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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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仵作验尸,看看有无他杀痕迹,若是有必要,剖尸亦可。”

“你敢!你不许碰我阿耶!他没有罪!他是被陷害的!”孙宓红着眼睛对周述安嘶吼。

“带走。”

微风吹过他英俊清朗的面庞,他的表情和他锋锐的轮廓一样,看着眼前人们脸上写满的凄凉、惶恐,半丝同情都没有。

大理寺狱里的哭喊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有人含冤入狱,有人咎由自取,他甚至记不清,这是他抄的第几位官员的府邸。

孙宓绕至周述安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小女求求您,不要给我阿耶剖尸。”

孙宓见人将孙正荃的尸体已经裹上,崩溃大哭,扑过去道:“求求你,求求你了,让我再看一眼。”

周述安回身之时,忽然想起,去年九月,他也是这样,手执一道圣旨,带着亲兵抄了云阳侯府……

他眼瞧着沈姌一路追到大理寺,翻身下马,躬身求他,要见云阳侯最后一面。

他未应,她也崩溃跪下,眼里明明蓄满泪水,却不曾落下。

他第一次见她,她从马车上下来,一身贵气,明媚摄人,他坐在她身边,她也瞧不见他。

他第二次见他,她正盯着贡院榜单上李棣的名字瞧,他站在她身后,回头时踩了他一脚。

他第三次见她,他身居高位,她已为人妻,四目相对时,却仍被那绝望神情,轻易地敲碎了孤傲的脊梁。

寒风肆意,鹅毛般的大雪叠落在她肩上,他将油伞倾斜,罩在了她的身上,同她说,“李夫人,你回吧。”

回吧。

我听闻你的郎君爱你疼你,想必日后,不会叫你受委屈。

思及此,周述安轻笑,此生唯一一次大意,便是算错了旁人能予你安好……

第86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到了七月。

由于京兆府及时捉拿了身携疫病之人,这场瘟疫总算是没有殃及长安。与此同时,京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郑京兆的心疾再次发作,在得知无法根治,只能静心修养后,便趁着陆宴这次立功,提出了辞官。

陆宴于七月初八,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

二十四岁,手握重权,官居三品。

年轻的令人羡慕。

而洛阳那边,刺史姚峥与突厥勾结证据确凿,抄家连坐,姚氏一族满门颅悬城门,府里金银财宝,尽数运回了京都。

六皇子自请去洛阳治疫,此举虽振奋了民心,但在治疫途中,六皇子自己却不幸染了瘟疫,随行的大夫提着脑袋,夜以继日地保下了他的命。圣人听闻此事,虽未将他召回,却也将太医署的院正送去了洛阳。

许皇后在安华殿内,长吁了一口气……

自工部尚书一职悬出来那一刻,李府的妱姨娘似乎更得宠了,何婉如落胎那日,哭得撕心裂肺,大骂妱姨娘是个不入流的狐媚子,文氏心疼自己的孙子在一旁帮腔。

李棣见文氏伤心落泪,也不好再添油加火,只好允诺何婉如,会再给她一个孩子,并叫她不要与妱姨娘置气。

李棣之所以宠爱妱姨娘,原因有三。一自然是因为妱姨娘那狐媚功夫深,着实令男人着迷,二呢?那妱姨娘是许后的人,从澜宁苑传出去密信何止一两封,李棣宠爱她,亲近她,无异于在向许后表忠。

至于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想要工部尚书的位置。

雅院幽静,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室内,沈姌掀开床榻的幔帐,趿鞋下地。清丽伺候她盥洗,“姑娘脸色有些苍白,可要用些胭脂?”

沈姌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名唤橘叶的女婢匆匆跑来。

沈姌从妆奁旁的铜镜中看到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平静道:“说吧。”那两间院子,日日跟唱戏一般。

橘叶深吸一口气,道:“昨日何姨娘病了,一夜高烧,方才郎君去看望,可那妱姨娘突然嚷着要吃红豆酥……”

清丽道:“说下去。”

橘叶低眉道:“郎君驾马去东市了。”

清丽目光一滞,立马回身去看自家姑娘。原因无他,这些事,以前李棣没少给沈姌做。

回想云阳侯府还没出事的时候,别说是去东市买什么红豆酥,便是沈姌比往日多眨下眼睛,李棣都得捧起她的脸,好好检查一番。

记得有一年冬日,沈姌染了风寒。沈姌不想过了病气给他,便早早派人告知他不必过来了,哪知李棣非要亲自照顾她,喂药擦身皆是亲力亲为,沈姌越让他走,他越是耍混。

于是翌日一早,李棣开始打喷嚏咳嗽,沈姌却渐渐好了起来。

沈姌问他是否难受。

他说,值了。

不得不说,李棣那人,好似生来便会哄女人,相貌虽算不上俊美无双,但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神、让人误以为他情根深种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剑,轻而易举就能攻破女人的心防。

清丽一脸担心,喃喃道:“姑娘……”

沈姌捏着耳垂,对镜戴起耳珰,低声笑道:“无妨。”是李棣教会她,原来,直达眼底的笑意,也会骗人。

没有人值得她再去相信。

——

沈姌下午去了一趟西市。

推开百香阁的大门,走进去,恰好见到沈甄躬身打理花卉。

沈姌上前一步,将两张地契放到了沈甄面前。

沈甄拿过,惊讶的看了沈姌一眼,“大姐姐,这不是……”

“嗯,我的嫁妆拿回来了,上次听你说想在东市那边开个茶叶铺子,我瞧着,这两间铺子位置不错。”

沈甄接过,看了一眼道:“这位置确实是极好。”

沈姌瞧着她隐隐若现的梨涡道:“给你的,拿着吧。”

沈甄虽不愿收陆宴的钱,但对沈姌给的铺子却是丝毫不抗拒。以至于陆宴在听到此事后,拽着沈甄的耳朵质问她:“合着就拿我当外人,是吧?”

沈姌坐下,自行倒了一杯水,问道:“还忙得过来?”

沈甄道:“我手上的银钱攒的差不多了,便想着把沈家以前的鲁管家找回来,叫他帮着打理。”

沈姌点了点头,“这是极好,毕竟不能事事亲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

暮鼓响起,沈姌回府,她刚一跨进门,只见两个婢女掉头就跑,一个跑的快些,另一个被她直接摁住。

“抬起头来,说说,为何见我就跑?”

婢女缓缓抬头,与沈姌对视后,直接跪下,“夫人恕罪,夫人罚奴婢吧。”

连罪都没定就请罚,这拖延时间的意图未眠太明显了些。

沈姌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掀起帘子,走进内室,摆了摆手,香炉烟雾缭绕,有些呛鼻。

沈姌坐到榻上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处,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呼吸一窒。

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姑娘这是怎么了?”清丽紧张道。

沈姌的手心都在颤抖,她指着床榻道:“将这些被褥都给换掉,立刻。”

清丽循声望去。

发现玉枕旁不仅多出了好多发丝,被褥的边际上,还有胭脂留下的痕迹。

清丽叫来院子里的其他人,怒道:“方才有谁来过?”

屋内跪了一地的人接连摇头,要么说自己内急,要么说去太夫人房里伺候了,所有人都找好了理由。

“这院子谁是主子?”清丽道。

“好了。”沈姌看向他们,捂着胸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发丝、胭脂、满室的香味,无一不在说明,妱姨娘与李棣方才在沈姌的房里,行了那事……也许李棣只为刺激,并不想让打沈姌的脸面,但妱姨娘打的什么主意,沈姌却是猜得到的。

世人皆贪,李棣想要那伸手可触的尚书之位,她妱姨娘也一样,也不想安安分分你地当个妾室。

这是挑衅到主母眼皮子底下来了。

亥时一过,李棣出现在沈姌院子门口,刚准备进来,就被清丽拦在了外头。

“为何拦我?”李棣皱眉道。

清丽躬身道:“姑娘脾胃不和,屋内尚有秽物,郎君莫进了。”

心虚使然,李棣脚步顿住。

“可是请大夫了?”

“姑娘说不必请,过了今夜就好了。”

李棣半眯着眼睛看着清丽,“你来李府多久了?”

清丽道:“已是四年有余。”

“四年有余,你还叫她姑娘?”李棣淡淡道:“她让的?”

“奴婢口误,以后不会再犯。”

“若是再叫我听见姑娘二字,你便不必在李府伺候了,记住了吗?”

“奴婢牢记在心。”

沈姌端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脸怔怔出神,她的喉咙起哽咽着一股气息,呼不出,亦咽不下去。

清丽道:“姑娘若是忍够了,奴婢愿意豁出命来……”

“清丽,我没事的。”

“奴婢明日便将这床榻拆了,重新换一张!”

“不必了。”沈姌缓缓道,“就这样睡吧。”

火烛熄灭,一室黑暗,月光直直洒下,落在了廊前的石阶之上,素缟色的光影,压抑又灰暗。

沈姌平躺于榻上,缓缓阖上了双眼。

其实,她该谢谢那位妱姨娘。

谢谢将这根压死她的稻草,掷向她,予了她铤而走险的勇气。

又是一个清晨,沈姌梳洗打扮,点了胭脂后,对清丽道:“叫人备车,我要去趟大理寺。”

沈姌无比的清楚,那男人要的是什么,若把李府比作狼窝,那大理寺便是虎穴。

倘若坠入虎穴已成必然,她不希望自己变成他衔在口中的猎物,任他撕咬,却又毫无还手之力。

清丽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她身着一袭素白色的水光纱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的海棠层层叠叠,就像是阳光洒在水面泛起的微波,琥珀色的交领齐胸上襦露出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胭脂色的耳珰,随着倩影轻轻摇晃。

沈家女容貌出众,满长安皆知。

可即便是这样,周述安仍是被她眼角的风情与妩媚晃了眼。

一时间,昏暗的牢狱仿佛涌进了天光……

周述安垂眸起身,抿着薄唇替她开了牢狱的门,擦身而出时,沈姌轻声对他说了一声多谢。

半个时辰后,她从牢房出来,周围再无一人。

她以前还不懂,为何父亲牢间的钥匙一定要放在大理寺卿身上,不懂为何她一来,四周的狱卒便会悄声离开。

现在倒是明白过来了。

周述安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沈姌与他并肩而行,脚步忽然顿住,抬眸定格在男人刚毅正经的面庞上,朱唇轻启:“周述安,字容暻,苏州嘉兴人?”

听她唤自己的名字,周述安嘴角带了一丝笑意,眼神变得坚定又清明。

“查我?”

男人声线低沉,且字正腔圆。

第87章

“查我?”周述安道。

四目交汇,沈姌那双妩媚撩人的双眸发挥出了绝对的优势,只轻挑了眉梢,男人的眸色便深了几分。

沈姌蹙眉怨声道:“我花了两百贯去买周大人的消息,却只买到了八个字,字容暻,苏州嘉兴人。”

“着实是贵了些。”周述安声音不高不低。

沈姌点头表示认同,“许是那探子也觉得良心不安,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幅苏州的山水画,画底有一首诗,写的倒是极好。”

周述安望着她道:“写的什么?”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周述安看着她小嘴一张一翕,念着苏州的风光,下颌的线条逐渐绷紧。

沈姌顿了顿,柔声道:“周大人的故里,是这般样子吗?”

男人轻笑出声。

下一瞬,沈姌的腰肢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桎梏住,呼吸也被夺了去。

四年夫妻,李棣的吻向来都是温柔又带着些许讨好的,可周述安的不是,这种炙热的、危险的、窒息般的厮磨,令她心脏骤跌,喉咙发紧。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掌在她的腰上,轻轻颤抖。沈姌猜,这大概是男人对猎物掠夺的天性,和本能的亢奋。

只是不知道,她是第几个。

手眼通天的大理寺卿,不知道握着多少人的把柄,他若是想玩这些名堂,谁又能知道呢?

他们的身后是一堵墙。

从周述安的角度看,沈姌腿长,身子偏高,只要箍着她的腰肢微微上提,有些事,便能做了。他已是而立之年,不会连二十出头的沈姌都瞧不明白,他无比清楚,今日只要他肯要,她不会拒绝。

思及此,一股火霎时从喉头烧到腿间,坚硬滚烫,他的妄念,他的不可得,此刻就在他的怀中。

在他的一念之间。

周述安的嘴角勾起一丝与本能斗争的笑意,骤然松手,直起了身子。

“说吧,你想让我做甚?”

沈姌望着他,轻轻呼吸,胸脯高低起伏。

缓了好半晌,她从袖口拿出了两张纸,低声道:“这是、开凿通济渠的账册的一部分,我誊写的。”这里面,一张是吏部拨出来的银两,一张是李棣中饱私囊的证据。

这些虽算不得铁证,但顺着查下去,定会发现些什么。

周述安再次倾身,低声对她道:“别喘,我没听清,重说一次。”

这样交颈的暧昧姿势,显然是含着逗弄的。

沈姌咬着牙,顺着他的意思,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

男人“嗯”了一声,随后将纸张收入怀中,道:“这回听清了。”

周述安抬手将她一缕碎发别至耳后,道:“你答应我的事,难做吗?”

她一共答应他三件事,不入道观、不让李棣碰自己、还有一个是同他的私情。

这一跟三都在他心里如明镜一般,他想问的,无非是第二件。

“侥幸躲过。”

她的言外之意是:既是侥幸,那谁也保证不了有无下回。

他们一前一后跨出大理寺狱,刺目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她转身离开时,周述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他若是欺负你……”

沈姌回头看他,抽回了手,低声道:“周大人一身二任是不是太辛苦了些,旁人的家事也要干涉?”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男女之间所有情绪的表达,都是在一次次的试探中形成的,他退一步,她便进一步。

他看着她金灿灿的裙摆,双眼半眯。

故意的,是吧。

——

京兆府。

陆宴接任京兆府尹一职,那少尹的位置便理所当然地空了出来。京兆府不属六部,有圣人直接管辖,自然是谁都能安插进人来。

太子识相,知道像京兆府、大理寺这样的机构动不得,早早就避开了举荐贤才一事,许家试图伸手,终究还是退了回去。

正是苦恼之时,户部侍郎随钰向陆宴举荐了一个人——孟惟。

孟惟是前任大司农孟浩易的幺子,年仅十九,素有少年天才的称号,三年前凭着祖上门荫被封了个八品县丞。听闻他能力卓越。不但能验尸,懂医术,跑得快,还能默背晋律。

按说有此等天资,早该在京中崭露头角,奈何孟家门庭不复往昔,他的三哥哥一个赛一个窝囊,便受了不少打压。

当然了,孟惟受打压,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旁的知县为判案翻阅律法急的头上冒汗,孟惟却能立马背诵原文,搁谁谁能舒坦?

孟惟的一身本领恰恰衬托出了旁人的无能。

抬举他,那就不是就把自己的肩膀往他脚下伸吗?

陆宴听闻有这么号人物,立马点了头。

进宫面圣后,孟惟就被调任至京兆府。只是孟惟年纪尚小,又未参加过科举,不能服众,自然不能直接封为正四品,所以这京兆府少尹的后头,就多了暂代二字。

可即便是暂代,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陆宴坐在签押房内,低头看着卷宗,孙祖请咳一声,“陆大人,孟惟到了。”

陆宴抬颔,道:“叫他进来。”

孟惟生的十分干净,额头偏高,眸光青涩,步伐轻盈,作辑的姿势分毫不差,搭眼便知,这是个浑身长满规矩的少年郎。

“过来些。”陆宴道。

孟惟走过去,低声道:“孟惟见过陆大人!”

抬头之时,孟惟眸光闪动。说起来,这位少年郎对陆京兆的敬仰,真可谓是涛涛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在孟惟看来,长安若无陆大人,这元庆十七年的七月哪里还会有风和日丽,瘟疫一旦蔓延,恐怕只剩哀鸿遍野。

陆宴看着他道:“我听闻你会验尸?还懂医术?”

孟惟道:“属下只是略懂,算不得精通。”

陆宴点头,“京兆府事务繁多,无法给你太多时间适应,今日仵作告假,后院现摆着两具尸体,你可愿去看看?”

“回禀大人!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孟惟回想他在地方县衙之时,知县命他验尸刨坟,可从未问过他一句愿不愿。

反而是文书案卷,他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孙旭在一旁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跟着衙隶过去。”

孟惟刚转身,陆宴又道:“等会儿。”

“大人有何吩咐?”

陆宴用狼毫点了点案卷,“这一摞是你的,有什么地方不懂,可以问孙大人,抑或是问司录参军。”

孟惟看着那一摞文书。

里面有案卷、有状纸,一瞬间,鼻尖一酸,差点儿没哭出来,他满腔的热血霎时变得滚烫,他终于,来到了他心之所向的地方。

陆宴眉宇微蹙,有些看不过去,便朝他摆了摆手,“去吧。”

孟惟手捧案卷,大声道:“陆大人、孙大人的提携之恩,孟惟此生不忘。”

孙大人连连点头,“小孟大人你言重了,提携你的不是我,而是咱们陆京兆。既然你入了京兆府,日后便要如同家人一般相处,不必这样拘谨。”

见此景、闻此言,孟惟若不是男儿,定要弹泪于此。

孟惟走后,陆宴向后靠了靠,眉宇舒展,那双向来世故的双瞳不禁涌入了一丝笑意。

这个孟惟,他甚是满意,这都快和沈甄一样好糊弄了。

能不满意吗?

孟惟年轻有为,一身抱负,干多少脏活累活,一声苦都不会喊,对着陆宴、孙旭等人看都看吐的了案卷满眼尽是感激。

好似眼前的这些案卷,乃是上级满满的信任,是为大晋朝献出的一份力量。

诚然,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衙门里多了这样一位下属,陆大人至少能多歇息两盏茶的时间。

孙旭抿唇笑道:“陆大人是不是太狠了些?那些案卷,再加两具尸体,依这位小孟大人的性子,今日还能睡着觉吗?”

陆宴反唇相讥,“孙大人方才不还说要同家人一般相处吗?怎么不去帮把手?”

孙旭摸了一下鼻子道:“我这也是试探一下他的能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陆宴给了他一个“我也一样”的眼神,旋即,拿出了不足方才一半的案卷递给了孙旭,“这都是地方县衙处理不了。”

孙旭可不是孟惟那愣头青,京兆府一日要处理多少案件,他心里可谓是一清二楚。

他手里的这些,加上孟惟手里的那些……

陆大人这是……把剩下的都给了他!

须臾,鲁参军外出回了衙门,恰好赶上陆宴急匆匆离去,不由摇头感叹:“孙大人,陆大人难道就不能歇歇?”

孙旭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唇角,大力地拍了鲁参军的后背,道:“看好了,咱陆京兆那是下值了。”

鲁参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陆大人总算知道歇息歇息了。”

闻言,孙旭顿时无语凝噎。

摇头,再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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