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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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徐滢扭过头来,“不可能吧,我可是数得清清楚楚,哪像你,边数还老边开小差。多半是你自己数错了。不信你再数数。”

宋澈无奈,只得又数起来。

徐滢从书里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嘴角悄悄扬起。

宋澈可没有看到她这幕。当真实心眼儿地垂头细数,然而数瓜子居然也是个体力活儿,数着数着他就饿起来……再数下去那些平日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瓜子居然也变得香气四溢勾着他的馋虫了!

一只素手拈了两颗瓜子磕起来。

宋澈望着悠然自得的徐滢,终于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怎么了?饿了?”她问道。

他清了下嗓子。没说话。

明知道他没吃饭,还在他面前磕瓜子,能不招他的口水嘛。

徐滢转过身来伏在桌上,“饿了可以吃饭啊。”

“真的?”他立刻没骨气地挺直腰了。

“当然是真的。”

她拍拍手,转眼间门一开,侍棋就领着几个小内侍抬着个大食盒进了来。那菜肴的香气立刻压过屋里的花香扑入鼻腔!

徐滢又挥手让人退出去。然后亲手将五六样碟菜肴和点心摆在宋澈面前。

宋澈喜出望外,徒手就要来拿桂花团子,却被徐滢一手又打回去了。“我们有约在先,你输了,现在想吃,那是有条件的!”说罢她反手拉开床榻内的暗格,抱出十来本春宫摊开在桌上,又拿出文房四宝摊在他面前:“每照着画一张图出来,可以吃一口饭菜。”

画春宫?!

宋澈差点被口水呛了!她就不怕他画的过程中喷血过多而死吗?!

“为什么?!”他悲愤地站起来,为什么这么戏弄他!?“我不干!”

“不干?”徐滢冷笑着坐下,“你都会背着我指使叶枫去勾搭袁紫伊了,怎么打个赌都输不起么?男子汉大丈夫,连个赌约都实践不了,还怎么当人家师父教人家习武?”

宋澈目瞪口呆,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小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滢冷眼斜睨着他,“袁紫伊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孩子,杨家世代书香,规矩一套一套的,就算叶枫看上她了,杨家能接受一个捐官出身的女子为少奶奶吗?你只知道你痛快了,可想过这样做有可能害了别人?竟然去指使个孩子拐她去江南,我都替你脸红!”

宋澈面红耳赤。

他还真没想过这么深,可是捐官的怎么了?那袁怙在中军营当差挺卖力啊,凭啥杨家不要捐官的女儿当少奶奶?但他哪里还敢跟她争辩,憋了半天,只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徐滢瞪他一眼,抓起桌上春宫丢过去:“想知道,就先把这赌约给实践了!画不出来不准吃饭!”

宋澈被甩了一脸,蔫了下去。

第282章 不欢迎她

但是目光落到那堆小本子上,他又烦躁起来。 首发哦亲居然让他饿着肚子画这些?还摆着一桌子饭菜在面前,也太残忍了吧?

一抬头对上她冷嗖嗖的目光,又只得认命地勾画起来。

他就是死也想不到她到底会是怎么知道的,看模样并不是叶枫那小子说的,他不说,袁紫伊也不会知道,那么她又怎么看出来的呢?

才开了个小差,面对传来响亮的一声咳嗽,他赶紧又低头画起来。

画上的人真真是羞耻,那就当他们是几颗大白萝卜好了。

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本能,颤着手勾勒起来。

这一夜荣昌宫的灯直到子夜才熄,抬进去的大食盒出来就只剩几个干干净净的空盘子。

翌日早上房门一开,宋澈就东倒西歪地走出门来。

廊下太监们看见吓了一跳!连忙递帕子给他抹脸,只见他眼圈青黑,鼻孔下还有残留的血迹。太监们纷纷争着要去请太医,又有人敲他们的脑袋说应该吃补肾壮阳的大补汤才对。徐滢从门内跨出来,说道:“不用补元阳,去煮点红枣当归补点血就成。”

宋澈捧着帕子幽怨地回头望她一眼,郁闷地冲去了书房。

昨儿夜里他可是画全了足足四本春宫才换来一顿饱饭,一开始还能当那里头的是大萝卜,可画着画着那些大萝卜就在眼前跳了起来,而且他肚子越饿他们跳得越快,到最后简直让他都没脸抬头了!

而那画一张才准吃口饭的主意更绝,他越是饿,那心血就越是控制不住,鼻血擦了没多会儿又流,裆下小帐蓬就没倒过,更让人抓狂的是,他好容易画完了也吃饱饭了,她居然还一脚踹了他去炕头上睡。简直不要太折磨人!

这个女人,简直太狠了!

他又不是故意要拆散徐镛的姻缘,都是流银这家伙唆使的他!

“流银呢!?”

正在内院打点他出行装备的流银忽然缩了缩脖子,摸了把后脑勺上竖起的汗毛。打起哆嗦来……

宋澈早饭后出了门,徐滢这里也起身招来侍棋,着她派人送讯去给徐镛。

徐镛这里接到信后自有一番计较不提。

却说冯清秋回到冯家之后,受到以冯夫人为首的冯家上下热情关爱,心里自然感慨万千。但当妹妹冯江萍等人前来也行着礼道着安的时候,她心里又涌出几分失落,未出阁前她虽然也不见得跟姐妹们好如一个人,但也没生疏到见面要行礼的地步,到底是出嫁女了。

加之冯江萍也在议婚,冯夫人和冯大奶奶未必有那么多时间总陪着她,心里落差便又强烈了些。

如此呆了两日,就想起从前的那些手帕交来,这两日就开始相互串起了门。

程淑颖收到她邀请去冯家吃茶的帖子时正在跟沈曼学画画。

看完之后她眉头皱了皱,就浮现出一丝迟疑。原先她跟冯清秋也不算十分要好。她每次来府里找她,结果总是聊着聊着就去找了程筠,她渐渐也觉得没趣。可是以手帕交的身份去赴约也是赴得的。

然而上次她成亲时崔嘉对程筠那番冒犯之后,她就不想再跟她往来了。

她把帖子放在一边,又提笔沾了点朱砂。

沈曼道:“接了人家的帖子,怎么也没句回话?”

她说道:“是秋姐儿的帖子,我不想去。”

沈曼顿了顿,再温声道:“就是不想去,也要给人回句话儿,这是礼貌。”

程淑颖哦了声。便就着人去回话,说她这几日得了风寒,不舒服,不出门。

沈曼再没有说什么。又指点起她的涂色来。

冯清秋这里碰了壁,心知程淑颖这是因着上次喜宴上那事恼她,更是恼起崔嘉当日的犯浑来。

想了想,便就着丫鬟备了几色小礼,带着前往程家来。

程淑颖正画得高兴,听说她上门来了。只得一跺脚,扔了笔回房去装病。

沈曼望着被溅出的朱砂弄污了的宣纸,眉头微挑,信手在上头画了几朵红梅。

程筠走进来:“颖姐儿急急忙忙地,去做什么了?”

沈曼抬头笑道:“是冯家的大姑奶奶听说她不舒服,来看她了。”

程筠听到是冯清秋,立刻皱了眉。

他真是从来没有如此不欢迎一个人过。

“你要是想出门溜溜的话,我这院子后头的角门正好开了。”沈曼扬唇望了他一眼,继续往纸上绘起梅枝来:“我冯姑奶奶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进了二门,你这会子出去,八成会碰上她。”她忽闪的睫毛下带着丝狡黠,灵活得像树上的百灵鸟。

程筠本来有些郁闷,听她这么一打趣,却是笑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我怕她。”

“你不怕她,只是我们怕。”她说道,“回头若再被人捉住发酒疯,姑母不知多烦恼。”

程筠无可奈何地笑笑,看一眼窗外,便就道:“那我就承你的好意了。”

说着越过她,从她身后的月洞门出了去。

沈曼面上一派淡定,再添两笔,一幅小寒梅图就出来了,回头倒可做个扇面样子。

程筠这里出到街口,再让小厮去牵了马出来,便就顺着大街小巷,一路往东面出城到了郊外一座山青水秀的村寨。

才进村口就听倚池而建的一座四合小院内传来铮铮的古琴之音,时而婉转清灵,时而杂乱无章,但听起来又并不觉得刺耳。

进了院门一看,只见正对着院门的大窗户内坐着四五个垂髫小童,身上皆着锦衣,人手一把古琴,皆认真地拨弄着琴弦。而坐在上首的男子风雅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气度如同劲竹苍松,正是多日未见的柳余蝉。

程筠在窗外看了两眼,不由笑着进去:“柳兄这个琴塾倒是开得有模有样了。”

柳余蝉停下手,笑着迎出来:“我也是东家走西家串地厌烦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一处地方养养性情。如今天下太平盛世繁荣,京郊有些家底的人家也开始附庸风雅来,也正好给了愚兄一碗饭吃。”

“谦虚了。”程筠道。

这里自有小童在阳光底下摆了竹桌竹椅,沏了香茗。

柳余蝉道:“我听说你家里最近正给你议婚,你如何有闲往这等粗朴之地来?”

第283章 该说亲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樂@文@小@说|”程筠道,“柳兄在京师虽然年数不久,但认识的人和走过的街巷却比我多得多。我想跟柳兄打听下,不知你可否认识十年前住在伍门寺外青玉坊住的一位叫胡杏娘的妇人?”

“胡杏娘?”柳余蝉挑眉。

“正是。”程筠望着他,“她本是个孀妇,夫家姓谢,家里原先开着好几间茶叶铺子。因此也有人称她为谢大娘子。青玉坊那带的人,应该都识得她的。”

柳余蝉执茶微顿:”不知慕溪要寻这位娘子有何事?”

程筠静默了下,说道:“这位谢大娘子的儿子,原先与我乃是知交,十年前我与他夜出,同时被人击伤,谢公子罹难,然我则苟且偷生至今。不瞒柳兄说,这些年我一直难以释怀谢公子的离世,因为当天夜里,是我执意拖他出的门。

“我对谢大娘子心怀愧疚,知道她除了谢惠并无所出,因此想要代谢公子尽尽孝心。但是自我伤好之后,他们却人去楼空。”

风吹水动。桌上两杯茶都轻轻漾起涟漪。

柳余蝉对着地下默坐半晌,说道:“老弟既然知道谢家有好几家铺子,那么去打听这铺子里的人不就知道了么?”

“铺子也已经易主了。”

程筠凝着双眉,“我不是没想过顺着谢家的生意去寻找踪迹,但青玉坊的人都说谢大娘子难承丧子之痛,远走回湖州祖籍了。但是我辗转也派人去过湖州,当地的人却说她根本没有回去过。最近我却又打听到,三年前她又回到了京师,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具体下落。”

柳余蝉望着他:“老弟一片赤诚。确是常人难及。”

“惭愧。”程筠望着地下,“若非因为我,人家母子团聚尽享天伦,不知多么幸福。”

柳余蝉扬扬唇,说道:“我虽然交游不如老弟广阔,但老弟既托了我,我便试试看。”

“多谢。”程筠笑着抱拳。

屋里还有琴童等着。程筠也没呆上多久。临时充任了一把琴师,帮着指点了两个小童的音准后就告辞了。

柳余蝉送他到院门外,目送他走后。而后转身招来立在墙下的琴童:“去查查青玉坊谢家。顺便,把谢惠之死也查查。”

琴童默声退下。

程筠回到府里,冯清秋走了,宋澈却来了。原来过两日便是冀北侯夫人的寿日。徐滢着他过来送几样寿仪。

那日在徐滢手上吃了那顿排头,宋澈这几日乖觉得很。不但对媳妇儿毕恭毕敬,指哪打哪儿,对徐镛也是狠狠巴结了一番,不但送了柄好剑给他。听说他要娶媳妇儿了,还帮他找了两个好工匠失给他收拾房子。

当然徐镛也没白收他的,一连塞给他好几张长着六趾之人的姓名住处。于是两个人相处得倒比从前还要自如了。

至于流银,虽然徐滢没交代他让他怎么惩治。但宋澈又哪里肯放得过他?

当天就被他发送到禄田里去当佃农种菜了。没有一年半载地,别想回来!

如此这般,终于把徐滢的笑脸给哄了回来,两人好好温存了几夜,这不今儿早上一翻皇历,看到快到冀北侯夫人寿日,便就提前着他来送寿仪了。

今儿的寿仪还真只能提前送,因为太子妃已经临产了,指不定哪天就要蹦出个小家伙来,这几日宗室各府可都关注着这消息呢。宫里若有消息来,他们是肯定要立刻进宫的。

宋澈对生小毛头什么的却没有什么瘾,他不知道早早地生个孩子出来干什么?整天又哭又闹的,而且还爱粘人,幸好徐滢没有怀孕。

当然这是闲话了。

他到程家时程筠正回来,不免问起他去向,程筠说是去看琴师,他就不再问了,他对音律与对小孩子一样不感兴趣,这也就是他永远也成不了程筠这种风雅之人的原因。

“我是去托他找个人。”程筠知道他对这些三教九流之人不甚热衷,因此解释:“柳兄认识的街坊多,再说我也担心谢夫人知道我在找她而避开我,所以请他出面会好些。”又笑道:“他也是个挺随和的人,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他走过大江南北,知道很多奇人轶事。”

在海津卫所里出现过的那个六趾人,也可算是奇人轶事之一。

宋澈挑挑眉算是应了,喝了茶,寒暄两轮,便跟冀北侯夫人告了辞。

回到家徐滢问起程家近况,宋澈把程家近来正在给程筠议婚的事说了。

徐滢道:“都二十一了,也是该成亲了。怎地会拖到这个时候?”

宋澈边换衣边回她:“还不是因为他那脚伤,原先也说过几次来着,包括程家那边的亲戚家小姐,可每次都不巧,碰上他脚疾犯了,索性就推了。如今到了这年纪,再推也不像话,只能正经说了。”说到这里他走到她面前,“听说今儿冯清秋往程家去了。”

徐滢忍不住捏他的脸蛋:“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八卦精了。”

宋澈由她捏着,撅嘴抱怨:“还不是被你带坏的。”又缠着让她解衣钮。

徐滢勾了会儿头,觉得有点反胃,遂抬起头道:“我记得程家有位表姑娘也未婚嫁,正在程家住着,我瞧着那倒是个秀外慧中的人儿。”

“沈曼?”宋澈立刻摇了头,“她不行。”

徐滢正准备问问,这里厉公公就叩门道:“宁夫人有事寻世子妃商议,遣人来问什么时候过来合适。”

徐滢喝了口茶说道:“就让她明儿早饭后来罢。”

厉公公出去,宋澈这里就粘粘乎乎地拉住了她的手。

王府里最近没什么要事,端亲王父子都已经恢复了早出晚归正常上衙当差的日子。内宅这边宁夫人能处理的则自行处理,不能处理的则与徐滢同时处理,反正徐滢成天闷在王府,也没个说话的人,闲着也闷得很。

要是连徐滢也不想伸手,那就报伍云修,让他去禀端亲王拿主意。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事。

总之翌日吃了早饭,宁夫人就往荣昌宫来了。

第284章 没好心眼

徐滢引着她到后檐下杏花林畔坐下,等上了茶,宁夫人便道:“世子妃这几日可曾见到鸢姐儿?”

鸢姐儿便是端亲王的幼女宋鸢,跟生母一起住在王府西路的随音堂。︾樂︾文︾小︾说|徐滢跟几位小姑都不熟,这王府又大,若不是逢年过节设家宴什么的,还真没什么机会碰面。但宁夫人必定不是随口问问。她说道:“没见着。怎么了?”

宁夫人下巴往西路那边指了指,说道:“顾氏病了。”

徐滢怔了怔,顾氏病了?顾氏病了,请大夫就是,来找她做什么?

“怎么病的?什么病?”她随口道。

宁夫人道:“顾氏就是小产落下的头晕病,据说病起来连站都站不稳。后来怀上鸢姐儿,就自请搬去了随音堂。我本来也不知道她病了,是昨儿听安贵说膳房送去随音堂的饭菜这几日几乎没动都退了回来,才知道原来前两日万氏去过顾氏处。”

徐滢凝眉:“万氏去过?”

“这阵子万氏正在给鸿哥儿议亲的事不知世子妃听说没有?”

宁夫人望着她说道,“万氏最近相中了北安侯的长女,但是北安侯因为手上掌着左军营,并不大乐意把女儿许过来。于是万氏打听到北安侯次子左耳有些残疾,便想把鸢姐儿许给这位公子,换取北安侯同意把长女嫁到王府来。

“万氏往随音堂去找顾氏把话一说,顾氏顶撞了她回来,结果自己也病倒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讥诮之意。

徐滢却只有诧异,北安侯府手掌着左军营已有两代,乃是功勋武将里头的重臣之一。他们家的小姐当然许多人想要求取,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万夫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宋鸢也是端亲王的女儿,她凭什么拿宋鸢去给宋鸿换亲事?

“这事王爷知不知道?”她沉声问。

“王爷知道恐怕也没有什么。”

宁夫人扬起唇角,说道:“世子妃才进王府不久,有些事想来不清楚。这顾氏原是王妃的陪嫁,后来就成了王爷通房。在生鸢姐儿之前本也是怀过一胎的。然而不知怎么的。有天夜里从王妃所住的这荣昌宫出去,竟然就在廊下被野猫吓了一跳,摔倒小产了。”

徐滢眉头皱起。从王妃屋里出去小产的?

难道她的意思是说刘氏的胎儿是王妃下手弄没的?

她两眼微眯,说道:“夫人胆子不小啊,竟敢当着我的面影射王妃?”

宁夫人摇头:“非也。当时在王府里的可不只有王妃。”说完她冷哼了声,接着道:“当时万氏也已经被王爷接进府。王妃生下世子之后数年未曾有孕,便就把顾氏给了王爷。王妃若是会嫉恨顾氏。又怎么会把她送到王爷身边去呢?”

徐滢了然凝眉。

她虽然没见过宋澈他娘,但想想如果这位王妃若真是那种不能容人的人,首先皇帝便不会同意她嫁给端亲王吧?程家家教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当然。这种事情跟家教也扯不上绝对有关系,但是如果王妃人品不端,宋澈不会被她养歪么?

所以。她对王妃的品质有着本能的信任。

她算是听明白了,宁夫人这不是抹黑王妃。这是在挑拨她跟万夫人呢。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病了,那就延医诊治。夫人来寻我,我也只有这个说法。”

宁夫人笑容略有些牵强:“鸢姐儿这事,世子妃不打算去问问么?”

“再说吧。”徐滢端了杯子。

宁夫人只好走了。

徐滢这里坐了一阵,到底心里安乐不起来。

虽说宁氏说端亲王不会太在乎这事,可端亲王究竟为什么不会在乎呢?

顾氏是王妃的陪嫁,也算是程家人,既然她是光明正大成的通房,那么万氏这么欺负她,她不加理会也说不过去。再有端亲王对她不错,顾氏也是为他生过儿女的,看在这份上她也不该撂手不管,她就不信端亲王真能听凭万氏那般糊弄。

这里坐了一阵,正觉有些困乏,便就唤了画眉过来,起身往随音堂去。

随音堂在王府西路,确切的说是西北角上,往上走到底就是后花园,往南走是座座落在园林中的敞轩,平日里走过去还是需要软轿的,但徐滢为了解困,也就一路分花拂柳地走到了这去处。

进了院门,迎门便是两株种在一处的开得肆意纷闹的李花,树下蜷着一只硕大的卷毛猫儿,见到人来,立时弓背站起。

门下有几个清静的小丫鬟在翻手绳,听见猫儿动弹,这才发现院门口的来人,连忙收了绳子勾头迎上。等见到是徐滢,又皆都脸色怔了怔,然后将腰背都往下躬了一些。

“夫人住哪间屋?”徐滢环视着四面,并没有看她们。

丫鬟们道:“回世子妃的话,夫人住东面的厢房。”

徐滢望了望东面,只见一排三间房舍,当中一间垂着布帘,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竟还掩着窗户。

遂抬脚往东边走去。

才在廊下拐了弯,那静静垂着的帘子就被一只素手撩开来,十四岁的宋鸢略带惶意跨出门来,在门外深深施起了礼。

徐滢打量她。

宋家的孩子显然相貌都不错,虽然不如宋鹂宋鹃的出众,但也是眉清目秀,气质出众的。

但端亲王虽然并不偏心儿女,宋鸢身上也是浑身锦绣,手上一只翡翠镯子恐能抵得上寻常五品之家一年的生计,可这王府的小郡主并没有两位姐姐的自信活泼,甚至本该透着红润的脸上还略显得苍白,不像是金枝玉叶,倒像是这精致院落里朴素无华的李花。

徐滢想起万氏干的那混帐事儿,不由移开眼,说道:“夫人可睡着了?”

宋鸢的声音也轻淡如水:“回大嫂的话,才歇着了,我这就去唤醒她来。”

“不必了。”徐滢摆手,“让她先歇着罢。回头宁夫人会请太医过来,让她按时服药便成。”

宋鸢又屈膝施礼。虽是礼数周全,态度却又恰到好处,并没有因为生母的不得宠而露出什么怯迹。

第285章 都不合适

她对庶出的子女虽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也谈不上什么仇恨,到底她前世里也算是庶出。眼下宋鸢不管资质如何,万氏要把她拿去嫁个聋子,以图达到自己拉拢北安侯的目的,却实在是有些缺德。

不由又问她道:“这几日没去上学么?可曾见到父亲不曾?”

王府里请了女师的,郡主们每日里都要学习功课。

宋鸢道:“这几日跟先生告了假,先生给了功课我回来做。父亲这几日回来晚,我都去迟了。”

徐滢再想问两句,只觉这一问一答地又没意思,便就点点头,嘱了她两句,转身要出来。

哪知道才抬步,屋里就传出声音来道:“是谁来了?”

徐滢只见过顾氏一次,还是在才过门时王府三个妾出来见礼之时。她混在万宁二人之间也不起眼,徐滢对她也没了印象,只觉得她十分安静。此时一听这声音,虚弱里还带着几分庄重,果然不似前面两位的闹腾,便就转了声,与宋鸢的回话一起应道:“是我。”

屋里响起悉梭声,宋鸢这里打了帘子,三十来岁一个妇人便就面目苍白地跨出门来。

这五官模子跟宋鸢有五分像,另外五分恐怕宋鸢是向着父亲去了。

顾氏立在门下,虽然极力做出恭谨的样子,但身子却禁不住摇晃。

徐滢笑了下:“还道你正歇着,没成想吵醒你了。”说着抬步要往屋里去。

顾氏母女以及丫鬟们皆抢着打帘子,徐滢也不在意,进了门。

屋里该有的都有,也不乏金贵之物,僭越的也没有一件。

徐滢开门见山:“听说万夫人来过?”

顾氏面色微变,目光往宋鸢脸上扫了扫,垂首道:“前两日傍晚,确是来过一遭。”

“说什么了?”她接着问。

顾氏先是抿唇未语,接着胸脯就起伏起来。再接着终于忍不住,腾地站起来道:“那万氏竟想让鸢姐儿嫁给北安侯府有残疾的少爷!我虽然卑微,可鸢姐儿却是王爷的亲骨血,也是王府正经的郡主。何曾就低落到这样的地步?世子妃既然问起,还请给鸢姐儿作主!”

说着她含泪扑通跪了下去。

旁边侍棋连忙把她架起:“夫人这样就不对了,你是郡主的生母,没有给世子妃行这么大礼的理儿。”

顾氏望了眼徐滢,很快忍住眼泪站直。

徐滢道:“你怎么不去见王爷?”

顾氏嘴角有涩意。默了半晌道:“王爷已多年不见我了。”

徐滢微怔,看了眼一旁木然的宋鸢,没有再问下去。

回到荣昌宫,她立刻找来厉公公。

“王爷怎么会不见顾氏?”

厉公公面上也是愣了愣,而后垂头斟酌了一下,才低叹道:“王爷当年对顾夫人也是挺关照的,只是后来顾氏怀上三郡主之后不知怎么就对王爷冷淡起来,王爷几次去她那儿,她都变着法儿地把王爷催出门,后来王爷生气。也就不上她那儿了。

“王爷气恼之下也随她,再后来她自己请求搬去随音堂,就更加没再在王爷身边出现过了。这事儿别说世子妃弄不明白,老奴等人也是看不明。”

徐滢默语。

过了会儿她说道:“去打听打听这北安侯府的大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品气性?我要最真实的消息,可不要街头巷尾流传的。”

这些个大家闺秀,在外都是一个样,无不是表现得端庄大方亲近可人。可私底下关上门来是什么模样就鲜少人知了。宋鸢这事不管她插不插手,她都最好先摸摸万氏瞧中的这个目标人物的底。

厉公公例行答应,但抬步时他却又转过身来:“冀北侯夫人与北安侯夫人私交不错。颖姑娘也常在北安侯府走动,世子妃若想知道真情,倒不如去跟颖姑娘打听。”

徐滢遂道:“那还等什么?去请颖姑娘来见。”说完顿了顿,又道:“我忘了。今儿是舅太太的寿日,还是让她明儿来吧。”

冀北侯夫人是散寿,都是家里丈夫儿女们帮着她乐呵乐呵,若赶上有近亲上门,才会热闹几分。

程家老辈过世得早,冀北侯夫人当了十几年的主母。年年都有过寿的资格,如今对这种日子感觉也就淡了。

今年宋澈没来,沈家那边也只有沈曼在,早上等他们挨个儿磕过头,又接过丈夫送的宝石项链,晌午就一起吃了饭,之后就发话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每年都过生日,非拘着他们并没有什么意思。

她如今只盼着程筠能尽快成亲,然后再接着给程笙娶个媳妇儿收收心,还有她的宝贝丫头,说话间也到了该许亲的时候。等他们都成了家,那么她就是不过生日,这府里也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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