但就算他不说话,夜昙也是不会让他清静的。他说:“偶尔疲乏之时,沐浴能让人安定清醒。”

夜昙哦了一声,慢慢解衣。松涛雾海的屏风上,佳人倩影若隐若现,如山间水墨。

玄商君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正盯着这副美景。非礼勿视,他侧过脸去。

夜昙把衣裙递出来,玄商君接了那衣裙,就坐在桌前,穿针引线,为她缝补。

“不是吧?”夜昙惊奇,“你怎么什么都会?”

玄商君当然是不理她,她等得无趣了,就站在屏风后,这摸摸,那看看。

这里没有什么珍奇之物,连香料澡豆都没有。作为神帝长子的浴房,它简直简陋到了寒酸的地步。

夜昙失望地叹了口气,摸着澡盆碎碎念:“以后我姐姐到了天界,你们可千万别用这么寒酸的澡盆呐。她可是金尊玉贵、从小娇养的。人家日晞宫里,是专门引了温泉的。温泉知道吗?整口泉眼,就许她一个人用。我偶尔偷洗一下,都要被朝臣们骂上几十个折子的!”

她说了半天,没人回应。她转头望向屏风之外。

隐隐松涛之后,玄商君正襟危坐,手中银针穿着紫线,在烛火之下为她修补衣裳。窗外天色已晚,室内却灯火暖融。

他侧脸的轮廓,专注的神情,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一向聒噪、从不冷场的夜昙竟然忘了下一句。

晨昏道。青葵站在水边,凝望浊心湖。这湖水半明半暗,明处如水中烁金,暗处浓黑如墨。她数着自己来到魔族的日子,然而数来数去,脑子里却总出现嘲风的脸。

有时讥诮,有时凝重。

她不知道这个人还会不会再来,心里烦乱,只得架了琴,对水抚琴。

浊心湖边,嘲风和谷海潮一前一后行来,本是要行往斥候营,突然听见琴声隐隐,拂水凌波而来。

嘲风驻足聆听,谷海潮说:“你要是想听,今晚应该可以过去听。她心肠软。”

“连你都看出来了?”嘲风轻笑,“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谷海潮不解:“可怜?论出身、才情,她何处可怜?”

嘲风说:“她的所有喜好,都与少典有琴相似。就连琴声,也同样透着几分孤高清冷。想必这些年,离光氏对她的栽培,不过是希望她能讨得那人欢心。谁又在乎她本来的样子?”

谷海潮微微一顿,说:“这世上,原就没有几个人能活成自己本来的样子。”

嘲风就站在湖边,野旷天低,烟水茫茫,他难得同意谷海潮的话,说:“说得对。”

这四界生灵,要有多幸运,才能风雨不侵、寒暑不扰,活成最初的样子?

垂虹殿。

玄商君将衣裳缝好,递到屏风里。夜昙换好衣服,本来还想瞅瞅那书信,然而实在是没机会。她只能说:“那我走了。”

玄商君挥挥手,示意——马上滚!

夜昙只能滚了。玄商君这个人说话其实还是算数,他若不会在临死前挑明自己的身份,那自己还是安全的。

她滚得放心,滚得舒心。

她走之后,整个垂虹殿突然失去了声音。

玄商君来到窗边,窗外夜色粘稠。他踱了几步,发现自己像是从闹市重回云端。他盘腿坐在榻上,凝心静气等待天亮。

就算生死当前,他依然很快入定。须臾间,眼前一片松涛雾海。山里大雨初霁,水气凝结在松枝上,露珠将滴未滴。

一阵风来,身边如下小雨。划过脸颊的松枝,仍带了湿气。

正是两千七百余年前,自己初见的人间!

玄商君陷于雾中,对松抚琴,耳边松香阵阵,风声飒飒。人间美景中,突然有伊人倩影渐浓,如迷雾成精、山岚化妖。

玄商君指下一缕琴音逼近,想要退散这累赘的败笔。

可琴声剥开山岚,只见美人背脊如玉生辉,弧度完美到令人心碎。

玄商君骤然惊醒!

外面不知何时已是黎明,乾坤法祖亲自过来,沉默一阵,才说:“到时间了。”

玄商君应了一声,想了想,把一封书信交给他:“今日一去,生死难料。如果魔族将自己的公主送回离光氏,还请法祖立刻将此信交给父神,以全吾小小遗愿。”

法祖接过书信放进袖里,半晌说:“君上将此事托付贫道,便可放心。只是盘古斧碎片遗失的事,乃是天界机密。如果传扬出去,恐怕会动摇陛下的威信。”

玄商君声如朗月:“盘古斧碎片,会由本君带入归墟,并不慎遗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就算是看尽世事,乾坤法祖仍然动容,这个孩子啊。

玄商君神情平静,淡淡说:“走吧。”

归墟之侧,炎方早在等待。少典宵衣随后也疾步行来。

神魔两族到场不下百人,却都一脸沉重肃穆。

——除了夜昙。

夜昙扇着蛮蛮牌羽扇,简直是乐开了花!

因为实在太高兴,蛮蛮小声说:“嘴快收一收,都要咧到耳根了!”夜昙赶紧低下头,蛮蛮嘟囔,“需要高兴成这样吗?”

夜昙悄悄说:“你知道什么,少典有琴死掉了,本公主偷个令牌就能逃出天界。到时候我回离光氏,让父王换出姐姐,我去魔界。本公主一定要先嫁给顶云,混成储妃。”

蛮蛮点点头,这个想法还是挺正常的。夜昙接着道:“然后干死炎方,成为魔后。”

啊?蛮蛮愣住。夜昙越想越美:“然后生个儿子,再干掉顶云。让我儿子当魔尊。最后培植心腹,废了儿子,本公主君临魔界,指日可待。哇哈哈哈……”

蛮蛮鸟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夜昙捅捅它:“到时候你就跟着本魔尊,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我谢谢你啊!蛮蛮吐血——少君你快来接我,我不想跟着这个疯子啊!臭夜昙你快把我放生了,谁要跟你去魔界!你姐姐是去嫁人,你这就是去作死啊……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光明前程就在眼前,夜昙正偷乐,玄商君走过来。清衡君、紫芜都没太当回事,毕竟兄长身上有盘古斧碎片,危险并不太大。而且,那是自己的兄长啊,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无所不能的。

区区一个归墟封印,怎么能难倒他?

玄商君拜别神帝、神后,神帝面无表情,神后则强敛悲色。玄商君不想引她落泪,走到清衡君面前。清衡君说:“昨天的功课我已经做好了,等兄长回来验看。”

玄商君双手握住他的肩,许久才说:“远岫,记住,你长大了。从此以后,你的功课吾都不再查阅了。”

“啊?”清衡君一脸狐疑,“真的?”

玄商君拍拍他的肩,嗯了一声。旁边紫芜说:“兄长,那我的功课,你也不要检查了好不好?”

玄商君垂眸,许久说:“好。”

短短一个字,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诀别与悲伤。傻紫芜一脸兴奋,玄商君看向旁边的夜昙。夜昙跟这俩傻子不一样,毕竟领了大笔遗产,也不好太高兴。她低下头,免得自己偷笑出声。

玄商君对她倒也无话可说——毕竟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她就算答应,也是阳奉阴违,哪一个字肯听?

他转而向魔族嘲风示意:“开始吧。”

嘲风回身,同样拜别魔尊:“父尊,诸位叔伯,嘲风此去,别无惦念。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是落微洞久病的母妃。父尊,若儿臣此去不回,母妃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魔尊炎方嘴角抽动,双手慢慢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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