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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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瑕怎么了,他就算叫容无瑕又怎么样?”阴氏一拍桌子,“再说了,这种被无数女人看中的男人有什么好,万一花心怎么办?”

“那我姐看上的男人,哪个不是容貌出众,被无数女人惦记啊,”班恒顶着阴氏的眼神,小声道,“如果姐姐真能嫁给容瑕还不错,至少容瑕是个正人君子,就算日后我们家败落了,他也不会因此苛待姐姐,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阴氏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

五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们也不敢肯定。但婳婳在梦境中似乎并没有成亲,也不再是乡君。

不对,不对!

阴氏忽然抬头看向班婳:“你说你在梦中是什么爵位?”

“乡君。”班婳很肯定地回答,因为她记得很清楚,有太监来他们家宣旨,说是褫夺父亲的侯爵,母亲的诰命身份,还有她的乡君爵位。

“可你现在是郡主,你的父亲也成为了国公,”阴氏声音变得十分低沉,“现实……已经与你的梦境不同了。”

“这一切……”班恒仔细回想,“好像是从姐姐当街抽了沈钰几鞭子后开始的。”

“你的意思是说,梦里的我因为刁蛮得不够到位,所以下场才不太好?”班婳皱了皱眉,“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哈。”

班淮无奈地看着一对儿女:“事情哪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你的梦做得糊里糊涂,经过更是杂乱不清,最关键的一点,你连最后谁造反都不知道,想要靠着梦来推断现实太难了。也许你现在是郡主,后面因为犯了什么事,又贬为了乡君。我因为犯了什么事,又变回了侯爷呢?”

“也对哦,”班婳深以为然,“你们说……造反的有没有可能是石家?石家大郎石晋,好像挺喜欢穿玄衣的,而且他们家现在权势滔天,如果想要造反,也是有可能的。”

班家四口齐齐陷入沉思中,越想越觉得,石家确实有这个嫌疑。

“国公爷,成安伯求见。”

管家的声音在院子响起,班家四口面面相觑,想要当他们家女婿的抢手货来了?

见还是不见,这是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班班们:我们家是不是缺少一个智慧担当?

第58章

最后班家人还是决定见一见成安伯。

一家四口外加容瑕,五人沉默地坐在屋子里,看着屋子里堆放着的礼物,气氛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然而班恒觉得这个气氛有些尴尬,尴尬得让他忍不住拿眼神在容瑕与他姐身上扫来扫去。

原来他之前觉得容伯爷对他姐有意思,不是他想太多,而是他想太少。

“伯父,伯母,”容瑕起身朝班淮与阴氏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晚辈大礼,“晚辈冒昧前来打扰,请伯父伯母多多见谅。”

班淮捧着茶杯默默想,前些日子见面的时候,还叫他侯爷,这才过多久,就变成伯父了。以前他觉得容瑕时哪哪都好,现在再一看,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眉毛太有型,听说这样的男人心肠硬。长着一双桃花眼,十有八九会招惹桃花。唇有些薄,一看就很薄情。不是有句话叫仗义多是屠狗,负心最是读书人么,这容瑕读了那么书,万一是个负心汉怎么办?

不妥不妥,他在心里连连摇头,扭头看夫人阴氏。

阴氏抬了抬眼皮,微笑着道:“听闻成安伯有意求娶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这事……”阴氏看了眼女儿,见她脸上并无多少羞怯之意,便道,“只是这事实在太过突然,我们感到十分意外。”

“伯父伯母,晚辈乃是真心求娶郡主,若能求得班家妇,晚辈定一心一意,白首不离。与郡主犹如伯父与伯母。”容瑕对班淮与阴氏又行了一个大礼,“日后若敢违背今日之誓,便让晚辈声明扫地,一生凄凉孤苦。”

这样的誓言对于一个盛名在外的贵公子而言,简直是再阴毒不过。若是说什么天打雷劈之类的,班家人恐怕听也不愿意听,因为这句话话本里都用烂了。

班恒干咳一声,拿眼角余光看班婳,他姐是怎么想的?

班婳偷偷塞了一块点心到嘴里,喝了一口茶,然后对班恒无辜一笑。

这是啥意思,愿意还是不愿意?再说了,人家在求亲呢,你好歹意思意思害羞一下好么?

“我家这孩子不喜诗书,只怕与你没有多少共同的爱好。”阴氏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像话本里刁难女婿的恶岳母。

“郡主喜欢什么,晚辈就陪她喜欢什么,诗书不过是闲暇之余的小爱好,不及郡主半分重要。”

班淮眼皮抖了抖,小伙子很有前途啊,他当年也是靠着这种不要脸精神,把夫人红得心花怒放的。

“这孩子性奢侈,最爱花啊粉的,伯爷……”阴氏想说伯爷是个俭朴之人,可是看到容瑕身上的衣服虽是素色,布料也因为他们家在孝期,特意选了一件棉布衣,但是上面的绣纹却不简单,阴氏可以肯定,上面绣的一朵小花,都要比身上所有布料加起来值钱,“伯爷是个喜欢素雅的人,这也是不太合的。”

“郡主天香国色,浓妆淡抹总相宜,她喜欢穿什么穿什么,晚辈都喜欢。她喜欢吃什么,家里便吃什么,左右家中只有在下一人,一切都能依照郡主的喜好来。晚辈祖上虽不是显赫之族,但也给晚辈留下了些许遗产,晚辈定不会让郡主在银钱方面有半分烦恼。”

容氏一族可算是几百年的望族了,说“不是显赫之族”“留下些许遗产”那只是谦虚的说法,要真论起祖上出过哪些大人物,还有金银财宝的储藏量,班家还真不如容家。

阴氏忽然觉得,以自家女儿的性子,嫁给家中没有长辈又家世显赫的儿郎,还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不过男人说的话,向来是不可尽信的,阴氏想到当年的沈钰,求娶时把话说得跟花儿似的,结果怎么样,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伯爷把话说得很周道,”阴氏笑了笑,“这种大事,我们身为长辈虽然十分操心,但还是儿女的心意更重要。”

阴氏是个十分开通的人,或许是因为她的那些娘家人总是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她对自己的儿女反而比较想得开,甚至想得十分开,若是女儿找不到如意郎君,她宁可不让她嫁,也不想让她吃苦。

只是这种思想过于离经叛道,阴氏从未在外表现出这种态度,只是在教育儿女的时候,难免带出了一些。

“伯母所言有理。”容瑕对阴氏作揖,偏头看向了低头喝茶的班婳。

班淮站起身,拍了拍袖子,淡淡道:“伯爷,我们家尚在孝期,有些话还是不要太过了好。”说完,对阴氏与班恒道,“院子里日头正好,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班恒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瞥了眼容瑕,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屋子里的大门开着,班家三人站在院子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屋内,虽然不能听清两人说什么,但如果容瑕敢有半点越矩的动作,这三人肯定能直接窜进来。

容瑕回头看了眼院外,对班婳作揖道:“郡主,你的家人待你很好。”容瑕甚至可以肯定,整个京城这般心疼女儿的人家,除了班家恐怕找不出别人了。

班婳捧着茶杯,歪着脑袋打量容瑕,半晌后放下茶杯,捧着脸道:“容伯爷,你真打算娶我?”

一般的女孩子提到这种事,定是两颊绯红,语无伦次,可是班婳十分冷静,甚至还趁机多看了容瑕几眼。脸美,手美,腰细腿长,气质好,这样的好男人,竟然把她看上了,难道她这种长相格外吸引读书人?

“是,在下想求娶郡主。”容瑕作揖,与坐在椅子上的班婳平视,“郡主若是愿意下嫁于我,你仍旧可以常常到娘家居住,只是要把在下也给顺带捎上才行。”

班婳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动容:“你们读书人对女人不都是有诸多要求么,还说什么经常回娘家的女人是为不贤?”

“郡主,在你的面前,在下不是读书人,只是一个心仪你,想要求你下嫁的普通男人而已,”容瑕面上露出几分落寞之色,“更何况在下现在无父无母也无兄弟,空荡荡的伯府除了我便没有其他人。若不是因为身份的牵制,便是让在下跟着郡主在国公府居住,在下也是愿意的。”

班婳想起容瑕年少之时便没了爹娘,后来连兄长也没了,怀了孕的长嫂见夫君没了,干脆流了孩子回娘家改嫁,这身世确实挺小可怜的。

“所以……你是看重我们家比较热闹,所以才想娶我?”班婳突然觉得,如果容瑕真这么想,嫁给他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这大概是爱屋及乌,”容瑕笑看着班婳,“郡主愿意让在下住进你的家里吗?”

班婳摸下巴,默默地看着容瑕。

容瑕微笑着任由她看,漂亮的双眼就像是一条温柔潺潺的溪流,让人觉得舒适又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喜欢我,所以就喜欢我的家人?”班婳对“爱屋及乌”这句话还是懂的,她怀疑地看着容瑕,她怎么没有觉得容瑕有多喜欢她,是她错过了什么吗?

“是。”容瑕笑了。

“所以……你喜欢我哪一点?”班婳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话本里的无情书生,而容瑕就是那些痴情女郎,一腔真心却被错付了。

摸了摸脸,不对,不能因为容瑕长得比严甄好看,她就两种态度,她不能这么肤浅!

“郡主很美,二三月的桃花、天上的星辰,十二月的雪,都不及郡主漂亮,”容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郡主的眼睛,就像是最美的星空,在下恋慕郡主以后,便觉得天下男男女女再无性别之分,仅为人而已。”

班婳……班婳觉得自己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因为容瑕说话的样子实在太真诚,太耿直了,她就希望有个男人这么来夸她!

什么觉得她可爱,灵动,比想象中善良,都是一堆屁话,就不能耿直地,老实地夸她美么?一个大老爷们,说一句拜倒在她的美色之下,就那么丢人吗?!

她觉得自己更加欣赏容伯爷了,因为这人诚实有眼光,还懂得欣赏她的美。

这才是世上最好的赞美!

看了她,就觉得世界上女人与其他男人没有差别,说明自己在她眼里,就是最美的女人,其他人都是渣渣啦?!

这么夸她,她好喜欢!

班婳心情一好,便站起身拍了拍容瑕的肩:“年轻人,你这么有眼光,我很看好你。”

容瑕愣了愣,随即笑道:“那你愿意下嫁我吗?”

班婳抠着手指头,开始算如果她跟容瑕成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成亲,如果容瑕对她体贴温柔,以后班家失势后,她应该不会丢掉小命,而且家人也会受到庇护。她还得到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天下第一君子,天下第一才子,这一辈子不亏了。

成亲,容瑕以后对她不好了,她踹了容瑕回家住,等班家失势后,他们家结局应该跟梦里差不多。但她至少成功地睡了天下第一美男子,这可是养面首都养不到的极品,算起来这一波好像也不亏,还能气死那几个看她不顺眼的女人。

可是这样一来,容瑕好像有些吃亏。

班婳还算正直的道德价值观让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去祸害这么好一个男人?

总觉得她要是点头答应,这事干得有些亏心。

作者有话要说:婳婳:讲道理,我是一个三观比较正直的好妹纸~

第59章

“父亲,我觉得姐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班恒对班淮小声道,“这跟她小时候砸了花瓶,最后让老鼠背黑锅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过那一次他姐也挺惨的,平时对她十分温和的母亲,竟然罚她在班家老祖宗们的牌位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后来母亲说,做人要么不撒谎,要么就要把谎撒得完美一些。他们班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每天都有人负责除草除虫除老鼠。内院里别说老鼠,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老鼠才多大,能打碎半只手臂高的花瓶?

“夫人,乖女该不会对容伯爷做了什么亏心事吧?”班淮担忧地看着阴氏,“这可不太妙。”

“会不会是姐姐毁了容伯爷的清白,容伯爷坚持让姐姐负责?”班恒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什么,表情极其微妙。

“闭嘴!”阴氏忍无可忍道,“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哪有女儿家毁男儿家清白一说,你们两个再捣乱就给我滚出院子。”

班淮与班恒齐齐噤声,老老实实站在阴氏身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此时的屋内,班婳半晌没有开口,她低头看着容瑕的手,不太好意思去看他的脸,“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种事还是慎重一点。”

“郡主是对在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容瑕漂亮地双眼看着班婳,看得班婳差点伸手摸上了对方的脸。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愿意为了你一点点改掉。”

“容伯爷,”班婳一脸深思的表情看着容瑕,“我给过你机会了。”

饶是容瑕心思深沉,听到班婳这句话,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班婳垫脚拍了拍容瑕的肩,叹息道:“好吧,我答应你了。”年轻人,给了你逃走的机会,你没有抓住,以后就不能怪她了。

祸害了这么一个绝世美男子,罪过罪过,以后她会尽量对他好,好好补偿他的。

“多谢郡主!”容瑕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看着眼前笑得几乎有些傻气的男人,班婳心头微微有一些酸疼,也不知道五年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害了他?她忽然有些后悔,她这辈子做什么都顺心而为,就连这件事也做了一个自私的选择。

“容伯爷……”

“你叫我君珀或者容瑕就好,”容瑕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郡主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班婳忽然笑了,对容瑕福了福身:“谢谢你。”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至少这辈子她吃了世间最美的食物,穿了最华丽的衣服,有对她如珠似宝的父母弟弟,还即将睡了这个世间最优秀的男人,这是多少人不敢奢望,也不可能得到的?

容瑕再次愣住,似乎在班婳面前,他常常会词穷:“是我该感谢郡主才对。”

“既然你都让我叫你名字了,你也叫我名字吧,”班婳很有原则的讲究了公平,“平时家人叫我婳婳,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好,”容瑕后退一步,对班婳深深一揖,“婳婳。”

有些人的声音,天生就能勾人。听到容瑕温柔的声音,班婳觉得自己胸口酥酥麻麻,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

“咳,”班婳干咳一声,“现在我正在孝期,正式议婚的事情,待孝期过后再谈。”

“婳婳忘了么?”容瑕道,“大长公主殿下,已经为我们订好婚了。”

忆起祖母离去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班婳脸上的笑意淡去,尽管离当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是只要想起祖母没了,她的心里便空落落的,摸不着底。

“婳婳。”温柔如水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班婳点头看着容瑕,眨了眨眼,掩饰了眼中的酸涩。

“我会好好待你的,不要害怕。”他把手伸到班婳面前,弓着腰平视着她,“相信我。”

班婳伸出食指在他掌心戳了戳,她的手心有些凉,他的手掌很温暖。

抬起头,班婳对容瑕笑了笑,然后收回了手。

容瑕见她娇憨可爱的模样,低低地笑出声来。这个笑声,让班婳想到了当初跟弟弟偷埋金银珠宝,结果却被容瑕看到时的尴尬场面。

难道容瑕就是被她特立独行的性格给吸引了?

读书人的爱好,她是真的不懂。

忠平伯府里,谢宛谕正在试嫁衣,看着嫁衣上绣的金翅凤凰,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本来过两日就该是她嫁给二皇子的吉日,哪知道大长公主因为救驾遇刺身亡,她跟二皇子的好日子便被挪到了两个月以后。她近来心里有些发慌,只有看着这件喜服心里才踏实。

“姑娘,”谢宛谕的乳母走进来,面上有些红润,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格外亢奋,“有件事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

“妈妈,”谢宛谕见是与她感情不错的乳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什么事?”

乳母正想开口,想起自家姑娘与石家二姑娘的感情不错,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这事与石家二姑娘有些关系,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只管关上门说事,不传出去便好,”谢宛谕语气有些淡淡,“你尽管说。”

见姑娘根本不介意,乳母方才敢继续道:“奴婢听人说,石家看上了成安伯,想让成安伯开口去求娶石家二姑娘,所以特意请了户部尚书姚大人去容家当说客,你猜成安伯怎么说?”

谢宛谕来了精神,她不自觉坐直身体:“他说什么?”

“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乳母一脸感慨,“没想到成安伯竟然有未婚妻了。”

谢宛谕惊讶地看着乳母:“这事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怎么会知道?”

“姑娘,我有个好姐妹在姚夫人身边伺候,这事是她无意间听来的。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酒,她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晕了头,把这话说了出来,”乳母压低声音道,“这事老奴也不敢跟别人说,想着姑娘您与石家二姑娘来往甚多,便跟您提上一句。”

不知怎么的,谢宛谕脑子里浮现出了班婳的脸,她拍了拍脸,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成安伯的未婚妻是谁?”

“这倒是没听说,”乳母不太在意道,“想来应该是哪家身世显赫的姑娘吧。”

谢宛谕恍然点头,脑子里满是班婳与容瑕走在宫中雪地上的一幕。

又是大朝日,班淮因为守热孝,所以没有上朝。一些看班淮不太顺眼的朝臣看着属于班淮的位置空荡荡的,都有些不是滋味,这个人真是命好,眼看着最有权力的亲娘死了,他咯嘣一下,由侯爵变成超品国公了。

他虽然没有建寸功,但是谁让人亲娘有救驾之功,亲娘没命享,便福及后人,这班家人的命,真是好得让人没话说。

最尴尬的应该是谢家,钦天监定好的大吉日,也要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往后挪。皇子又如何,皇室亲家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守孝?明明已经是皇室板上钉钉的亲家,可帝后却还是更加偏爱班家人,真不知道是二皇子与谢家面子不够,还是班家人面子太大。

“姚大人,你看成安伯,”姚培吉身边的工部尚书对姚培吉小声道,“这表情就像是捡了几大箱宝藏。你跟成安伯是往年交,知不知道他发生什么好事了?”

姚培吉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须,高深莫测道:“人生有三大喜。”

升官发财死老婆?不对,成安伯还没成亲,哪来的老婆可有死?

工部尚书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成安伯要成亲了?”

姚培吉看了眼站在前面的石崇海,故意道:“成不成亲我不知道,但是成安伯几个月前已经定亲了。”

“嗬?!”工部尚书惊讶地睁大眼,随后小声道,“可是石家的姑娘?”

姚培吉摇头:“非也非也。”

工部尚书这下更吃惊了,他往日听女儿提过,石家二姑娘似乎心仪成安伯。成安伯定亲了,未婚妻却不是石家姑娘,这事就有些意思了。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有能耐,竟然能让成安伯不接受石姑娘一颗芳心,决定娶她?

“张大人。”容瑕走到工部尚书身边站定,笑着与工部尚书拱了拱手。

“容伯爷,”张尚书回了一礼,“容伯爷面色红润,这是有什么好事?”

“却有好事,”容瑕毫不避讳道,“张大人好利的眼神,竟一眼便看出来了。”

张尚书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你那一脸的春光灿烂,谁还看不出你有喜事?

成安伯此人,平日里向来不温不火,情绪很少外露,像今天这样毫不掩饰喜悦之情,当真是难得一见,可见成安伯对他的未婚妻十分满意啊。

朝会结束后,云庆帝特意把容瑕叫到了宫里,问起了容瑕与班婳的婚事。

“班家同意了?”云庆帝听了容瑕的回答,顿时脸上露出了喜意,看来班家虽然做事有些荒唐,但是只要他提出来的事情,班家人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嘛。

“君珀啊,”云庆帝得意道,“这事你可要好好感谢朕,朕可是替你在你未来岳父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多谢陛下,”容瑕满脸感激道,“就连国公爷也都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陛下您给微臣做的媒人,他连班家大门都不打算让微臣进。”

“你岳父向来就是这般荒唐的性子,但他的心是好的,只是过于宠爱女儿些,”云庆帝笑着劝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日后你们在一起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君珀娶了婳婳也好,班家虽然显赫,但是却没有实权,这样的臣子用起来也更让人放心。

还有班家人确实一片赤诚忠心,他日后应该对他们再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黄桑:容卿家好,班家也好,朕心甚慰。

第60章

“姐,我对你太失望了。”班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班婳,“为什么你就不能矜持一下,再折腾一下。女人就是要多折腾,男人才会懂得珍惜,你明不明白?”

“那也不能怪我,”班婳捧脸羞涩笑,“他长得太好看了。”

“看男人,不能光看外貌,还要看内涵,”班恒语重心长道,“我自己就是男人,还能不知道男人那点小九九?”

“那男人的小九九都有那些?”班婳顿时来了兴趣,“你快跟我说说。”

“男人的嘴巴说得再好听,你别相信,重点是他做了什么,”班恒沉默片刻,“反正他肯定没有我对你好。”

“那当然啦,”班婳点头,“我家恒弟是最好的。”

“哼,”班恒有些别别扭扭的哼了一声,“那是肯定的。”

“不对,你别转移话题,”班恒盯着班婳,“姐,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容瑕。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去悔婚,宁可得罪他,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没有,我觉得他挺合适的,家中没有长辈,若是我想要回娘家居住,也不会有人管着我,”班婳笑盈盈地看着弟弟,“更何况放眼整个京城,还有哪个男人比他长得更好看,嫁给他怎么都不吃亏。如果他对我不好,我就跟他和离回家,对不对?”

“你……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才嫁给他的?”班恒半信半疑道,“姐,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委屈你自己。”

“傻不傻你,”班婳笑着敲了班恒的额头,“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么?”

班恒抱着头没说话,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跟容瑕并没有多少感情。”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当初我跟沈钰定亲时,与他又有多少感情?”班婳十分洒脱,“而且每天对着容瑕那张脸,我能多吃几碗饭,挺好的。”

“那……你高兴就好,”班恒想了想,“我觉得石相爷家的石晋长得也挺好看,你不是向来喜欢他那种长相?”

“看男人,不能光看他怎么样,还要看他的家人与你能不能相处,”班婳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还是看得很清楚,“石晋太沉闷了,不太适合我。而且他那个妹妹,看我的眼神一直不太友好,我才不要嫁到这种人家受小姑子的气。”

“那倒是,那位石姑娘一看就比你聪明……”

班婳白了他一眼。

“不,一看就比你有心机,”班恒立马改口,“不过我觉得容瑕并不比石晋幽默到哪儿去。”

“男人看男人,跟女人看男人是不同的,”班婳一脸高深莫测,“我可以肯定,容瑕比石晋有情趣多了。”

班恒啧了一声,随后嬉皮笑脸道:“我才十五岁,不懂男人是正常的,我只需要懂女人就好。”

“那就更难了,”班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班恒,“女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一本书,即使是世间最聪明的男人,也不可能把这本书全部读懂。”

“这话说得……好像我们男人很好懂似的,”班恒作为男人的至尊之魂爆发了,“那世间有几个女人能读懂男人?”

班婳伸手提起他的袖子:“走吧,我们家的小男人,该用午饭了。”

圆饭桌上,班婳吃着味道鲜美的蘑菇,开口就想说,祖母最喜欢这种野味,不如去给祖母送些过去。话还没有出口,她恍然想起,祖母已经不在了。

她眨了眨眼,埋头吃了一大口饭,喉咙哽得差点咽不下任何东西。

“知道你喜欢这个,底下庄子的人,今天一早就送了一筐来,”阴氏夹了一筷子香菇在她碗里,“你近来清减了不少,身体不好怎么行?”

“谢谢母亲。”班婳吃了一口饭,抬头对阴氏灿烂一笑。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阴氏温柔地看着她,“你把自己养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班婳默默地点头,看起来十分地乖巧。

吃完饭,班婳骑上马出了府,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府大门处挂着白绫与白纸糊的灯笼,上面大大的奠字,刺痛了班婳的眼睛。她知道,待孝期过去,大长公主府的东西会被抬到他们家,而这栋宅子即将被封存起来。

守在大门口处的护卫见班婳站在大门口,既不进门,也不离开,都不知道这位郡主在想什么,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好朝她行了一个礼后,继续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班婳才上石阶,推开公主府大门,里面的花草白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有留在府里打扫的仆人,但是她却感到了冷清的味道,那种冷清能够穿透人的骨子,冷透心底。

一路直接走到了正堂,班婳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丫鬟与护卫,小声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郡主……”如意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班婳,担心她看了大长公主殿下住过的屋子触景生情。

班婳没有理她,径直走了进去。

春寒料峭,丝丝凉风吹在飘扬的白纸灯笼上,发出唰唰地声响。班婳站在门口苦笑,若是以往,只要她站在这里,祖母必定会亲热的叫着她婳婳,然后让下人拿吃的喝的,仿佛她在侯府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似的。

推门的时候,门发出吱呀一声,屋子里有些阴暗,她进门好一会儿才适应屋子里的光线。

屋子里所有东西都纤尘不染,但是班婳就是觉得,祖母常常坐的椅子看起来有些暗淡,就连上面的漆料看起来也失去了光泽。她走到这个椅子上坐了坐,却感受不到半分祖母的温暖,只剩下空荡荡的凉意。

犹记得年幼时,祖父与祖母最爱坐在这个屋子里逗她玩耍,祖父还会爬在地上,让她在他身上骑大马,说她是大业最厉害的女将军。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祖父身上有旧疾,任由他老人家背着自己,在地上爬了一圈又一圈。

母亲斥责她,她刚掉了一两滴眼泪,祖父便心疼得不行,偷偷拿了很多好东西去哄她,还说漂亮的小姑娘不能哭,哭了就不能像祖母一样,做大业最美的女人了。

绕过前厅,班婳走到了主卧,主卧铺着柔软的地毯,架子上摆着的花瓶,都是她跟恒弟送的,没有皇家御赐的花瓶稀罕,但是祖母却收起了御赐的东西,全部换上了她跟恒弟送的摆件。她甚至还看到了一套草编娃娃,那是一年前她觉得这套娃娃有意思,特意送给祖母的。

屋子里有太多她熟悉的东西,唯有那张凤纹床上,拆去了帐子与被褥,华丽的床架看起来空空荡荡,就像是这座府邸,空荡得让她害怕。

班婳走到梳妆台前坐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像哭的笑。

“祖母……”她伸手抚摸着冰凉的镜面,“婳婳……想你了。”

“哗、哗。”

院子里起了风,种在外面的石榴树发出唰唰地声响,就像是人的脚步声,一直在院子外徘徊,舍不得离去。

班婳走到院子外,抬头望着这棵已经十分粗壮的石榴树,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她仍旧记得,这棵树是她跟祖父一起种下的,那时候她应该不到五岁,因为她说石榴籽很漂亮,红得像宝石,祖父便从同僚家中找了一棵树苗,与她一起种了下去。

后来她孩子心性,很快就把这事忘了,可是祖父却还记得,经常亲自给这棵树浇水。

可是还没有等到石榴结果,祖父便去了,后来便是祖母给这棵树浇水。那一年,石榴结果了,结的果子并不多。祖母带着她,让她捧着石榴去给祖父上坟,那时候的她哭得稀里哗啦,祖母却没有哭过,只是用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顶,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祖父,祖母,明日我就让人把树移栽到我院子里去,”班婳抚着树干,“我会守着它开花结果,每年都带着石榴来看你们。”

风再起,石榴树枝丫摇来晃去,仿佛是在回答班婳的话。

额头抵在有些粗糙的树皮上,班婳抱住了树干,低声笑了。

如意与几个护卫在院门外等了很久,就在如意准备进去找郡主的时候,班婳走出来了。

“郡主,”如意见班婳脸上并无异色,心里松了一口气,“奴婢瞧着天色不太好,可能要下雨,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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