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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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风到家直奔正院,正碰上李夫人除斗篷。

“怎么样了?”她走上去:“皇上说什么了?”

李夫人想起李存睿说过她与李挚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便不再回避,说道:“皇上要惩治我,要夺我的爵,送我去尼庵。

“结果你父亲过去了,他让我先回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边说边看向门外,眼里的担忧十分明显。

李南风也是头一次看她失态,也想不到她这辈子竟然能看到她李夫人失态,不管且按下这层,说道:“皇上又不是不了解前因后果,怎么还会罚得这么严?夺爵便夺爵,咱们也不稀罕,这送去尼庵又是唱的哪出?”

这不成心要活活拆散她和李存睿么?以皇帝人品,不应该啊!

李夫人心里纷乱如麻,不想接她的话。

这会儿家丁匆匆进来:“太太!不好了,老爷辞官了,正在衙门办交接!”

李夫人忽来一阵眩晕:“他为什么要辞官?!是不是他跟皇上说什么了?!”

“不知道哇!小的也是刚收到消息,就来禀太太了!”

“赶紧再去探探!”

李南风打发人走,又赶紧扶着李夫人坐下。

虽说早就料到结局恐不顺利,但也没想到会走到李存睿辞官的地步。李存睿为这么点事辞官?而且皇帝居然还答应了?

前世李存睿过世后葬礼上,皇帝悲伤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世不过就出了这么点事,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不应该啊!

况且这节骨眼儿上也并不是“卸磨杀驴”的时候,他到底想干嘛?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

但这会儿也来不及多想,李存睿既去了衙门交接,那么接下来消息必然会传开,不定有多少人会来登门呢!

第291章 朝廷水深

果然不出李南风所料,也就小半日工夫,当今备受皇帝信任、同时为建立大宁立下汗马功劳的太师卸下职权辞了官,这消息几乎把整个京城都快给震颤抖起来。

关键是李存睿还没藏着掖着,衙门里交接的时候大大方方跟诸同僚道了别,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虽然还是太师,但有职权和没职权是不同的。

上晌各家各府还在观望着永王府一家进宫这档子事,胡太妃被赐死的消息刚刚炸开成烟花,立马太师又来了这么一出——当今天下谁不知道皇帝与太师靖王曾经肝胆相照,皇帝对二人也视作股肱?

突然之间这么样,这是君臣生嫌隙了?还是皇帝终于要对削减功臣势力了?

宫里宫外自然已经揣测重重,自然也有些人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李家自然受到的震动最大,李存睿自吏部交接完回到府里,当下就把李清扬李济善以及闻讯后早已赶来等他的李斯予兄弟召到正堂,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辞官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跟阿敏相关,也非皇上不容于我,我们李家一向教育子弟知是非,有担当,挚哥儿母亲出这事,我也有责任。

“倘若我多关心她些,也不至于让她单打独斗对付胡氏和太皇太后,因此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此后还是好好当差。”

大伙方知这背后竟还有这么一层,回过神来之后的李济善就道:“那高家竟然如此卑劣,欺负一个小姑娘,我不怪二嫂,换成是我,我自然也是要为孩子们的娘出这个头的!”

李斯予等人点头:“如今看来,京城这些世家望族都不太平,只有我们李家尚且没有内斗,这是祖宗们有远见,也让我等有福。”

李清扬却凝眉:“辞官事小,只是永王府进宫这么一闹,前后这案情怕是捂不住了。”

谁说不是呢?

当日下晌胡氏被赐死,且褫夺一切封号并且草席裹尸葬入乱葬岗的消息就传出来。

接而又是永王降等为永郡王,怡郡王夺去爵位贬为庶民并一府圈禁二十年,以及锦阳郡主圈禁十年的旨意统统下发。

太皇太后自在胡氏话下气怒攻心,栽倒之后就一直都未苏醒。

这么一看,李夫人直接夺爵倒显得突兀起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又令所有人恍然。

大理寺既然经办了织造局的案子,梳理出来了李夫人在当中伸手的痕迹,自然案情始末也流传了出来——

闹到开国才三年就对宗室近亲下手的地步,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瞒骗的,各家各府基本上都在议论风向。

议论李家只手遮天在朝中翻云覆雨的人便多不胜数了,更唾沫横飞地斥责李家活该。

李夫人报完了仇心里的确舒爽,但连累到了李存睿却很是难过:“怎么这么傻?你这么值得吗?

“皇上肯定就是气头上要治治我,又不是要杀我,这爵位不要就不要,不要我还是太师夫人呢,这又有什么呢?”

“你我夫妻,本该同心同德。不管皇上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是罚你,我得让你知道,我都在呢。再说了,这朝廷里的事水深着呢,你别操心。”

李存睿气定神闲地安抚她。

李夫人简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原先她倒没料到胡宗元那案子会因为永王府而捅出来,如今街头巷尾的议论,也是出乎想象的。

靖王在天罡营坐镇,下衙后听到这消息,当即骂了句娘而后快马穿街到了李家!

“老李你搞什么名堂?!怎么能说辞官就辞官呢?眼下朝廷才刚起步,没有你李存睿怎么行?你赶紧给我进宫跟皇上说去!”

“躁什么?我如今是光拿俸禄不干活的太师,未蒙宣召可不得随意入宫。”

李存睿淡定地沏了杯茶给他。

靖王都快被他给气死了!“你辞了官,那手头一大堆的事情谁来干?你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没了我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再说这是皇上该操心的事,我哪那么大能耐。”

靖王简直无语:“你就不管你那些正在实施的法案了?吏部用人的事你不管了?咱们可是花那么多年时间帮着建立的大宁,你说放下就放下?你真有那么狠得下心?”

“男人大丈夫,做了选择就不后悔。”

靖王见他油盐不进,一跺脚一扭头,又跨马直奔宫中。

到了乾清宫问了皇帝,皇帝拿着本书,不咸不淡道:“太师为国效力多年,辞官养身朕也不能不准。”

靖王一口气横在喉咙口,要不是在场的礼部尚书梁赐拼命给他打眼色,他差点都要闹了!

等到出宫之后梁赐才说道:“王爷何必这么大火气?”

靖王眼里血丝都瞪出来了:“当年我和老李陪着皇上上刀山下火海,才有了今日这新朝廷,纵然我们功劳是没皇上大,可他又怎么能这么翻脸不认人呢?

“特别是老李,他一个文弱书生,也跟着刀枪箭雨的过来,累出了一身病,如今倒好,他说辞就真让人给辞了,也不留留!”

梁赐是当初替靖王去让李存睿答应让晏家三子登门求学的说客,也是李挚在衙门的上司,他闻言拢手笑起来:“王爷与太师情如兄弟,让人钦佩。不过,皇上若是要过河拆桥,打击李家,根本就用不着等到如今提这个事。”

靖王听不懂他卖什么关子,想问个究竟,他却已经上了轿。

这一日李家如何热闹就不必多说了,朝中李存睿的门生们,以及宋国公英国公荣国公并往来颇多文官,皆相继登门询问。

李存睿一概来者吃茶,要劝说的皆打断了话头,众人也不知道出了何事,见其云淡风轻不像是受了不公,也只好先回去。

晏衡是跟着他老子一道下的衙,自然也就是跟在他老子后头到的李家。

李南风学堂里跟他见的面,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这是李存睿的决定,她不可能比他的脑子还想得远。

但是朝堂上很快有戏看,这是一定的了。

第292章 您疑心吗?

李家人似乎对李存睿的决定都很淡定。

李济善他们叔侄几个在朝上按步就班,上朝上衙,没受一点影响的样子。

当然肯定会有人不断接近他们来打探些内幕,但他们就是直言李存睿是引咎辞官,让人没有话说。

皇帝有皇帝的立场,一则历朝历代以孝治天下,李夫人要声讨太皇太后不要紧,不当着皇帝的面,也许皇帝不会追究——

这从胡宗元死后这么久他都没提就看得出来,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李夫人如此指责他的祖母,他若不问罪几句,君威何在?

当然,这都是虚的。

根据李夫人回来后的说法,皇帝要罚她的并非是她声讨太后,而是胡宗元一案。

律法乃护国之本,李夫人就算再事出有因,她也触碰了朝廷法律,不可能在指使苏溢暗中对胡宗元推波助澜入坑,再又以次充好暗中截下那船官绸之后还不受惩罚。

关起门来怎么打脸都不要紧,可是动到朝纲,而且弄得大理寺都上折子的地步,这一刻她就已经不是皇帝的堂妹,而是朝廷命妇。

也当然,这是皇帝的立场,不是她李南风的。

作为李南风,她当然是希望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啦!

李存睿手上掌着吏部尚书,六科给事中,以及内阁筵讲等职,这是明确的职权范围,不过作为太师,还会有些别的事务需要越职处理的,就不胜枚举了。

这些职务卸任之后,他仍是太师,只不过成了可以游手好闲的太师——

其实这样也好,他太操劳,李南风时常担心这么下去,哪怕明年不被她的病染发,恐怕身子也要被拖垮。

如此虽然要面临很多改变,朝中注定也有不少人会因此蠢蠢欲动,但花无百日红,起落沉浮也是正常。

何况如今这情况还不同前世,前世李存睿直接亡故,而如今他健在,脑子手段都很好使,对家族而言,其实造不成重创。

打从李夫人出来后,胡氏那边李南风压根就分不出心去顾及,下晌听说胡氏已经被赐死,永王降等为永郡王,以及怡郡王锦阳郡主等等都有处置,这基本上是说这辈子已没可能出来玷污皇室尊严了。

经过几日传播,李夫人参与了织造局一案的事也终于大幅扩散开来。

议论声从最初粗浅地指责李家活该,开始发展到细扒皇帝近来对功臣们的种种动作,比如说靖王府居然留下两位原配夫人,这是不是故意要引起王府内乱缠住靖王手脚?

靖王世子武举赢了太子结果被“发配”到天罡营去打杂,这是不是在遏制王府势力?

又如宋国公世子被曝出“通敌”之事后一去京外至今未返,是不是借故打压?

说到最后自然又会回到李家头上。

因为李家站得高,跌得也最惨。

但议论这些的是官员臣子,老百姓议论什么呢?

底层的官吏以及百姓,这些人群是最见不得权贵仗势为所欲为的,李夫人一个内宅妇人,居然勾结地方官员翻云覆雨,这是值得被扔臭鸡蛋的。

今日他们只是在织造局生事,来日指不定就要在六部三司生事,到时候那还不成了他李家的天下?这样的话新朝廷跟旧朝廷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指望?

李夫人被褫夺爵位,太师引咎辞官,这才是应了大伙的心声。

这些当高官的没一个好人,他们倒台理该如此么!

不过李存睿辞去了所有官职后,那些当日破口大骂官官相护,李太师一手遮天的人多少也消停了些许。

而那些暗中提前察觉了胡宗元案件之微妙之处的一小部分人,早在伺机而动,见到这结果,虽然偃旗息鼓,把要参的折子都给压了起来,但同时又思量起了另外的可能。

仿佛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曾缺乏骂天骂地骂权力阶层的人存在。

但与此同时,朝堂上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李存睿撂手之后的兵荒马乱。

从前李存睿主管吏部,但其余各部有难以决定的事情都会寻他商议,或者是皇帝时常会寻他拿主意,更因此而特地把文华殿那边的院子分了一处给他理政。

如今他猛地一走,这朝上就如没了主心骨,许多事情下面人因为吃不准皇帝心思,也不敢贸然上奏,可谓是让不少人焦头烂额。

这乱象当然也传进了两宫。

太子坐不住,这日用过午膳算着皇帝应该还未午歇,便前往乾清宫来。

“父皇可否听儿臣说几句?”

歪在榻上翻书的皇帝眼皮没撩,道:“说。”

太子上前:“父皇,敏姑姑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太师身为敏姑姑丈夫,为她请命也算天经地义。何至于要夺了姑姑的爵还要准了太师的请辞呢?”

“他既然想请,朕就准了他,这有什么问题吗?”皇帝把书翻页,依旧慢条斯理。

太子凝眉,握了握拳说:“父皇,您不是当真疑心太师有异心吧?”

皇帝喵了他一眼:“在世人眼里,朕身为君王,不是只有猜忌功臣卸磨杀驴才叫正常么?”

“父皇——”太子有些着急,“您跟太师靖王并肩同袍,十几年的情谊多不容易,您前不久还跟儿臣说起当年南征北战的事,并嘱告儿臣要善待功臣,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恕儿臣直言,这一点都不像您!”

皇帝目光在页面上停留了一阵,而后放上炕桌,望着他:“如今外头都传些什么?”

“还是那些。”

皇帝道:“如果是你,遇到那天的事你会怎么处理?”

太子微顿,凝眉道:“首先,儿臣相信父亲在胡宗元一案发生的时候,您就起了疑心了,否则您不会派遣太监跟随永王去探监。

“以父皇的睿智,多半是有了猜疑,既有了猜疑自然就会调查。

“敏姑姑这事做的极干净,织造局那边也只有疑惑而无实据,那么,儿臣会在杀掉胡宗元兄弟之后把敏姑姑传来核实,并私下施下责罚。如此既振了朝纲,也维护了姑姑。”

第293章 你心疼谁?

“然后呢?”皇帝扬眉:“像如今这般闹得满城风雨的怎么办?胡宗元的案子不是朕传出去的,胡氏被逼到绝路,哪怕她没有证据,你觉得他不会往外散播消息?”

太子无语。

皇帝坐起来点,又道:“如果胡宗元受刑之后就跟她摊了牌,那她的仇怎么办?

“你敏姑姑虽然夺了爵位,但你去问问她,是宁愿那时候保她的爵位,还是宁愿如今把仇都报了承受重罚?”

太子迟疑,说道:“那都是过去那么长时间的事了,何况胡家兄弟已经死了,要不要扒胡氏的皮真的那么重要吗?”

“于她而言当然重要。不然她费尽心机整胡宗元这一出作甚?胡宗元兄弟跟胡氏相比都还是次要的,不弄倒胡氏,她心里始终难以安乐。”

太子凝眉:“可她纵然报了仇,心里安乐了,却丢了爵位,连累太师又引咎辞官,心里肯定也是不能痛快的。”

“所以呢?”

“就算不那个时候指出她,责罚她,至少您也不必再如此重罚她,并把太师也埋怨上了。”

“李存睿说朕针对他?”

“他当然不会说。”

“他不说就成了。”皇帝抖了抖书,“其他人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民间舆论不重要么?”

皇帝轻哂:“一个皇帝,要是什么闲话都往心里去,还怎么做事?你是想讨好你的臣子,讨好天下所有百姓,还是真正做点事情出来?

“你掌的可不是一个家,一个衙门,而是偌大的江山,数以十万百万计的百姓。他们说朕针对功臣,朕就针对功臣了?

“你想讨好,讨好得过来吗?”

“总之也没有什么好处吧?”太子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怎么会没好处?”皇帝扬唇,“那你再说说,那你知道她指使苏溢引诱胡宗元进圈套,终至造成了织造局办事失利之后,你怎么做?

“责备几句算了?或者说你干的好?不愧是朕的皇妹,下次遇到这种事她还可以闹得再大点儿?

“你是郡主,插手政务没有什么大不了?朕是哥哥,理应给你撑腰?”

“也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清着嗓子,“儿臣只是觉得,一船官绸而已,而且如今都已经补上了,也没有落下什么把柄来,难道不是责罚几句就完事了么?

“太师劳苦功高,就看他的面子,这件事抹过去也没什么,臣子们求情的时候,复了他的官,大家也会理解的。”

皇帝笑起来,他匀了口气说道:“如今满朝之中独李晏两家权势最甚,除了靖王能理解,或许当年一道征战过来的几位国公与伯侯能理解,你觉得还有谁能理解?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仇富仇官的人,你让一个混得不如他们的人去理解?你太天真了。

“难道你就没听到外头最近对朕的处决都在大声叫好?说他们罪有应得?”

“可是也还是有很多人不满您的处决。”太子据理力争。

“那也不尽是真心的。”皇帝说,“真正不满的,早就像靖王一样直接闯进宫里来了。目前为止,急着来跟朕求情的好像也还没超过一个手掌。”

“那梁尚书呢?”

“梁赐是个聪明人。他跟李存睿一样,是个人精,他不会来的。”皇帝望着他,“你还年轻,见识的人间险恶太少了,平日多跟梁大人他们学学处世之道。”

太子抿着嘴没做声,看起来不是很服气。

皇帝想了想,便又道:“你知道永王前番进京后去了哪儿吗?”

“不是兰郡王府?”

“他的亲姐姐就在城中,且姐夫还是替高家挣下这基业的功臣,没有李存睿,他哪里那么舒坦当永王?

“他到了京城,未曾先登门去李家拜访,反倒先传了你姑姑到兰郡王府来接受他兴师问罪,这王爷派头大不大?”

太子默语。

“这还是离京近的宗亲,那些被分封在云南,两广,辽东,以及江南的宗亲,倘若他们听到你刚才那话,会怎么想?

“他们的胆子会立刻膨胀,并以此为先例纷纷试探朕的底线。

“山高皇帝远,当地官府听说咱们对官绸的事大事化了,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跟咱们告状得罪人。

“到时候在你鞭长莫及的地方,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等到你终于觉得该下手的时候,晚了!没有人会听你的,因为从一开始你自己就没有把规矩给立稳当。”

太子凝眉抬头。

“规矩是用来管束人的不假,但在一个群体里,没规矩却会害人。倘若胡氏当初谨守规矩,她绝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当然,世间总免不了会有数不清的阴司,但是也总有去破除它的人。站在阳光下的人永远不会惧怕阴暗。

“受了欺负就报仇,但不能忘了底线,人人都该遵纪守法,律法凌驾于任何人情之上,不然定了律法做什么呢?专门用来彰显权贵特权的吗?”

太子垂首。

皇帝望着前方,又道:“不过朕猜想她也没想过要把胡氏他们闹进宫,因为她想这么做的话,大可以一早设局往宫里捅破这件事。朕估摸着她也是被动的。

“这背后谁能帮她呢?只有李存睿。你姑姑错就错在太相信她自己了,你姑父那么重情,怎么可能不帮她。

“朕要是真疑心他,会听凭她一句话就放过他?也跟他并肩作战十几年,要是连他人品都没点数,就谈不上君临天下了。

“一个皇帝,从来不应该把臣子当敌人,而是同袍战友。你将来也是要坐这个位子的,不要太单纯了,举朝这么多人,利益牵扯太复杂了,不要一拍脑袋就做个决定出来。”

“谨尊父皇教诲。”太子垂首应下,沉吟片刻他又道:“那太师这边……”

皇帝没急着答他,却扬唇道:“你到底是担心太师,还是心疼蓝姐儿?”

太子立刻窘了:“父皇说哪去了,儿臣只把蓝姐儿当妹妹。不会有别的。”

皇帝笑着抖了抖书,没说话了。

太子沉思片刻,也没有什么别的话了,便退了下去。

皇帝看着空落门庭,又唤来太监:“太皇太后怎样了?”

太监躬身:“今日吃了碗粥,已经坐起来了。”

皇帝听完半刻,随后下地出了门。

第294章 她错了吗?

仍是荣嫔在床前侍候,皇帝把她挥退,在床前坐下来。

太皇太后看着他,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皇帝道:“祖母指的是哪件?”

太皇太后微顿,说道:“自然是胡氏他们!”

“祖母就不关心一下敏丫头?”

“她不是已经被你夺爵了么?这样也差不多了。”

皇帝手肘支上膝盖,蓦地笑出声来:“看来你对这个孙女果然是真不看重。”

“什么意思?”太皇太后看过来。

“这所有的事情不都是祖母你引起的吗?周氏的早夭,胡氏的进门,敏丫头的处境,还有织造局的事,不都是你当年埋下的祸根吗?要论罪,罪魁祸首应该是祖母才对。”

“你——”

太皇太后语塞,面对这个孙子她却远无施威的底气。

“朕当然不能以法治你,我但朕觉得,你应该跟二妹妹有个交代。只有你给出交代,事情才算办完了。”皇帝道。

“要我给她交代?我可是她的祖母!”太皇太后激动起来。

皇帝等她平下气,才说道:“朕已经夺了她的爵,你要是不去,那么将来祖母百年之后她不前来吊丧,到时候朝中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自己的亲祖母薨逝,亲孙女近在京师都不来吊丧,少不得会有言官议论。

“到时候朕可不能再拿她的不是了,便少不得把祖母这些事情对言官们澄清,如此一来,祖母便是身后也要在德行上被史官记上一笔了。”

“你,你是在拿捏我?!”

“朕只是说个实话。”皇帝语气平静。“办不办还是由你。

“夺了二妹妹的爵位,她除去少去一个称号之外,其余也没有什么损失。

“她依旧是享有官禄的太师夫人,她还自由了。经过惩戒,她反而不必掩掩藏藏各种犯错痕迹,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之后便不会再有人敢拿这个来针对她。

“她从此过得会比在高家快活得多。反过来想想,等你殡天,连你的孙女都不来守灵,你这一辈子真的做强了吗?”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血色又褪尽了,沧桑在这个迟暮老人的身上更显明显。

她怔怔地望着灯影下的皇帝,嘴角渐渐下垂,微佝的肩膀也跟着垂了下来。

锦衣绣被裹着的她看上去就像是具骷髅,充满了腐朽的味道,但她神情里仍然透着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她嫁为高家妇,替高家相夫教子,张罗内外,在乱世里咬着牙跟丈夫一道扛起这个大家族,周家是商贾,周氏也样貌端正,是个聪明的,可是这世道商人就是地位低,她有什么法子?

难道作为世家主母,她还要捧着舔着靠出钱买通了自家长辈才说媒嫁进来的儿媳妇么?

高家子嗣不旺,周氏又只会自苦,成日沉默寡言,不会改善与丈夫关系,自己闷出一身病,生了敏姐儿之后就不能生了,她又不曾折磨她,她自己把自己作没了,这怪她么?

娶胡氏进门,的确是为了给高家多添子嗣,可若不是为了添子嗣,她也不会寻个寒门女子,难道以他们的家世,找个出身稍微好点的姑娘找不到么?

她企盼着孙辈们能多出个,到时候他们长大后也能彼此帮衬,这有错么?胡氏竟也怪她不该催她生孩子?那她为什么答应嫁过来呢?

敏姐儿确实在出阁前把胡氏恶行告诉她了,可是那会儿胡氏三个儿女都还小,她吞去的那些钱财都被她霍霍得差不多了,让胡氏筹出来,那还不如逼死她快些。

她左思右想,看在二房几个孩子份上,和了这把稀泥,她又是为的谁?

为的她自己吗?还不是不想高家二房再迎来第三房太太,到时候更加复杂?

这世道,几个女子能不靠娘家呢?

敏姐儿自己是争气,可是有个娘家可靠,总比没娘家要好吧?

她怎么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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