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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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标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声音依旧非常沉稳:“说说,怎么回事。”

“是。”黑子应了一声,从头说道,“今天我和五娘去城北踩好点的那户人家去拔苗,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支开了户主,夺来了孩子。给他换上了裹布,一直到城西都没有出岔子。可是都快到家了,走半路上却发现孩子没了,我们手上抱着的竟然是一个冬瓜。”

“冬瓜?”壮汉惊呼一声,他都听傻了。

黑子点头:“对,就是冬瓜,我和五娘到现在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前,我们还特意去绕了两圈,没有人跟着我们。”

毒蛇标眼睛眯了起来,尽管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露出令人害怕的寒芒。他想了想,说道:“你把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说一遍,无论大小。”

黑子还是有些疑惑:“这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我们抱着孩子一路过来都挺平安正常的。哦,对了,到了城西这边,孩子醒了,哭了,我们给他喂了点药,然后他就睡着了。”

毒蛇标微微颔首,道:“继续。”

黑子道:“然后我们就一路走回来,到一家快餐店里面,准备带一些饭菜回来吃。”

毒蛇标突然问道:“饭呢?”

黑子道:“没带回来,我们在等饭的时候,快餐店有爷儿俩打起来了,那小孩子还泼了半杯水在我身上。后来我见他们的动静太大了,怕暴露了,就带着孩子赶紧回来了。再后来就发现孩子变成冬瓜了,这一路上孩子没离开过我们视线啊。”

这话一出,旁边那壮汉也愣住了。

毒蛇标眯眼思考,少顷,他对黑子说道:“你详细说说那爷儿俩打架的事情,把当时他们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都说一遍。”

黑子眉头一跳,看着毒蛇标,惊道:“老大,你是说……”

“说。”毒蛇标一声冷喝打断了黑子的询问。

黑子吓了一跳,赶紧开始描述当时的场景,那两个人是怎么对话的,怎么发生冲突的,那孩子是怎么摔倒的,又是怎么摔杯子的,老人又是怎么追出去的,说得很详细。

毒蛇标听着听着,眯着的眼睛也慢慢睁了开来,最后才沉声说道:“你们这是遇上立子行的高人了。”

“啊?”黑子和五娘都是一愣。

“于顷刻间藏携裹带,这份功力不浅啊。立子行,吴州江县……”毒蛇标在脑海中思索着,很快眸子微微亮了起来,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吴州戏法罗。”

闻言,在场几人都是一怔。忽然,毒蛇标面色一变,惊呼道:“不好,快带上货,走!”

门外,卢光耀看了看在门口徘徊的黄狗,心中就有数了,拉着罗四两道:“走。”

“找到了?”罗四两讶异。

卢光耀道:“就是这里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狗找到的?”罗四两疑惑问道。

卢光耀边走边答:“我在那个男人脚上下了一点药,药法门的小戏法,别看药法门的戏法大多都是假的,但是咱这个是真的。”

罗四两问道:“那这个是用来干吗的?”

卢光耀道:“这个药粉人闻不到狗能闻到,而且对狗有非常的诱惑力,你让狗闻一下,它就会追踪过来,路程太远就不行了,这些土狗可没那个耐心,但也足够管用了,而且很隐秘。”

罗四两讶异道:“这么厉害?”

卢光耀笑道:“那当然,这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狗王刘配置的哮天追踪粉啊。”

罗四两一愣:“狗王刘?”

卢光耀挥了挥手:“别问那么多了,赶快报警去吧。”

毒蛇标话音一落,房间内顿时慌乱了起来。

“怎么了,老大?”黑子匆忙问道。

毒蛇标眉头锁得很紧,眼中阴毒的光芒越来越盛:“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走,带上那些货。黑子,你出去把合(看看)。”

“是。”他们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严格地执行老大的命令。

那壮汉赶紧从房里面搬出一个长梯来,跑到后院去,从一个枯井里面放了下去,他们把拐来的孩子都控制在这枯井下面了。

其实这栋老房子不是他们的,而是他们在安徽遇上的一个生意人的。当时跟那人聊天的时候,他说他老家有一口枯井,枯井下面还挖了地窖,冬天可以放粮食和蔬菜。

毒蛇标知道了以后,又听说这个人长年在外面做小买卖,家里早就没有亲人了,他自己更是好多年没回家了。当时,毒蛇标正好接了一个大活儿,是穷家门那边需要一批孩子。他们要把孩子弄残了,再控制孩子出去乞讨。

至于今天黑子和五娘抱的那个婴儿,是他们要卖给别人当儿子的,这个市场永远不缺。

在安徽打听清楚所有事情之后,毒蛇标就趁机偷了那人的钥匙,拿去偷偷配了一把,然后来到江县兴风作浪了。

凭借这个隐秘的地窖,他们已经躲过了好几次警察的搜查。若有人问起,他们就说这房子是那人借给他们住的,毕竟他们连钥匙都有。

这年头手机不普及,没人联系得上户主求证,户主在本地又没有亲戚,平时也不回来,连个熟人都没有。大家自然也不会生疑了,也不会有人来过问。

仗着江县城西这边外来的生意人很多,又仗着这个隐秘的地窖,他们这段时间是可劲儿地祸害当地的孩子啊,县里的警察都快被逼疯了。

梯子放下去,马上就有人抱着孩子上来了。孩子们都被绑起来了,嘴里也堵上了布团,地窖底下还藏着一个人,专门看着这些孩子。

毒蛇标喝道:“哑巴,动作快点。五娘过去接一下,老二去把汽车发动了,快点。”

几人都赶紧行动着,藏在地窖里的哑巴更是飞快地爬上爬下,每上来一次都带出来一个孩子。

毒蛇标面沉似水,眼神狠毒。

就在此时,出门望风的黑子跑回来了,慌慌张张喊道:“老大,老柴扫窑。”

一直很冷静的毒蛇标,第一次有些情绪失控。他狠狠跺了一脚,骂道:“妈的,哑巴出来,快走。”

“阿巴阿巴阿巴……”哑巴焦急地指着下面。

五娘也赶紧说道:“老大,还有五件货没起出来。”

毒蛇标咬着牙,果断道:“不要了,快走。”

几人也发了狠,抓着绑好的孩子就跑,黑子赶紧进屋拿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裹,也跑走了。干他们这行的,是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的。

等这帮人跑出去之后,警察才赶到,领头的正是罗四两的小姨夫,县里刑警队的队长包国柱。

包国柱持枪冲到门口,沉声安排道:“一组搜查屋子,二组搜查院子,三组把后门堵死了,别让他们跑了。”

包国柱拿着枪,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他今年三十多岁,正是事业黄金时期,他自己也确实很争气,今年已经升任刑警队长了。可还没等他屁股坐热,县里就出了这么恶性的拐卖儿童案。上面领导很重视,已经给他限定破案期限了。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要是破不了案,那屁股底下的位子也要挪一挪了。

包国柱都快被逼疯了,连把这伙人贩子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有了。

现在终于有线报了,报案人那边都救出来了一个孩子。为了防止人贩子跑掉,他集合了全队刑警,立马冲了过来。

“队长,大厅没人。”

“里屋没人。”

“厨房没人。”

……

听着陆陆续续的汇报,包国柱的一张国字脸越来越黑。

难道今天又要无功而返吗?难道他就真的破不了这案子吗?他这刚上任的刑警队长就要被撤职了吗?这次真要被撤职了,他的政治前途也就基本到头了,而且还会成为警界的笑柄。

想到这里,包国柱面色阴沉极了。

“队长,后院枯井里面有发现。”

包国柱眸子骤然一亮,喝道:“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立刻去了后院枯井,已经有刑警顺着梯子下去了。毒蛇标那一伙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把梯子撤走,警察一过来就发现了。

“队长,底下有孩子,被拐卖的孩子藏在这儿。”井底传出来惊喜的声音。

“快!快把孩子都救上来,动作小心一点。”包国柱顿时大松一口气,赶紧对身边的人说道,“老赵,那伙人贩子应该是跑了,你马上带人出去追。另外赶紧通知路政和交警,沿着县城周边所有道路设置关卡,妈的,不能让这群孙子跑了。”

“是。”老赵应了一声,赶紧带着人去追了。

地窖里的孩子也一个一个地救上来了,只有五个。

这段时间报上来的失踪案子是十个,换句话说,还有五个孩子没救出来。

包国柱神色凝重,他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孩子控制在人贩子手上,他一定要把这群孩子救出来。

包国柱看着哭得停不下来的孩子们,对身边的队员说道:“先把孩子们带回去做笔录,赶紧通知他们家人。另外,调集县里所有公安民警、民防、居委会、执法大队,集合一切力量联合搜查。你们去做通知做动员,我马上去向上级要审批,这次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王八蛋找出来。”

“是!”

罗家来客

罗家今日来了不少客人。

罗家大厅坐了好几个人,都是一些中年人,一张张饱经沧桑的面孔上都带着沉重之色。

罗文昌坐在首位,微微垂着眸子,沉默不语。

茶几上放着的茶水已经不再温热了,连带着热气的水雾都不再往外飘散,没人想去喝这样的茶水,也没有人给他们再换上一杯。

天,渐渐暗了。房间里面已经沉默良久。

这样寂静的房间,这种沉闷的气氛,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压抑感。所有人都不说话,或许也是被这种难言的压抑感影响的吧。

过了半晌,天色更暗,没有开灯的客厅黑得都快看不清人的模样了,但那几个人一直固执地坐着。

“罗老,”终于有一人嘶哑出声,“您要拿个主意。”

罗文昌还是沉默。其他几人都看罗文昌,皆是无言,但这种无言的压力才是巨大的。

又有一人说话:“四两不能不学戏法,戏法罗不能后继无人。”

另一人道:“我们当年未竟之事,还是要落在他的头上,这也是他父亲最后的执念。”

见他们提起了自己儿子,罗文昌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稀疏的眉毛也在轻微抖动。

“罗老,您不能放弃啊。”有一人站起来恳求。

罗文昌长吐一口气,他偏过头看着客厅那张画橱,那张放了象征罗家荣耀的卧单的画橱,说道:“没有戏法罗,还有戏法张,还有戏法刘,戏法界从不缺能人。”

“不一样!”站着的那人怒喝,“戏法罗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取代戏法罗的位置,这份荣耀和责任是你们三代人用百年时间才换来的,罗老,您就这样抛弃了吗?”

罗文昌的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心中更是痛得难以自抑。抛弃戏法罗,他怎么舍得抛弃戏法罗啊?那是他们三代人用了百年时间费了无尽心血才铸成的一个不可磨灭的传说啊。

站着那人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罗文昌,喉头发出嘶哑却有力的声音:“清末民国,国力衰微,国人自卑到了极点,也卑微到了极致。洋人放个屁都是香的,那些戏法艺人被洋人魔术师挤得连饭都没的吃,只能屈辱地换上洋人衣服,数典忘祖,告诉别人他们传承的中国戏法其实是洋人魔术。

“大家都是这样,但有人不服,他换上传统服饰与西洋魔术师轮番斗艺,他从未输过,亦从未屈服过,在他的号召下,越来越多的戏法师肯站出来直面西洋魔术师,扬我戏法威名。他说,中国戏法,不弱于人。所以大家都叫他戏法罗,因为他代表的就是中国戏法。”

罗文昌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太阳穴上的青筋也渐渐浮现。屋内众人心情皆不能平静。

那人眼眶又红了几分,盯着罗文昌道:“新中国成立后,百废待兴,国际环境恶劣至极。那人的儿子随着外交使团,出国访问建交,艺术演出无不精彩,与各国魔术高手同台竞演,从不落下风。他说,中国戏法不弱于人。大家也叫他戏法罗,因为他代表的就是中国戏法。”

罗文昌的手都微微颤了起来,虎眉越拧越紧,眼中浮现出那一幕一幕热血澎湃的画面,他们家那块红色卧单,就是周总理在那个年代送给他的,这就是他们罗家所有的荣耀,更是他一生的军功章。

站着那人眸中已经含泪,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歇斯底里:“70年代末,中国发展落后于别国太多,中国欲对外国展现新的面貌和风采,无论是文化还是艺术还是别的。是那人的孙子带领着我们这些人征战国内外,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比赛,我们参加了无数,也赢了无数,我们赢得让国外魔术师胆寒,我们从未输过。因为他说,中国戏法,不弱于人。因为他是戏法罗,所以他不会败。他要把中国戏法带到全世界,他要让世界人都见识到中国戏法的厉害。因为他是戏法罗,所以他一定会成功。”

“罗老。”那人眼泪流下,大吼道,“戏法罗从未输过任何人,难道您要输给您自己吗?”

罗文昌眼眶也红了。他看着眼前这些人,这些人就是目前国内戏法界最优秀最顶尖的戏法师,也是他儿子当年征战世界的班底,是让西方魔术界震惊和胆寒的那群人。

只是他儿子意外死后,他带着罗四两回到江县老家,戏法罗家族隐退,这些人也纷纷心灰意冷,逐渐退出了戏法界。但罗文昌知道,他们的血还没有冷,他们在等,在等第四代戏法罗出世,再带着他们征战世界,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使命。

别人领导不了他们,他们只信服戏法罗。百年戏法罗,代代是传奇,他们只信传奇。

可罗四两始终不肯学戏法,戏法罗的传承面临断绝,百年传说也要彻底终结,所以他们坐不住了,纷纷跑到江县来。

罗文昌心中哀叹,戏法罗断了传承,最痛的不是眼前坐着的这些人,而是他。他是痛彻心扉,痛到了灵魂深处,可他又能如何?

房内众人皆是心绪难平,所有人的热血都被那番话鼓动起来了。

半晌后,罗文昌才说话,他面容上反而带上了几分释然的落寞,他说:“你们以为我舍得让戏法罗断了传承?我不舍得,比你们谁都不舍得,可又能如何?四两不肯学戏法,他也没有学过戏法。我儿子死了六年多,我也逼了四两六年多。我能感受到孩子内心的痛苦,他是真的不想学,他那种痛苦是作不了假的。我已经没有儿子,我不想再逼我唯一的孙子了。戏法罗的传承是很重要,可它再重要也没有我孙子重要,我只要我孙子能学好,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就足够了。”

房间众人皆是沉默。

站着那人颤着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戏法罗真的就这么完了?”

罗文昌缓缓站起,身上仿佛压着千万斤重的巨石。他看着众人颤声道:“是我罗家对不起你们。”说罢,他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拦住了罗文昌。

罗文昌眼角挂泪,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这个耿直了一生、强硬了一生的老人,用落寞至极的声音,艰涩地说道:“从此世间……再无戏法罗。”

罗四两回到家中已经是很晚了。他的心潮也有些澎湃,到现在都难以平息,毕竟他刚刚做了一件他从未经历过的刺激事情。

“爷爷,你还没睡啊?”

进了家门,罗四两就发现罗文昌一个人垂着头坐在客厅里面。他扫了一眼客厅,问:“今天有客人来吗?”

罗文昌缓缓抬起头,那张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的脸,赫然暴露在罗四两面前。他心中猛地一颤,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穿过胸腔死死抓住了他的心脏。

“爷爷,你怎么了?”罗四两紧张问道。

罗文昌微微摇头,看着罗四两问:“四两,你怪爷爷吗?”

闻言,罗四两低下了头。

罗文昌疲惫的脸庞露出笑容,轻声道:“爷爷以后不逼你学戏法了。”

罗四两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罗文昌。

“你知道什么是责任吗?”罗文昌又问。

罗四两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罗文昌说:“别人要你做的事情不是责任,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才是责任。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别人逼是逼不出来的,戏法罗从来都不是逼出来的,以前是爷爷偏执了。”

抓着罗四两心脏的那双无形的大手越抓越紧,不知为何,本该兴奋不已的他,心里却痛得如此厉害。

罗文昌接着道:“你父亲常说,这世上没有责任,是他自己要做戏法罗。我以前没有逼过你父亲,以后也不会再逼你了,戏法罗,没……就没了吧。”

那双无形大手抓得更厉害了,罗四两疼得连面容都有些扭曲。

罗文昌叹了一声,面容多了许多释然:“今天你班主任打了电话过来,说了你赌博的事情,你是为了那个小胖子吧?助人为乐是好事,但要讲究方法。爷爷可以不要戏法罗,但爷爷不能不要你这个孙子。你做什么都可以,爷爷不干涉你,但爷爷不希望你行差踏错,就这一点要求。只要你能好好的,那就……什么都好。”

罗四两的心痛到滴血,良久,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罗文昌坐在客厅的座椅上,凝望着夜色,脸上有释然和轻松,但更多的是落寞和悲凉。

罗四两在床上躺了很久,一直不能入睡。他双眼发怔,想着他和爷爷的所有往事,那些开心的和不开心的,那些痛苦的和温暖的。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都无比清晰,可这些纷杂的情感却几乎让他的脑袋炸了开来。

他最擅长的就是记忆,可他最不能控制的也是记忆。

罗四两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把那只随身听拿在手里,眼睛盯着,另一只手一盖一转,随身听竟然消失了。

罗四两一脸木然,他的神态举止没有什么美感和韵律,仿佛是一个机器人在做着设定好的动作,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却没有灵魂。

罗四两又拿出自己的外套,往肩上一盖,然后拿手抖开,前后翻了两下,示意空空无物,而后他把外套铺在了平整的床上。

罗四两看着自己这件平整的黑色外套,眸子微微一凝,用手一扯,原本空空如也的床上顿时出现了一只随身听,正是之前消失的那只。

罗四两把外套扔在地上,木然的脸上涌现出怒意。他抓起随身听就要往地上砸,可他手都举起来了,却没有了再往下砸的力气。

他浑身都在抖,眼泪更是在眼角不断聚集,他终究没有把那台随身听砸在地上。

半晌,罗四两蹲下身去,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用手狠狠地打着自己,滚烫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引君入瓮

次日,罗四两起了个大早,去学校上学。

高老师已经跟校长说好了,今天要给大胖家里捐款,这次没让学生们参与,就学校里面的几个老师凑一点钱出来。他们担心让学生给大胖捐款,会伤害大胖的自尊心,不利于同学之间的团结。

今天上课,罗四两一直在走神。他全程都没有听课,总是一个人望着窗外,神色黯然。

高老师自然也发现了,但她也没说什么,她知道罗四两回家肯定挨收拾了,但也没办法,她毕竟是为了他好啊。

一直等到放学,罗四两才回过魂来,出了校门就去了城西。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谁啊?”

“我,罗四两。”

门开了。

“快进来。”卢光耀把罗四两拉进来,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罗四两进来之后,才发现方铁口也在,微微一愣,道:“方先生也来了?”

方铁口深深地看着罗四两,露出微微笑意。罗四两也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卢光耀:“那伙人贩子……”

卢光耀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也没抓到,还有几个孩子也没救出来。”

“啊?”罗四两皱起了眉。

方铁口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今天去盘老柴的话了,的确是这样,现在老柴已经封锁了县城周边所有的道路,正在掘地三尺地找那帮人。”

罗四两面带愁容:“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些小孩又怎么办?”

卢光耀转身坐在桌边,紧皱眉头:“这伙人的反应速度太快了,我们摸到窑立刻就打电话了,老柴那边来得也很快,可还是让他们跑了,就差那一步啊。”

罗四两神色很难看。卢光耀皱眉看他,认真说道:“眼下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什么?”罗四两问道。

卢光耀道:“我不确定那伙人里有没有通晓江湖事情的人,尤其是咱们彩门的一些事情。如果有的话,那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了?”罗四两还是没懂。

卢光耀解释道:“我昨天是用落活儿把小孩偷走,然后用冬瓜换上去的。如果他们那伙老渣里,有了解咱们彩门的人……那恐怕你们罗家就危险了!”

“啊,为什么?”罗四两惊呼。

见罗四两还没明白,卢光耀叹道:“咱们在快餐店的那些手法,瞒得了普通人可瞒不了内行。如果他们那边有了解彩门的人,一下子就能猜到这是有人用落活儿换走了婴儿。这里是吴州江县,论起落活儿,除了你们罗家还能有谁?”

听卢光耀这么说,罗四两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两眼怔怔出神,整个人都傻了。

卢光耀看了看罗四两,叹了口气:“是你说不惜一切代价救那个孩子的,嗯,你是英雄。”罗四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方铁口看看俩人,一言不发。

罗四两艰难扭过头,吞了口口水,说道:“不会这么巧吧?”

卢光耀摇头:“难说。”

罗四两吐了口气,自我安慰道:“没事,我小姨夫是刑警队长,我爷爷还认识县长呢……”

卢光耀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没用,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这次和他们结下梁子,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抽冷子给你来上一下啊?”

罗四两是真害怕了,急道:“那怎么办啊?”

卢光耀眉头锁得很紧,他沉声说道:“现在警察封了出县城的路,他们手上还扣着几个孩子,肯定还待在县里。现在风声正紧,他们是不敢冒头的,更别说来报复你了。

“但是一旦被他们逃出去了,那以后就不好说了。所以当务之急,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这帮老渣,把他们绳之以法才行。这样既救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也保障了你们的安全。”

罗四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急忙问道:“那他们到底躲在哪儿了啊?”

卢光耀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把他们抓起来了。”

罗四两急了:“那怎么办啊!要是让他们逃了,我爷爷该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来报复的。”

卢光耀瞧他一眼,然后扭头对着方铁口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干看着啊,要我说,这事儿就得怪你。”

方铁口刚送到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他扭头看卢光耀,一脸诧异:“跟我有什么关系?”

卢光耀振振有词道:“还不是你去住招待所了,让我没地方住,不然我能住城西吗?我要是不住这儿,能遇到那伙老渣吗?遇不到老渣,能有今天这些事情吗?你要负责。”

方铁口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叹服道:“您真是越来越讲理了。”卢光耀头一甩,不理他。

方铁口咂咂嘴:“哎,我说你想拖我下水,说一声就好,都是老兄弟了,我能不帮你吗?”

卢光耀却摆了摆手,理直气壮道:“那不一样,你主动帮我,我得欠你人情,现在你属于是还债。”

方铁口嘴角抽搐,这老王八蛋是真不要脸啊,他都想甩手走人了。

罗四两也赶紧恳求道:“方先生,您就帮帮我吧,我怕他们报复我爷爷啊。再说,再说还有那么多孩子在他们手上呢。”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帮,我就是看不惯这个死不要脸的家伙。”方铁口挥挥手,对罗四两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要好好谋划一下。”

“啊?”罗四两面露难色。

方铁口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回去吧!等你明日再过来,想来我就应该有办法了。”

“那好吧。”罗四两只能答应。

等罗四两走后,方铁口才皱眉看向卢光耀,卢光耀却直接把头扭开。方铁口也不在意,径直问道:“你是想把我拖下水,还是把罗家拖下水?”

见卢光耀不回答,方铁口又轻叹一声,问道:“还是为了让四两学戏法?”

卢光耀脸色不变:“我说了哪怕坑蒙拐骗,哪怕卑鄙下流。”

方铁口默了默,又问:“那伙老渣,我们出不出手?如果他们逃了,那你就有更多法子让四两不得不跟着你学戏法了。”

卢光耀却道:“我还没那么丧尽天良。我救那个孩子,不只是因为罗四两,而是因为我要救他们。老渣我会抓,罗家的难我也会平掉。”

方铁口问:“你确定要牵扯进去?那伙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你没有必要卷进去,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

卢光耀却摇头道:“不是责任,是我要做。”

方铁口微微一滞。

卢光耀认真道:“老方,帮我找他们出来。”

方铁口深深看卢光耀一眼,而后微微颔首。

江县本来就不大,县城的居民也不多,所以有点什么事情,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

今天县城里面,几条大街上都贴出了一条广告,是城西张司机的拉货广告。

张司机做货车司机也有些年头了,他80年代中期就贷款买了一辆货车,开始拉货了。80年代跑长途很赚钱,他也是县里第一批万元户。

只是这个万元户的经营头脑有限,现在都1993年了,他还守着他那辆货车拉货,没有扩展产业,也没有增加车辆。当年穷得都没法子的时候,他倒是有胆子借钱买车,现在富裕了,反倒是胆小了。

不过张司机家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就是最近在闹离婚,好像是说他媳妇跟别人好上了。

真是小县城啊!连一个普通的出轨都闹得满城风雨。

今天,张司机的广告一贴,大家又热议纷纷了。广告写得很简单,张司机说他运货的时候,可以顺路帮人带一下货,只收一点运费就好。

事实上,这事儿张司机以前也干过不少,只不过以前不收钱,别人要感谢他,送点吃的给他就可以了。

江县有很多人在吴州市里打工,张司机平时两头跑得也挺多,大家也常常托他带东西给市里的亲戚。

张司机帮人带货的事情还真没少干,只是这回收钱了。

“哎,张司机咋还收钱了呢?”

“这叫啥话,人家还不能收钱了?你让客车给你运,人家客车也得收钱啊。”

“不是,我是说他以前不收,怎么这次开始收了?”

“那谁知道,听说他最近在闹离婚,是不是钱都被老婆拿去养汉子了,家里没钱了,才要赚钱。”

“哈哈哈……”众人都是大笑。

有个年纪大的人看不下去了,劝道:“行了行了,别乱猜了,张司机以前可没少帮你们,嘴上留点德吧。”众人这才讪讪住嘴。

又有人说了:“你们别乱猜了,张司机因为离婚很不高兴,在外面大赌了一场,输了好几万呢,要赔好多钱。他这回是真没钱了,所以才要弄这个,不然人家得把他车子拉去抵债呢。”

“啊?赌钱去了啊?”

“车子都要拿去抵债啊?那没了车子,张司机还怎么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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