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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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其实也睡不着,妆奁匣子里装着殷昱给她的龙凤镯,白日乍听到消息的那幕如潮水般涌向她眼前,他们说,从今日起,殷昱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想起那夜他抱着她在码头上狂奔,她叹了口气,拿帕子覆着脸,睡了。

想不清楚的事就暂且不想,反正她都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护国公策马回到府里,霍老夫人迎到门前。

不免问起此去情形,护国公把始末说了,然后哂道:“就是个富户人家的女子而已,无权无势,虽说有魏彬跟她撑腰,可魏彬又不是他们家的正经亲戚,人家跟谢荣还是死敌呢!我就不明白昱儿怎么会鬼迷心窍选了这么户人家!”

霍老夫人面色沉凝,默了半日后抚着扶手道:“这孩子是不像话。他要自己选媳妇儿我们可以不管。但这样恣意妄为就有些过了。”

霍老夫人打小从没有亲近过平民,在乍听见他居然来请护国公去谢府求亲时,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可是殷昱态度那样坚决,话语间没有一丝转寰的余地,她的确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否决他。

连太子妃都亲口说他的婚事可以自行决定,她当外祖母的又能说什么?可是殷昱的婚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也是与护国公府密切相关的,魏彬是殷昱推进内阁的,谢琅是魏彬身边的人,形势这样下去,殷昱也许很快就能形成自己的势力,更或许有一天,连护国公府也未必被他需要。

到那个时候,护国公府又该何去何从?

在皇帝眼里,他们是近臣,也是权臣,在殷昱眼里,他们是亲戚,也是对手,有一天当殷昱不再需要护国公府的庇护,那护国公府也就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大家都懂,举朝不知多少人在盼着霍家倒台。

殷昱当然不会像别的人一样希望霍家倒台,可是他对霍家有意识的保持着距离终归让人心生不安——对霍家来说,他们多么希望太子妃的长子跟外家是同声共气的,是完全毫无保留地依附着他们的。因为只有这样,霍家在大胤朝的声威才会永屹不倒。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再说道:“他太糊涂了。”

护国公也很生气,他放了茶,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亲已经订了,那小子专门赶在人家办喜事的时候跑去提亲,为的就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跟谢琬订了亲!如果是他自己安排的提亲也就罢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想个由子否认这事儿,可这回是老子亲自去提的亲,能否认吗?”

否认就等于打他的脸!

护国公是很生气,可他生气的方向倒不是妻子这层。

殷昱是他跟世子霍世聪一同教养出来的,他们曾经想给予他世间最好的一切,包括皇位,虽然出了那件事,令得他们措手不及,可是殷昱人还在,就有希望,而不管殷昱将来站在什么位置,都绝对不会是个真正的庶民,所以他的妻室,也绝不能随意选择。

护国公此刻的心情,就好比被自己的牙齿咬到了舌头,疼,但还真是没法跟别人说的滋味。

霍老夫人望着丈夫,平静地道:“这不才刚订了亲吗?离成亲还早着呢。”

护国公听得这话,沉吟了片刻,倒是也冷静了下来。

这边厢黄氏勉强撑着看了两出戏,便告辞回到府里,自然头件事是把谢葳叫过来,把殷昱跟谢琬订了亲的事告诉她。

谢葳顿了有好半日,才怔怔地把目光转向黄氏,“殷昱怎么会看上她?”

“这个怎么说得清楚?”黄氏叹气,“你今儿是没见到那场面,护国公让人抬着那么些东西一到来,几乎整个枫树胡同的人都涌过来了,能令得护国公这样的权臣亲自出马,又能让男方下这么大手笔提亲的,只怕霍家自己的少奶奶也没这排场!谢琬这回算是出尽风头了。”

谢葳又再呆站了会儿,才挨着床沿坐下来。“她竟有这福气……”

黄氏侧头看着女儿,心里也跟刀绞了似的。

谢葳跟谢琬相比什么都不缺,可是如今她婚事越发艰难,而谢琬却不声不响跟废太孙结了亲,即使他已经被废,他也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外公和高坐在太子妃位上的母亲。这样的身世,天底下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谢葳就是踏破铁鞋,也再难找到比她更好的了。

“但愿老太太能够在那边折腾出点什么来,天下的好处也不能让她谢琬一个人占尽了!”

黄氏正默语间,谢葳忽然双目透出刺人的冷光,说道。

翌日一大早,新娘子便要敬茶。

府里没有公婆,于是便由齐嵩夫妇代受。

昨天夜里谢琅大醉归房,朦胧中记得是洪连珠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一夜,因此早上起来看见她两眼下一片黑晕,颇有些内疚,遂让丫鬟打了水进来,亲自侍候着她梳洗。洪连珠不敢受,谢琅红着脸道:“早听说娘子贤名,以后家里的事还要劳烦娘子费心操持,为夫私下对你照顾些也是该的。”

一句话说得洪连珠心里自在踏实,自此对自己的选择更是坚定不移不提。这里两人闹完了大红脸过后,谢琅遂又简单说起了府里一些情况,同时把王氏暂时要住在府里的事说给她。

洪连珠点头道:“我原先在娘家听小姑来信说起些这些事,这老太太的事也略听过一些。总之我凡事多让她两分便是了。”

“不能多让。”谢琅听得她这么说,就怕她吃亏,可是毕竟才做夫妻,有些腌脏事儿还不能说得十分明白,于是就道:“这家里的事琬琬最清楚,平常我不在的时候,你没事就去跟她说话。这些是非我也不好怎么跟你说,总而言之,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洪连珠虽然听得含糊,但听得这么说也知道这王氏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因而就留了心眼,梳洗好之后就随着谢琅去正厅。

这里齐嵩一家和王氏谢棋已经到了,谢琬正在招呼着丫鬟拿碗沏茶。

208 倚老

昨儿事太忙.也没顾上谢棋这层。谢荣让王氏留下来住他们不好当着外人面回绝,可是谢棋留下来就没道理了,等新人们奉了茶,谢琬自是要有说法的。

这里余氏见着王氏在座怪没好脸色,但是这是头回见外甥媳妇,她也不好表露在面上。见着谢琬眼窝里乌压压的,便就拉着她坐下道:“昨儿没睡好?”

齐如绣闻言,噗哧一声从旁笑了:“突然之间就成了护国公府的准外孙媳妇,睡得着才怪!”

谢琬一张脸通的红到脖子根,拿起手上帕子便去抽她。

帕子甩在身上跟风吹似的,哪里有什么痛感?齐如绣大笑。

余氏也笑着拍谢琬的手背“男婚女嫁都是正常事,不必害羞。

我看殷公子虽然出身尊贵,可是待人接物十分亲切随和,而且为人也很坦诚,虽然门第悬殊点儿,但只要他对你好,他不计较,就没什么。”

昨儿听到这雷霆消息,余氏也huā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下来,因为到底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对女方很是不利,不过夜里在床上思来想去,又觉得像他们这样门第悬殊也不算什么要紧,因为殷昱是开府另住,谢琬上无公婆要侍奉,中无叔伯妯娌要周旋,真正是过门就当家。

如果殷昱能够对她一心一意,那真是再也没有的好姻缘。因而事已至此,也只有给予祝福。

谢琬自己倒不是想的门第之事,从她得知殷昱真身份那刻起.她就一直没想过跟他来往还有门槛限制,所以从来都是把他当朋友一样平等的对待。眼下即使被他突然提了亲去,她也没觉得有高攀的感觉一主要是殷昱从来没有让她产生过这种不对等的感觉。

她想的是,谢琅为什么会那么迅速地决定这门婚事?她开始怀疑,殷昱送她回来的那天夜里,他跟门房说有点事要与谢琅说,也许就是为这件事......

但是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她对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接受的,如果他也是发自内心的话。

虽然她还是有些想不透,她之所以任凭哥哥答应了护国公的提亲,是因为这人是殷昱,还是因为他是松岗上救下她的那个少年?

她知道自己不排斥这场婚事,跟殷昱在一起,她有着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安心和踏实。仿佛随着他一起哪怕是同闯龙潭虎穴,她也心甘情愿似的。可是说到婚事,这是要一辈子相守相爱的事情,她也想知道,她自己为什么会接纳他,是因为想报恩,还是因为心里也有些喜欢他?

但是这些疑问她都只藏在心底里,因为它们的存在那样微小,并不至于会影响到她对他的态度。

不管怎么样,能够与这样的一个男子过一生,也是幸福的事吧?

前世从来没有触碰过儿女私情,这世里得到殷昱,算得上是意外的幸运。

虽然说跟他结合同时也意味着未来有许多危险,可是难道她不嫁给他,她就保证能够平安到老过一辈子吗?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与之过一生,有时候一些未知的危险是可以被忽略的,何况,谁能一口咬定她与他就不能善终?

对于决定好的事,谢琬便不再质疑。

余氏这里对谢琬谆谆相告,王氏坐在上首却投过来凛冽的目光。

昨夜没睡好的不止谢琬一个人,王氏也辗转到天明才歇。谢荣的作为令她感到透骨的心寒,前三十年在清河的风光如今已如同上辈子的事了,谢启功在的时候她虽然不见得拥有全部的权力,可至少她是谢府的当家太太这是勿庸置疑的,可如今她成了什么,被自己儿子丢在仇人家里自生自灭的弃妇!

谢荣再冷待她,也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她若想安安稳稳寿终正寝,就得取悦他说到这个词,她心酸得想笑。想不到她前半辈子要取悦自己的丈夫来获得地位和财富,而后半辈子却又要取悦自己的儿子来保住自己的生活!

然而她再忿然不平又能如何,她不按谢荣的话做,不把枫树胡同搅得鸡犬不宁,谢荣就真的会把她送回清河…她可不要回清河!可不要再去那里过等着黄氏施舍的生活!

所以辗转了一夜的结果,是她咬牙接受了这个事实,如果说得到在京师侍郎府里优渥的生活是她能够为自己争取到的,那么从今儿起,她就必须得为自己争取!

她望了眼那头正对坐说话的谢琬和余氏,皱眉道:“都这时候了,新媳妇也鼻过来了吧?”

余氏偏头道:“老太太要是口渴了,就先喝杯茶。”

王氏瞪向她,忍着气说道:“舅太太这是在喧宾夺主么?”

余氏笑了下,不理会她。

这种时候跟她吵,不是给谢琅和洪连珠添堵么?妈才不会上这个老妖婆的当!

王氏见她闭口不接,倒是也无趣了,见着了丫 鬟在旁.正要让她们去催请.门外吴兴就道!‘.大爷和大奶奶来了。”紧接着,果然见谢琅与洪连珠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谢琅穿着簇新的宝蓝色直裰,洪连珠是一身大红色连袖夹衣,细看她五官,只见弯眉大眼,竟然十分端庄秀丽。谢琅也是好相貌的,两个人走在一处.

竟是说不出的和谐融洽。

余氏看到这里己经冲着齐嵩他们笑起来。

洪连珠听得上首的笑声,脸已经红了下去,谢琅回头看了眼她,伸出手温柔地的牵着她过了门槛。

谢琬见到这样子的兄嫂,心里也十分欢喜。

谢琅把妻子先引到齐嵩夫妇面前,告诉了身份,然后两人跪下去奉茶。

王氏从旁见了,立即出声道:“祖母在此不跪,先跪舅舅舅母,这是哪门子道理?”.一只手竟是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洪连珠顿在地下。

谢琬道:“嫂嫂奉茶便是。,.

洪连珠看了眼她,含笑点头,唤了舅舅舅母,然后把茶奉了给余氏和齐嵩。

齐嵩捋须笑得直呵呵,余氏则眉开眼笑地给了一套赤金的头面。

洪连珠这边厢也依礼上了份老山参作为见面礼。这是俗礼,按照规矩,新娘子的娘家需要给新娘子预备一份给夫家成员的见面礼。

洪连珠给齐如铮的是套文房四宝,给齐如绣的则是一幅湘绣。这二人尚未成亲,排行又低,因而回礼就免了。

洪家并不算有钱人家,洪桧夫妇给女儿预备了这样的见面礼,算得上是费了心思。

王氏气得面色铁青,除了谢棋连忙替她抚背,没有一个人理她。

谢琅打算见过了谢琬再绕过去见王氏,谢琬冲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洪连珠到了王氏面前。举了茶,与洪连珠跪下。

洪连珠把茶递上去,说道:“请老太太喝茶。,.

王氏冷哼了声,撇头不接。

谢琬直接道:“嫂嫂起来吧,老太太想来是没有备见面礼,不好意思受你的茶。,.

她这话是大实话,王氏如今要仰儿子儿媳的鼻息过活,手里哪里有什么余钱给什么见面礼?就是她尚有私己,也绝对不会拿出来送给洪连珠的。所以,王氏今儿过来,就是端着祖母的架子过来空手套白狼,准备套洪连珠预备的那份礼的。

之所以让他们先过去,也不过是堵了她的嘴,免得她借题发挥说尊卑不分罢了。而余氏他们本来就是以父母身份受的这礼,在继祖母之前先受新媳妇的茶,也没人会说什么。

王氏确实没有准备,也是料定了洪家必会备她这份礼才会过来的,眼下被谢琬一语摒破了心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当即道:“谁说我没备礼?棋姐儿,回房把我妆奁匣子里那对玉镯子拿来”.

明知道是来受新媳妇的茶,还要临时遣人回去拿,这要让人相信她是有准备的,那简直是不可能了。洪连珠倒还好,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她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以及府里的下人们,却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鄙夷的目光来了。

难怪他们大爷和大姑娘会这么不给老太太面子,就冲这样的长辈,换成谁也尊敬不起来。

谢棋很快拿了东西过来了。谢琬顺眼望去,却是对不过十来两银子的青玉。这种东西打赏下人丫鬟还成,拿来打赏府里正经的大奶奶,也真亏她做的出来!

谢琅待要发作,洪连珠偏头看了眼他,点点头,把镯子接过来,说道:“孙媳多谢老太太赏赐。秋月,你也回房去把我床头那盒子拿过来,孝敬老太太。,.

秋月顿了下,连忙拔腿回房了。很快拿来个样式木朴的盒子,递给洪连珠。

王氏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洪连珠把盒盖打开,放在王氏手畔的茶几上:“这盒铁观音是孙媳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太太收下。”王氏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眶来了!

青玉是打赏给下人的,那茶叶就不是打赏下人的了吗?!王氏突然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新来的小媳妇居然也是个硬茬!才进门居然就不给她这个祖母面子,往后与这兄妹俩同声共气了,那还得了!

齐如绣没忍住,噗哧笑出来。余氏瞪了她一眼,回头与谢琬对视,两人眼里的笑意却也都藏不住。

铁观音对青玉,倒是配得美妙绝伦!

谢琅心下大安,遂牵着洪连珠又往谢琬这边来。

洪连珠给谢琬备的也是一幅湘绣,大小质地都与齐如绣那幅一样,甚至连内容都是拔弄丝弦的仕女,差的只是面容姿势不同。

209 驱逐

谢琬很高兴。看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洪连珠都是一样的聪慧而周到,虽然说她是谢琅的亲妹妹,齐如绣隔了一层,可是齐家对她和谢琅是真没话说,尤其这场婚礼,若不是余氏忙前忙后,哪里有这么周到?

她心底里是希望洪连珠能把齐如绣也当小姑看待的。所以非但不觉得洪连珠这样做有错,反而更加放心。一个能把丈夫的亲人当成自己亲人看待的女子,一个会对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也办理得这么周到的女子,一定会尽心帮助谢琅把谢家发扬光大的。

她冲洪连珠笑道:“谢谢嫂嫂。”

洪连珠也冲她温婉地笑了笑。

这日没有别的安排,回门要明日,而后日才会有洪家的人过来赴认亲宴。

王氏这里气冲冲地回了房不提,这里齐嵩父子上的上朝回的回房,余氏这里却还有话跟新人们说。

她先是遁例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便与谢琅道:“你没有兄弟帮扶,这辈子最亲的人就是妻子儿女和妹妹了。往后不管怎么样,凡事一定要敬着妻子,只有两个人同心协力,日子过起来才有奔头。你没有父母,往后亲家母就是你的父母,也一定要当自己的父母一样孝敬。往后恩恩爱爱的,早添儿女。”

谢琅跪下称是。

洪连珠也跪下来,“舅母的教诲虽然是送给夫君的,连珠却也不敢轻狂。往后自当尽心相夫教子,疼惜小姑。连珠在出嫁之前就从靳夫人处听说过舅母的为人,十分钦佩,连珠愿意以舅母为榜样,把丈夫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往后一切荣辱,连珠都与夫君一同承担。”

“好孩子!”余氏含泪拉起她来,说道:“老天爷总算是怜惜苦命人。逢之和琬儿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能娶得你这样的媳妇儿进门,你公公婆婆要是在世看到,不知道有多高兴。”

洪连珠垂下头来。

谢琬走过来笑道:“舅母别提这些事了。我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么?”

余氏这才恍觉这样的日子提起这些事来确不合适,连忙又笑道:“我没什么别的话说了,你们随意吧,平日里要是闷,你就上禧福堂来坐坐。”

说着便起身回屋,谢琬也就与齐如绣一道伴着她出来了。

出了正院,谢琬则带着两个婆子直接去了王氏和谢棋所在的碧落轩。

王氏受了这一肚子气正不痛快着,听说谢琬前来,浑身的神经立时又绷了个死紧。才从榻上坐起来,谢琬就已经进来了。

“去收拾棋姑娘的东西。即刻送回四叶胡同去。”

王氏站起来,谢棋抢先道:“为什么送我回去?我要跟老太太在这里!”这里的伙食比起四叶胡同来还要好,地方又比四叶胡同大,又不用看谢葳的脸色,没想到谢荣竟会把她安排到这里。她都还没高兴完,谢琬居然要赶她走?

“没有为什么,我说让你走你就得走。”

谢琬看着她道,然后转头吩咐身后的婆子:“一个时辰之内送她出门!”

婆子们自去厢房里收拾谢棋的东西去了。

谢琬这里走到王氏跟前,冷眼扫了她两遍,说道:“别以为仗着侍候过老爷子那些年就真把自己当老太太,当着外人的面我敬着你。关上门来你就是我顺便养下的一只狗。要想在这里兴风作浪,你先问问自己还想活多久。”

王氏死瞪着她,后槽牙都几乎被咬断。

谢琬交代身边的嬷嬷:“邢嬷嬷从今儿开始管着碧落轩,老太太吃的用的都不缺她,派四个丫鬟侍候着,有病医病。有伤服药,但是见过什么人,要去哪里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及时向我汇报。”

邢嬷嬷颌首称是。

谢琬扬唇看向王氏:“看见没,谢荣把你送过来。就是让我来折磨你的。”

王氏脸色煞白,但是仍然隐忍着半个字都没说。

谢琬冷冷扫了眼她,步出了门去。

身后传来谢棋对婆子们大声的斥骂声,她头也没回走向枫华院。

看见谢棋她就无法不想起掩月庵里发生的事,王氏的丧尽天良,谢宏的无耻卑鄙,谢棋的丧心病狂,即使这些事情早已过去,可是回想起来,仍然会让人怀疑这世间的人性。

回到房里补了会儿觉,吃了晚饭,正准备去问余氏明日回门该备的东西,玉雪便进来说大奶奶来了。

谢琬连忙又整了整妆容,去到门口,只见洪连珠独自带着秋月到了廊下。

把人迎进来,玉雪自去沏茶,谢琬含笑看向洪连珠:“嫂嫂怎么不在房里歇会儿?我们家里可没那么多规矩。”

洪连珠摇摇头,打量着她,笑道:“说起来我们也通过几封信,当面说话却是头一回。你果然跟信上一样坦诚爽朗。”说完她却又浅浅地凝起眉来,说道:“来找小姑是为了说说老太太的事。你原先在信里跟我说过一些,因而日间我那样顶撞了她,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带来什么后患?”

原来是为这事。

谢琬倒也理解她。初来乍到的,王氏又是这样的身份,这分寸难免让人拿捏不准。

她说道:“你不必顾虑这么多。谢荣把她送到我们府上,就是来捣乱的。就是今儿你让着她,她事后也会想法子拿捏你。总之凡事我们做到不让人捉住把柄,让人有机可趁便是了。至于她有过分的地方,你大可以牙还牙。”

洪连珠沉吟着点头,“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在谢琬这里坐了阵,洪连珠回到房里,谢琅就站起来,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洪连珠在他对面的榻上坐下来,含笑道:“果然是像夫君这么说的。小姑胸中甚有主见,我回来时还听说,她上晌就把棋姑娘撵回四叶胡同去了,老太太一声也不敢吭。如今又让人把老太太日夜看了起来,竟是把什么都想到了。”

“那当然。”谢琅捧着书歪在床上,笑道:“要不然殷昱怎么会磨了我半宿,求着要我把她嫁给他?”

昨天护国公来提亲的事她也听说了,没想到她的小姑居然会是废太孙未来的妻子。

洪连珠好奇地抬起头来,“是殷公子亲自来跟你求过的?”

“他不来求,我怎么会随便答应把琬琬嫁出去?”他笑道,然后坐起来,“你可别把这事跟琬琬说了。我再告诉你,那天夜里我一开始是不肯的,后来把他急得都冒汗了,然后脱口告诉我,他是真心喜欢她,我才答应的。”

洪连珠听完,笑起来:“我虽然没见过殷公子,不过合不合适小姑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她都没有反对,应该是段好姻缘。”

谢琅笑了笑,心下又有点涩然。他守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果然就要被狼叼走了么?

他这里满心不是滋味,洪连珠支不觉他的心思,只顺手拿起手畔的衣服来叠。谢琅目光无意间落到她盘起的乌发下露出的半截粉颈,胸内忽然就热烫起来,一张脸也红了,昨夜因为他醉洒,两人竟然也没有圆房……

“天色不早了,要传热水来洗漱么?”

洪连珠走到床边,手搭着帐钩信口问道。

谢琅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到床上来,轻覆上她的身子道:“等会儿再传……”

谢琅的婚事整个儿忙完落定,就已经是四日后。

而这个时候满城里也都已经把废太孙订了位平民女子为妻的消息议得如滚水沸腾,枫树胡同近来也日渐热闹了,许多人都打听到原来废太子夫人的娘家就是在此处,于是慕名前来观瞻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甚至原先买糖炒栗子的老婆婆附近临时又新开了好些货摊。

消息会大肆散播出去这都在每个人意料之中,因为这本来就是殷昱的目的,而皇帝这日终于也听到消息了,他火速把护国公召进宫,问道:“听说昱儿订亲了,订的是个平民女子,而且还是你去提的亲?”

护国公眼观鼻鼻观心说道:“皇上的消息没错。是这样的。”

皇帝死瞪着他:“谁出的主意?”

护国公道:“他自己。”

皇帝凝眉不语,沉默下来。

皇帝知道了消息,东宫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太子听过崔福的禀报后,坐在大殿里久久未有动弹。大殿里虽然站着数十个宫人,可是也静得如同没有人一样,大家都垂着头,等待着太子发令出声。他们仿佛都已经习惯了,在这样安静得让人有窒息感的殿室里当一个活动的木头人,没有人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揣测。

太子并不暴虐,也不喜怒无常,他从来没有真正发过一场脾气,他只是莫测。

“去凤栖宫。”

安静的殿室里忽然响起了他平淡无波的声音。

崔福连忙无声地示意人上前侍候,然后走过来,伴着他出了殿门。

凤栖宫是东宫里太子妃的殿室。

此刻霍氏正坐在床榻上,正对着手上一封信出神。就连太子走进来,也好像也没有发觉。

210 倔性

信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让人捎进来的,写的正是有关于谢琬的一切资料。杨氏在见过谢琬的翌日就进宫跟她说了龙凤镯的事,也提醒过她要不要阻止,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她说过,她的儿子她相信,也尊重。

“用过膳了吗?”

太子坐在榻沿上,忽然道。

霍氏默然地摇摇头,把信折起来,放进抽屉里。

旁边宫女无声地端来了膳食,太子接过来,拿勺子舀了半碗粥,递到她跟前。

“快吃。”

霍氏撇过头去,他去拉她的手,被她挣脱开来。这番简单的动作之下,太子气息有些微喘。霍氏眼内闪过丝痛色,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咬唇把头转了回去。太子望着她,平息了下气息,再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即使靠在他胸前,她也听不到他的胸腔传来如常人般清晰的心跳声。

他轻吻她的发丝,气息如游丝飘出来:“会好的。”

霍氏被他紧揽在怀里,闭上眼,眼泪滚下来。

护国公对皇帝的反应很满意,这几日浑似没这件事堵心事似的,日日心情大好。

霍老夫人这些日子也没传出什么动静,只偶尔召集三个儿媳妇来问一问这谢琬跟谢荣两家的恩怨。

殷昱订亲后来过两回,大家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霍老夫人依旧对他嘘寒问暖,罗氏秦氏依然客气有加,只有杨氏在无人时会以忧心的目光看向他。这日进府来寻护国公时,他就绕到了威远堂来给杨氏请安。

杨氏招了他近前坐下,便就问他道:“婚事议得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殷昱道:“已经换了庚帖,下个月过大礼,胡沁已经看好了日子,说是明年四月间最好。”

杨氏点点头,又道:“这姑娘,你是认真的?”

殷昱笑道:“那是自然。昱儿不敢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然后又正色道:“我很喜欢她。”

杨氏顿了半刻,看着地砖道:“你想清楚了就好。我只怕你万一遇到什么难处,又打起了退堂鼓——你该知道,国公爷和老太太他们都不大愿意你结的这门亲事。所以有些事,你自己要想清楚,霍家终究是为你好的。”

殷昱沉吟道:“舅母能和我说这番话,足见是真为我好。请舅母和舅舅放心,昱儿绝不会忘记舅舅和外公那么些年的教导和爱护。可是琬琬我是一定要娶的,哪怕没有霍家我也一定会娶。”

杨氏闻言,也被他话里的坚定而震住。半日她才垂下眸来,叹道:“你跟你母亲,还真都是一样的倔性子……”

外间各方都在对这件事产生着不同的反应之时,谢琬即使闷在府里,也感受到了这股热潮。

谢琅的婚事落定,府里人便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向了她,自然都是祝福的,可是在这样永不止歇似的的祝福声中人也会让人疲于应付。洪连珠看出来谢琬的无可奈何,与齐如绣打趣她之余,便就也吩咐了下人这几日都不许去搔扰姑娘。

而谢琬清闲了几日,又想起手上还有些帐目没跟洪连珠交接完,便就拿着帐本去正院。

洪连珠办完认亲宴的翌日,谢琬便把手上的帐目全都清理好移交到了她手上,这次谢琅成亲罗矩和申田都没回来,因为运河沿线的生意已经做起来了。眼下就只剩下些手尾没处理,估摸着年底前罗矩就能回到京师总铺坐镇。

洪连珠在娘家时也帮着母亲管家务,因而上手很快,尽管还有些不熟悉,但只要再花上两三个月,应该也能差不多。

谢琬到了正院,秋月迎上来,告诉大奶奶正在花厅与齐姑娘看乐谱,谢琬便就也过了花厅。

正要坐下,前面忽然来人说,殷公子来了。

齐如绣就看着谢琬直笑。洪连珠忙道:“好了好了,我去看看。”

谢琅也在家,洪连珠到前头招待了下就回来了。回到屋里见着齐如绣已经被余氏唤回屋去了,而谢琬一脸沉静地坐在桌畔,也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殷公子不是寻常人物。倒是很配得上我们琬琬!”

谢琬脸红了红,拿起面前帐薄推过去,“这是上个季度丫鬟们的例钱簿子。”

说完便就出了门。

回了房又有些无聊,这算怎么回事呢?即使订了亲,他不也还是他么?怎么就非得这样尴尴尬尬地。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又空爽了些,见了屋里没人,便就又出来。一个人顺着庑廊闲逛,进了后园子,见着通往后巷的那道角门,又不知不觉走了过去。

开了门到了门槛上坐下,巷子里依然静谧无人,像极了那个下晌。

“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夹巷里顶上有一线天的光,光线微微地投下来,将面前的殷昱五官照射得明暗分明。

谢琬倒是有些意外,站起来。

站在他面前,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只有他下巴那么高,她平视过去也只能看见他紧实的胸膛。

相对于她的意外,殷昱却显得很自然,好像两个人根本没有订下亲,还是从前那样可以无视性别随意聊天的他们。他抱着胸,背靠在墙壁上,一只脚屈起抵住墙角,姿势看起来闲适又散漫。“我是偷偷过来的,别让大哥知道。”

他冲她笑了笑,口里的大哥叫得比她还自然。

谢琬看见这样的他,也笑了笑。她很喜欢这样很自在地跟他说话,原先还害怕多了层关系会有些不同,没想到了并没有因此有所改变。

心情一回复正常,语气自然也就轻松回来了,她仍然在门槛上坐下,抱着双膝,望着地下,说道:“为什么要提亲也不提亲跟我说一声?弄得这样人尽皆知,有必要么?”说到这里又抬起头,半开玩笑地道:“其实你直接跟我说,我也不见得就会拒绝你。”

如果一定要有场婚姻,实在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其实我不是怕你拒绝我才这样。”殷昱半蹲在她面前,说道:“而且,那天夜里在码头,我不是就说过要娶你了么?而且你也没有拒绝。”

说到码头那夜,谢琬还是有点脸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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