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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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很诱人的一幅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什么欲望,只轻抿着唇角,沉默地替她冲净了泡沫,随便给她擦了擦那头湿发。然后用浴巾把人胡乱裹了裹,就这样打横抱出了浴室。

她一直半睡半醒的,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把她扔到床上的时候,这才低低地闷吭了一声。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自己绕到睡的另一边躺下了,睁着眼发了会儿呆,猛地向她那边翻过身去,伸手把她勾到怀里,低头想要往她唇上咬下去,可瞧她紧皱眉头睡得沉沉的模样,却又没了兴致。

他放开她。翻过身躺回去,继续望着房顶发呆,直到临睡前,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叫这女人喝酒。

身侧男人的呼吸终于渐渐变得舒缓平稳,应是进入了睡眠,可何妍依旧没动,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躺在那里。连睫毛都尽力控制着不眨动一下,很不舒服,但是她告诉自己得坚持,傅慎行绝不是个好骗的男人,她现在稍有松懈,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她强制的命令自己身体放松,甚至劝说自己真的就此睡去,以便能以假乱真,可大脑却有些不受控制,翻来覆去地回忆她之前做的事情,以及他给出的反应。团共住亡。

现在,她基本上已能确定了三件事情。第一,傅慎行就是沈知节?第二,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第三,他只是喜欢看起来聪明刚强的女人,或者换句话说,他要的,是对他人聪明刚强,对着他却犯蠢软弱的女人。

很好,她想,有喜好的人才会有弱点,这总比之前她对他一无所知的好。

第二天一早,傅慎行是被咚的一声巨响惊醒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枕下摸枪,待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住酒店,紧接着又记起来昨夜里他不是独睡。

床上并没有何妍的身影,他愣了下,正要探过身往那侧的地下去看,就见她已迷迷瞪瞪地从地上坐起身来,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头,另只手却攀住了床沿,紧接着,她的一只脚也搭了上来,竟是想这样爬床来。

他半撑着身子,愣愣地看她,终忍不住失笑出声。

她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一副被惊得傻住了模样,就这样半吊在床上,僵滞了片刻后才似反应了过来,忙就松开了手,难掩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身上还裹着浴巾,不过已是巾不蔽体,她没再看他,只垂着眼四下里找自己的衣服,看模样像是在努力保持着镇定,可那抖得都抓不住浴巾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他就半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她,突然觉得还是昨夜里醉醺醺的她更可爱一些。不过他到底看不过她的窘态,淡淡地出声提醒:衣服在浴室。

她僵了一下,抓着浴巾往浴室疾走,进去了半晌都没动静。他忍不住走进去看,就见她正蹲在浴室里,望着摊在地上的湿衣愣神。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来,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微微愣了一下,这才羞愤地移开去,脸颊上却是忍不住红了。

脸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他笑笑,虽这样说着,却伸手从一旁扯过条浴巾围住了腰间,然后低头看了眼她那些湿透的衣服,轻轻地扬了扬眉梢,浑不在意地说道:叫人拿过去洗就好了。

可我现在穿什么?她愤而质问,话出了口才又察觉到失言,于是又紧紧闭上了嘴,低头先把内衣挑了出来,打算忍着湿冷穿上去。

他脚尖一挑,就将她手上的内衣踢飞了,笑吟吟地看着她,问:昨天撒酒疯的是我吗?抱着马桶吐的也是我吗?怎么?我好心帮你洗澡,还洗出埋怨来了?

她不答,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没再去拣被替他踢落在地上的内衣,直接拿起了湿衣服来穿。可不想他还不肯罢休,依旧是用脚把那些衣服挑走,像个不讲理的大男孩,有些任性地说道:我说了,叫人拿走去洗。

可我没法裹着浴巾出门!她的声音隐隐发颤,脸色也是红的,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羞怒。

那就不要出。他说,瞧她弯下腰仍要去拣那湿衣,似是有些怒了,一把扯住了她,将她半拎着提坐到洗手台上,倾身逼近了她,手指轻轻地在她锁骨上刮动着,阴测测地问道:何妍,你不是来示弱的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不听话?

她深深的呼气吸气,胸脯起伏得厉害,良久之后把头轻轻地抵向他的肩膀,颤声道:没错,我就是来向你示弱的,我认输了,我向你求饶,求你能可怜可怜我。傅慎行,你给我点希望,好么?告诉我有朝一日我可以逃离这场噩梦,或者,可以痛快的死去。

他半晌沉默,没有答复她,手掌却沿着她的颈侧往上滑去,托住她的脸庞,令她抬起头来,然后低下去覆上她的唇瓣。她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轻轻地张开了齿关,放他的舌尖入内。

这是他第三次吻她。

第一次是在半山的别墅里,他刚刚发泄过后,鬼使神差地去吻她,被她差点咬掉了下唇。第二次,是在她生日的那个晚上,她不但无法反抗,甚至还被迫着去回应他,热烈,可却又充满了无奈的愤恨。而这一次,她既没咬他也未回应,只是轻轻战栗着,任他为所欲为。

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好。

他直起身来垂眼看她,压抑了许久的欲念再起,手掌顺着她的身侧曲线往下摸去,毫不犹豫地将她的一条腿提起来支在洗手台沿上,正要伸手去扯自己腰间的浴巾,却不想被她抓住了手腕。

她似是有些惊惧,很快就又松开了手,没张牙舞爪,只向后瑟缩了一下身体,低声央求他:别,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真的,求你,求你了。

第28章

他不知中了什么蛊,竟真的退后一步放开了她,哑声道:身体不舒服。你还勾我做什么?

她答不上来,愣愣地看着他,一副张口结舌的窘迫模样。他又轻声嗤笑,转过身去刷牙洗漱,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嘴里还满是牙膏沫子,就扯了扯唇角,轻笑着提醒她:你要是现在就去打客房服务电话,没准能在九点之前得到一身干衣服。

她愣了一下,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用手抓住胸前的浴巾,紧着就往外跑。

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她已打完了电话。身上短小的浴巾也换成了阔大的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猫一样地跪坐在床边,抬头看向他出来。迟疑了一下,这才向他请求道:客房服务说马上就过来,能不能请你帮我和她说一下,请她尽快把衣服烘干给我送回来?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外面的门铃声,又过片刻,阿江过来敲这边卧室的门,傅先生,客房服务来了。

傅慎行转头看何妍,她也正在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不知怎地就心软了,转身过去开了房门。门外除了阿江,果然还有个服务员,十分恭敬地说道:先生,我来取衣服。

他略略点头。示意服务员去里面浴室取衣服,又道:我急着用,请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过来。

服务员忙应下了,取了洗衣篮里的衣服离开,阿江却仍立在门口,目不斜视,似是根本不知道何妍就在屋内,只提醒傅慎行道:严助已经到了酒店。问什么时候可以上来,他说有些事情需要再与您敲定一下。团共住划。

论坛下午就要开幕,在这之前傅慎行还要见几个商业合作伙伴,一天的日程安排得紧紧的,他略一沉吟,叫他这就上来吧,有事在早饭的时候说。

阿江点头,自去安排了。

傅慎行这才转身过来去看何妍,就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换到了床的内侧,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用薄被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人连一点点发丝都没露出来,倒是玩了一手掩耳盗铃的好把戏。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她,问:嘿,你这就叫掩耳盗铃吧?怎么没钻到床下去?

她露出头来,仰着脸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讥诮,只好声好语地说道:我时间上来不及了,会务组有规定必须要在八点半之前点名,你能不能叫阿江下楼去看看商店有没有开门,随便买身衣服给我穿?我答应了同事帮她请假的。

这个女人可真是得寸进尺,他不由诧异地扬眉,似笑非笑地问她:何妍,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你的老公了吧?还是说你想打蛇随棍上?

她面色极为难堪,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沉默着不说话,片刻后却是毅然站了起来,拖着臃肿的被子,直接往外走。他一面穿着衬衣,一面看向她,轻笑着问道:你就打算着这样回去?被子可是这间房里的,我估计服务员不会叫你就这样裹走的。

是他不许她穿那身湿衣服,又哄她叫来客房服务把湿衣服拿走,然后现在再告诉她连这遮体的被子也不许她带出门。她太气愤,身体隐隐地发抖,回过身看他,声音绷得像根线,慢慢说道:傅慎行,你不就是想羞辱我吗?没关系,我不怕,我自己送上门来就是由着你羞辱的!

她僵硬地翘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然后就松开了一直紧抓着被子的手,任由那被子从身上落到下去,赤身躶体地往外面走。许是因为长期健身的缘故,她身材真是极好,纤细修长,却不是那种柴棒一般的瘦,该细的地方绝对细,而该翘的地方又翘得诱人,有着东方人很少具备的腰臀比。

他眸色不自觉地深沉下来,却不是由于欲念,而是蕴了怒气。站住。他冷声命令她,瞧她充耳不闻,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怒道:我叫你站——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她泪珠在眼中打转,可神色依旧是那样倔强,冷声问他:傅先生,你还想怎么样?

他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了,冷着脸看她两眼,然后就松开了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脱下了自己穿了一半的衬衣,兜头丢在了她的身上,冷声道:穿上!

她一时愣住,像是有些反应不能。

怎么?不想穿?他冷眼看她,嘲弄地笑着:既然嫌弃那就光着好了!

都要饭吃了,还嫌什么面黑!她小声地嘟囔,手忙脚乱地穿他的衬衣,居然又得寸进尺地要求道:还有裤子!

傅慎行气结,冷冷地横了她一眼,虽未脱下自己身上的裤子,却从衣橱里另取了裤子递给她,又忍不住冷笑着问她:就你这双小短腿,能撑得起来吗?

其实她的腿一点都不短,甚至很修长,只是和他自然没法比。她眼角上还挂着泪,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胡乱地用衬衣袖子抹了抹眼泪,像是生怕他再后悔,衬衣扣子都顾不上系好,只手忙脚乱地穿裤子。

他赤着上身,环着手斜靠在衣橱上看她,看着看着,那一肚子的怒气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竟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阔大的衬衣和又长又肥的裤子,竟也能穿得似模似样,衬衣衣摆被她在腰间系上了节,裤腿整齐地向上卷起,故意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就连裤腰她都仔细地挽好,只需再来一条束腰的宽皮带,这一身打扮竟也别有风情。

不过,她到底是没敢再伸手向他要皮带,用一只手在身前不露痕迹地掐住裤腰的褶皱,找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又去寻自己的皮包。

他唇角上噙着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活,直等她要出门的时候才出声唤住她,视线不怀好意地在她胸前扫过,轻笑着说道:露点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都吓了一跳,白色衬衣下,两颗红果影影绰绰的,稍一留意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忙用手臂遮住了胸口,颇有些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半句话没多说,急匆匆地出了门。

何妍一路从容地走着,也曾遇到几名住客,甚至还在出电梯的时候和两个学生走了个对面,不过她都不慌不乱,从容淡定,甚至还轻轻点头和他们打招呼。这种镇定一直维持到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确定屋内只她一人,这才背靠着房门缓缓地坐到了地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傅慎行那里全身而退。她抛弃了自尊,丢掉了骄傲,放低身段向他示弱,却又适时地挑衅他激怒他,装傻,卖乖,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耍着心机,然后,她终于从他那里全身而退。

她明明想笑,可唇角翘起来时,却有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第29章

时间已近八点二十,何妍甚至都没时间感伤,她必须及时去点名。

幸好房间里放得有备用的衣服,她换好了急匆匆赶过去。到的时候虽不算晚,可学生们基本已经到齐,系主任竟然也在,瞥她一眼,看似忍了忍,这才没有把她拎出来批评。

论坛今天下午就要开幕,何妍他们工作比昨日还要忙乱,直到下午时分,论坛开幕式在会展中心正式举行了,酒店这边才算能稍稍喘口气。何妍看了眼时间,以头痛为由和同事调了个班,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她用房间座机给昨天那个小姑娘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的房间号码,又问:“现在能过来吗?如果不能。改天我再联系你。”

“能!”小姑娘应道,“我马上过去。”

不到二十分钟,小姑娘就赶到了,敲开门却不肯进来。立在门口往内探了探头。见屋里只何妍一人,这才迟疑着问她:“何老师,您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陈警官的女儿。”何妍回答,小姑娘手机中的那几张和陈警官的合影。两人神态亲昵,同样背景同样衣着连拍几张,除却至亲好友,极少人会那样拍照,再考虑上他们的年龄差,她自然可以猜到小姑娘的身份。何妍示意她进来说话,又道:“我们时间有限,有话要快点说。”

小姑娘眼中露出惊讶,不过却顺从地跟她进门,在靠窗的茶几边坐下了,然后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破旧的小记事本和何妍昨日送她的便签本来。她翻开记事本取出一张纸条,和那个便签本一起放到何妍面前。问道:“何老师,这个您认识吧?”

何妍认识,那是她当初找陈警官核实傅慎行身份时,留给陈警官的有关傅慎行的个人信息,都是她从傅慎行的身份证上看到的,包括姓名、出生年月,还有他的住址。

瞧见她点头,小姑娘又继续说道:“我叫陈禾果,陈敬言是我爸爸,在十月二十一日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这张纸条是我在整理他生前遗物时发现的,陈老师,这是您给我爸爸写的吧?”

何妍又点头,“是我。”

陈禾果盯着她,追问:“您为什么要给爸爸这张纸条?”

何妍没有回答,抬眼看她片刻,反问她道:“你在查些什么?为什么要接近傅慎行,只是因为这张纸条?”

“不是,”陈禾果摇头,脸上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冷静,“不只是因为这张纸条。至于我为什么要查傅慎行,何老师,您得先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给我爸爸写这张纸条。”她举起了手中的那个黑色的小记事本,又道:“这是我爸爸记录他办案笔记的本子,里面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办理的案件有关,他把您给的字条夹在了这里面。”

这是一个很聪慧的姑娘,何妍看着她,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沉声问她道:“你多大了?你家人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吗?”

陈禾果显然家教很好,虽然已有些不满何妍的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还是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我今年十八岁,刚考上大学。至于家人,”她顿了下,眼圈不自觉地红了红,这才继续说道:“家里只有我奶奶一个人了,她七十岁了,最近身体不太好,连楼都很少出了。”

何妍有些意外,心中更多的却是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同情和怜悯。

见她这般,小姑娘说道:“何老师,您不用可怜我,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怜的。虽然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可奶奶对我很好,爸爸生前更是把我当心肝宝贝,有他们两个,我已觉得很幸福了。”

“你是个好姑娘。”何妍点点头,停了片刻,沉吟道:“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读书,照顾好奶奶,而不是去调查傅慎行。我想就是你父亲活着,他也不会希望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如果爸爸活着,他只会希望我聪慧果敢、自强自立,而不是夹起尾巴去做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陈禾果似乎耐心耗尽,把记事本和便签条都又装进书包里,从椅子中站起身来,冷声说道:“何老师,如果您不想给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查。我不需要您来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或者不能做什么。”

与她表现出的激愤不同,何妍一直神色平静,即便看到她要拂袖而去,也仍只是抬头淡淡看她,“陈禾果,我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冲动好狠的小姑娘,如果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我认为你也没有必要去查傅慎行,或者你在调查他之前,先把奶奶的生活安排好,以便她能安享晚年。”

陈禾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她,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何妍回答她,又道:“如果你还想给你爸爸报仇,那就老实地坐下来,告诉我,你怎么会怀疑到傅慎行身上?”

陈禾果绷紧唇角,歪着头打量她,片刻后才又返身回来,在何妍对面坐下,问她道:“我凭什么要信任你?我昨天看到你和傅慎行坐在一起说话,他对你动作亲昵,还用双手握你的肩膀。”

何妍默默看她片刻,勾唇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反问她道:“你昨天那个时候在大堂是吗?那有没有看到显视屏上被换掉的视频?”

陈禾果自然看到了,只是当时注意力全在傅慎行身上,并未太留意,“那个恶心的视频?”

“恶心的视频?”何妍轻声重复,又自嘲地笑了笑,这才不急不忙地说道:“不错,就是那个。那里面的女主角就是我,就在你爸爸车祸后没几天,我被傅慎行劫持,强行注射了药物,然后由他导演着拍下了那段视频。”

陈禾果错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妍。

何妍却只是微笑,“现在你还觉得傅慎行对我动作亲昵吗?还觉得我不能信任吗?”

陈禾果答不出话来,过得一会儿,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说道:“何老师,撞死我爸爸的那辆货车是傅氏企业旗下一家公司的,看起来就像是一起简单的车祸,直到我整理爸爸遗物时发现你的纸条,我和奶奶这才意识到爸爸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他可能是死于一场谋杀。”

何妍却担心别的事情,不由微微皱眉,问道:“你们发现纸条后又和别人说了没有?既然怀疑不是简单的车祸,那有没有去报案,或者去找你父亲的同事们求助?”

第30章

“我本来想去报案,”陈禾果回答,“可奶奶说只这张纸条不能叫证据,就是去报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说不如找爸爸的领导帮忙调查。可还没等我们去找,爸爸的领导就先找到家里来了,向我们索要爸爸的记事本,说里面记录的东西都是涉密的,需要收回去处理。”

“你们为什么没给?”何妍奇道,记事本还在小姑娘手上,显然陈警官的母亲没有把儿子的遗物上交。

“因为奶奶说给了他们,我们就再没有别的线索和证据了。而且奶奶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那记事本我们都翻看过,里面记的东西并没那么重要,大多是爸爸办案中遇到的疑点和一些发现,实在犯不到爸爸的领导来亲自取,而且爸爸这样的本子记了很多,都在家里放着。也没往单位里交。”

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狡猾与得意,又道:“于是奶奶就拿话试探了一下,说爸爸生前有提过自己在查一个大案子,车祸可能没那么简单。而且爸爸开车一直都很小心。根本就不会和人抢道。可那个到我们家去的领导,根本就没注意这个,还说我奶奶想太多了,劝她放宽心。我奶奶就把记事本藏了起来。骗他们说本子已经当做遗物给爸爸烧掉了。”

何妍感到有些意外,那位未曾谋面的陈母,显然是个很有心计的老人。她默了片刻,突然问陈禾果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和我说这么多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陈母连儿子的领导都无法信任,瞒得半字不露,为什么会能信任她,允许孙女把事情全盘告诉她呢?只因为这张纸条是她留下的?仅凭着这个,这对祖孙就能这样信任她吗?

陈禾果看她,忽地笑了笑,回答道:“我把昨天的合照给奶奶看了。她说可以相信你,你的肢体语言表露了你的内心,你憎恨身边的那个男人,却又不得不与他周旋。”

何妍愣怔片刻,这才自嘲地笑了笑,道:“有机会,我真想去看望一下你奶奶梦回韩国全文阅读。还有,你那张合照千万不要发送给傅慎行,我不想自己前功尽弃。”

“好的,没问题,反正他也没留下我的联系方式。”陈禾果点头应下,盯着何妍,问她道:“何老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会给我爸爸写那张纸条了吧?您和傅慎行之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妍不由思忖怎样来讲述这整件事情,尤其是这小姑娘的背后还有那样一个睿智的老人。她不知道陈警官的死是否有她的原因,傅慎行杀陈警官,是因为自己去请陈警官核实他的身份,还只是对陈警官在四年前把他抓获归案的报复。

这两者的区别极大,如果是前者,那么可以说是她给陈警官带去了灾祸,这对祖孙在仇恨傅慎行的同时,没准也会对她产生怨怼,而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将是她最可靠而坚固的战友。

深思熟虑之后,何妍还是选择了毫无保留的实话,她坦诚地看向陈禾果,说道:“在四年前,你父亲曾经办理了一个案件,一个女受害人夜里开车遇到了三个亡命匪徒,期间的经过我不想细说,最后,她杀死了当中最瘦弱的一个,然后开车撞伤了另一个,而那个最凶悍最狡猾的却逃走了。这个案子是由你父亲侦破的,案发十一天后,他亲手抓住了第三个匪徒,那人叫沈知节,最后被判处了死刑,并已于三年前执行。”

陈禾果看着何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何妍坦然道:“你没猜错,那个女受害人就是我。”

陈禾果脸上有同情之色,但更多的却是疑惑,又问道:“这案子和傅慎行有什么关系?”

“三个月前,一个和沈知节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找到了我,出面替我班上的一个学生办理休学手续,他就是傅慎行。我当时感到极度震惊和恐惧,所以去找你父亲寻求帮助,请他核实沈知节是否真的被执行了死刑,而傅慎行这个身份是否真实存在。”

陈禾果听得几乎要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妍,“傅慎行和沈知节是一个人?”

何妍没有被她的问题打断,而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几天后,你父亲给了我回信,说傅慎行确有其人,而沈知节也的确被执行了死刑伏魔之步步惊魂最新章节。再后来,傅慎行就劫持了我,拍下了那个视频,并以此要挟我,等我逃出来去警局报案的时候,才得知了你父亲的死讯。”

“你有去报过案?那警方怎么处理的?为什么没有把傅慎行抓起来?”陈禾果问道。

“我没有报案。”何妍不觉苦笑,又道:“因为察觉到他已作准备,把所有的证据都抹平了,在我能查到的监控录像中,他劫持我的那天夜里,另有一个‘我’已正常地回了家,根本就没有被劫持。为了不被人当做一个疯子对待,我只能撤销了报案。”

陈禾果眉头紧皱,像是根本无法理解她说的话,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奶奶也说先不能报案的,因为害死爸爸的坏人很强大,如果我们没有有力的证据就去报案,只能打草惊蛇,叫坏人有了防备。”

有这样一个精明的老人在,何妍甚至感觉到一丝庆幸,她又道:“陈禾果,你回去把我告诉你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奶奶听,如果她觉得我可以成为你们的同伴,那么你就去h大英语系找我,我们接下来再研究该如何做。记住,不要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已被傅慎行监听。”

她抬碗看表,心中核计着论坛开幕式结束的时间,向陈禾果说道:“现在,你尽快离开,先不要试图接近傅慎行,他很危险。我承认你的胆量,但是我不认为冒失也是一种勇敢。”

陈禾果没再说什么,沉默着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何妍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她冲去卫生间,脱光了衣服开了冷水冲澡,然后这还不算,又把吹风机开到冷风最大档,直接对着湿头皮吹,稍稍干了点就再去冲凉水,接着回来吹冷风,如此往复循环,一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得了伤风。

时间已近六点,马上就要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把身体彻底擦干,穿好了衣服出去,服务台的同事瞧她回来,关切地问她道:“你好点了吧?怎么看着脸色这么难看啊?”

“没事。”何妍勉强笑笑,默默地掏出了手机来,小心地删除了几条与梁远泽的通话记录,只留下一条在昨夜里傅慎行打给她的电话记录上面,然后深吸了口气,指尖精准地摁下了属于傅慎行的那条。

第31章

电话响了四声后傅慎行才接起,她赶在他发声之前低声叫道:“远泽?”如她所料的,电话里默了一下,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她就又继续嘶哑着嗓子嘟囔着说下去,“我好难受,头特别疼,还有些发晕,我好像感冒了,你能不能帮我送点药过来?”

她声音越来越小,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往地上栽倒了过去,也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上面,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身边的同事被吓了一大跳,忙冲过来看她,急声叫道:“何老师?何老师?你怎么了?”

何妍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掌中紧握的手机里却传来傅慎行低沉的声音。“何妍?何妍?”

听到这声音,何妍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了些,不觉暗暗地松了口气,这才不露痕迹地松开了手机。她依旧假装着昏迷。反正头也是真的疼真的晕。就任由同事和几个会务组工作人员把她连扶带抱地往休息区的沙发处拖。

不知是谁捡起了她的手机,可能是听到了电话里还有声音,于是好心地替她解释道:“先生你好,何老师刚刚晕倒了。晕倒了,就在酒店大堂,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等她醒过来您再联系她吧。”

何妍开始是装晕,可闭着眼被她们这么一折腾,还真的有些晕了,迷迷糊糊中似听到了许成博的声音,然后就觉得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再后来,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入目的先是贴在房顶上的滑动索道超感鉴宝师全文阅读。下面悬着输液的袋子,顺着输液管再往下,她就看到了倚坐在床边休息椅里的梁远泽。

“远泽?”她的嗓子干涩地几乎发不出声,可这细微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梁远泽,他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往她床边探过身来,一连串地问道:“醒了?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是不是要喝水?”

一迭声的问题,把何妍问得笑了,哑着嗓子问他:“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梁远泽也不觉失笑,选择了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喝水?”

她嘴唇的确是干,于是点了点头,应他:“要喝。”

他起身去给她倒水,又拿了吸管小心地放到她嘴里,趁着她喝水的功夫低声埋怨她,“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这回可不光是重伤风,身体还很虚弱,你几顿饭没吃了?你同事说这两天根本就没看到你去吃饭。”

何妍鼻子不通气,喝两口水就得张开嘴呼吸,也不理会梁远泽的唠叨,只问他道:“需要住院吗?我得在医院待几天?”

“医生说看情况,你乖乖给我住三天再说吧。”他回答,又伸手去刮她的鼻子,“这回别想跑,老实地给我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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