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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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滨菊之前不知道,她让琥珀吩咐万大显和她一起去榆林的时候,滨菊肯定知道了。

“滨菊姐姐听说六少爷不见了,长安也没有消息,哭了一天一夜。”琥珀道,“等缓过气来,就去了慈源寺,在菩萨面前长跪不起,求菩萨能保佑六少爷和长安平安无事。济宁师太知道了,就出来劝滨菊姐姐,说,六少爷是有大富贵的人,长安跟着六少爷,肯定会化险为夷的。滨菊姐姐心更诚了,不仅吃了素,还发了愿,只要六少爷和长安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她就捐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说着,她笑了起来,“昨天得了消息,滨菊姐姐喜得什么似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进来给您请问,您还没有醒。说还要去慈源寺还愿,就先去了慈源寺,明天一大早再来给您问安。”

同样是母亲,十一娘自然能理解滨菊的心情。

她笑道吩咐琥珀:“你明天准备五百两银票,等滨菊来了,让她帮我带到慈源寺去,算是我给她添的香油钱。”

琥珀笑着应“好”。

十一娘问起黄小毛和刘二武来。

琥珀一听,表情一下子黯淡下去。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难道他们两人个…”

琥珀点了点头,眼角已有水光闪动:“说是走到什么七子坝的时候就…”话说到一半,又怕十一娘伤心,耸了耸鼻子,忙道,“侯爷已经派了赵管事去黄小毛和刘二武家了,各送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以后刘家和黄家要是有子弟想进府当差,先紧了他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来找白总管。”

十一娘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以后刘家和黄家的事,你放在心上。要是外院安置的不周到,你就来跟我说。”

琥珀连连点头,见十一娘的眼泪擦了又落下来,忙转身去拧了条温热的帕子进来递给十一娘,说些可能让十一娘高兴的话:“你睡着的时候,皇上来过了!”

十一娘想到半梦半觉时听到的话。

这样看来,并不是自己头脑混沌了!

“听说六少爷不见了,皇上也急了。”琥珀接过十一娘手中的帕子,轻声道,“还微服私访,专程来看侯爷。听说您昏迷不醒,侯爷正在照顾您,皇上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到了厅堂,听说,还向侯爷陪了不是的。”她把府里的玩笑话说给十一娘听,“白总管昨天还问侯爷,皇上来用过的茶盅、坐过的椅子要不要放到祠堂里摆着呢!”

十一娘却笑不出来,怅然地依在了大迎枕上。

琥珀见了,也敛了笑容,低声地问她:“夫人,让我小丫鬟打水进来您梳洗吧!这天气怪热的,洗了澡,身上也凉快些!”

十一娘点头,琥珀小声吩咐丫鬟进来服侍,又在旁边帮着更衣、铺床,直到十一娘歇下,这才拿了针线就着厅堂立式台灯的灯光做起来。

敲了三更鼓,徐令宜才回来。

琥珀忙迎了上去。

“夫人今天怎样?”自十一娘醒过来,俩口子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徐令宜问琥珀。

“中午吃了盅燕窝粥,晚上用了碗红米粥,还吃了两个菜包子。”

能吃就好!

徐令宜进了屋。

十一娘侧躺着睡着了。

灯光照着她白玉般的脸庞,有种安祥宁静的美,不像前几天,点了安眠香也会在梦中抽泣。

他看着,如释重负,梳洗了一番,轻手轻脚上了床,想如平日一样搂着她睡,又怕把她惊醒了,问起谨哥儿的事…他如实答了,她只怕又要睡不着了,他不答,到时候谨哥儿回来,她又觉得他骗她…思来想去,他搬了被褥在她身边展开,轻轻地钻了进去。

十一娘睡得很浅,徐令宜一上床,她就被惊醒了。

先早瞒着谨哥儿的消息,等谨哥儿平安归来,他又一句交待的话都没有就去了外院,现在回到屋里,还和她楚河汉界似的各睡各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索性没有理他。

翌日,十一娘起床的时候徐令宜早起来,没有等她,正坐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用早膳,见她来,淡淡地说了句“你醒了”,然后吩咐她:“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差了内侍来问,还有江都公主、雍王妃和顺王妃都亲自来看过你,现在谨哥儿没事了,这几处你也要去打个招呼才是。”

十一娘颔首应“是”,坐到了徐令宜对面的炕上。

冷香忙端了燕窝粥进来。

有小厮跑了进来:“侯爷,雍王爷来了!”

徐令宜有些意外,嗫嚅了句“这么早”,然后朝着小厮点了点头,三下两下把面前的两个包子吃了,对十一娘道了句“你慢点吃”,匆匆去了外院。

十一娘“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地用着早膳。

满脸是笑的文姨娘和神色漠然的乔莲房过来给她问安。

“我们六少爷可真是厉害,”文姨娘一如从前,一分的好要说出五分来,奉献着十一娘,“我看,靠军功十五岁就封了伯爷的,除了那些从龙的开国元勋,我们六少爷恐怕是大周朝头一份了。”

乔莲房勉强露出个笑意,附和道:“六少爷肯定是头一份。”或者是不惯说这样的话,她的语气有点硬邦邦。

十一娘客气地和她们寒暄:“那也多亏有大姑爷推荐的庞师傅,要不然,他怎么有那么那的拳脚功夫。”

文姨娘笑成了一朵花似的。

姜氏、英娘带着孩子过来了。

昨天有客人在场,大家都来不及说什么,今天都是家里人,众人叽叽喳喳地夸着谨哥儿,热闹的像过年似的。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滨菊过来了!”

她是十一娘的陪房,在徐家是有体面的人,姜氏也好、英娘也好,对她都礼遇三分,笑着恭喜她长安马上要做千户了,儿子否极泰来,她的喜悦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向十一娘谢了谨哥儿的提携之恩,十一娘问起她慈源寺的事,琥珀拿了银票出来,笑语喧然,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到了下午,又有消息过来,午门献俘定在了七月初一。

马上就可以见到儿子了!

十一娘又惊又喜,吩咐阿金和随风收拾院子,叫了针线上的来给谨哥儿做衣裳,和琥珀去了厨房,早早让厨房准备些鲍鱼、海参之类的食材,到时候宴请好用…姜氏安前马后的服侍着。

袁宝柱家的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儿。

袁宝柱不由打趣妻子:“得了太夫人十两银子赏,果然做起事来也利索了不少!”

知道谨哥儿封了伯爷后,有头有头的管事各打赏二十两银子,像袁宝柱这样的,各打赏了十两。

“你啊,一根筋!”袁宝柱家的听着瞪了丈夫一眼,“我这是在为四少奶奶高兴呢”说到这里,她目光都变得温和了不少,“六少爷有了爵位,以后自然要开门的。”

这样一来,永平侯的爵位徐嗣谆就十拿九稳了。

这样的话,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袁宝柱和妻子开着玩笑:“你可别忘了,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比庭哥儿还小!”袁宝柱家的笑道,“等他长大,我们世子爷早就站稳了”说着,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很是感慨。

袁宝柱没有做声。

家和万事兴。徐家兄弟又各有各的前途,以后徐家会更兴旺吧!

第七百三十七章

十一娘此时的确有些为难。

“…算命的说了,最少要小三岁。就没有急。此时大家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说起来,我一直也不知道该怎样好。”她有些歉意地望着唐四太太,“怎么也要忙过了这一阵子才能坐下来和侯爷好好商量商量。”

“那是自然。”唐四太太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容分毫不减地道,“六少爷刚刚得了前程,要忙的事还多着,我这也是临时起意,随口这么一提。”她说着,掩了嘴笑,“您可别说,我现在想起来,越发觉得六少爷和我们家大小姐般配了──六少爷今年十五,我们家大小姐今年十二;六少爷是侯爷的嫡次子,我们家大小姐是我们府上世子爷的嫡长孙女,更别说我们家大小姐德言功容了,是从小就请了宫里出来的姑姑帮着调教的…”唐四太太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十一娘的表情,见十一娘始终淡淡的,心里不免打起鼓来。

难道传闻是真的?

周家和孙家都有意和徐家亲上加亲?

或者是因为唐家这几年娶的几房媳妇、嫁的几位姑奶奶都是权臣之家,虽然看着花团锦簇的,可并没有得多少的好,特别是当年少华的婚事,怕得罪建宁侯娶了他们家的嫡长女,谁知道太后一死,杨家风吹云散了不说,还把少华的前程搭了进去,燕京的功勋之家又怕得罪先帝,人人暗自回避,以至于这些年唐家与燕京的勋贵们越走越远。

徐家却恰恰相反。

先是皇上指了从来没有带过兵、打过仗、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徐嗣谨随欧阳鸣去追剿朵颜,在听说欧阳鸣大败,谨哥儿追敌进了草愿音讯全无的时候,立刻下旨让龚东宁亲带大军去找人,还不顾陈阁老和路尚书等人的反对,调了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和后军前往宣同,增派兵力…虽说朵颜最终还是徐嗣谨捉住的,可皇上还没等午门献俘就封了龚东宁为西宁侯,徐嗣谨为武进伯…大家都在私底下开玩笑,要不是为了封赏徐嗣谨,恐怕龚东宁的这个西宁侯也没有这么快就到手。

然后徐令宜趁着西北大捷的时候进言“丈量赐田,按官爵品阶重新划定赐田数量”得到了皇上的赞同,解了收田之危,让徐令宜在公爵之间威望倍增,比当初平定西北的时候还高涨几分。

皇上这才刚刚登基没多久,假以时日,徐家岂不一时无两!

想到这些,唐四太太想和徐家结亲的念头就更执着了。

要论亲疏,徐家自然和周家、孙家更亲近。这样空口白牙的,徐嗣谨是十一娘唯一的亲生子,又有爵位功勋在身,别说是十一娘了,换上她,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最好找了与十一娘相同的人出面说和,再在大小姐的嫁妆上做些文章,不管是人情还是锦帛,总有一样能打动她!

拿定了主意,唐四太太只觉得一刻也会不下去了。

她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到时候被人捷足先登,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你这些日子也忙!”唐四太太笑着站了起来,“我就先回去了。等谨哥儿回来了,我再来讨杯酒喝!”

唐家给十一娘的感觉很势利,她不想和唐家结亲,唐四太太要走,她自然求之不得,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亲自送唐四太太到了垂花门。

垂花门外停了辆样式朴实的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垂了一品大员才能用的银色螭龙图案的绣带,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五夫人丹阳县主亲亲热热地拉着个穿了湖色宝瓶妆花褙子的白净妇人说着什么。

唐四太太眼睛微眯。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没想到会在门口碰到了定南侯世穆氏!

没等五夫人和穆氏反应过来,唐四太太已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定南侯世子夫人,您可是稀客!”

穆氏性格内向,孙家又人丁单薄,加上丈夫是嗣子,她很少在外走动。

听唐四太太这么一说,她脸色一红,忙上前给唐四太太行礼。

五夫人却是向着自己嫂嫂的,一面和唐四太太见礼,一面笑道:“我嫂嫂到是常来,只是唐四太太来的少,多半碰不到罢了!”

唐四太太笑起来。

几个人站在那里寒暄了片刻,唐四太太上了马车,五夫人和穆氏、十一娘进了垂花门。

放下帘子的时候,唐四太太看见五夫人让到了一旁,有意让穆氏和十一娘并了肩,那穆氏则趁机挽了十一娘的胳膊,又说了句什么话,逗得十一娘笑了起来。

她不由皱了眉头。

回去低声和唐夫人商量。

唐夫人思忖了好一会才道:“嫁妆的事好说,只要徐家同意了,我们就照着当年徐家大小姐的陪嫁再加两成好了。至于说媒的人…就请忠勤伯家的太夫人好了。这么多年了,十一娘逢年过节可从来没有空过她。”

唐四太太还有些犹豫:“甘太夫人毕竟是孀居,让她去,合适吗?我看徐四夫人和黄三奶奶的交情也不错,而且徐家几个孩子的婚事都是黄三奶奶做的媒人…”

“你懂什么?”唐夫人打断了唐四太太的话,“正因为徐家几个孩子的婚事都是黄三奶奶做的媒人,想和徐家结亲的人,恐怕十之八、九会请了黄三奶奶去探口风,与其一拥而上,先就让黄三奶奶在心里盘算一番,还不如去找甘太夫人──不过是帮着递个音罢了,如果徐家有这个意思,自然要另请媒人的”又道,“你下午就去趟甘家好了。孙家的那位大小姐,我见过,相貌十分出挑。”

唐四太太忙点头应“是”,换了件衣裳就去了忠勤伯家。

甘夫人知道了唐四太太的来意,先就挡了唐四太太的去路:“您和我想到了块去了。我娘家的侄女,今年十一岁了,还有说婆家。我嫂嫂听说六少爷还没有婚配,昨天还为这件事亲自来了一趟,准备让我婆婆出面问问徐四夫人的意思呢!”

“那敢情好!”唐四太太毫不示弱,“免得太夫人为一件事跑两趟。”

甘夫人不免有些烦火,却也推脱不掉,有些不情不愿地陪着唐四太太去见了甘太夫人。

甘太夫人百般推辞:“你既然专程来请我,那也是看得起我,如果是别的事,我自当仁不让,可这件事却不行──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孀居之人。”任唐四太太怎么说,只是摇头。

唐四太太没有办法,失望而去。

甘太夫人贴身的婆子不免奇怪:“您是觉得唐家的大小姐和徐家六少爷不是良配吗?”

虽然是孀居之人,不过带个音讯,又不是做媒人,何必这样义正词严地拒绝,白白得罪了人!

“家家有本经。”甘太夫人正色地道,“我多看不出门,外面是怎样的一个情景,早就不知道了。十一娘又是重情议的人,我何必给她惹些麻烦。”说到这里,嘴角轻翘,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算算日子,谨哥儿还有五天就要回来了吧?”

“是啊!”那婆子笑道,“说是大军二十九到京,驻扎在西山大军附近,三十日礼部告祭郊宫和宗庙,七月初一辰正举行献俘礼。”

“也不知道谨哥儿瘦了没有?”太夫人唠叨着打开了炕边的黄杨木圆角高柜,把给谨哥儿做的衣裳拿出来又重新清点了一遍,这才道,“你明天一早把我送过去。”

婆子满脸是笑的应喏,第二天一大早去了荷花里。

“又给谨哥儿做了这么多衣裳。”十一娘笑着让好婆子代向甘太夫人道谢,并道,“等谨哥儿回来了,我带着他去给太夫人瞌头。”

婆子连声“不敢”。

十一娘让人赏了十两银子给那婆子,端了茶。

琥珀笑把着衣裳收到了一旁香樟木雕着牧童吹笛的箱笼里:“我看,六少爷三年都不用做衣裳了!”

“何止三年!”十一娘走过去帮着整理衣裳,“我看五年都不用做衣裳了!”

“看夫人说的!”琥珀笑道,“是您对六少爷太严厉──像这中衣,非要穿得衣领发黄了才让换,要是别人,早就一季一换了。”

“这就要严厉啊!”十一娘笑道,“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穿不起这淞江的三梭布呢他已经够奢侈的了!”

琥珀笑着正要说话,有穿着青衣的小厮隔着绡纱的屏风嗡声嗡气地禀道:“夫人,六少爷的孔雀飞了!”

十一娘大吃一惊:“孔雀怎么会飞了的!”说着,目光已循声望去。

只见那小厮身材瘦削,却很高大,虽然来禀事,却昂着头,身姿显得很是挺拔,没有一点点居人之下者的卑怯、谦顺。

这可是内院,怎么派了身材高大的不像孩子的小厮来禀事?而且这小厮还一副傲然的样子,分明是个有主见的人。遇到她这种不讲究的人还好说,要是遇到了太夫人、二夫人或是五夫人,一个不回答不好,只怕要吃板子的。

她暗暗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你在谁的手下当差…”一句话没有说话,十一娘已怔忡在那里。

琥珀也觉得这小厮有些不妥,听着十一娘的话嘎然而止,隐隐觉得有些不劲,一面匆匆往外走,一面厉声道:“夫人问你话呢?你怎么…”抬眼却看到一双有着黑曜石般闪闪发亮的漂亮凤眼。

“六,六少爷…”琥珀张口结笑。

徐嗣谨嘻嘻地笑。

十一娘已上前抱住了儿子:“谨哥儿,谨哥儿,怎么是你?”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第七百三十八章

看见母亲落下泪来,徐嗣谨的眼角也有些润湿。

可他不再是小孩子了,用哭泣来表达情绪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他佯做不悦地板了脸,夸张地跳着脚:“不是我还是谁?亏我在军营的时候日日夜夜地想着您,回到家里,您竟然没有认出我来”想以此来逗母亲开心。

望着儿子那跳脱的表情,十一娘这才了些许的真实感。

“谨哥儿!”她心里无限欢喜,不由破涕为笑。“抱歉,抱歉”大力地抱了儿子一下,“我听说你们二十九日才能到京,算着你三十日能抽空回来一趟就不算了,没想到你会提前好几天到家。”又道,“这也是因为你装得太像的缘故,娘一时没往那上面想。”

母亲笑起来,徐嗣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有些小小得意地笑道:“我可是悄悄跑回来的!”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悄悄地跑回来?”神色很紧张。

“您别担心!”徐嗣谨忙安慰母亲,“我回来,龚大人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而且还是他让我回来的!”

十一娘有些不解。

“事情是这样的。”徐嗣谨解释道,“按道理,应该在午门献俘的时候皇上再封赏众将,可现在,皇上已经提前封了龚大人为西宁侯,我为武进伯,等到午门献俘的时候,皇上就只能为龚大人和我加官了。以龚大人的功劳,最少也要做个右军都督府的都督,弄不好还能做到兵部侍郎,肯定是不会回贵州了。我们在贵州不是有个私矿吗?县官不如现管。如果龚大人升迁了,这贵州总兵怎么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干吧,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白为人做了嫁衣?龚大人的意思,让我进京找爹和雍王爷商量商量,看怎么把这贵州总兵的位置拿到手里。”

说话间,琥珀端了茶进来,神色激动地喊了声“六少爷”。

十一娘这才惊觉她和儿子有些不合时宜地站在过道说话,忙拉了徐嗣谨到临窗的大炕坐下:“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没有?”一面问,一面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徐嗣谨。

徐嗣谨比离家的时候又长高了,皮肤依旧白皙,人却瘦得很厉害,脸上棱角分明,要不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得很精神,十一娘简直要怀疑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吃饱了。

“朵颜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禁心疼地道,“你有没有受伤?”看他风尘仆仆的,分明不是为了逗她开心才特意打扮成小厮模样的,“你装成小厮进的京吗?长安和庞师傅呢?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又想到他刚才说是龚东宁让他回京找徐令宜和雍王爷商量事的,可见徐嗣谨不希望大家知道他回来了,“你是怎么进的府?要不要我给你父亲带个信?”

“别!”徐嗣谨忙叫住了闻声而动的琥珀,对十一娘道,“长安和我一起回来的,要不是他找了万管事帮忙,我还进不来呢”又道,“爹爹和窦阁老在书房,您还是别惊动他们了。我在您这里等爹爹回来就是了!”

十一娘自然要帮着儿子。

知道徐嗣谨是悄悄进的府,不由压低声:“那好,你就在我这里梳洗梳洗,再好好的吃一顿,休息一下,等你爹爹回来!”又问他,“长安呢?他有没有地方落脚?”

“他和万管事回家去了!”徐嗣谨道,“说好了三天以后我们在后门的夹巷碰头的。”他说着,笑着对琥珀道,“让厨房给我做盆红烧狮子头。那些伙夫只会用五花肉炖大白菜,好不容易捉了朵颜,龚大人在春江楼给我接风点了道红烧狮子头,结果做的像四喜丸子似的。”

“好,好,好。”琥珀听着心都软了,有些哽咽地道,“我这就吩咐厨房做去。”然后喊了冷香进来,让她和含笑打水来服侍徐嗣谨更衣,急急去了厨房。

十一娘则去了暖阁,不一会抱了一叠衣裳出来。

“还好做的衣裳还没有给你送过去。”她笑着进了净房,“要不然,恐怕要惊动阿金和随风了!”

徐嗣谨惊呼一声,身子住下一猫,身子沉到了水下,只留了个脑袋在水面上。

“娘,您怎么能不打声招呼就闯了进来?”他不悦道,“我已经长大了,都能娶媳妇了!”

正挽了衣袖给徐嗣谨洗头的冷香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有些不知所措,闻言不由抿了嘴笑。

十一娘打趣着儿子:“哎哟,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谨哥儿想媳妇了!”她把衣裳放在一旁的小杌上,“怎么,这媳妇还没有影儿,就嫌起母亲多事来!”

“我哪里嫌您多事了?”徐嗣谨嘟呶着,“我这不是不习惯吗?”

十一娘望着没有服侍的净房,若有所指地笑道:“几年不在家,你这习惯还真是改了不少──没人帮你洗头,你洗的干净吗?”

“我头上可没有长瘙子!”徐嗣谨不以为然地道。

十一娘笑了笑,出了净房。

琥珀来问:“六少爷梳洗好了没有?”

梳洗好了,就可以传膳了。

“还没有!”十一娘笑着,朝着琥珀使眼色。

琥珀会意,轻手轻脚地上前几步。

十一娘悄声道:“我这几天留谨哥儿在我的暖阁过夜,你想办法让人看看他的身子…我怀疑他身上有伤。”

追朵颜的时战事那些的惨烈,何况他走的那年还在他面前光膀子换衣裳,不过两年的光景,怎么就连肩膀都不敢给她看了!

琥珀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省得。”

“派个去外院看着,抽个空把谨哥儿回来的事告诉侯爷。”十一娘沉吟道,“离大军回京不过四、五天的了,谨哥儿的事要抓紧才行。”

琥珀应声是。

徐嗣谨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天气虽然热,可也搁不住你这样。”十一娘忙下了炕,冷香机灵地递了帕子过去,十一娘把徐嗣谨按在一旁的锦杌上擦起头发来。冷香和含笑去端了膳桌进来。

徐嗣谨连吃了三碗饭才放了筷子。

“好舒服啊!”他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倚在用姜黄色的葛布套着的大迎枕,满足的像只吃了鱼的猫似的,“娘,您说,我去四川怎样?”

十一娘坐在儿子身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为什么想去四川?”

“丁治不是回京了吗?四川总兵肯定要换人的。”他分析道,“这次平定西北,贵州都司的将士出了大力,四川总兵肯定会从贵州都司里选一个。贵州都司的人我都熟,办起事来自然是事倍功半。您觉得怎样?”

“你有什么事要办?”十一娘溺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还事倍功半呢?”

“这您就不知道了!”徐嗣谨趴到母亲耳边小声地道,“四川有盐场。成都、叙州、顺庆、保宁、夔州、潼州、嘉定、广安都吃川盐,每年向陕西镇监课缴七万多两银子呢!”

“你这是听谁说的?”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去镇边呢?还是去经商呢?”

“没有钱,谁跟着你干啊!”徐嗣谨不以为意地,“这些外面的事,说给您听您也不知道,您就别管了。我就是怕我去了四川,您想我想得慌!”

“你还知道娘想你啊!”十一娘把话题引到了她关心的事上来,“你当时单枪匹马地去追朵颜的时候就没有想想娘啊!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连欧阳大人都放弃了,你竟然不知轻重地借了榆林卫的人去追朵颜,要知道,你只有三千人,朵颜可是有一万多人马。那榆林卫的指挥使也是的,怎么就听了你的话…”

徐嗣谨忙打断了十一娘的话:“娘,我这不是好生生地回来吗?还立了大功。”他说着,涎了脸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像您儿子这样的少年英雄,大周朝不多吧!”

十一娘忍俊不禁,想到她是要教训儿子的,又立刻板了脸,沉声道:“娘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在那里胡搅蛮缠的。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这次能捉到朵颜,是不是运气占了一大…”

她话没说完,徐嗣谨已讪讪然地笑:“娘,我知道了。您儿子现在好歹是武进伯了,您就是要抬举爹爹,也要给几分面子我这个伯爷才是!”

十一娘本来是想说没有皇上和龚东宁,他就是找到了朵颜,也不可能捉住朵颜,可没想到他却提到了徐令宜。

“这件事,与你爹爹有什么关系啊?”

爹爹不是什么事都娘说的吗?

徐嗣谨睁大了眼睛:“您,您不知道吗?”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正眼看徐令宜了。

一时间,十一娘心乱如麻。

“您爹爹没有跟我说!”她含含糊糊地道。

爹爹说了,有些事,是男人的责任,就不必让女人知道了跟着担惊受怕。不过,既然爹爹没有跟娘说,肯定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娘知道了。

徐嗣谨的表情略带迟疑。

“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一娘也曾出门在外,知道做子女的在父母面前报喜不报忧的心态,半真半假地催着徐嗣谨,“那时候你不是生死不明吗?”

徐嗣谨立刻释怀,笑道:“爹爹说,等龚大人整齐兵成,黄花菜都凉了──爹爹派人带信给辽远的王家,是王家的马帮给我们带了吃的去,还帮我找到了朵颜。”

十一娘难掩错愕。

“王家?长顺家?”

第七百三十九章

徐嗣谨点头,笑道:“娘,您没有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

十一娘不由关切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家不是在辽东吗?怎么突然跑到榆林卫那里去了?”

“王家的人到了辽东以后,就一直跟蒙人和鞑子做生意。宣同城被破的时候,爹爹怕蒙人趁机南下,和鞑子一北一西,相互呼应,对朝廷不利。就让王家的人帮着打听打听蒙人的消息。王六爷,就是长顺的叔叔,接了爹爹的信,挑选得力的人,亲自带了王家的进了草原。”他说着,笑了起来,“娘,爹爹真是厉害,要不是他老人家的一封信,别说捉朵颜了,就是我,恐怕也难道以走出草原。难怪龚大人说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爹爹了,不仅骁勇善战,还高瞻远瞩,算无遗漏。我要学的地方太多了”话到最后,已语带钦佩。

这些安排,徐令宜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十一娘想到他几次想和她说话,她却佯装没有看见他神色黯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以徐令宜性格,没有成的事是决对不会说的。她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却因为生活中的不如意迁怒于他…他心里很不好受吧?

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始终对自己温言细语,从来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她心里突然间觉得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她能坦然表露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在她的心底,他是一个她能托付的人,是一个能为她分担喜怒哀乐的人…他受了这样的委屈,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的不快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呢?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她和他还没有这样的情份呢?

“你爹爹果真是好手段。”她的声音不禁有冷淡,“换了别人,哪里能想到王家!”

“是啊,是啊!”徐嗣谨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还没觉得父亲有什么了不起的,出门在外,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这才觉查到父亲的不平凡,对父亲的崇仰犹如那春天的草,正长得疯,哪里会想到平时对父亲崇敬有加的母亲会腹诽父亲,更没有查觉到母亲话里有话的冷淡,他笑道,“可惜没有见到长顺。听六叔说,长顺在铁岭跟着王家的一位长辈学打算盘──听王叔那意思,长顺在弱冠之前,干的都是帐房的差事。”可能这样的长顺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是说偷偷溜回来的吗?”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徐令宜的声音,“我看你笑得挺大声的嘛!”

十一娘和徐嗣谨不由循声望去。

徐令宜背着手站在门口,表情显得有些冷峻。

“爹!”徐嗣谨从来就不怕徐令宜的冷面孔,他兴奋的从炕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徐令宜,“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做个声。吓了我们一大跳。”

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抱着他了。

徐令宜微微有些不自然,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是龚东宁让你回来的?”语气非常的柔和。一面说,一面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徐嗣谨笑着点头,忙跟着过去坐在了徐令宜的右手边:“您怎么知道的?”

“马上要献俘了,该给你们的都给你们了,到时候只能封赏些其他的东西。”徐令宜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模样,“位置空出来了,肯定有人打主意想心思,而你们为了私矿的事又势在必得。与其到时候再平衡各方的关系,还不如趁着大家对皇上的意图只是个猜测的时候早点下手。”

徐嗣谨朝着徐令宜坚着大拇指:“爹,还是你厉害一语中矢!”

望着儿子狗腿的样子,徐令宜肃然道:“你和龚大人也这样说话?”

徐嗣谨笑嘻嘻地道:“我们龚大人就是喜欢我这样跟他说话,特别是我说‘要是我爹在这里,恐怕也想不到’的时候,他就更得意了。”他眼中露出些许的狡猾,“我要是有什么事求他,只要搬出这句话,他一准同意。”

徐令宜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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