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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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令宜短暂的无措后很快恢复了常态,“你吃吧!我不饿”说着,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

十一娘忙道:“侯爷放心,刘医正说没事。我也觉得挺好。”然后把他走后的情况说了说。

徐令宜听说她还睡了一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坐到了她对面的炕上:“那就好!”

坐的近了,十一娘发现他发梢上还有许些的水气,吩咐琥珀:“打了热水来给侯爷擦把脸吧!”

琥珀应声而去。

十一娘见徐令宜没有反对,知道他并不是坐坐就走,待小丫鬟上了茶,问徐令宜:“侯爷见过谆哥了吗?”

“见了!”徐令宜喝了口茶,然后长长地透了口,眉宇间有浓浓的担忧,“要看明天醒了才知道怎样!”

言下之意,徐嗣谆的情况并不明朗。

十一娘默然。

琥珀打了水进来。

徐令宜擦了脸,重新落座,见十一娘的筷子放在一旁没动,指了洁白如雪、做成海棠花样子的山药糕:“快吃吧!冷了小心膈在心里。”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十一娘也不客气,连吃了两块,又喝了几口鸡汤才放了箸。

“侯爷这个是时候回来,可是那边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她望着徐令宜,目光隐隐含着关切,“我听小丫鬟说,在雁容的屋后发现了一个面具。或者侯爷是有什么话要问妾身?”

没有喊冤,也没有叫屈,十一娘不紧不慢地道来,态度诚恳而坦然。

徐令宜颇有些吃惊。

他走的时候,十一娘看似温顺的背后却透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可一转眼,甚至是在十一娘知道了雁容屋后查出了面具情况下,十一娘对他的那种冷漠与疏离却突然冰释前嫌般地消融了,反而有种相濡以沫的同生共气。

自己反反复复的,不怪徐令宜狐疑。

十一娘想到他在涉及到子嗣安危的情况下还能信任自己,再想到自己对他的怀疑,心里就隐隐有些愧疚。

有错就改,善莫大焉。

何况自己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思忖着,大大的杏眼就斜斜地瞥了徐令宜一眼,然后微赧地垂了眼睑,呐呐地道:“我先前看侯爷吩咐我却看着娘,以为侯爷怀疑我与此事有关,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徐令宜错愕。

他没想到十一娘会对他这样坦然地说出自己的不悦,可更多的,却是因十一娘赤诚待他而从心底涌现出来的悸动。

“小傻瓜。”徐令宜的声音不觉低了下去,温醇而又厚重,像浓浓的褐色巧克力,温暖人的心,“我当时谆哥临时起意却被惊吓了,怕有人混水摸鱼吓唬你,所以托娘照顾你。”又觉得十一娘陪着小心的模样非常的可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忍不住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怀疑你呢?”

十一娘捋着头发,嗔怪地喊了一声“侯爷”,这才道:“我听小丫鬟说,您在雁容的屋后发现一个面具,却让人继续往下查。这才知道我误会侯爷了。”她面颊绯红,“侯爷要是怀疑我,大可让雁容做了替罪羊就此打住。可纸包不住火,雁容做替罪羊的事迟迟早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可我却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侯爷因为相信我与此事无关,因为不想让我白玉有暇,所以在听说那人影闪到正屋的时候才会发了狠心往下查…”

自己的良苦用心能被人感受到,徐令宜心底涌动着喜悦。

他把十一娘抱在了怀里:“你啊,后知后觉,太迟钝了!”

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很亲昵。

十一娘不好意思地揽了徐令宜的腰,把脸伏在他的肩头笑。

又想着自从嫁到徐家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振聋发聩的事,徐令宜却这样的相信自己,还是有些轻率。

在心里忍了两个回合,因之前话说的坦率,到底没有忍住,低声道:“侯爷怎么就相信这件事与妾身无关呢?”

徐令宜轻轻地搂着她:“我们的十一娘,又娇气,又矫情,可骨子却有几份铮鏦,不屑做这样的龌龊事来!”

十一娘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

她闭上眼睛。

心中没有倾刻如故的惊喜与感动,有的,是纷乱如麻的理不清,剪还乱。

徐令宜不明所以,只觉得伏在自己怀里的身子此刻软若无骨,好像全靠着自己的支撑才不至于融成了水,不由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安慰她;“没事,这件事有我呢!”

十一娘给了自己片刻的放纵,然后收敛了情绪坐直了身子,轻声地道:“对了,可曾查出是谁吓唬谆哥的吗?”

提到这件事,徐令宜的表情也微微肃然。

“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他声音有些低沉,“我先是锁了门,让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互相印证,看有没有谁落单。”说着,他皱了皱眉,“查出戌正左右不在屋的只有雁容和秦氏。”

“秦姨娘!”十一娘愕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又消逝的无影无踪,让她抓也抓不住。

“嗯!”徐令宜微微颌道,“秦氏屋里的翠玉说,秦氏去三哥屋里的易姨娘处串门了,我喊了易姨娘来问,易姨娘和翠玉的话吻合。后来问雁容,雁容说她去了曹安处,让曹安帮着给家里带封信去。照波去问了曹安,曹安的说话和雁容一样,还拿了书信为证。”

十一娘认真地听着,道:“既然出都不在院子里,那守门的婆子应该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从前门走的还是后门走的…”

徐令宜见她一句接着一句,却句句说的在理,先浅笑着说了句“你到懂得多”,然后道:“问了,可巧的是两个人都走的后门,秦姨娘先出的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雁容也出了门。因两人都嘱咐帮着留门,那婆子想着时候还早,就没有锁门,只是虚掩了,至于两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雁容喊她锁门,她只怕还会继续和人斗牌,哪里说得清楚两人当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鞋呢?”十一娘微微蹙了眉,“前头下了雨的。听茶香说,当时黑影是突然窜出来的,那肯定没有穿木履。旁边树下又全是青苔,鞋上怎么也会沾些泥土、青苔之类的东西。”

“查过了。”徐令宜道,“两人都说穿了木履出去的,而且她们的鞋底虽然都有些湿,却也干干净净,没什么泥土之类的。”

“这样说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雁容?”十一娘的脸色有些沉重起来。

“我也知道,如果是雁容,那面具丢哪里不好,何必要带回来?”徐令宜神色冷峻,“所以我让查检的人都散了,只留临波和照影在厢房看守被拘了起来的雁容,又让小五到事发的地方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东西,我自己则回了这边。”

欲擒故纵。

这样一来,那个人也许会放松戒备,露出马脚来。

“这样说来,侯爷让临波和照影把雁容拘了起来?”

冬红点头,低声道:“何止这样。侯爷也回了太夫人处。”

文姨娘表情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如果徐嗣谆被吓傻了,这件事又算在了十一娘的头上,十一娘一时想不开怒火攻心小产了,这府里只怕就是徐嗣谕的天下了!

想到这是里,她不由紧紧地抿了抿嘴。

难道要她在秦氏手下讨生活不成?

文姨娘的表情又丰富了些。

她吩咐冬红:“你去给我找枚钱币来,我要抛单、双。”

半夜三更的,好不容易那些看守的人都散了,姨娘不想着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却要抛单、双。

她一面在心里嘀咕着,一面去拿了枚钱币来。

文姨娘双手合十,把钱币夹在中间,念叨着“如果是双,我就说了。如果是单,那就是让我别说”,把钱丢在了炕桌上。

是单!

“这次不算,再来!”她说着,拿起钱币来又抛了一次。

是双!

她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姨娘却是大大地长了一个哈欠:“总算是走了!”然后坐在了床边,“我看明天大家的眼圈估计都是青的了。”

翠儿并没有觉得这话有趣,她蹲下去给秦姨娘脱鞋,心里却盘算着别一桩来。

“姨娘,”她有点担心,“这件事应该就这样完了吧?他们也不会再找您去单独问话了吧?”

“那当然。”秦姨娘笑,“既查到了雁容身上,再往下查,只会把夫人挖出来。以侯爷的性格,定会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事给结了。”

“那四少爷…”

“谁让他运气不好!”秦姨娘有些不以为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翠儿还是有点不相信。

“你进府才几年。”秦姨娘嗤笑道,“快睡吧!以后在府里时间长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翠儿就“是”,服侍秦姨娘歇下。

乔莲房早歇了,只是被这么一早,把磕睡劲吵过去了,反而不太想睡了。她正和绣橼说着与此毫不相干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许妈妈正调教小丫鬟,到时候你去挑一个。就当是你在我身边服侍我一样。”

绣橼眼角有些湿,道:“姨娘,要不,我也留在徐府吧!好歹有个照应的人!”

“不用。”乔莲房态度很坚决,“你嫁到了徐家,是生是死,由不得我们。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嫁出去。”

绣橼没有做声,轻轻地翻了个身。

杨氏则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如果这件事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十一娘,徐令宜会怎么做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应该更重视子嗣吧?

这样公然地害永平侯府的世子爷,不管在颜面上,还是在心里,都应该从严处置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总觉得有点不劲,好像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忽视了又十分重要的。

“那侯爷先歇了?还是等五爷的消息了?”十一娘问徐令宜。

“还是等小五的消息吧!”徐令宜沉吟道,“一场雨接着一场雨,今天晚上不好好查查,明天早上起来,只怕会被雨水冲洗了。”又道,“你早些歇了吧!别陪着我熬夜了。”

十一娘顾着肚子里的那个,刚应了一声,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夫人,文姨娘屋里的冬红求见!”

第四百二十七章

这个时候,派了个丫鬟过来!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有些意外。

十一娘想到文姨娘也是正屋的一份子,心中微动,吩咐小丫鬟:“让她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领了冬红进来。

“侯爷,夫人。”她战战兢兢,眼睛只往徐令宜身上睃,一副害怕的样子十一娘笑望了徐令宜一眼,招了冬红:“来,到我身边来。”

冬红如临深渊般地走到了十一娘的跟前“文姨娘可是让你来见我!”十一娘亲切地携了她的手。

冬红忙不迭地点头,眼睛又朝着徐令宜飘过去。

徐令宜哪里还不明白。咳了一声,去了东次间。

冬红见屋里只有她和十一娘,心中大定,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忙附在十一娘的耳边道:“姨娘说,让我只告诉夫人。前些日子,秦姨娘让她帮着兑了很多金子,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二百多两的样子。也不知道秦姨娘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十一娘微愣,见冬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忙露出个笑脸:“你去回文姨娘,说我知道了。”

冬红如释重负,笑着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进来。

十一娘把冬红的话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一听,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秦氏?”

“嗯!”十一娘沉吟道,“文姨娘一向八面玲陇,这个时候递了这样的口讯过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徐令宜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刚喊了一句“五爷”,帘子一撩,徐令宽闯了进来。

他头上、身上湿漉漉的,脸色铁青,进门就喊了一声“四哥”,嘴角微翕,正欲说什么,拾头看见十一娘,嘴一抿,把话给咽了下去,然后表情微顿,放缓了声音,恭敬地喊了一声“四嫂”。

“五爷!”十一娘笑着和她打招呼,吩咐琥珀上茶。

徐令宽望着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显然有要紧的话跟徐令宜说。

“我去吩咐小丫鬟给五爷打盆热水来擦擦脸!”十一娘闻音知雅,找了个借口去了东次间。

她刚站定,就听见里面“咣当”一声,发出掷瓷的声响。

“你说什么!”徐令宜低沉的声音浓得如密布的乌云般,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到那种被其顶压的抑制。

十一娘心中一颤,侧耳倾听,却只听到徐令宽一阵合量糊不清音节。

琥珀巳领着小丫鬟打了热水进来。

十一娘示意她不要进去,两在东次间里待。

眼看着铜盆里腾腾的热气渐渐散去,帘子轻垂,屋子里还没有动静。

十一娘心中暗急,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徐令宽到底发现了些什么呢?竟然能让一向冷静的徐令宜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证据是对雁容不利呢?还是对秦姨娘不利呢?或者,又有了新的发现?还有文姨娘,急巴巴地让冬红给自己递了这样一句话,她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要重点注意秦姨娘呢?文姨娘到底又发现了些什么呢?如果自己去问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和盘托出…这件事要真是秦姨娘做的,她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她想到之前佟姨娘的死,想到徐令宜抱着她说的那句“我久碧玉”的话,想到秋罗的死,想到秋罗儿子的死,甚至想到了元娘的死…从前,她觉只要自己不好奇去翻动那些发黄的记忆,这些事就会随着时候的推移慢慢地湮灭。可现在,如冥冥好像有一条线,把前尘后事串在一起,让人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了。

思忖间,帘子唰地一声被撩开。神色端凝的徐令宜和徐令宽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侯爷!”十一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几份担忧来。

徐令宜看得分明,安慰似地朝她点了点头,道:“小五在娘的后门台阶旁发现了写着谆哥生辰八字、扎着针的小人。”

十一娘脑海里第一个就冒出了秦姨娘的名字。

她询问似地朝望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目光冰冷,表现生硬,看不出悲喜。

徐令宽则眼神微黯。

“四嫂,这件事涉及挺广的。”他低声道,“您如今正怀着身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有我和四哥呢!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了吧!”

十一娘咬了咬唇。

找出了扎针的小人,与装鬼吓唬人的质性完全不同,就是太子涉及到其中都会被废,难怪徐令宜会大发雷建。这件事自己的确也不太符合插手!

她朝着徐氏兄弟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表明立场,谁知道冷眼冷面的徐令宜却突然向她解释道:“那些东西肯定会藏在隐秘处,最好的办法就是屋里屋外仔细地搜查一番。可就这样胡乱搜一通,未必能搜得出什么来。那笑话就闹大了。我们谁让太夫人把易姨娘叫来问一问,看她知不知道些什么!”

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

他们虽然怀疑秦姨娘,可毕竟只是怀疑。挖地三尺搜出证据来,那是应当。搜不出证据来,却是徐氏兄弟无能,说不定还传出徐氏兄弟这样做,是为洗清十一娘,栽赃嫁祸给秦姨娘的传言来,这让远在乐安的徐嗣谕知道了情何以堪?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永远也找不出巫咒的施术者来。

最好的办法是从和秦姨娘交好的易姨娘那里下手,但易姨娘又三房的人,他们兄弟出面去问不太合适,只有请了太夫人出面。纵然冤枉了易姨娘,可叫她来问话的是太夫人,别说易姨娘一个儿子的妾室,就三夫人,太夫人给的委屈也只能忍着,到也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既然太夫人要出面,那昏迷不醒的徐嗣谆谁来照顾呢?

十一娘思忖道:“那谆哥那边…”

“有杜妈妈。”徐令宜道,“你好生歇着吧!别那个还没有醒,你又倒下了!”

徐嗣谆的那一脚,始终让他有些不安。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正忙着,不给他们添乱就是帮忙了。

“那就劳烦侯爷和五爷了!”十一娘亲切和徐令宽寒暄了两句,由琥珀陪着去了东梢间。

家里出了这大的事,就是瞎子也知道小心翼翼太夫人的住处静悄悄的,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

十一娘躺在东梢间的美人塌上,听见小丫鬟禀“易姨娘来了”,听见太夫人含本糊不清的喝斥,听见易姨娘惊恐的辩驳和悲怆的哭声…待那边安静下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寅正了。

“夫人,我去看看动静!”琥珀的心一直揪着,希望这件事快点有个结果,要不然,时间一长,雁容被拘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吓唬徐嗣谆的事不是她们做的也会被成是她们做。

不管什么时候,八卦人人都爱。何况是这种涉及继母嫡子之间夺爵、争产、谋杀等等的豪门辛秘。自然是越早有个结论越早平息,把事态控制在一定的规范内更好。

“你小心点!”十一娘叮嘱她,“不要勉强!”

免得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反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奴婢省得!”琥珀明了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折了回来。

“夫人!”她眼睛亮亮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侯爷和五爷去了秦姨娘那里。”

这样说来,徐令宜和徐令宜已经拿到证据了。

“哦!”十一娘精神一振,指了美人塌前的小杌子,“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琥珀半坐在了小杌子上,低声道:“太夫人一发脾气,那易姨娘就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照易姨娘的说法。秦姨娘一直很惦记远在乐安的徐嗣谕,就想请人帮徐嗣谕帮着做几场法事,保佑徐嗣谕远在他乡能平安顺利。偏偏遇到了太后娘娘生病,济宁师太被建宁侯请了去,不得闲。秦姨娘无意间她说起来,她想着原来常与三夫人母亲走动的朱道婆,擅长求平安符、念清心咒,很得三夫人母亲的推崇,而且比济宁师太要价便宜多了。就把朱道婆介绍给了秦姨娘。结果秦姨娘和朱道婆两人一见如故,常来常住。秦姨娘常给朱道婆的道观添些香油钱,朱道婆则帮徐嗣谕点了长明灯,每日早晚为徐嗣谕念一遍平安咒。

因为徐令宜不喜秦姨娘烧香拜佛,秦姨娘不敢把朱道婆领到家里住,只在后门见一见。有时候不方便,就托了她这个中间人帮着递句话,或是递递香油钱。

后来不知怎地,秦姨娘突然开始几百两,上千两的银子打赏朱道婆。她起了疑心,几经追问,才发现秦姨娘经照熊朱道婆教的,在暖阁神龛背后安了几个神位。

她也是懂这些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施展巫咒的阵势。不由吓得胆战心凉。下苦口劝了几次,秦姨娘却不置可否。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太夫人,想着这朱道婆是自己牵线和秦姨娘认识的,怕被牵连进去,又不敢说。这样犹犹豫豫的,就拖了下去。

昨天晚上,秦姨娘来她屋里串门,她又劝了秦姨娘半天,秦姨娘听得不耐烦,坐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徐令宜派人去问的时候,她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多想,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了!”十一娘笑着,嘴角不由闪过一丝讥讽之色,“不仅与她无关,她还曾苦口婆心地劝过秦姨娘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琥珀一愣,迟疑道:“夫人是说,易姨娘没有说真话吗?”

“真话假话都不要紧,”十一娘淡淡地道,“只要能帮着侯爷把证据找就到成了!”

琥珀点头,道:“夫人,那你睡了吧!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今天晚上太夫人折腾了一宿,明天四少爷那边只怕还要您帮着照看照看。你要是担心秦姨娘那边,我在这里守着您。要是有什么动静,我立刻叫了你起来。”

“你也歇会吧!”十一娘听着躺了下去,“侯爷做事谨慎、缜密,既带了五爷去了秦姨娘那边,肯定有几份把握。我们等着那边的消息就是了!”

琥珀很累,却不敢睡,坚持在一旁守着。

十一娘想着要是明天秦姨娘巫蛊的事东窗事发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事要做,而且琥珀今天晚上熬了夜,明天白天让她好好睡一觉也就补过来了。也就不多说,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

文姨娘却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前院的动静,直到那边传来一阵声响,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她这个人,对钱的事一向很上心。易姨娘嚼用都在公中,又无儿无女,却要秦姨娘救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秦姨娘被易姨娘骗了。所以看到易姨娘的时候,不免就比平常注意些,待她发现易姨娘的吃穿用度都比人前宽裕了很多的时候,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测,就偷偷留了个心。

谁知道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吓了一大跳。

那个朱道婆不仅是易姨娘介绍给秦姨娘认识的,秦姨娘还超出她承受范围内大手笔地打赏那个朱道婆。

常言说的好,反常即为妖。

有些事,就让她不能不怀疑了…

思忖间,前院好像动静更大了。

文姨娘不由喃喃自语:“看样子,我这步棋是走对了。对夫人来说,我这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吧”说完,心中大定。

她推了推趴在她床边熟睡的冬红:“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冬红揉着惺忪的睡眼站了起来。

自从她帮着文姨娘给夫人带了句话以后,文姨娘不知怎地,显得有点忐忑不安不说,还像在等什么似的,一直不睡觉,结果她只好坐在一旁陪着文姨娘说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

冬红“哦”了一声,强打起精神来在床榻脚板上铺了铺盖,倒下去就睡着了。

十一娘感觉自己刚眯了一会就被琥珀推醒了。

“夫人,侯爷和五爷回来了!”她在十一娘耳边低声地道。

十一娘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人呢?”

“去了太夫人那边。”

是去商量该怎么办了吧?

秦姨娘毕竟是徐嗣谕生母,这件事要是与她有关,私下不管怎样处置,面子上却得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十一娘思忖着,打着哈欠问琥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琥珀跑去看了落地钟:“卯初差三刻。”

十一娘失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琥珀为以十一娘心中不安,道:“要不,我去看看!”

“不行!”十一娘态度分明地阻止了琥珀,“这个时候,侯爷正和太夫人商量事,你去打探,不免有刺探之嫌,太不妥当。”然后想了想,道,“我要抓紧时间睡觉,侯爷过来了,你再喊我!”

琥珀应喏,刚想帮十一娘掖掖被角,外面传来一阵靴履的飒沓之响和徐令宽的告辞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吗?

十一娘讶然,坐了起来。

外面已传来徐令宜不高不低,不紧不慢的送客声:“路上小心点!”

听不出情绪来。

徐令宽应了一声,随着关门的响动,徐令宜进了东梢间。

看见十一娘还没有睡,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想着这个时候,就是镇定如太夫人,也在等候最后的结果,何况是十一娘。他吩咐琥珀打水更衣,表情一如往昔般冷竣中带着几份威严。

琥珀忙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徐令宜就坐到了十一娘的美人榻边。

十一娘刚喊了一声“侯爷”,徐令宜已朝她摆了摆手,沉声道:“东西都搜出来了。人是不能再留了,至于怎么个处置法,明天再说吧”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他聚然间像老了几岁似的,好像之前一直强撑着,这一刻放松下来,突然就恢复了原貌。

毕竟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没有些伤心。

十一娘不由握了他的手:“侯爷折腾了一夜,快些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声音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柔和几份。

这还是十一娘第一次这样主动地握着他的手。

徐令宜望着掌心柔软素白的小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些。他的大拇指轻轻在那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上细细地磨挲了一会,这才轻轻地攥了她的手:“你也早点歇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又闹腾你。”

他这么一说,十一娘才惊觉,从昨天事发到现在,这孩子竟然一下也没有吵她。

念头一闪而过,眼角眉梢已有了抑制不住的笑意:“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欺软怕硬还是乖巧懂事,知道我们有事,竟然乖乖的,一点也没吵闹。”说着,手已搁在了腹部。

从眉宇间流溢出来的笑容,柔柔的,如开在三月里的花,娇嫩中带着几份羞涩。

也许是男女有别,徐令宜比十一娘要冷静理智的多。

他首先想到的是徐嗣谆的那一脚…心里突然刺痛起来,轻轻地把妻子揽在了怀里。

“真的!”他的手不禁覆在了十一娘的手上,“多半像他娘亲一样,是个乖巧懂事的。”说话间,脑海里已止不住地勾勒出一个如小小如十一娘般模样的影像来。他的神色突然间也变得柔和起来。想着那小人儿会和十一娘一样娇憨,三、五岁时会坐在他的膝头学写字,然后因为手酸不想写了,泪盈于睫地拉着他的衣袖撒着娇儿…心就像泡在了油酥里似的,一软再软,贴了十一娘的脸呐呐地道:“我们先生个女儿…生个贴心的小棉袄,再生个儿子…”刚才的不快如抛在了九天云外,心情突然明朗起来。

十一娘掩了嘴笑。

徐令宜就有些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十一娘的生物钟早已被调整,虽然夜里几乎没睡,但卯初时分,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琥珀正坐在塌前的小杌子上打哈欠。

因歇在太夫人这边,两人不好意思同床共枕,徐令宜睡在了徐嗣谆屋里。

她笑着喊了声“琥珀”,吩咐她打水服侍自己梳洗,又道:“等会你回正屋,让竺香帮我和侯爷都清套衣裳过来。你就留在屋里歇了,不用过来服侍了。”

查出徐嗣谆被惊吓的事固然困难,可善后,更困难。十一娘怀着身孕,夜里又只是断断续续地合了几次眼,身边需要精力充沛的人照顾和打点。她没有推辞,服侍十一娘梳洗后就换了竺香和绿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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