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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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皇上。”穿过一条小路时,恰好看到段瑶正在往过走,手里抱了一堆东西。

“方才去哪了?”楚渊问。

“木痴老人那里。”段瑶道,“前辈说有好玩的东西要给我,喏,就是这些。”

“暗器?”楚渊问。

“也不全是,也有木哨和木喜鹊。”段瑶道,“那里还有许多边角余料,前辈让我明早卯时再过去,说要教我做手艺。”

“卯时?那可该早些睡。”楚渊道,“否则明天该起不来床了。”

“那我回去了。”段瑶将怀中不断往下掉的小东西归拢了一下,“皇上也早些歇着。”说完又补充,“还有哥哥。”虽然并不是很重要,但还是要适当提一下,免得被打。

“去吧。”楚渊替他整整头发,笑着目送他离开。

“干嘛对这小鬼这么好?”段白月酸溜溜地问。

“对瑶儿好的可不单单是我一个。”楚渊道,“玄天前辈愿意教他解焚星,木痴老人愿意教他做手艺,你可知这是中原江湖中多少人都想要的机会?”

“瑶儿打小就命好。”段白月道。

楚渊问:“你呢?”

“我也命好。”段白月单手环住他的腰,“有你在,我的命最好。”

“那是自然。”楚渊手背拍拍他的胸膛,“皇后娘娘么,谁的命能好过你。”若是传出去,全天下的女子都要揪手帕。

路过藏书塔,却见院中还亮着灯。四喜在旁解释:“回皇上,是温大人。”

“温爱卿啊。”经他提醒,楚渊才想起来,“还没回去呢?”

“没回,赵大当家也来了,陪着温大人一道看书。”四喜道,“这藏书塔可足足有七层,就算温大人看书能一目十行,爬也要花上月余才能整理完。”

“让御膳房准备些宵夜送过去吧。”楚渊道,“再告诉温爱卿,早些回去歇着,不必太累。”

“是。”四喜招手叫来内侍,低声吩咐下去。楚渊又问段白月:“你呢?要不要吃宵夜?”

“你饿了?”段白月道,“我陪你吃。”

“我不饿,没胃口。”楚渊指指旁边,“你儿时也经常来宫里头的,还记不记得这里?”

“楚项的景璠殿,自然记得。”段白月道,“如今有人住吗?”

楚渊摇头:“楚项被流放后,这里也就空了下来。”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门里跑出来,熟门熟路跳进了花丛中。

楚渊皱眉嫌恶。

“没查封?”段白月问。

“抄家之后,自然是要查封的。”楚渊道,“只是时间久了,这宫里人又多,难免有人想要偷鸡摸狗,一张封条一条铁链而已,拆了也就拆了。”即便是值钱之物都已经收归国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项又是出了名的奢侈成,哪怕官兵只是遗漏了一个玉佩一斛珍珠,也够普通百姓过好几年日子了。

“明日再找人来封一次吧。”楚渊道。

“是。”四喜道,“老奴明日就通知王统领。”

“走吧。”夜色寒凉,这里又阴气沉沉,段白月片刻也不愿他多待。

楚渊点点头,转身刚想离开,却又有一只大老鼠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块明黄色碎布,虽是又脏又破旧,却依旧能看出上头的祥云环日底纹。

“这…”四喜有些愣住。虽说明黄色的料子皇子都能用,可这祥云纹路却只有太子才能穿,如何会出现在别处。

“你的衣裳?”段白月将老鼠赶走,蹲下看了看那块布——是贴身穿的里裤。他打小就闯惯了太子寝宫,自然能认出来。

楚渊看了眼四喜。

“的确是皇上的贴身衣物,看大小该是八九岁的时候。”四喜答,楚渊从五岁开始就由他伺候,穿过什么衣裳戴过什么帽子,都记得清。楚渊冬天怕冷,不肯穿绸缎,因此皇后娘娘便下令织了这批料子,与其余皇子的都不同,要软上许多,也没锦缎那么光亮,很好辨认。

段白月道:“我进去看看。”

楚渊皱眉:“我也去。”

段白月伸手推开门,灰尘扑簌往下落,看来这里也早就被搜刮一空,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院中枯树在火把的光亮下,在墙上投下不断变化的影子,若再来几声寒鸦鸣,可就当真是毛骨悚然了。

先前的老鼠又从门缝里挤进来,也不怕人,只管往后头跑。段白月与楚渊跟过去,就见它钻进了一处破屋内,过了阵子,又拽了一件衣裳出来,看架势像是要垫窝准备过冬。

段白月举着火把,一脚将门踹开。里头并没有人,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桌椅凌乱床铺坍塌,帷帐上挂满了蜘蛛网,一切都是灰沉沉的,只有地上堆着不少衣裳,看着还有些别的颜色。四喜凑近一看,惊道:“皇上,这都是您幼时的贴身衣物啊。”

段白月道:“应当是被人藏在床中暗格,结果被白蚁蠹空了木板坍塌,才会被老鼠拽出来。”

楚渊神情极其难看。

段白月拔剑将床板又劈开了些,里头依旧是塞满了衣裳,还有些小玩意,木哨玉笛发簪,以及一张画像,是楚渊年幼时的脸,姿势却淫秽不堪入目。

四喜胆战心惊,这…

段白月脸色铁青,将画像捏得粉碎:“老子活剐了他。”

“这可不是楚项的卧房。”楚渊看着他。

“那是谁?”段白月问。

楚渊顿了顿,道:“刘锦德,他年长楚项十岁又武功高强,经常会陪他练剑,若是时间晚了,便会歇在此处。”

“先回去吧。”段白月道,“明日我再来搜查一遍,今晚西南府的人会守在此处。”

楚渊被他握着手,掌心却冰凉。他从记事开始,便只爱过一个人,觉得与他做一切事情都是甜蜜,拥抱,亲,以及水到渠成的缠绵欢好。眼底从来就没有过其余人,因此也从来就没注意到,自己居然会被旁人用如此下作的方式惦记了十几年。现在再想起当初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身体触碰,简直几欲作呕。

“好了。”回到寝宫后,段白月拍拍他的后背,“没事。”

楚渊道:“嗯。”

“带你去泡个温泉?”段白月问,声音温柔又低哑,“累了就睡,我抱你回来。”

楚渊道:“好。”

段白月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出了寝宫。

楚渊一直将脸埋在他胸前,四喜却看得清楚,西南王的眼神,可从没这么冷过。

第121章 南下 这也好意思拿来送礼

温泉殿刚刚翻新过一回,比先前精巧了许多。内侍早已退下,段白月将他抱在怀中:“这里改建过?”

“嗯,是木痴前辈。”楚渊抬头看着上方,“他亲自改了这温泉殿的屋顶,一是为了散水汽,二是为了能让星光透进来。”

“镂空是好看,若漏雨要怎么办?”段白月问。

“所以说你这人毫无情趣。”楚渊靠在他胸前,伸手扯住一缕头发道,“若换成旁人,能在这温泉中独听一夜风潇,看雨落涟漪,是要配诗与酒的,求之不得的意境与心境,你却在想漏水要怎么办。”

段白月:“…”

那还有刺客呢。

楚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安慰:“不过也无妨,朕不嫌你。”鄙就鄙了,人就这一个,也没得挑,只有认。

段白月在他唇上惩罚地咬了一口。

楚渊笑着想躲开,却被反手拉进怀里,两人追追打打闹了好一阵子,方才消停下来。段白月哭笑不得帮他按揉额头:“那边是柱子,怎么也不看着些,撞傻了怎么办。”

楚渊道:“是你的错。”

“自然是我的错。”段白月很上道。

楚渊道:“喝酒吗?”

“只一杯。”段白月取过酒壶,“这壶酒太烈,喝多会醉。”

楚渊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这次的酒叫什么名字?”

“霁染。”段白月道,“酿云光的时候,顺手多封了几坛,原本不想带给你的,不过尝尝也无妨。”

烈酒入喉,不多时人便懒起来。楚渊闭着眼睛,一下下听他的心跳声,不多时便睡了过去。段白月过一边的毯子裹住他,将人小心翼翼抱回了寝宫。

“接着睡。”段白月替他盖好被子,四喜也进来,将灯火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盏琉璃小灯。

有他在身边,楚渊整个人都是放松而又毫无防备,很快便在柔软的被褥和熏香中沉沉入梦,这次睡得很熟。

段白月翻身下床。

“西南王。”四喜正在院中候着,自打从景璠宫中出来,他就知道王爷定然会找自己问一些当年的事情,因此并未回去歇着。

“有劳公公。”段白月道。

“西南王言重了,这是老奴的分内差事。”四喜道,“那刘锦德原是刘府中最受宠的少爷,自幼生得高大魁梧,八岁便能打遍府中武师,十八岁时入的宫,一直陪在当时的高王楚项身边充作贴身护卫与玩伴,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留宿在景璠宫。”

“入宫之后,他可曾经常来找皇上?”段白月问。

“先前没在意,可现在想想,他的确会找各种借口,想来太子宫。”四喜道,“只是皇上打小脾气就倔,又不喜欢刘家人,因此常常一见他就走。先皇因此还训了皇上几回,可也没见有什么用。”

至于刘锦德为何会被调往辽州,也是因为楚渊在先帝面前的坚持——楚项虽想让人留在宫中,甚至长跪景泰殿前不起,却最终也没能被召见,刘锦德依旧在三天后便离开了王城。

在那之后,楚项在看向楚渊的眼神里,便更多了几分恨意,四喜偶尔扫到,也是胆战心惊。

“仅仅这些?”段白月道,“在刘锦德被调任辽州后,楚项若心怀恨意,按照他的子,十有八九会暗中报复。”

“倒是没有。”四喜道,“一直就风平浪静。”

“如此啊。“段白月点头,“多谢公公。”

“皇上可不是好欺负的子。”四喜压低声音道,“西南王尽管放心,打小到现在,只要两方有冲撞,一直都是高王吃亏。”

段白月失笑:“好。”

南洋海岛上,一名男子正锦衣华服,独自坐在礁石上,看远处的惊涛骇浪,以及浓重不散的白色迷雾。身材魁梧,五官算是周正,眼神却透着一股阴寒。

身后传来脚步声。

楚项问:“在看什么?”

刘锦德并未回头,只是道:“大楚。”

楚项道:“你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很快就能回去?”刘锦德道,“别忘了,你我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是你我,是你。”楚项冷冷道,“若非你当年心慈手软,他也没命活到现在。”

刘锦德道:“现在我也不会让他死。”

“若我一定发要杀他呢?”楚项问。

刘锦德道:“那我便先杀了你。”

楚项与他对视片刻,而后冷笑一声,转身回了住处,只留下一句话。

“看来我这个弟弟,还真是讨人喜欢,只是有件事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世间惦记着他的,可不止你一人。”

刘锦德眼底泛上浓厚杀意:“还有谁?”

一个巨浪扑来,重重打在礁石上,将那声回答卷入了海中。

秋雨时节,从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段瑶嫌撑伞麻烦,因此一路用轻功往木痴老人的住处跑,将前来上朝的大人们吓了一跳,还当是谁养的鹞鹰落在了房檐上,一晃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少英雄,年少英雄啊。”刘大炯语调中充满赞叹。

“这可是西南府的人。”陶仁德赶紧提醒,“乱说不得媒。”

“西南府怎么了,咱皇上最近和西南王好着呢。”刘大炯道,“御膳房日日做菜非酸即辣,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要一道打仗,关系自然要亲近一些的。”陶仁德坚持,“待到南洋平定,这朝廷与西南府的关系,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你说什么都对,都对。”刘大炯双手揣着袖子,就差将“敷衍”二字写在脸上。

陶仁德在他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气不过,于是随手拉了个人过来:“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什么我以为如何?”温柳年问。正在同张大人聊哪家的肘子好吃,就被平白无故拖到了这里评理,他有些茫然。

陶仁德压低声音:“皇上与西南王的关系。”

温柳年立刻正色道:“自然是君臣之谊。”

“现在是君臣,将来可就难说了。”陶仁德拐弯抹角暗示他,毕竟西南府狼子野心,大家都是知道的,打完南洋之后,保不准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温柳年发自内心附和:“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这么想。”将来的确很难说。

“听到没有。”陶仁德用胳膊捣了一下刘大炯,“温大人也这么想。”

刘大炯嘴角,蹲到一边台阶上,并不是很想说话。

同僚数十载,怎么就没发现,这只老狐狸一旦蠢起来,也是当真令人折服。

“前辈。”段瑶抖落身上的雨滴,推门走进殿中。

“怎么也不撑一把伞。”木痴老人正在做一把木琴,见到他后笑呵呵问,“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段瑶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琴身,“前辈要做风芜?”

“哟。”木痴老人吃惊,“你还能看出这把琴是风芜?”

段瑶道:“先前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为了查案子去过琴馆,见过不少名琴。”

“你去的那家琴馆,叫飞柳亭吧?”木痴老人道,“如今这天下能见到风芜的,可就只剩那一处地方了。”

“嗯。”段瑶点头,“也是前辈制的吗?”

“不是我,那里的琴,都是古琴。”木痴老人将风芜放在一旁,“今日不教你做琴,教你做别的。”

“机关?”段瑶问。

木痴老人道:“你想学机关?”

“随口说说而已,我什么都能学。”段瑶道,“在这宫里横竖无事可做,桌椅板凳都成。”

木痴老人笑道:“那今日就做个板凳吧,一步一步慢慢来。”

段瑶很爽快地答应,挽起袖子去隔壁抱了木材过来。

木痴老人教他如何分辨木料,不知不觉的,一晃便过去了一整天。

段瑶抱着板凳往回走,心说明日再做一个,刷上红漆,给哥哥和嫂子大婚用。

“学了整整一天?”段白月在听说此事后,笑道,“平时看瑶儿毛毛躁躁的,还当坐不住,却没想到既能下棋也能做手工匠人。”

“或者瑶儿会因此再多一个师父,也说不定。”楚渊道,“木痴前辈先前一直在说,收徒这种事要看缘分,强求不得。瑶儿脑子机灵又嘴甜,理应很讨长辈喜欢。”

“都说了,这小鬼命好。”段白月道,“只是木痴前辈年事已高,此番当真要随军一道出海?”

“我也说了不用,前辈却执意要跟。”楚渊道,“说鬼木匣的图纸是当初他亲手所制,若不亲手毁了,将来就算进了棺材也良心难安。”

“不然让瑶儿再劝劝?”段白月问。

“劝倒是能一直劝,只怕前辈怕是未必肯听。”楚渊道,“不过有小瑾在,小病小灾应当不用担心。”过了阵子,又拍拍他,“反而是你,要多小心,听到没?”毕竟是贤良淑德的“这位神医”,漫天撒药的时候根本就不吓人。

西南王揉揉太阳穴,考虑要用什么来收买沈盟主。

两日之后,段白月率部离开王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西南。

段瑶则是留在了宫中,跟着木痴老人做桌椅板凳,顺便等着同嫂子一起南下。

又过了一个月,楚渊御驾亲征,出兵直指南洋。

大军统帅名叫薛怀岳,是与沈千帆齐名的大楚虎将,二十出头便已战功赫赫,尤擅水面作战,一年前刚被楚渊下旨从北海召回王城。

“这回还真不是沈将军啊。”朝中有人犯嘀咕。

“咱大楚就一个沈将军,打西北东北东海都是他,还不能歇一回了。”旁边的人道,“薛将军虽说出身不算好,可行军打仗谁比这些,他可是和沈将军一样,从没败过。”

陶仁德与刘大炯照旧去吃火烧,正阳街上送别大军的百姓刚刚散去,路面还有些狼藉。

“吃顿好的?”刘大炯问。

“皇上才刚走,你这就光惦记着吃好的?”陶仁德道。

“此战大楚必胜,就当是提前庆贺。”刘大炯数了数铜板,递给火烧摊子的老板,叮嘱要加三倍的肉,方才坐在板凳上道,“皇上御驾亲征,薛将军战无不胜,西南王与赵大当家的功夫都是出神入化,沈盟主更是天下第一——”

陶仁德纠正:“现如今的天下第一是追影宫主。”这就是看过小话本的好处。

“你说谁就谁吧,再加上九殿下,还有西南府的小王爷,这仗能输才是见了鬼。”刘大炯喝了口绿豆汤,“更别提还有温大人,他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只怕到时候两军对垒不用打仗,丢他出去声情并茂朗诵一番,便能将叛军煽动到倒戈相向。

“阿嚏!”温柳年在马车里打喷嚏。

楚渊递给他一盏茶:“风寒当真好了?”

“回皇上,微臣已经没事了。”温柳年擦鼻涕——他是个书呆子,很文弱,就算吃得多,身体底子到底也比不上习武之人。所以刚一出王城就生了病,过了足足半个月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段瑶嘴里叼着一个野果子,单手攀上道边大树,将掉出窝的雏鸟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叶瑾站在下头,指挥他用树枝将破损的鸟巢补好,又倒了几条半死不活的虫进去,给母鸟做食料。

木痴老人坐在马车顶上晒太阳,看他二人小娃娃一样站在树下,眼巴巴等母鸟回来,自己也乐呵呵笑出来。

数万大军行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方才抵达斩水城。

“往西走便是蜀地了。”这夜,沈千枫道,“只可惜没时间,否则还能去看看少宇与凌儿。”

叶瑾守着火堆,用干柴在地上画出一只胖乎乎的小凤凰。

“啾!”头上似乎有声响。

叶瑾狐疑地皱眉,然后猛然抬头。

一团黄黄的毛球从天而降,翅膀笔直。

砰!

看着落在自己手心的小东西,叶瑾有些头晕目眩。

“秦宫主来了?”温柳年大喜过望。

树林中隐隐传来马蹄声,而后便见一伙黑衣人斜着杀出,颇有几分土匪气场。

“参见皇上!”

声音吼得特别整齐,一看就知道排练了许多次,很有诚意。

“怎么只有你们,少宇呢?”叶瑾站起来。

毛球蹲在他肩头,小黑豆眼熠熠生辉。

“回谷主,我家宫主与公子有事,去了淅川府。”暗卫道,“临走前让我们留在此处,送皇上一份大礼。”

“大礼?”楚渊失笑,“是什么?”

暗卫从树林中拖出来一个人,掉了头上的麻袋。

叶瑾凑近仔细看了一下,莫名其妙问:“这谁啊?”

认都认不得,也好意思拿来送,寒不寒酸。

第122章 易容假人 听说叶谷主贤良淑德得很

楚渊上前看了看,就见那人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鼻青脸肿,只怕亲爹也未必能认出。

“是纳西刺。”暗卫解释。

此言一出,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围上前再度仔细看:“为何纳西刺会落入追影宫手中?”

“楚项要杀他,被宫主救了下来。”暗卫道,“想来应该还有些用途,于是便令我们在此处等皇上。”

“楚项要杀纳西刺?”楚渊对此倒是颇为意外,“按照他的格,哪怕仅是傀儡,也应该一直养着才是。”

“此事说来话长。”暗卫肚子咕咕叫,“可否先借个火堆,我们烤几只山鸡吃。”

叶瑾:“…”

楚渊笑道:“营帐中还剩了些点心与烧鸡。”

“这倒不必。”暗卫将山鸡从背囊里拖出来,蹲在地上拔毛,“公子叮嘱过我们,不能占楚军一丝便宜,哪怕是一个馒头一碗粥。”

现场有将士听到,立刻就对追影宫刮目相看——似乎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魔障,还是颇有几分原则的,什么仗势欺人到处收保护费,怕是其余门派的诋毁谣言。

肉在火堆上冒出滋滋香气,简单地撒上盐巴便已是美味,看着诱人,连楚渊也从他们接过一只鸡腿,一边用手撕着慢慢吃,一边听白象国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根据暗卫所言,在纳瓦刚离开的时候,白象国的确是由纳西刺掌管,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对此毫无异议。只是时间还没过一个月,楚项的人就已经开始自如进出王宫。这些年楚项在南洋频繁动作,白象国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而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官员都在期盼着能与大楚合作,可是想都没想过与叛军扯上关系,因此翌日便有一群大臣前去请命,让纳西刺能保持中立,切勿被小人利用。

“然后呢?”楚渊问,“他答应了?”

暗卫道:“没有。纳西刺看上去已经铁了心要与楚项合作,因此非但没有听劝,反而还将前去进谏的臣子全部赶了出去。”

“一听便知是个蠢货,难怪会被楚项蒙蔽。”叶瑾摇头,“哪怕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也该做做样子才对,哪有直接撵走的做法。”

“谷主所言甚是。”暗卫道,“纳西刺行事独断,臣子们也不服他,没多久朝中便乱了起来。半数大臣称病在家,不上朝也不理会纳西刺,只一心等着纳瓦回去。”

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民间,别有用心之人蠢蠢欲动,眼看一场动乱即将掀起,纳瓦却突然回去了。

楚渊微微皱眉。

“楚项找人易容,假扮成了纳瓦。”暗卫道,“而在当夜,纳西刺便被下了毒药,身亡后又缠上巨石丢入了海中。幸好宫主一直命我们暗中监视宫里的动静,才能将毒药换成假死药,又及时将他捞上了船。”

“此番真是有劳秦宫主了。”楚渊道,“他日若能得胜而归,朕…定以万金相酬。”他原本想说去追影宫当面道谢的,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这些年来朝廷与追影宫的关系一直微妙,贸然前往,只怕也不讨喜。

“平白换了个人,朝中大臣觉察不出来就罢了,连太后与皇后妃嫔没发现?”叶瑾皱眉。

“这回楚项可做得机灵。”暗卫道,“谎称纳瓦在途中遇刺伤了脑子,事情记不全,格时好时坏,用来掩盖所有破绽。至少在我们离开之时,白象国并没有大的异常。”

“那金姝与坤达的去向呢?再者,他杀了纳西刺,又要如何交代?”楚渊问。

“他派人往暹远国坤达家送了封书函,不过内容是什么,便不清楚了,倒是没听说那头有何异常。”暗卫道,“至于纳西刺,楚项刚开始是不想杀他的,可惜此人着实又狂妄又暴躁,纯属自己找死。楚项在将他丢入海底后,便说已经送往暗室思过,暂时瞒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叶瑾问。

“当初调兵围攻流觞剑阁,楚项现在定然已经知道,真的纳瓦在我们手中。”楚渊道,“找个冒牌货顶替,着实是下下之策,因为只要我们抵达白象国,一切假象便会不攻自破。”

“那他为何要这走这步棋?”叶瑾又问。

“他可不蠢,既然这么做,八成是有了主意,要赶在我们之前完全接管白象国。”楚项道,“换言之,就是将纳瓦变成可有可无,亦真亦假的人物,甚至让百姓开始厌恶他,明白吗?”

叶瑾微微皱眉。

“方才追影宫的诸位少侠说过,现在全白象国的人都知道纳瓦遇刺伤了脑子,既然伤了脑子,到了真正发疯的时候,还有谁会将他的话当真?”楚渊道,“这可是一手好算盘,现在先用纳瓦稳住局势,再赶在我们之前将他变成疯子,到那时就算真正的纳瓦说出真相,又有几人能信?甚至若我没猜错,这几日便会有故事在白象国传开,从纳瓦北上被绑架开始,到被朕所救一道南下结束,将实情完完全全复述一遍。而此时纳瓦分明就正在王宫里,百姓自然不会相信,只会当成故事听。头回听稀罕,二回听也凑活,三回四回十几回,谁还会有兴趣再重复?”

叶瑾道:“那还有坤达与金姝呢?”

“按潇潇儿当初供认,在金姝逃走之后,为了避免麻烦,他倒是写了封书信给楚项,推说不小心将她给杀了。”楚渊道,“至于坤达,就不知道楚项打算如何应对了。”

“先派人去暹远国查探一番吧。”叶瑾道,后又拎起旁边的纳西刺,“要先弄醒此人吗?”

楚渊点头,差人将纳瓦带了过来。

“这…”看到昏迷不醒的纳西刺,纳瓦果然大惊失色。

“国主不必担心,还活着。”暗卫立刻安慰,并且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又讲了一遍。

纳瓦闻言眼前发黑,若白象国目前还是纳西刺掌权,那至少自己的母亲是安全的,若换成是楚项,那可就一切都难说了。

楚渊叫来几名影卫,命他们快马加鞭先离开,暗中前往白象国。一为刺探情报,二为保护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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