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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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是因为你——”

“瞧瞧瞧,又绕回来了。”徐滢把伸到鼻子跟前来的手指轻轻拨开,“佥事大人要是明摆着要倚仗你的权势对付我,那我可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十个我加起来也比不上你宋佥事的权力大不是?做人不要这么小气,你大人有大量,人缘自然也会好起来的。”

“对付区区一个你我用得着以势压人?!”宋澈气极反笑,看见墙上镂花窗后露出一排半个脑袋,呲牙又指着她:“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自己被自己整出衙门去!”

“那我就等着好了。”徐滢拢手说道,一面也不慌不忙地望着花窗缝里那一溜儿看热闹的,“说真的,佥事大人贵为本朝唯一留京的亲王世子,却跟身边人关系处理的这样差,真是让人感到很遗憾啊。”

“要你管!”

宋澈冲她吼着,再瞪了她一眼,掉头走了。

第34章 骑虎难下

徐滢被宋澈捆回衙门之后,金鹏目送着他们进了衙门就立刻折回府里报讯去了。

徐镛和杨氏均急得跳起来,徐镛要拄着拐柱进衙门去,谁知才走到中门徐滢就回来了。

一家人立刻关起门来说经过。

徐镛知道端亲王没为难她顿时松了口气,这里杨氏听说她还要被逼着去上衙,却是立刻站了起来。

“这怎么成?!你到底是个姑娘家,成天跟一帮大老爷们在一块儿成何体统?这要传出去,跟崔家的婚事必然得泡汤了!”

泡汤岂不正好?徐滢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

徐镛也皱眉道:“反正如今咱们也不用靠徐家养活,就是丢了差事,回头我再去谋出路也无不可。”

他们这么说,徐滢也觉得很有道理。

宋澈都已经撂了狠话,她虽然不怕,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大的还不止一级。

但是不去就真的万事大吉了么?

“如今徐家忍着不动我们,无非是顾忌着哥哥还在端亲王手下当差,倘若有把柄抓,把他们告去都察院反而对我们有利,说不定连分家都不成问题。而如果哥哥辞了官,我恐怕到时候想利用官职来压制长房已不可能了。”

徐老太太因为徐镛进了五军衙门对他迁让了许多,长房更是如此,徐镛从辞官到求官这期间必然还有段空档期,将来能不能找到同样的美差并不好说。而要紧的是徐家只有刘家兄弟最合适依倚仗,如果徐镛不明不白地把官辞了,刘家兄弟不会埋怨他?

再者,徐镛跟宋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若是从五军衙门出了去,必然也没有哪个衙门敢接他。

而长房处置起三房来可就成了徐家的私事,徐镛既不能去告都察院,那就连个说理的地方都难找了。

说到这里她真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如果她不去跟踪袁紫伊,就不会碰到宋澈,不碰到宋澈,不什么事儿都没了吗?说来说去,为什么偏偏穿过来的是袁紫伊,不是别人呢?如果是别人,她是绝不会追上去的。

杨氏拧着眉心往徐镛看来。

徐镛皱紧着眉头盯了半日地面,吐气道,“我们年岁都不大,本来骨架都偏细,喉节什么的也看不出来,又不是成天跟他们吃睡一起,只是白日里装一阵,少些与人接触,在他们意料不到滢姐儿会是女的的情况下蒙混过去也不是十分艰难。

“只是关于如厕的问题却有些头疼。”

五军衙门里除佥事以上的官员公事房有独立隐蔽的恭房,其余全都是公用的。

徐滢暂停了腹诽坐直起来。

徐镛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端亲王公事房后头有个小净房,那是给客人用的,衙门里的人基本不会去。但是除了端亲王的房里有门进去,只有过道上一道上了锁的门,而钥匙装在李经历手上,你若要进去,则必须拿到这把钥匙。”

徐滢顿了顿,抬眼道:“这个李经历为人如何?”

杨氏听他们说完,一颗心好歹安定了点儿。她问:“会不会有危险?”

徐镛瞅了她一眼道:“来日妹妹若嫁不出去,我养。”

杨氏顿住。转头又来扯徐滢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会跑到戏园子去?”

徐滢咳嗽着:“路上看到个女孩子,像是被拐的,所以就跟着去看了看……”

杨氏皱眉望着她。

她连忙打了个哈欠,借口去沐浴,起身溜回房了。

插上门来又不免暗咒了袁紫伊几句,果然不管前世今生,但凡沾上她就没好事儿。

想起那些年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二十几年的人生都几乎被她充斥了大半,心里那股虚火又是噌噌地往上冒。

也不知道她住哪儿?刚才她亲眼见着她被宋澈带走,宋澈是大梁的名人,要打听他的身份并不难,袁紫伊又是个闻闻风声都知道有狗刨洞的,就算没法子知道她如今在干什么勾当,八成也会顺藤摸瓜找到她的下落。

看来要想取得主动,她还得先着手查查她的去处才成。

她掏出买衣裳剩下的钱,打开门,拿了一把给侍棋,“你让金鹏去查查,东郊犁头庄卖茶叶的刘员外家里,最近都跟哪些人家求过亲?最好打听一下有没有姓袁的人家。如果有的话,从速打听出来那姓袁的家住在哪儿?”

听先前青衣妇人的意思,乃是为自家女儿的婚事发愁。

根据徐滢自己穿过来同名同姓,也同五官样貌的线索,袁紫伊八成情况也跟她差不多。如果她的姓名也没有变,那就只会托生在同样姓袁的人家里,可是一般下人是不会取她这样的名字的,如果一定有,那也极可能是家主赐名。

总之不管是不是,先去囫囵查查再说。

宋澈下衙回了王府,照例先去沐浴。

沐浴出来就见端亲王坐在他房里翻他正看着的书。

宋澈在屏风处站了站,退回去穿戴好又重新束了冠,如同随时准备接见外客一样走出来。

端亲王头也没抬说道:“你最近跟程家走动得多么?”

宋澈道:“没有。”

端亲王看了他一眼,“卫所下面好些人都跟冀北侯有私交,这次我让人从程家的礼金册子上,至少确定了包括河南都司下属五个卫所以及庐州卫、六安卫等八个卫所的各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司跟程家有银钱往来。”

宋澈盯着地下,默不吭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端亲王抬头道:“你要严治我不是不肯,但行事要有方略,不是你在议会上嚎几句要他们认罪他们就会认栽,他们祖上都是陪着高祖皇帝打过天下的,莫说我不能轻易动他们,就是皇上也得讲究方法。像你那么样,底下不反了天才怪!”

宋澈仍旧是不吭声。

端亲王站起来,“我听说你今儿都埋伏在戏园子里准备逮人了,那莫如海可是祖上有功勋的守备!你这是打算把你老子我架得下不来台才算数?——打今儿起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管好营里将士的操练就成!”

宋澈蓦地抬头:“这档子事我已经忙了好几个月!”

“你就是忙了好几年也不能让你管了!”

端亲王加重了语气,“你瞧瞧你最近都干的什么事儿?都十七八的人了,说话就要娶妻,你瞧瞧你如今在外头什么名声!什么炸毛狮子,什么小魔头,再让你胡闹下去,底下卫所的人该全部罢差不干了!也没谁会把女儿嫁给咱们家当儿媳妇了!”

宋澈胸脯起伏着,牙关也紧咬起来。

端亲王瞪了他半晌,强忍着又缓下语气,“你不是急着想做出成绩证明自己吗?下半年的武举,各大营里均有十个应试名额,你来负责选拨这批人应试。”

说完把书塞进他怀里,走了出去。

宋澈紧盯了门口半日,蓦地把桌上杯盘扫下地来。

第35章 小官油子

端亲王出了门,静候在门下的伍云修迎上来。

一前一后回到中殿,伍云修递了茶给端茶王,端亲王才叹气道:“真是没有一日不让人操心。”

伍云修笑了下,顺手递了架上扇子给他,“世子打小行事就认真,虽然脾气略燥了些,但衙门里没他出面挑穿下面人的狂妄,也是件头疼的事。打世子上任以来,底下到底还是规矩了很多的。王爷乍然之间收了他的差事,他心里必然也不好受。”

端亲王面色渐缓,长吸一口气道:“他自幼聪明,也有魄力,可是到底操之过急。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伍云修微笑,“我听皇上说,王爷少时也是常行雷霆手段的人物。”

端亲王笑起来,低头吃茶。

忽然又抬头道:“武举那事儿,你也帮他看着点,他要面子,这次若没有几个出色的让他长脸,八成心里又不痛快。还有他手下那帮小吏,你得空也去训个话,他跟徐镛那事八成是他们传出去的,太不像话了,必须整整。”

伍云修称是。沉吟半刻又道:“徐镛数次冒犯世子,这狂妄浮躁的性子,当真适合留在王爷身边?”

“他才不浮躁呢。”端亲王放了茶,望着门外道:“那小子办事挺机灵的,也不是不分场合地跟澈儿起冲突,他甚有眼力劲儿,文墨也不错,挺合本王的脾气。我倒觉得,当个小吏还委屈了他。——对了,他是徐少川的儿子。”

“徐少川?”伍云修微微扬眉。

端亲王嗯了声,低头抿茶的当口望见对面廊下的人影,不由又皱了眉:“那出门去的是不是常山王?”

徐滢做了一夜的准备,翌日早上仍旧穿了徐镛的官服往衙门来。

好在是三房上下同声共气,这档子事也只有她和杨氏徐镛身边几个心腹知道,只是去上房请安这事不大好办,昏省还成,晨省却是顾不上了,虽说她也不是日日都去,可若连着半个月不去必然又要惹麻烦。

杨氏昨日下晌就去上房跟老太太告假,说她近日天行赤眼,请求省去她的晨省。既是传染病,别说徐老太太,就是长房二房全都避之及,一个个催着让她关在屋里莫出来,杨氏低眉顺眼地应着,并没有人对此疑惑。

上衙的事暂且不说,徐镛白天也只能藏在屋里,如此错开,再仔细打点好从三房到二门大门这一条线,倒也还好。而且因为徐镛以往上衙时间一贯极早,也避开了许多耳目,府里这边暂时倒是无妨。

暂且先瞒着上衙的事,实在兜不住了再说出来,总不能连爷们儿的去向行踪都要时时报备。

徐滢虽然觉得半个月下来未必不会露丝毫破绽,也只好硬着头皮行之。

早上出来无惊无险,到了衙门晨雾还没散,衙役们还在做庭扫庭院的收尾工作。

左都督公事房的属官配备比佥事公事房要高级些,但大体职能是一样的。

徐镛和另两名都事的身份之端亲王,便相当于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当然,这种比喻并不是很恰当,首先徐镛肯定不是太监,其二他们虽然帮着整理卷宗公文,负责随堂笔录,论起权力来恐怕也只有管管卷宗文书以及挡门这一项,是不可能参与军务的。

跟徐镛共事的两名都事一个姓叫庞焕,一个叫杜林德,三个人共处一间公事房。

庞杜二人年纪都约比徐滢大上六七岁,看人的时候下巴抬着,眼角垂着,眼珠儿瞥到只剩一半黑仁儿。徐镛说他们都是世袭的军户出身,在五军营呆得年数也长,所以公事房最好的临窗的两张桌椅便被他们占了。

徐滢背墙而坐,抬头正对着他们。

上次虽然也在衙门呆过一日,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进过公事房。所以也就没曾与徐镛的这些个同僚打招呼。早上一来她就跟他们问好,他们其实连眼角也没撩她一下,便继续聊着西子胡同如花姑娘的琴艺去了。

徐滢也就算了。

只是才坐下,那边杜林德就指节轻叩着桌面,望着窗外慢条斯理说道:“今日到谁轮值了?”

徐滢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轮值纸板,才见到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

像他们这种小喽罗,是需要负责上官房里的桌椅清扫的。

徐滢旋即取下木架上的铜盆与布帕,从庑廊尽头的茶水间打了水,端着往端亲王公事房去。

衙门里这点猫腻,她哪有不晓得的,但这种事不必计较。

正擦着桌子,端亲王进来了,她连忙擦了手上前替他沏了茶,端到面前道:“从架上拿的老君眉,也不知道合不合王爷的心意。”

端亲王尝了口,点点头没说什么。顺手从桌上翻出来几本帐册,倒是说道:“正好你在,这里有些文书,巳时前你分发到户部和兵部去。另外最近下面卫所里有些帐要忙,恐怕偶尔还要下去卫所,你回去跟他们说一声,都莫要早退。”

徐滢顿了一下,连忙称是。

不能早退,就意味着她在衙门里多一分被揭穿的风险,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里打扫完了,回到公事房,就见那俩面对面喝着茶悠悠哉哉,见她进来,并未抬头。徐滢视若未见,走到面前把端亲王的话转告了,又洗了手,便就拿着一包公文出了衙门去。

她这里打廊子下出了门,宋澈堪堪就在公事房内的窗下瞧见了。

他一大早就来了,昨夜被收回差事带来的不愉快竟然在看见这小子之后一扫而空!他长这么大没遇到过什么对手,他是全大梁身份最尊贵的亲王世子,不但得到皇帝太后疼爱,更且手拥兵权,根本就没有人敢跟他作对。

但是这个徐镛他敢。

他叉腰在窗下沉吟片刻,抬脚去到隔壁属官们的公事房里,端着那张活似打生下来就没解冻过的脸,宣布道:“今日开始,大都督那边的公文传送,都由于经历负责。林都事和刘都事只管本院内部事。若有发现无事而随意去往大都督院内的,轻则罚俸,重则调离!”

说完他狠狠扫了眼并排坐着的刘灏林威,回了房。

第36章 有情况了

刘林二人面面相觑,咳嗽着低头看公文。

宋澈回到案后坐下,两眼往大都督公事房的方向一扫,又唤来衙役:“去把大都督手下的庞都事和杜都事请过来。”

庞杜二人听说佥事大人有请,茶也没顾得上再喝,立马过了来。

宋澈捏着一把折扇,隔桌把玩半晌,直到他们额头都有了密汗,才慢腾腾展开扇子,望着上头的奔马道:“我要是记得没错,庞都事最近新置了田产,杜都事家里今年为了给老母亲治病也花了不少银子,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手头发紧?”

庞杜二人混了七八年还在从七品上,家里虽是世袭军户,可开国到如今几代下来,当初的军户到如今也强的见强,弱的越发见弱,手头哪里谈得上宽裕?若是宽裕,便早就花钱捐官升职了。

宋澈突然提及这档子事,他们各自一颗心都在胸膛里砰砰跳起来。

能在五军衙门混上好几年还不挪窝的,才干如何就不用指望了,但是在衙门里混久了,有些规矩却还是懂的。端亲王房里的笔墨虽然都有户部采购兵部派发,可是每个衙门总还是有些活动经费,他们仗着自己老资历,素日是没有报假帐的。

宋澈往日从来不会寻属官谈及私事,一则他对他们的家务知道得这么清楚已是让人吃惊,再者跟他们提及银钱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小的可什么都没干……”庞焕与杜林德心里打着鼓,两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他们虽有昧钱,可那些钱算起来也实在不多,这落在哪个衙门不都这么回事儿?端亲王耳目精灵,他都从没说过什么,难道他宋澈要越殂代疱来治他们不成?

这么一想嗓子又有些发干。

宋澈看了眼他们,扔了扇子在桌上,说道:“今年衙门下属租出去的铺子普遍都经营得不错,这一季的红利十分可观,像你们大都督身边的都事房,总共大概有三百两银的分摊。”

方才说过,大梁各级衙门都有自己的公事费,因着朝廷允许衙门参与行商及土地买卖,连皇帝自己的“皇铺”在大江南北都不知多少,各级衙门于是都纷纷根据自身财力情况置下些产业。当然并不是个个都财大气粗,大部分都还只是到年尾发些“尾钱”算数。

五军衙门作为如此重要的部门,每年到手的公费自然不少。加之中军营大部分卫所又在京师附近,所给的费用又比其余各营更多上几千两。每年除去各项开支之后,百来年里节余的银钱积下来便已是十分庞大的一笔。

像中军都督府这样的衙门,属下的铺面在京师内外积下下来已有数十间,朝廷为防官僚圈地对田地控制得较为严格,却也有四五个千亩以上的大庄子。各级卫所自己种地屯兵不需都督府分红,于是衙门内部凡七品以上的官员都有红利。

为什么大家削尖了脑袋往大衙门钻?这都是有理由的。

庞杜二人听到这百两银子的分红,立时就在桌子底下掐起了手心!

光一个春季就有三百两银子的分红,他们三个都事分摊,那每人就是一百两!对于一家子每个月二十两就够花销的他们来说,这无异于生生吊起了他们的心脏!

庞焕比杜林德年轻个两岁,心思到底活跃些。知道宋澈不会白白跟他们说这些的,再一想昨儿传说徐镛被他捆回衙门的事,心里立刻就通明透亮了!徐镛不过是个才入衙不久的小都事,宋澈却屡次奈何他不得,难道心里不恨?不气?不想把他像捏蚂蚁一般捏死?

如果能够想办法把徐镛挤走,那么眼前这三百两银子分摊给他们俩,每人不就多得了五十两么?!

庞焕激动得脸都红了,杜林德这里深想想,也激动得手发抖了,原来宋澈找他们来是为这个意思!

他们简直都语无伦次了!

“佥事大人,我们,我们……”

宋澈啜了口茶,撩眼瞧着他们,“这件事,别人我可没有透露过。”

“知道知道!”二人麻溜儿地站起来作揖:“下官们定然不会辜负大人一片美意!不出三日,我们定叫那徐镛好看!”

宋澈轻晃着手上茶汤,漫声道:“去吧。”

等他们出了门,宋澈望着屋顶,冷哼一声得意起来。

要整那小贼,还用得着他亲自出手?

徐滢从户部兵部转了一圈回来,太阳就已经当顶了。即便是天热,也还是仔细地细抿着茶,这才去到端亲王处回话。回屋的时候在门槛下打了个喷嚏,猛地一回头,屋里那两人便同时看过来,目光触上时又立刻地转了回去,跟背地里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

她看在眼里,依旧平静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些人岁数都够她两倍大了,居然还紧盯着她一个后辈不放也真够有意思的。

她顺手拿过桌上的公文看起来,心里却琢磨着怎么去跟李经历去讨那过道的钥匙。

根据徐镛提供的信息,李经历兼管着端亲王公事房院子的各处门禁,也就是各处通道的钥匙。是个有了三岁孙儿的半老大爷,为人很规矩很正派,但说得不好听就是刻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兼管这差事。

从此地去往后院其实并不远,也不用经过别的公事房,如果能配把钥匙那简直不要太方便。可如果直接问他他必然会追问因由,就算一时拿到了,让人知道她暗中偷配钥匙也容易引起猜疑,可又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地跟他拿到钥匙进出呢?

夏天出汗多,忍着没喝什么水,一时倒也不急。

填了几份卷宗,庞杜二人就起了身,一看漏刻指向午时,该吃饭了,遂也收东西出了门。

公厨在承天门内靠西的一座院子,徐滢遁着同样青色官服的小吏们往公厨方向走,一面又特意绕行到通往后院的甬道廊下,溜眼看了下上头挂着的大铜锁两眼,才又往左步入公厨大院西厢的膳厅。

进门走到南墙上设的厨窗畔,拿了食盒提了四盘荤素菜肴,二两包子往远离人群的角落坐下。

大梁各级衙门里都有公厨,费用从衙门内部的公费和分红里扣除。中军大营财大气粗,任职的也多是达官显官后裔,因此伙食很不错。

包子才咬了一口,打前头就躬着腰潜过来两人,林威刘灏拎着食盒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有情况!”

第37章 要造反吗

徐滢顿住。

林威放了饭菜又半倾身子凑到她跟前:“今儿上晌宋佥事一来就警告我们未经允许不得私下往你们那边走动,然后又叫了庞焕和杜林德在房里嘀咕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想出什么招,你可得小心!”

徐滢半口包子在舌尖停了半刻才打了个滚咽下去。

宋澈既把她视为眼中钉,会暗中算计这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他找的是那俩家伙么?

她目光顺势往左前方一溜,面对她的庞焕正好望过来,对上她的目光后又立刻低了头下去。

她嗯了声算是回应林威刘灏,笑着掏钱又买了份腌笋烧鸡,衙门里不准吃酒,便就叫了壶碧螺春,留着他们坐着一块吃。

林刘二人也是爽快人,当下不客气,举了筷子。

这里吃到七八分,徐滢就放缓了速度,看了眼他们一眼,说道:“不知道两位兄台有没有办法给我弄到一点火药?”

林威呛得饭菜险些从鼻子里冒出来:“你难不成要炸了宋佥事?”

“想到哪里去了。”徐滢左手端起杯子,右手食指比出一点尖尖儿,“我只要手指头这么大一点就够了。”

衙门里虽然不藏火药,但是宋澈亲管着下面募兵,时常要演练,保不准会有的。

果然林威跟刘灏对视了一眼,说道:“光是火药手头没有,不过铁砂弹我那里倒是还有几颗。是上次跟宋佥事下大营巡视野外作战时用来刨灶坑剩下的,每一颗里头藏着的火药也不过你指甲尖这么大一点。”

自从世界上有了火药这东西,便开始广泛应用于各朝军事之中。

徐滢前世虽然贵为公主见广识多,但任性到用火药来刨灶炕这种事她也闻所未闻。

“那你给我两颗。”她把杯子里的碧螺春给喝了。

林威很快回房取了两颗来,是桂圆核那么大的两颗铁皮弹珠,徐滢不懂军火,问他们:“要是爆炸能杀死人么?”

“这哪能伤人?”林威道:“就是拿来爆土炕,还得沙土地质,放上两颗才能爆出簸箕那么大的炕。要是能伤人,又怎么会容我放在衙门里?”

倒也是。而且伤人的武器他们必然也不会轻易给她。

徐滢想想,揣了起来。

这里吃完饭,便就各自回衙。

宋澈他们那些长官自有另外的饭厅,因此并不会知道林刘二人跟徐滢接触过。

回房喝了碗茶,余光瞟见对面那二人贼眉鼠眼地,她忽然就夸张地低呼了一声:“惨了!”然后急匆匆走出了门去。

屋里两人神色顿凛,立刻从案上拿了书,装成出门办事的样子紧跟着徐滢离去的方向而来。

徐滢拢手在拐角处的大梧桐树后看见,冷笑一声,闪身上廊,慢慢悠悠地朝甬道大门走去。

这会儿日晒温高,各衙都在午间小憩,没休息的也都在忙,廊下连只觅食的雀儿都没有。

踱到门前,她余光觑了觑停在远处假山后的那两人,掏出那两颗铁砂弹,用早就准备好在身上的剪刀剪开一个小孔,将一截线头打好结塞进去,再将线头留出锁孔外。然后拿出绢子,小心地将锁孔外沿的粉药擦拭干净。

庞焕和杜林德所站的假山距离她也不过三五丈的距离,正处在这甬道与公事房的正中间,正是进可攻退可守。这里二人见她匆匆忙忙地出来,又鬼鬼祟祟地猫在那门口往锁孔里掏什么,眉间的疑惑随即更深。

她这么偷偷摸摸地在此肯定有鬼!

庞焕道:“要不要去请宋佥事来捉现行?”

杜林德说道:“那门外不过是处空院子,就是捉了现行也不能赶他走,反倒是打草惊蛇了。且看看他做什么再说。”

徐滢敲打锁头的声音一下下传来,没片刻,她又拉着锁孔里留下的一根线使劲往外拉。但擦了半天也没见有新的动静,她皱眉低头看了看,然后身子一拧,掉头又往院门那头跑去。

庞杜二人等她消失在院门外,立刻冲到那锁头前,一看锁孔里果真有一截徐滢留下的半尺长的棉线,而锁孔内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随即想也未想,便照她先前拉扯的模样猛力一拉——

两颗铁砂弹的威力能够往沙土地上刨出个灶炕,当然也就能够冲开一把铜锁!

铜锁被炸开击打在木门上,噼哩啪啦的声音就立时传来!庞焕和杜林德万没想到锁孔里藏着的是这个秘密,顿时鬼哭狼嚎抱着脑袋四处飞蹿!

但他们逃得再快又哪里有被炸开一个大洞出来门板碎屑弹得那样快?那碎木如雪飞般击向他们后脑和身躯,一身官服顿时被撕出一片四五个口子来,头上乌纱帽也飞了,发髻被甬道旁的树枝挂住扯散,杜焕再也忍不住,扯嗓子喊起“救命”来!

衙门里的人全都被惊醒了!

端亲王正在后间打着盹,猛地一听这声音,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宋澈在公事房左看右看看一只铜方鼎,听见声音来自端亲王这边,也以为屋子塌了,立刻冲过来。

位于端亲王左首公事房的经历们就更不用说了,有些睡梦中吓得屁股都跌到地上才睁开眼来,坐在窗下整理仓储单子的李经历简直是第一个冲到事发现场。

庞焕和杜林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惨样就别提了,虽不说跟外头的乞儿相比,可在这个个仪容整洁的五军衙门,已经足能让人跌掉下巴!

“这,这怎么回事?!”李经历指着被炸出个大洞来的甬道门,瞪圆了眼睛道:“你们俩这是要造反了吗?!”这院子的四处门禁可都归他负责,如今好好的门被炸出这么大一个洞,他们是不是嫌他一天到头没事儿干?!

庞杜二人抹着眼泪,屁股滚了一滚跪下道:“小的们冤枉,我们这都是被徐镛害的!我们见徐镛吃完饭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这里不知道做什么,就跟着过来看了看,谁知道竟中了他的奸计!……大都督饶命,佥事大人饶命!”

第38章 吃亏是福

端亲王和宋澈堪堪好连袂到来,看到这模样端亲王沉了脸,宋澈脸上表情则已不知怎么形容了!

这俩老油子居然连个徐镛都斗不过?

“居然怪上我了,这可真冤枉。”徐滢也在这个时候回到现场,站在宋澈对面,摇着头啧啧地道。“小生才疏学浅,初来乍到又不大懂规矩,两位大人肯提拔点拨在下感激不尽,不过这不该我揽的事情我可不能认。”

“你还说不是你!我们分明看到晌午在公厨里你跟宋佥事身边的刘都事和林都事凑在一处鬼鬼祟祟,后来你就趁着四处无人到了此处,这都是我们亲眼瞧见的!”

杜林德拨了把垂到眼前的头发,气极败坏地说道。

徐滢笑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与林都事刘都事都是同僚,我就是不跟林刘二位坐一处吃饭,跟您二位坐一处您二位也不见得欢迎我不是?要不然,又怎么会连我出个门都要尾随跟踪?

“且莫说这门后既没藏着财宝又没藏着机密,我到这里来转悠也没有什么说不清的,就是真来了,毕竟这门也不是我弄坏的不是?难道二位都这副模样了,我人都不在现场,这也要推到我头上不成?若是这般,这世上岂还有道理可讲?”

杜林德哑口无言,与庞焕同往宋澈看过来。

端亲王简直无语了。都什么破事儿!

他瞪了眼宋澈,然后沉脸望着庞杜二人:“修门锁的费用,由你们自己掏钱!今日这事,你们也都各自记一过!成日里鸡飞狗跳的,成何体统?日后再有这样的事,直接上板子!”

衙门里混资历的功过薄上如何记录十分要紧,记的功多了自然升官发财事事靠谱,记的过多了,什么样的结局自己也能掌握个几分。庞焕杜林德顿时就哭丧着脸了。

端亲王看看那被炸去了小半边的松木门,又哼了声然后拂袖回房。

宋澈牙酸地瞪着徐滢,徐滢笑微微冲他颌颌首,他顿时一扭身,也噔噔地跑了。

这里责任虽是了清了,李经历脸上却仍然很难看。

他手头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忙着呢,这门也不知还能不能用,重新制一张少说也得两三日,还得雕花镶刻上漆描纹,这么着一下来至少得十来日了,后院里虽说是没有放什么东西,可那里连接着端亲王的后房门,若是让工匠们进内扰了端亲王议事那还了得?

就是能用也得费上不少功夫来修整。

“大人。”徐镛从旁觑了他片刻,上来拱手了:“庞杜二虽然对我多有误会,但下官却不愿怨怨相报,王爷既然发话让他们掏了银子,那么剩下这监工的事不如就让下官代劳罢,下官保证将这门锁督察得恢复如初为止。”

庞杜二人看过来。

李经历正愁着要不要叫两个衙役过来看守一阵子,一想到个小小的门正儿八经弄两个人守着又太过煞有介事,想起徐镛他们公事房正好闻此地不远,不由立刻展颜:“真难得你小小年纪能有这副胸襟!往日倒是我没看出来!”

又瞥了眼那俩,再拍着徐滢肩膀说道:“常言道吃亏是福,你能如此处事非常好。这事我就交给你,你好好干!”

徐滢含笑颌首,“谢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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