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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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成功恭顺地抬头问:“陆总,您接吗?”

陆既明一摆手:“接屁!烦着呢,把手机给我砸了!”

任成功:“呃,来电人是老陆……”

陆既明狠拍了一下桌子:“怎么都挑今天跟我过不去?!手机给我!”

任成功低眉顺眼地把手机递过去。

陆既明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喂?干嘛?没空,我一天好几千亿要谈,祖国没我GDP得往下掉十个点,我哪有功夫去相亲!什么无后为大,那么着急您自己去相亲呗,您再给我生个弟弟,咱俩都省事儿!喂你凭什么骂我鳖孙,你这样把我爷爷放在眼里了吗?不去,就不去,比七仙女好看我也不去,打死都不去!”

陆既明狂躁地挂了电话。瞄一眼身边还有人,顺手就把这人当成了发牢骚的垃圾桶:“任成功,你说,是不是人变老了就都特烦人?”

任成功低头憋着笑。他不敢笑,但他真的好想笑。

陆老板的爹逼债似的逼自己儿子相亲这场景,最近隔上个三两天就会上演一次,已经快把他的大老板折磨疯了。

真开心有人能折磨一下这个酷爱折磨他们的人,所以他对那个站在折磨链条顶端的老陆同志,心中是充满感恩的。

两天后,宁檬带着鹰石投资盖过章的合伙协议到了既明资本。

本来快递就可以的,到时候既明资本也盖好了章,邮回给他们一份就好。但这回是石英主动表态说:“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毕竟既明资本实力雄厚,我们刚成立,就算项目是我联系的,但其他资源都是陆总的,我们还是应该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一点!”

宁檬于是只好谦恭地把合伙协议人肉快递过来。

说来也巧,她从21层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许思恬从另一部电梯也出来。

许思恬腿长,走路又走得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她一下子就超过宁檬走到前面去了。

宁檬跟在她后面看到她直奔向陆既明的办公室。

宁檬本意也是要去那里的,不过闻着许思恬留下的一路香氛,她改变了路径,拐去了任成功那里。

任成功和她聊了一会,带着她一起去往陆既明办公室。在门口杨小扬截住他们,挤眉弄眼地说:“那个许小姐在里面呢!”

任成功有点犹豫,对宁檬征求意见:“要不咱们先等等?等许小姐出来我们再进去?”

宁檬说好的,让任成功先回去忙别跟这耗着了,等许小姐人出来了再由杨小扬拨分机号叫他。

任成功于是回了项目一部。宁檬和杨小扬一起窝在角落杨小扬的工位里,两个人猫腰低头讲起悄悄话,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她们坐的那里居然还有人。

过了几分钟,一个男人从过道通过,直奔向陆既明的办公室。

那男人宁檬认识,是住在对面的少东家,陆既明的纨绔小伙伴之一。

看他路过,杨小扬动都没动。宁檬问她为什么无动于衷不拦人问问有什么事儿。杨小扬说:“不用拦,那是陆总发小,叫曾宇航,从国外刚回来不久,没事就过来溜达,陆总说对这人随时放行想进他办公室掰了门把手就进,不用通报。”

正说着曾宇航已经走到总裁办门口。他刚要进去时,巧极了许思恬也刚好从里面开门出来。

许思恬一脸喜色,把门一关,把曾宇航往远离门的方向推开两步,扬起下巴问:“你来干嘛?”

曾宇航乐了:“反正不是来找你!”瞧着许思恬眉眼间笑意盎然的样儿,他问,“什么事美成这样?发春了怎么的?”

许思恬瞪着眼冲他娇嗔:“去你的!”然后捋捋发丝眨眨眼睛,整个人从内到外的美滋滋,“论年纪你得管陆既明叫什么来着?哥是吧?”她拍拍曾宇航肩膀,“记得,以后见我面喊嫂子!”

曾宇航眉梢一挑,笑得怪模怪样的:“你确定你不是一厢情愿?”

许思恬戴上墨镜:“这话说的,没有一厢情愿打底又哪来的两厢厮守啊?”她拧着小细腰往外走,边走边冲身后人摇手指边说,“记得哦,下次见了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得叫我嫂子!”

曾宇航切了一声掰了门把手进了陆既明办公室。

这叔嫂二位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角落工位里猫腰窝藏着两个大活人。

宁檬忽然有点沮丧。原来她现在,还是没什么存在感嘛。

她犹豫着是等曾宇航出来之后叫上任成功一起去见陆既明,还是把合伙协议留给任成功由他去找陆既明盖完章给她快递一份。

因为那份莫名的沮丧,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她把合伙协议送去了任成功那里,给自己临时找了件事以做为“等下还有事不得不先走了”的理由。

任成功表示理解,并表明会告诉陆既明她亲自来过。

宁檬忽然觉得她亲自来不来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她和他,和他身边的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现在改变得还不够,冲他面前去也只能是换来一阵要么调侃要么奚落。

所以她还是快点努力吧,努力变得足够优秀不容小觑,努力成为石英那样量级的人,那样和陆既明通电话时能得到对方恭敬好言语的重要角色。

第23章 摘下眼镜后

曾宇航进到陆既明的办公室, 问他对许思恬做了什么,怎么把那傻孩子美成那样,走出去的时候腰都快拧折了。

陆既明说:“我邀请她帮我扮演一个角色对付老陆, 越招摇越好, 赶紧传到老陆耳朵里, 让他快点打消给我安排相亲这业余爱好!我答应许思恬,事成之后再送她个限量版的包。”

曾宇航听了翻白眼:“得, 买包这事到最后又得具体落实到我头上!”

陆既明呵呵:“谁叫你从小就是她的妇女之友!”

曾宇航没抬杠,他想了下,说:“但我觉得小甜甜她高兴成那样不是因为包。”

陆既明问:“那因为什么?”

曾宇航:“因为能用你女朋友的身份满世界招摇。”停了一拍后,他进一步点明, “明明,我提醒你一句, 你是想以假乱真,但你别让她把假的信以为真,咱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喜欢她也别伤了她。”

陆既明瞄准曾宇航的脸撇了个纸团:“我脸上写了人渣俩字了?让你这么不放心?我找她帮我演, 也是想让她近距离感受一下, 我既不体贴又不温柔, 等她明白我除了长得帅身材好但既不会哄她也不会逗她还动不动就喷她以后,她自己不就死心了。”

曾宇航:“……”

又特么在话里夹带私货逮着机会就夸自己帅,论不要脸全天下他就服陆既明。

两个人扯了一会,曾宇航看到陆既明开始坐在皮椅子上前前后后地挪蹭,一副有心事还要压制心事于是被心事搞得很坐不住了的样子。

他问陆既明:“你身上长蛆了?”

陆既明让他滚, 然后拨了通内线叫来了任成功。

见了人,他劈头盖脸就问:“那谁来送合伙协议了吗?”

曾宇航:“那谁是谁?”

上司叫板下属的紧张气氛中,没人顾得上理他。

上司不想理,下属不敢理。

任成功把手里的文件赶紧递上:“来了来了,但您办公室一直有人,宁檬那边还有事不得不走,就把协议给了我她先走了!”

曾宇航:“哦那谁是那个小四眼儿。”

还是没有人理他。上司马上要发怒顾不上理,下属浑身戒备准备抵御怒气没精力理。

陆既明开喷:“有什么事比和我合作项目更重要?那么重要让他们找那人合作去!别找我!”

曾宇航摸着下巴在一旁看戏。反正他讲话也没人理他,他就默默地看好了。他不说话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旁观者。有时候旁观的人比戏里的人更能摸出门道呢。

听了陆既明的咆哮,任成功很谨慎地顺着他老板的话提出进一步行动方案:“那么我这就给石总那边打个电话通知他们一声我们不跟他们合作了?如果她问起原因来我就说是宁檬对我们之间的合作太不重视了,您看这样行吗?”

陆既明当即敲桌:“你敢?!你再拿打电话这事儿敲打我试试!”

任成功连说不敢不敢没有没有。

曾宇航搓着下巴看着他,感觉陆既明公司养了一屋子的狐狸,就他自己是头自以为高深莫测其实肠子比直男都直的倔驴。

最后陆既明告诉任成功:“你先出去吧,这协议盖完章我亲自拿去给石英。”顿了顿,又非常刻意地强调,“我是要去金融街办事,正好顺路。”

任成功带着一脸老板说什么他都信除了老板的字面意思他什么都没听出来的合格下属该有的懵懂样退出去了。

曾宇航忍不住奚落陆既明:“你跟小四眼儿较劲较得挺走心啊!”

陆既明喷他:“滚!人有名字!还有,你等着输我你那半副身家吧!”

曾宇航在心里愁得直叹气。

他这哥们,哪方面发育得都挺好,尤其胸大肌和六块腹肌。就特么情商有点低。

嗯,太低了。

下班前陆既明亲自把盖完章的合伙协议送到石英那里。

对于陆既明的突然到来,石英表示非常受宠若惊:“这点小事还让陆总您亲自跑一趟!这太说不过去了!”

然后她拨了宁檬的分机号:“陆总来了,你过来一下!”

陆既明趁着电话刚挂人还没过来这段短暂时间,赶紧说:“是我顺路,就过来送一趟了,不是宁檬偷懒。”

石英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笑得特别了然:“陆总您想偏了,我哪是要说她呀!”

这回轮到陆既明发了个怔。

他纳闷自己最近说话为什么嘴比脑子快了两条街。

宁檬敲门进来,穿着那套明亮的套装,人意气风发得有点亮眼。

陆既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抬了个眼,又懒洋洋地收回眼神。那副死样子放在黑道大哥眼里够问一百句“你瞅啥”然后被打死一百次的。

宁檬做好该有的姿态,叫了声陆总。

陆既明用嗓子眼憋出很老板姿态的一声嗯。

石英说:“陆总,我们公司刚成立,也没那么多资料要提供,你那边要是和信托资管沟通不过来的话,我就让宁檬过去帮你!”

宁檬眼皮一跳,听到陆既明哼哼唧唧说了声:“不用,我只是比较缺秘书,不缺做项目的。”

石英对他笑:“这回可轮到我防着陆总来我这挖墙角了!”

周六晚上,宁檬在家里看资料,怎么看都没办法心静。

对面今晚又开了趴,隔着墙与门都能听到各种嘈杂。宁檬猜想对面那二百多平的空间里想必满满充斥着抖着钱味儿的纨绔们和从他们身上放射出来的各种昂贵的酒气。

宁檬的耳朵不听使唤,总是不自觉地就被对面淌出的音乐拐跑了。等她想着把耳朵抓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倒霉催的耳朵已经带动她的身体在随着音乐节拍一耸一耸,仿佛用上半身在蹦迪。

宁檬对自己发出轻蔑的一叹后,决定让理智投降——好吧,她今晚放弃看资料。

合上文件夹,她把眼镜摘了,捏捏鼻梁做眼保健操。刘海有点长,戴着眼镜的时候,镜框还能把刘海架一架,不让它们遮到心灵的窗口,现在眼镜摘了,那些刘海末梢便毫无遮拦地往宁檬眼睛里扎。

太耽误眼保健操的完成了。

宁檬顺手从桌上捞起一根头掐,把刘海卷了卷别在了头顶上。

随着对面音乐节拍一耸一耸地做完眼保健操,她一时兴起贴了张面膜。二十分钟后,面膜揭下,皮肤冰凉湿润,细腻白皙。宁檬对着镜子照了照,有点满意。她认为自己浑身上下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层皮肤了。

对面依然吵闹,叫人静不下心。拍拍做完面膜自我感觉嫩得一塌糊涂的脸,宁檬决定还是下楼去遛一遛,回来以后再洗一次脸她也认了,反正现在躲避魔性的舞曲透过她没骨气的耳朵对她身体做出的一耸一耸的牵制是第一要务。

她想着下楼别白下一趟,顺便倒个垃圾好了。对面乐声哐哐铛铛短促有力地响,响得人记忆力也跟着短促起来。宁檬怕自己忘事,心中念经般自我提醒着:钥匙垃圾,钥匙垃圾……于是她只顾着抓了钥匙和跑去厨房提了垃圾袋,出了门且门在身后砰一声合上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没放刘海也没戴眼镜。

她下意识地想回去把这两样重新武装起来。一直以来,眼镜和刘海就像她的盔甲,把真实的她的一部分遮挡保护了起来。它们之于她就像京剧名伶的脸谱,戴着脸谱时可以是霸王是虞姬是任何人,反正不用是脸谱下的自己。她戴着眼镜放着刘海,就可以是秘书宁檬,高级经理宁檬,反正不用暴露摘掉工作头衔后的真实宁檬。

不过又一想,宁檬决定还是算了,反正大晚上的,她看不清别人,别人也看不清她,看不清已经是最大的保护色,所以她可以暂时放下她的盔甲。

她抬脚要往楼梯间里去,打算人工下楼当是锻炼身体了。

脚步刚抬起,对面的大门呼地被推开。

里面的喧嚣瞬间成几何倍数的放大,仿佛爆炸后的蘑菇云,无形却庞然地冲出来,直震宁檬的耳膜。

许思恬从那爆炸般的喧嚣里推门走出来,又把门关上。有了这一开一关的对比,宁檬感受到了这栋高级住宅的隔音效果其实还是不错的,起码现在震不死人了。

许思恬关了门,大声地喂喂着讲电话。

宁檬想从她身边擦过去进楼梯间。可有点难,许思恬一直走来走去找信号,她走来走去的轨迹正好完美地挡住了宁檬前进的路线。

终于许思恬“靠”了一声挂了电话,还跟着咒骂了一句什么鬼信号。

她转身打算回屋,却在一转之后对上宁檬的脸。

宁檬不动声色,想从她身边越过去,但没能顺心如意。

许思恬忽然挡住路并叫住她:“你等等!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啊?”

这命令的语气听得宁檬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想问一句你们有钱人了不起么所以日常和陌生人讲话都要用颐指气使的语气?

这语气让宁檬本不想理她许思恬大小姐。但她转念一想,瞬间记起许思恬和石英的关系很好。于是她在心里叹口气,停住了一言不合就下楼的脚步。

她冲许思恬笑笑。

还来不及张嘴说一句你好许小姐我是宁檬,许思恬已经又提一步直达她面门前,一脸惊诧地问:“你是那个橙子?”

宁檬:“……”

你还是大西瓜呢!老娘是宁檬啊宁檬!

“许小姐,我叫宁檬。”宁檬强调着自己的正确姓名,语气略微不怎么好。

许思恬却没顾上她这份坏语气。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宁檬的脸,打量了半天,嘴角一垮,垮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你不戴眼镜,可真丑啊!”

宁檬:“……”她好想把手里的垃圾抡许思恬脸上啊。

许思恬嘴角垮完脸也一垮:“还有以后叫我许总,别小姐小姐的,这词儿不好!”她转身拉开对门的门,嘈杂的喧嚣又像爆炸后的蘑菇云被放出来,弥漫整个楼道。

许思恬在进去之前,在门口的喧嚣里对宁檬高声地说:“你以后出门记得戴眼镜啊!你不戴眼镜真的是,丑!”

她进去了,关了门。关门后的世界被刚刚的喧嚣对比得相当安静。

宁檬在这对比而来的安静中冷笑不已。

——神经病!我戴不戴眼睛丑不丑,跟你有关系?吃你家大米了?

她也无心溜达了,丢完垃圾就上了楼。回到房间就开灯冲到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许思恬说的很丑她倒没发现,就发现原来对比许思恬鼻子两侧被粉底遮盖的毛孔,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还真的挺好的。

许思恬进到屋里后就变得有点心事重重的。

曾宇航凑过来,问她怎么了,怎么出去接个电话就变得闷闷不乐的,是有人跟她借钱吗。

许思恬心不在焉说了声“起开,别闹”。忽然她声音一扬,问曾宇航:“你见过陆既明以前那秘书吗?”

曾宇航:“小四眼儿?”

许思恬:“你见过她没戴眼镜吗?”

曾宇航摇头:“没。怎地,好看?”

许思恬一脸惊心动魄的样子:“好看个鬼,丑得令人发指!”

曾宇航对着她瞄来瞄去,眼神像台测谎仪:“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像你说的那么回事啊!看起来倒好像是你很怕她摘了眼镜以后会威胁到你的美丽啊!”

许思恬夸张地“哈”地一笑:“我会怕她?!开什么玩笑,她土妞一个!”

曾宇航看着她,笑而不语。

许思恬在他的笑容里终于绷不住了,支吾着问:“陆既明见过吗?”

曾宇航伸过耳朵,一副你说啥我听不明白的样子:“哈?”

许思恬一跺脚,咬牙切齿磨出几个字:“他见过小四眼儿不戴眼镜吗?”

曾宇航收回耳朵,“哦”一声:“没有吧。”

许思恬恢复了高贵冷艳:“那就好。我怕他被丑哭。”顿了顿,她泛起了疑惑,“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他没见过?”

曾宇航一脸的似笑非笑:“他要是见过可能就不是死皮赖脸买我这房子了,他可能就直接死皮赖脸冲对面住去了。”

许思恬顿时一脸惊:“你还说你没见过小四眼儿摘眼镜!”

曾宇航笑起来,笑得像逗急了老鼠后开怀的猫:“并没有见过,完全是根据你的反应推理的。所以说,小四眼儿她摘了眼镜之后,很好看吧?”

第24章 简单却难缠

双GP合伙协议签完, 项目各方面很快行动起来。

宁檬觉得这个项目对她来说非常简单,无非是传递一些资料什么的,相对来说技术含量较低, 于是她整个人也很放松没那么紧绷。

整个项目的架构是陆既明和石英一起设计的, 由既明资本和鹰石投资做双普通合伙人(双GP), 再由陆既明和石英各找一个有限合伙人(LP),一起设立一个有限合伙企业。从有限合伙企业里面总共出资1.5亿元做为劣后资金, 再由银行方面按照1:1比率配资1.5亿元做为优先级资金。

而由合伙企业出资的一亿五千万,其中八千万由陆既明方面的LP出资;剩余的七千万由石英这边拉到的LP出资。(LP也是家公司,出钱的;其他看不懂不要紧不耽误剧情)

LP需要提供很多资料,这些资料其实由宁檬和任成功对接就好。宁檬不知道陆既明是出于什么目的, 或许是因为他想跟她较劲的那股劲一直没有走到上风过,他想找机会走向上风, 所以把对接的工作从任成功那里直接截流了过去,并在此后的对接过程中严苛到了柠檬甚至觉得他是在找茬的程度。

对接的最初阶段,陆既明告诉宁檬,请让他们找的做为LP的那家公司提供营业执照财报法人身份证公司章程等基础证照类资料。

石英给了宁檬LP公司董事长助理的联系方式让她负责对接。她去敲了那个董助, 向他说明需要提供的资料。对方的态度有些傲慢, 宁檬表示理解。往外掏钱的公司都把自己当大爷, 且他是董事长身边的人,把自己的高度和重要性看得比别人更高更重一点,也不算是太大的毛病。

等宁檬把LP的基础资料拿到,快递到既明资本后,陆既明一个电话打过来, 非常没好气地说:你还有没有点常识?以前跟着我都是白过日子没长眼睛的?这些资料都是复印件,不加盖公司公章有什么效力?你就这点本事还想做项目?重新弄!

宁檬很懊恼。懊恼的她只顾着放大自己的错误,没有精力去品味陆既明这通电话里的责备是出于公事的还是出于私人角度的。但她想她犯的错误一定多多少少取悦了他的某个阴暗面,让他有机会能这样义正言辞地教训自己。

她心里是有些怨陆既明没事先把话说明白的——您又没事先说一定得加盖公章,谁家的公章也不是大萝卜刻的为了博存在感而存在的,在没有被要求的时候也上赶着到处盖盖盖。

但她并没有把心里这股怨口头表达出来。下级对上级永远只要认错就好了,下级没有质疑上级的权利,质疑了也没什么好结果,错误产生的损失还是要自己背。长个教训就是了,以后记得随时问一句:这份资料需要加盖公章吗?

收起沮丧,宁檬硬着头皮去和LP的董事长助理联系,请他帮忙再提供一套加盖过公章后的文件。

这回对方的态度不如第一次那么有耐心,在电话里董助虽然是笑着的,但说话内容却让宁檬足足地感受到了对方不良情绪所施展过来的压力。

对方说:您瞧,您之前倒是一次性说啊,现在我们还得再弄一次,这二遍事可都是人工和时间上的成本呀!

宁檬想解释点什么,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不好的事情发生后,一切解释都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于是她只说了句:真是抱歉了,下不为例。

把重新加盖过公章的基础类资料快递给陆既明的第二天,宁檬收到陆既明气势汹汹的电话:以后文件不要快递,邮丢了算谁的?又没有几步路,以后你亲自送过来不行么。

上回忘记加盖公章,宁檬决定认下那是自己的错,不是他陆既明故意找茬。可这次不让邮快递非要让她亲自送文件,宁檬觉得陆既明是有点存心的了。从前既明资本和别的公司之间的业务往来资料,也都是用的快递,也没见他因此跟谁以会丢材料的名义发难过。

宁檬想了想后,把这个情况向石英委婉地反映了一下。她是希望石英能帮她稍稍出下头的。可没想到石英只是笑笑,说:“陆总说的也有道理,快递也确实有邮丢的概率。反正金融街离东单也不远,以后你就辛苦点,亲自送吧。挤地铁不舒服的话就打车,公司给你统一报销打车费。”

宁檬:“……”

她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答应下来了。

她一个金融街打工妹,有什么力量去斗争资产阶级总裁们之间的裁裁相护呢。

几天以后,宁檬又接到陆既明的新指示,陆既明对她说:“让LP把尽职调查问卷填了。”末了不忘着重提醒:“这回记住了,填完让他们加盖公章,哈!”

宁檬收线的时候让最后那个阴阳怪气的“哈”字噎得如鲠在喉。一个公章让她变成了在两边都直不起腰板的不可靠的人。

宁檬在微信上联系了LP的董事长助理,告诉他需要填一下尽职调查问卷。对方只接收了要填的文件,却没有给她回信息。

那冷冷的态度通过无视直白地展示在手机屏幕上。宁檬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起来。

他这高冷劲儿和不乐意劲儿,是冲着谁呢?她又不是他的手下员工。

宁檬是上午发的信息。直到下午董助才回她一条信息。

信息内容里的不耐烦通过每一个标点符号表达得清清楚楚,一点让人觉得这不好的情绪应该是个误会的可能都没有。

董助:这尽职调查问卷有点多余了吧?营业执照号,营业执照的复印件不是加盖公章给你们邮过去了吗,上面不是有吗?最近一期财务数据,财报不也给你们提供了吗?公司组织架构,国家企业信用信息系统上都公示着呢呀!这些为什么还要我们再填一遍,还盖章?

宁檬被这一连串的诘问句质问得胸口发闷。她自己也很委屈,却又无从辩起,还要硬着头皮去安抚对方情绪。她想她体会到了做项目的不容易。

如果心理不够强大,还真的不适合做项目。

她回复董助:是这样的,这份尽职调查问卷是信托以及资管方面过风控时都需要的基本资料,要是没有的话,就过不了风控,风控都过不了,那这次的定增项目我们干脆就不能做了……

隔了好一会,董助都没有再理她。

宁檬不放心,又发条消息:所以还是辛苦您,填完问卷加盖过公章后帮我寄过来,多谢了!

一直到晚上、到第二天下午,董助都没有再回复宁檬。宁檬实在心里没底,决定还是亲自打电话问一下对方,尽调问卷是否填完了。

可她给董助打电话,怎么打都没有人接。最气人的是不接也不被挂断,嘟嘟的声音一直一直地响下去,响得永恒又绝望。

宁檬没办法了,只能再一次找石英。

石英说,好吧,我来联系他试试看。

结果嘟嘟声只响了一下,对方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对方态度和煦如春风,告诉石英:尽调报告昨天就填完邮给宁檬经理了,我这上午就显示已经签收了呀!

放下电话,石英让宁檬去前台看看,文件是不是已经被签收了。

宁檬果然在前台找到了这份文件。

石英微笑着对她说:“宁檬啊,以后打电话之前记得先去问问前台,文件接收到了没有。”

宁檬从这温和得几乎到了慈祥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石英那隐藏在温和与慈祥下面的淡淡责怪。

宁檬连忙点头说好,心里又被经验和教训钻出一个深刻的坑。

她现在体会到,原来负责对接材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夹在难伺候的两方中间,她是多么的难做人。

而她原来在陆既明身边做秘书的日子,看起来挨喷难熬,但其实是多么的风平浪静。这些项目上说不清谁对谁错最后都由她扛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机会发生在陆总裁秘书的身上。

她拿了那份快递来的烫手的尽职调查问卷,去了既明资本。

她把文件亲自交给陆既明。

陆既明把文件轻飘飘往旁边一放。那轻飘飘的一放,那般的没有重量,完全不用知道为了拿到它的人要受多少夹生的委屈。

可这不就是职场吗?这不就是做项目的人所必须经历和消化的吗?老板只要一个结果,所有坎坷曲折的过程都由员工自己去消化就好了。

面对那轻飘飘的一放,宁檬心里的委屈一闪就消失了。她告诉自己,能消化掉委屈,说明她正在成长。

她起身告辞,却在刚刚走到电梯的时候接到陆既明的电话。

“对了,你还得让LP提供一下他们公司股东会针对此次投资的决议文件。”

宁檬使劲吸了一口气,捺住了要炸起的情绪,和缓回答:好的。

当晚她给LP董助发微信,说明还需要一份股东会决议文件。

这次董助居然很赏脸,很快就回了消息:怎么总是一次一次单个的要啊?

宁檬深呼吸,让肺部暂时兼具过滤坏情绪的净化器功能,吸进坏情绪,呼出清新空气:麻烦您了,下不为例。

接下来董助又开启了不理她模式。宁檬连续两天去前台问有没有她的快递,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她想发个信息问问董助,但想到董助那副不回她信息的尿性,想想还是算了,直接打电话吧。

可是她高估了董助关于接电话方面的尿性。

不论她连番用手机还是座机打电话,对方都不接。期间陆既明也发信息催问股东会决议怎么样了,被不理和被催逼之间,宁檬觉得自己离崩溃只差一步之遥。

被夹逼得没办法,宁檬只能再次去找石英沟通。石英于是再次亲自给董助打电话。依然是嘟嘟声只响了一下,电话就通了。

宁檬真想在心里问候董助亲人。

董助在电话里殷切地告诉石英:“啊?股东协议?宁经理这回没在微信上催,我以为不着急啊!那成,我这就安排人去弄,石总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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