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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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端亲王沉下脸,指节叩着桌子,“你敢这么说皇上?!”

宋澈停下来,但一张俊脸仍是扭曲的,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一样。

果然流银说的对。今天等着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端亲王盯了他片刻,站起来:“你要是真不想娶,那就算了。我这就去跟徐镛说声,你不乐意。”说完他就背起手往门口走去。

宋澈都懵了!徐镛?他是什么意思?!

“慢着!”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张脸涨得通红:“您再说一遍!什么我不乐意,您说的是谁呀?”话出口时那语气还的,到末尾时竟然软得拐起了弯。他怎么又有种很好的预感。事情也许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坏?

端亲王无语地道:“除了徐家那丫头片子还能有谁!难不成是徐镛?!”

宋澈悬着的心咚地就落了下来。

真是她呀!

他肩膀松下,浑身紧绷的神经也倏地松下,竖起的汗毛一根根服帖地倒下来。

原来他们昨天晚上在殿里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满腔的怒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躯干四肢说不出的酣畅,看看仍然拉着脸的端亲王,他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勾着头匆匆走到书案后。去端茶压惊,看到碎成两半的茶杯愣了愣。又改去拿盘子里的蜜饯。

最后坐下来,瞅一眼端亲王,转而又抱着盘子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跑进里屋去了。

端亲王瞪着他进门,忽然也翘着胡子笑起来。

回头看看明媚长天。轻吁一口气,走了出去。

慈宁宫里,太后望着下首坐着的皇帝。胳膊肘随意搁在一旁木几上,唇角勾出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真找着了?”她接了宫嬷递来的莲子羹问。

皇帝正襟危座。点头道:“是听说找着了!就是还没有找到具体下落。而且听说生的还就是个女儿。”

太后望着窗外绿树,“这么巧。”

皇帝打了个哈哈,“这恐怕也是菩萨保佑。澈儿的娘也在天上看着呢。”

太后瞟了眼他,凉凉笑道:“说的是啊。那么回头找到了,带给哀家瞧瞧?”

“那是自然。”皇帝摸摸两撇胡须说道。

皇帝这里出了门,太后沉吟了会儿,叫来宫嬷吩咐道:“拿两样颖姐儿爱吃的点心送到冀北侯府去。”

作为京师里最体面的外戚之一,程家日常总是显得安然和富贵。

程筠所在的致韵堂更是全府里最安静的去处,此刻斜阳照进窗棱,只穿家常道袍的程筠盘腿坐在胡床上,一面望着手里的书本,一面悠悠问底下站着的亲随郑际:“除了向忠武侯府借钱,崔伯爷近来还有些什么举动?”

郑际道:“除了向忠武侯府世子夫人拿过几张银票,此外崔府的人这些日子似乎往徐家跑的也多,除了向长房接洽媒娉的事情,还时有想与三房缓和关系的意思,不过目前为止崔府的人也只是在拜访徐家的时候顺便往三房送去了一份礼,示好只是小的猜测。”

程筠始终落在书页上的一双眼终于抬了抬,“跟徐家嫡洽媒聘,冯清秋为长,不是该先往冯家去么?”

“正是。”郑际道:“正是因为小的觉得奇怪,所以才来告诉世子爷。”

程筠放了书,下地趿鞋,踱到窗边,伸手撷了枝竹叶,于指尖转了两转,回过头来,“回头着李鑫去回告太子殿下。”

郑际微顿,说道:“太子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

“也去说一声吧。”他深深望着他,说道,“我让你们查崔家的事,太子必定也知道的。”

郑际遂不再多说,颌首称是。

正待要出门,程筠忽然又唤住他:“你既然去过徐家,可知徐家的二姑娘最近怎么样?”

郑际迟疑了下,说道:“被自己的亲人算计了婚事,应该是很伤心的罢?并没有她的消息,这两日也未有看到她出门。徐家到目前也是平静的。”

“她才不会伤心呢。”程筠嘴角的微笑显得意味深长,走到屏风前他顿住,忽然又转了身,“小王爷呢,崔家这事过后,他又在忙什么?”

问到这个,长随立刻就答上来了:“本来衙门里没什么事,小王爷这些天也在外走动得多来着,前几日不是还往徐家送了几车礼么,只是听说廊坊那边梁冬林出事之后,卢鉴遇到点麻烦,上晌兵部去人往中军衙门了。”

程筠听到宋澈往徐家送了几车礼这句,眉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这里正静默着,门外忽然有些声音传过来,程筠眉头蹙了蹙,“谁来了?”

长随走到门外转了转,回来道:“是芸姑姑给颖姑娘送点心来了,颖姑娘不知道怎地在哭。”

程筠皱皱眉,抬脚道:“去瞧瞧。”

第151章 了然于心

程淑颖院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太后身边的女官芸茼在,冀北侯夫人在,冀北侯夫人的侄女沈曼也在。

程筠才进了门,就听沈曼正劝说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哭了,仔细哭肿了眼。”

程淑颖抽泣道:“人家从小就跟表哥在一起玩儿,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个未婚妻出来了?原先姑姑也没有说过。”

沈曼搂着她叹气。

众人也都有些无语。皇帝跟端亲王那主意旁人看着挺真,可跟宫里头熟的又有几个看不出来他们哥俩的心思?太后必然也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母子仨儿都撕不破这脸,比的就是个心眼而已。

再说宋澈那人虽是往程家来的多,但都是跟程筠程笙在一处,跟程淑颖相处的时间乃是极少的,要照太后说的是青梅竹马,也着实牵强。

程筠在门口站了片刻,凝眉走近道:“你们是说,澈儿那皇榜上的人,找到了?”

冀北侯夫人看了眼一旁的芸茼,叹道:“皇上说是有线索了,不过是没具体找到其人而已。皇上都已经来跟太后说了,那必然就是差不多了。”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真要做什么谁还拦得住?不过就是因为他这份孝心,以及太后对程家前途的这份忧心所以才会对上罢了。

程筠皱眉沉吟片刻,转身回到廊下。

隔片刻,他又扬手招来郑际:“去中军营看看。”

宋澈被端亲王带来的消息轰炸得整个上晌,不,一整天都处在亢奋之中。

他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见完了兵部的人,又去见吴国公。见完吴国公又去见太子,见完太子又回来见小吏们,这一路平白招来了许多震惊侧目,于是所有人都欣赏了一下红脸狮子的模样,而小吏们在公事房里也差点把屋顶都讨论飞了。

“宋佥事这么奇怪,跟吃了春药一样,会不会跟徐镛有关?”

“徐镛都回王爷那儿去了。怎么会跟他有关?而且一大早徐镛过来他连瞧都没瞧过他几眼。不可能的。我看倒像是昨夜才被女人开了苞。”

“胡说胡说,他都满十八了,怎么可能还没开苞?”

……

隔壁的宋澈当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吏们的口水刷满全身。

他歪在房里炕头上。看哪里都像春天。

乍听到端亲王把话说出来时,他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怎么才刚刚感觉她没那么讨厌,就要跟她许终生之愿了呢?她又那么狡猾。成了亲不知道会不会经常捉弄他,——好烦人。

他翻了个身躺着。不舒服,又翻了个身趴着,还是不舒服。

强按着心情吃了杯茶来看军报,又觉得那心跳得如同膛里的火星子。让人根本坐不下来。

正浑身不是滋味的时候衙役走进来:“大人,程家的小侯爷来了。”

他迅速回了神,清了下嗓子让进。

程筠走进来。迎面看到他这张大红脸,这双洋溢着无限光采的眼睛。就在门槛内顿了顿。

面前的宋澈是他记事以来印象中最为神采风扬的他,这样的他耀眼到就像颗闪亮的星星。

“你找我有事?”宋澈走过来,不但气色极好,声音也比往日清亮。

程筠微微一笑,缓步往他侧厅里走去,“听说那皇榜上的人已经找到了,本来我还在想要怎么安慰你,现在看来,我该跟你道喜才是。”

他在客首坐下,抖开手上扇子摇起来。

宋澈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一来脸又更红了,他咳嗽道:“有什么好喜的,就是个婚约而已。”

程筠笑着:“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知道。”宋澈把脸撇向别处,但他又总觉得程筠目光一直灼着他,一直灼得他心慌意乱,不得不把头转过来,皱眉道:“你别问了,王爷交代过不让说。”

程筠略为沉吟,点点头,便就真的不问了。

但他却又问道:“徐镛呢?”

“他回王爷那儿去了。”只要不问婚约的事,宋澈张口就来。

“回去了?”程筠微顿。

“你找他有事?”宋澈又凝了凝眉。

程筠复又摇起扇子,收起眉眼里那丝诧异,笑道:“没事。”

徐镛在端亲王这里一日下来,必然会面临了不少窘况,虽然做足了准备,可原先跟徐滢有过过节的那俩还是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背地里又嘀咕了好半晌。好在端亲王大多数时间把他带在身边,下晌又去了趟近差,这才算是把这日给应付了下来。

回府之后与徐滢和杨氏有番交代自不必说。

端亲王这里回了府,宁夫人却是已端着茶在殿外等候了。

等侍候着换了衣裳吃了茶,宁夫人道:“王爷最近为着皇榜的事心烦,妾身也着急,所以这里又择了几个人选出来给王爷过目,不知道中也不中。”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张名单打开摆在桌上,含笑道:“这次不是人家找我,是我自己从各府夫人们处听到记下的,王爷莫怪我多事。”

胡绵昨儿说这名单给弄不见了,她还急了,没想到他才准备出门去寻宁泊然,这单子竟然又找到了。

人都是宁泊然夫妇物色的,她出门少,哪里知道那么多官户闺秀?

端亲王本来要回绝她的,但看她单子都拿了出来便就顺势瞄了眼,一看便就皱了眉头:“礼部左侍郎的长女,不是早就嫁给顺天府尹路家为长媳了么?”

宁夫人一顿,看过来:“不可能吧?王爷或者记错?”

“怎么会记错?”端亲王瞥着她,“年前本王才去吃的喜酒,路家的幺子还给我磕了头呢!”

宁夫人怔住。

端亲王再往后看,眉头皱得更是紧了,“鸿胪寺卿的长女上个月才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是云修代为去添的盆,你怎么也给写上来了!”

宁夫人无语了!

宁泊然不至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爷——”

“你搞的什么名堂!”端亲王站起来,怒不可遏,那单子直接甩过来:“合着澈儿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能这么埋汰他!你这是冲他来还是冲我来呢?!要不是我还记得,直接听你的跑去把人家侍郎什么的找过来怎么办?!”

宁夫人立马跪下,伏地不敢出声。

“往后荣昌宫的事不须你操心!”端亲王气闷地瞪了眼她,跨步走向门槛。

“可是我不操心谁操心呢?”宁夫人忽然在他身后抬了头,“世子没有了嫡母,如今万姐姐又被禁足,王爷既让妾身暂掌了这中馈之责,我便有替王爷忧解劳的责任。我若对荣昌宫不闻不问,难道太后回头不会责问我吗?”

端亲王在门下停了脚,片刻后回转身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万氏出来好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她,径直下了庑廊。

宁夫人抿紧唇望着他背影,一张脸挫成了菜色。

程筠回到府里,没有再去程淑颖那边,甚至连冀北侯夫人处也没去,只在二门内遇见沈曼,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房。

窗前默立了一阵,他把郑际又叫进来:“投个帖子去徐家,”说到这里他顿住,指着郑际的手也颓下来,“算了。”

他已经明白了,也就无谓再投什么帖子见面。

宋澈不擅说谎,也不擅藏心事,端亲王所找到的那个皇榜上的人,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郑际走出去。他凝望着窗下那丛茂密的修竹,眉头轻拢一拢,铺开桌上画纸,提笔描摹起来。

徐冰在床上躺了几日,好歹被冯氏劝回来了。

嫁不成崔嘉,总算还是嫁给了崔韦,反正都是崔家的儿子,将来都有家产可分的,冯氏口里是这么说的。但心里是不是,却不得而知。崔韦到底是庶子,冯氏自己也是庶女,这中间的差别苦楚,哪里是有个分家产的资格就能抹去的?

但事已至此,皇帝虽未指婚,徐少泽也不可能把她嫁给别的人,崔家也不可能不娶她,也就只好咽下这口气。总而言之徐滢没落着什么好,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跟三房结亲,她将来好歹也是伯爷府的二少奶奶,总是比她这退过婚的要好些罢?

趁着下晌太阳不晒,便就带着丫鬟到街上走了走。

回来才进角门,就见赶在她前面有个衣着甚体面的男子抱着个长锦盒去了三房。不由皱了眉头,问门房道:“那是谁,往三房去做什么?”

门房忙说道:“回姑娘的话,那是程家小侯爷身边的亲随,来拜访我们大爷的。”

程筠的人?徐冰心里那口气又往上吊了吊,程筠那么样的人物,连冯清秋都不甚放在眼里,冯翮他们也未曾与他有什么过密的交情,他怎么会派人携礼拜访徐镛?

想想冯清秋在程家受徐镛轻侮时,程筠言语已有袒护,这才使得冯清秋火冒三丈回过头来打了她。后来在柳堤上程筠也曾出面替徐镛说话,当时还以为程筠是看在宋澈的面上才如此,如今看来,难道徐镛还真入了程筠的眼不成?

正琢磨着,门里人影一动,先前进去的人又出了来,果然是程筠的心腹郑际。

徐镛亲自送到了门下,郑际居然还向他客气至极地深施了个礼。

第152章 其心可诛

徐冰闪身到石柱后藏了身,等徐镛回了三房后她才飞快地往冯氏屋里蹿去。

冯氏跟乳母刘嬷嬷在说话。

“崔家还没上冯家换贴呢,听说连媒人都还没请。从那事过后到如今崔家安安静静地,倒像是没了这档子事。冯家这边也没催。可赐婚就等于提了亲,按规矩提了亲之后百日内就得成亲,也不知道崔家这是做什么。”

刘嬷嬷右下巴上有颗长了毛的痦子,一说话那几根毛就一晃一晃地。

自闹掰之后冯氏就没去过冯家,虽说这样对姨太太不利,作为女儿也得为她想想,但姨太太还有儿子媳妇还有了孙子,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就落得在冯家混不下去。

从崔家回来被冯夫人狠罚了一场,那会儿她其实还是想着护着这层关系的,但当皇帝把冯清秋往崔家一赐,她就是再想去贴冯家这张冷屁股,那也是没有用了。本来崔嘉是嫡崔韦是庶,两者就有冲突,再加上徐冰又肖想过崔嘉,冯清秋一过去能容得下徐冰来?

这仇是结定了,倒还不如就此作罢。冯玉璋在的时候自然不会容冯夫人把姨太太这一房往死里逼,他若不在了,反正到时也就分了家单过,她这里也是三品侍郎府,就是拼不过冯家,也不见得就会被他们拿捏住。

因此冯氏倒是下了决心。

这里听刘嬷嬷一说,便就皱了眉头:“怎么还没有动静?秋姐儿不嫁,咱们冰姐儿不得拖到明年?”

冯清秋不是个善茬儿,这次她和徐冰坑了她,必然会想方设法给徐冰难堪。她不能容她跟崔夫人有太多培养感情的机会。虽然说崔嘉是崔夫人的亲儿子,本身就比崔韦要亲,可崔夫人是个软性子,凡事大多听崔伯爷的,徐冰去的早,也能早些讨好公婆改变印象。

“谁知道呢。”刘嬷嬷叹着,“这事咱们也不好催的。”

冯氏凝眉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没办法催他。”

刘嬷嬷正要问。徐冰这里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母亲,那徐镛怎么又跟小侯爷勾搭上了?”

冯氏听懵了。

徐冰便把刚才所见跟她说了,又道:“前儿个是小王爷拉着几车礼上门。如今又是小侯爷着人送礼上门,他徐镛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刘嬷嬷听出满屋子酸味儿,便说道:“冰姑娘甭理会他们。”

冯氏想了想,冷笑道:“这秋姐儿赐婚给了崔嘉。小侯爷反倒是有心情给八竿子打不着的徐镛送礼,有趣。”冯清秋打小就心仪程筠旁人不知道。她们这亲近的几个又怎么会不知情?现在冯清秋没嫁着心上人,心上人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冯清秋心里怎么想。

不过她可犯不着在这当口再生枝节。

然她这里随口一句话,徐冰却听进了心里。

打从记事起她就一直生活在冯清秋的阴影下。不,或者连阴影都够不着,如今冯清秋夺了崔嘉。她明明可以当上崔家的世子夫人,如今却只能落得嫁作他们府上的庶子。这日后必然被冯清秋各种讥讽针对,她又怎往后这一辈子都落于下风!

这里等冯氏又交代下来几件事,见刘嬷嬷出门,她也找了个由子出来。

到廊下唤住刘嬷嬷道:“嬷嬷不是跟姨太太身边的嬷嬷们都很熟么?你帮我一个忙。”

徐镛送完郑际回到书房,拿着那锦盒前后上下皆看了看,然后解开封口处结着的丝带,抽出幅画卷来。

上头绘的竟是丛清隽的竹子,着笔不多,全图墨色浓入淡出,功底绝佳,却带着丝说不出的郁郁之感。

他凝眉了半晌,扭头看了眼徐滢院子方向,再想想,又将画卷塞了回去,拿着往徐滢屋里来。

徐滢正看袁紫伊着人送来的绣活儿,见徐镛进来连忙一股脑儿塞到屁股底下去了。

徐镛只作没看见,把画递了过去道:“你比我眼光好,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徐滢把副展开,一看那笔触便愣了,再一看那落款,果然是程筠。

这里顿了顿,便就呵呵道:“这是送给你的,我怎么知道。”说着又心虚到不敢看他,啜了口茶只好道:“要不你就请他吃回茶好了。”

画里的竹子满是抑郁之气,而程筠是个观察入微之人,突然在这个时候送幅画来,自是有用意的。

程筠是好,但她对他心里只有欣赏,就像上好的瓷器玉器,又或者是把宝剑,这样的人是放在她上辈子里也会以礼相待的,然而宋澈不同,他是个很鲜活很立体的生命,是你一伸手就能感觉到温度的人,她想对他做各种事,欺负或调教,无所顾忌。

她能对宋澈做的事,万万不会对程筠做,这就是区别。

冯夫人总觉近来晦气事挺多,连续三日在佛堂里颂经祷告。

冯清秋已经病了有十来天,打从冯玉璋从宫里确定赐婚圣旨无改时起她就没下过床,原本俏生生的一个娇小姐变得憔悴苍白,徒添了几分娇弱之气。

其实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病,就是想到命运在这当口突然转了弯,便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懒于见人,懒于说话,更懒于去接受来自各方真真假假的劝慰和开解。她在这冯家后宅里活了十七年,打小跟在冯夫人身边,哪里会不知道看人心?

她倒了霉,自然有些人会看她的笑话了。

如此就越不想出门。

早上吃了碗粥,好歹下了地,正梳妆的当口听到大丫鬟在门口轻声喝斥,遂把人叫进来问。

丫鬟迟疑着,先不敢说,后来对上镜子里她凌厉的眼神,忙把话吐了。

“小丫头们乱嚼舌根,黄鹂姐姐骂她们呢。说是府里有人看到小侯爷给徐镛送礼,还派的是郑际。还说,还说小侯爷这几日笑脸春风,姑娘跟崔世子赐了婚,他还跟人说恭喜崔世子,浑然未将姑娘放在心上……”

冯清秋话没听完,人已经往前栽去。

丫鬟伸手得及,连忙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白的像金纸了!

这世上所有的伤害加起来都不如程筠对她的伤害大,她倾慕他这么多年得不到他的回应也就罢了,他怎么能还在这个时候对外谈笑风生?怎么能够还跑去跟徐镛交好?她之所以会落到这一步,还不是他们徐家人害的!

他怎么能够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就算他不喜欢她,不想娶她,难道就不能看在她苦恋他这么多年的份上照顾照顾她的心情吗?!

她两眼发黑,咬牙闭一闭,睁眼道:“去给我查,这话是谁传进来的!”

她不相信冯夫人会让人把这种话传到她院子里来,程筠的做法固然让人寒心,但背后兴风作浪这人更是其心可诛!

第153章 都会算计

是夜冯清秋便又病倒了,身边大丫鬟黄鹂哭着冲到了冯夫人房里,指出大姑娘再病的前因后果,冯夫人连摔了几只青花大菊瓶,看完黄鹂带过来的证人证词之后,翌日一大早,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到了徐家。

徐老太太因为心悸之症,早上起得也晚。

她像往常一样就着丫鬟们推开的窗看了看外头的那蓬丁香花,才又坐到妆台前拔了簪。

丫鬟杏儿拿着梳篦给她梳头,如意捧着妆奁盘子从旁打下手。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由儿媳妇们正式侍候过梳妆。

打从冯氏进门,都有十五六年了。长媳不立规矩,作为次媳的黄氏自然也跟着省了。杨氏虽然会尽孝,但冯氏不喜欢她,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冯氏背后的冯家能让徐家变得更有地位,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呢?所以就也省了。

她记得丈夫还在的时候,很疼少惠,因为陆家也不远,倒是三天两头地归宁。杨氏那会儿会跟少惠早早从园子里采花回来给她戴,她们姑嫂的感情可真是好,就算她对这唯一的女儿感情淡淡,也不得不说她们的交好是极少见的。

因为这层,那会儿老太爷都没少另眼相看着杨氏。

然而少惠一死,许多事情都变了。老太爷死了,徐少泽也趁着热孝把冯氏娶进门了。

冯氏进了门,府里就如同多了尊菩萨。

本来如果老太爷不死,徐家是不必这么低三下四去冯家求个庶女为宗妇的,可他突然没了,在宫里头那点脸面也就薄了。有这样的好机会搭上冯家,为什么不去?这就是少泽永远强过少川的地方。永远以向上和家族荣誉为重。

想到少川,徐老太太又叹了口气。

孽障。她脑海里跳出这两个字。

“老太太,冯夫人来了。”

杏儿给她左鬓插上最后一枝金钗,管事娘子杜春儿就匆匆地进来禀道。

徐老太太顿了下,看了眼壁橱上搁着的座钟,说道:“是来我这里?”不是去长房?

冯夫人虽是府里的亲家太太,但从来也没往徐家伸过一根脚趾头。这次冯氏娘俩在崔家闹的这事她当然也知道。冯夫人要来,不是更应该往长房找那对母女算帐吗?

“是往上房来的,直接来寻太太。”杜春儿因着急切。腰又往下弯了点。

老太太不敢怠慢,回转身又对镜看了看妆容,才又拿了绢子往前厅里去。

出得廊下,就见冯夫人已由二门下的管家娘子迎着往这边来。连忙加快了脚步迎上去,浮出一脸笑说道:“亲家母今儿可早。不知道您来,都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冯夫人表情纹丝不动,说道:“老太太客气,我这也是搁不住事儿的人。昨儿夜上呕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没憋住,就来了。”

老太太闻言心里打鼓。面上略顿,且笑着将她迎进了正厅。又使了个眼色着人去请冯氏。

冯夫人落了座,即冲老太太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知道前些日子崔家的事亲家母知不知道?”

老太太捻着佛珠,含笑道:“亲家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夫人抻了抻腰,就开口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姑奶奶嫁到徐家,那就是徐家的人了。于冯徐两家之外,若可称作是冯家的嫁女,但于你我两府之间,这关系就得分分清楚了。贵府里长房三房之争本是你们的私事,这次牵扯到我们冯家来,我也自认倒霉。

“但不知道贵府大太太如今得了便宜私底下又还反过来向我家秋姐儿手堵心眼子是何道理!自圣上赐婚日起我冯家与你徐家便已再不相干,我们秋姐儿又什么地方犯到了你们大太太?居然使人将谣言传到秋姐儿的耳朵里?你们是不是非得看着我孙女儿活活被你们气死才甘心!”

冯夫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把个老太太瞬时震懵了!

冯氏又出了什么夭蛾子且不说,这冯氏是他们冯家的姑奶奶,是她冯夫人的庶女,她不去直接找冯氏,却反过来到她这里逞威风是何道理?

这里沉了脸,便斥身边下人:“大太太何在!”

冯氏这里正跟徐冰姐弟吃着早饭,陡然听说冯夫人来了也是吓了一跳,端着勺子足足愣了半刻才迅速放下,然后唤着徐冰姐弟漱口往上房去。徐冰心里咚咚狂跳,情知冯夫人的到来跟前儿她拜托刘嬷嬷那事脱不开关系,慌得在庑廊下连绊了几回。

这里黄氏跟徐滢听说冯夫人来了,都不约而同撂了碗筷往上房来了。

冯氏进了门便跟冯夫人行礼打招呼,冯夫人面覆寒霜,眼角都没扫她们一下。

老太太一大早被亲家母骂,心情也好不到哪里,便指着冯氏:“你到底又对秋姐儿做过什么了?”

冯氏一头雾水,看看冯夫人又看看老太太:“儿媳并没有做过什么,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哪里也未曾去过,不明白怎么就惹到秋姐儿了呢?”

冯夫人冷笑,转过脸来,“咏娘!把人带上来!”

堂下人一分,冯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推了个婆子进来,冯氏身边的刘嬷嬷一见此人,立刻就绷直了身子。本来还算镇定的徐冰也立刻白了脸色!

“把姑奶奶的人怎么指使你的当着亲家老太太和姑奶奶的面全部说出来!”冯夫人望着地下的婆子:“一个字也不许漏!”

满屋子人见这阵仗都吃了惊,听到婆子把话交代完,冯氏额头的汗也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徐冰直接打起了哆嗦!

“刘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冯氏话音刚落,刘嬷嬷就跪下来了,把徐冰使唤她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冯氏气得两眼发黑,拖过徐冰就连扇了几巴掌:“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竟也敢瞒着我来作妖了!秋姐儿来日可是崔家的长媳,是你的大嫂,你不想着怎么借着表姐妹的关系把妯娌关系做好,反倒是听信下人们的挑唆弄这些破事出来!你是气死我啊你!”

徐冰被打却也不敢放声哭,冯夫人若是直接动起手来可不是冯氏这样的打法。

冯夫人沉脸望着徐老太太:“照贵府大太太这意思,倒不是你们三姑娘的主意,反倒是下面人撺掇的了。她们也不是我冯家的人,贵府既是这个态度,我也不好说什么,冯氏是徐家的媳妇,在我们府里作妖的是你们徐家的孙女,该怎么处置,请老太太看着办。我就搁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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