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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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韶光偏头,皱眉道:“钗子都掉了!”

林晏买的这处别业就在山脚下,算不得很大,但颇为精致。前庭、正院、两个小跨院,又有后花园。园子是就着地势修的,里面垒着怪石假山、种了些花木。其中有一颗桂树,很是粗大,已经开始开花了,满园秋风吹不散的浓郁香气。

沈韶光围着这树转一圈儿,嘿,这回不用福慧长公主接济桂花了,就这棵树,很够自己祸害的。明天可以先熬些糯米桂花粥,顺便做些桂花饼吃,少加糖,免得坏了这天然的桂香气。

在别业里略走一走,松松坐了一上午车的筋骨,吃了个简单的午食,沈韶光自去睡午觉,林晏则带着几个侍从进山。

沈韶光睡了大半个时辰,起来,喝些清茶醒盹儿,然后与阿圆再在自家院子里溜达一圈,便出了门,周奎并另一个侍从跟上。

不远处有小村庄,十几户人家,篱笆院里种着青菜养着鸡,沈韶光敲柴扉,与一个阿婆买了些青菜、鸡子之类,周奎等拿着。

出了村子,顺着小径上山,行不到二里,便看到一道小溪流,清凌凌的水,可以看见溪底的沙石,略有阻碍处,便溅起白色的水花儿。

沈韶光蹲下,撩了一把水,凉凉的,抬头看看面前苍莽群山,不远处叶子已经开始发红的树木,景致是真好——沈韶光又想起那秀色可餐的梗儿来。

这个地方确实可餐——不远处便有天然的大石台,正好放烤肉炉子。

沈韶光让周奎等回去拿家伙什儿,“胡饼也拿几个,汤锅也要。”

沈韶光琢磨着,万一没猎到什么,做青菜蛋花汤,吃烤得酥脆的胡饼,也挺好的。

周奎笑道:“娘子想得周全,胡饼夹烤肉,再有青菜汤,真好。”

沈韶光笑着点头。

夕阳西下,沈韶光正盘膝坐在石台上,一边喝茶,一边赏景儿的时候,林晏和他的人回来了。

看着周常肩头那只肥大的不知算是羊还是鹿的动物,再有另外几个侍从们提的兔子、野鸡,沈韶光暗自庆幸,幸亏这回没嘴欠……

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哪里吃得那么多?只把那羊洗剥干净,切了块儿用枝子串了烤着,另用一只野鸡煮上汤。

林晏却道:“把那羊肋骨一段切下。”

刘常笑了,与沈韶光道:“阿郎要给我们做烤羊肋。当初阿郎做的烤羊肋,曾得先生和学堂中一众郎君盛赞呢。”

沈韶光转头看林晏:“……”

林晏微笑着看她一眼,略抬抬手。

沈韶光赶忙上前帮着卷袖子,又大吹法螺:“郎君真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写得文章,捉得黄羊……”

林晏笑瞪这口是心非的小马屁精一眼。

沈韶光看林晏怎么操作。

他用匕首在羊肋排上插了许多孔洞,清洗过后,用花椒粉、盐、茱萸酱把羊排里里外外揉搓了几遍。

看着他长长的手指搓羊肉,沈韶光的脸突然有点烫。

林晏却没发现娇妻的异处,只把那揉搓过的羊肋骨放在铁丝网子上烤着。

那边与于三学得三招两式的周奎已经烤出了头一波肉串儿,先给沈韶光送来。

沈韶光摇头笑道:“我要等你们阿郎烤的羊肋。”

众人都笑。

都是贴身仆从,没那么多礼节,阿圆、阿青还有刘常、周奎他们便先吃起来。

沈韶光和林晏守着专门用网子的烤炉说话儿。

“郎君这是与谁学的啊?还知道先揉搓入味儿?”

“从游记上看的,据说波斯人便是这样烤。”

沈韶光玩笑道:“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①书中自有肉馥馥……” 说到后面自己先笑了。

林晏也笑,“嗯,还有什么?”

沈韶光故态复萌,拉过林晏的手,在他手掌上写字——“颜”“如”“玉”。

林晏反握住她的手,侧头看了她半晌,目光温柔,“嗯,你说得是。”

沈韶光眯眼一笑。

“是不是该撒些安息茴香了?”沈韶光问。

羊肉滋滋地冒着油,香味儿越发浓了,林晏去给肉撒孜然粉,翻面儿。

……

沈韶光不白饿着肚子等,我们林郎君烤的羊肋排委实不错。外面焦香,里面却很嫩,一咬流出些油汁来,又有些特殊的松香味儿——沈韶光在这里等的时候,带着人在林子里捡了些松塔,放在炭火上,果真如梁老先生说的,极有滋味。

本来已经吃饱的阿圆他们又“勉为其难”每人抢了一根肋排啃着。

用胡饼夹着吃了烤羊肉,喝了野鸡青菜汤,又看刘常舞了剑,侍从们玩了一圈角抵,便该回去了。

侍从婢子们走在前面,林晏牵着沈韶光的手在后面慢慢溜达。

沈韶光与林晏坦白:“想不到郎君打猎的工夫也这般好。”

林晏点头:“嗯。”

“我白日间还怕你们猎不到什么呢。”

“嗯。”

“关键郎君还会烤肉,烤得还这般好吃……郎君,你怎么这么厉害?”沈韶光再加一把劲儿。

林晏绷不住笑了。

沈韶光放下心来。

然而她到底放心得太早了,晚间没能逃得“惩罚”。

“郎君,真的不行了……”

林晏含着她的耳垂,“不信,你惯常口是心非。”

“这回是真的,郎君……”

林晏笑。

“这羊肉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啊?又不是鹿肉。”

……

“林晏!我生气了!”

……

“郎君,我真乖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宋真宗这么有名的句子其实不备注也没什么吧。

第109章 番外二

<怀孕生子篇>

林氏夫妇到渭水边儿小住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 沈韶光小腹微鼓,里面是大约五个月的娃。

她这回终于有点唐代美人儿的意思了,虽然才怀孕五个月,但已经胖了一圈。

沈韶光捏捏腰间的肉,不太开心地抿抿嘴。

林晏安慰她:“这样也很好,”为了增加可信性, 又补了一句,“纤秾合度。原先太瘦了,看了让人心疼。”

沈韶光笑着瞥他一眼, 我们林郎君如今说个甜言蜜语是差不多张口就来了,全不似从前要酝酿,要有情有境什么的。

沈韶光虽然嫌弃自己的肉,但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胃。别人是怀孕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沈韶光是胃不能空了,只有吃了什么,才不会吐什么。

她又格外馋,尤其怀念前世的东西,越是吃不着,越是惦记着。

比如, 辣椒。

剁椒鱼、酸菜鱼、水煮鱼;辣子鸡丁、泡椒鸡爪、干煸辣子鸡块;辣椒炒肉、辣椒炒虾、辣椒炒肥肠……哪怕有一碗酸辣粉也行啊。

沈韶光觉得自己大概因为特殊时期,激素分泌异常, 有点孕期抑郁,为了一碗酸辣粉,有点想哭。

听爱妻描述, 要有辣、有酸,有炒芝麻、炸豆子,用高汤煮,要有肉末,稍微放一些胡椒粉,还要有芫荽。林晏点点头,亲去厨房,半天拿托盘给她端来一碗唐代孕妇专用版“酸辣粉”。

粉是绿豆粉,煮得有些过火;辣是食茱萸和蒜末,量很少,聊胜于无罢了;醋也只放了一点,略有酸味儿;高汤肉末豆子倒是没什么折扣……

这碗不酸不辣、里里外外散发着“中正平和”之气的酸辣粉,虽然堪称酸辣粉界的异类,但还是治好了沈韶光的孕期抑郁。

捧着丰足的胃,倒在簟席上,沈韶光又开心起来。

林晏却看着她很是心疼,阿荠自有孕以来,时常睡不好,又格外怕热,胃口虽不错,却又有不少东西不能吃。听说妇人这时候心绪格外不稳,阿荠虽心大,想来有时候也是忍着。可惜岳母不在了……

林晏揉揉她的头发。

沈韶光看他,这是怎么了?准爸爸也有产前抑郁症?

沈韶光存心逗他:“郎君,你说说,当初是怎么想的?让人假扮了去给我送簟席?”

“看你怕热,便想送你一领。又怕你不收,所以才出此策。”林晏没什么不好意思地实话实话。

“怎么不似从前送屏风一样,打着祖母的旗号送呢?”

“一个办法用多了,就不灵了。”

沈韶光笑起来。

“可惜,我的阿荠堪比刑狱老手。”林晏微笑,那时候以为还会有的磨,哪能想到如今这般的时光。

   沈韶光得意:“那是!当时我便英明神武地觉得,这事‘非奸即盗’,本来我还以为是‘盗’,谁想到……”沈韶光意有所指地瞥林晏一眼。

   林晏伏身小心地搂住爱妻,吻住她的红唇,却并不敢做别的,在心里算一算,还要好久呢。

腻歪了一会子,沈韶光坐起来,“走,难得来这渭水边儿,我们出去走走。”

  林晏也坐起,帮她戴上帷帽遮阳,牵着她的手,出了门,缓缓朝着渭水堤岸走去。

“郎君,田螺略吃一点,没有问题吧?”

“这等怪异之物,最好不要吃。”

“鳝鱼呢?”

“黄鳝性大温,你吃了恐怕会燥。”

“甲鱼呢?”

林晏有些不忍心了,“甲鱼活血……阿荠,我们喝些鲫鱼汤吧?今日趁你睡觉时,我去钓了几条,已经让厨下熬上了,熬得奶白奶白的,用汤给你下馎饦,放一点园中刚摘的小青菜。”

沈韶光点头:“也行吧。” 我们郎君这描述吃食的本事都快赶上我了,让他一说,竟然觉得鲫鱼汤面还不错。但还是很想吃辣炒田螺、甲鱼炖鸡、干煸黄鳝啊!等生完娃吧……

不管是沈韶光还是林晏都盼望快点到生产的日子。过完了炎夏,终于吹来了秋风,秋天又熬了两个月,也终于盼来了暮秋。天早晚都有些凉了,预产之日也已经到了,却还没什么动静。

林晏紧张地请太医来诊了几次,太医每次都道很好,让再等等。福慧长公主、李相夫人也都来看过,沈直夫人更是直接搬了过来。

如此又过了半月,上午沈韶光正循例在园子里散步时,突然觉出异样来,终于发动了。

沈韶光倒还沉着,进了产房,换过衣服,又吃了一碗酥酪蛋羹补充体力,偶尔还跟伯母说笑几句,但渐渐地,阵痛一次紧似一次,她便说笑不出来了。

林晏下了朝,得到消息,亲去请太医,然后等不及,自己先打马回家。

祖母坐在堂上,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孙子,“莫急,莫急——”

林晏攥攥拳,在门外听。

屋里有伯岳母和稳婆说使劲儿的声音,有器具相碰声,有水声,却没有阿荠的声音。

林晏的心提起来,阿荠不会有什么事吧?妇人生产,极致疼痛,阿荠又一向娇……

“阿荠,阿荠——”

听了他的声音,沈韶光突然有点想哭,这个混蛋,才回来!

没听到她回答,林晏心沉下去,直接推门进去。江太夫人来不及叫他,门口仆妇又不敢拦,林晏快步转过屏风。

“郎子你进来做什么?”沈直夫人拦住他。

看一眼半遮半掩的帷帘,还有铜盆中触目惊心的血水,“阿荠……”

“好着呢。”沈直夫人道。

“我没事!”沈韶光呻·吟一声。

林晏松一口气,对沈直夫人一揖,退了出去。

江太夫人摇头,用指头点点他。

“阿婆,我去外面迎一迎太医。”

江太夫人点头。

太医到底没用上,刚过午正,便听到了儿啼,屋里传来稳婆的恭喜声,“娘子,是个小郎君呢。”

外面江太夫人念声佛,林晏则又是那个温文雅肃的士族郎君了。

他笑着对太医道了辛苦,言会亲去拜谢,并请百啐筵①时来喝杯水酒。

<百啐筵>

跟后代取贱名儿好养活的道理一样,林家这样的高门士族,对孩子也只大郎大郎地叫着,连个乳名都不取。林家小大郎的百啐筵算不得多盛大,但来的人却都贵重得很,相公、尚书、侍郎,尽是朝中朱紫公卿……送礼来的人就更多了,便是皇帝都遣宦者送了一份过来。

后宅则是福慧长公主和夫人们。沈韶光抱出孩子来给夫人们看。一百日,已经过了红皮狐狸的阶段,白白胖胖的,父母又都长得好,这样的孩子怎会不可爱?

年长的夫人们便要抱一抱,年轻的夫人也要逗一逗,林小大郎皱起小眉头,神情严肃。

福慧长公主笑起来,对沈韶光道:“全不像你。”

李悦夫人也笑道:“跟他阿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笑着对江太夫人道,“过不多少年,又是一个探花郎了。”

沈韶光却知道,这是小祖宗要哭的前奏,果然“哇——”

李悦夫人赶紧拍一拍,把孩子还给沈韶光。

沈韶光笑道:“他许是饿了。”

夫人们一叠声地道:“快去喂,快去喂,莫要饿着。”

沈韶光对长公主和长辈们微微一福,对几位年轻的夫人颔首,便带着婢子仆妇回了内室。

年轻夫人中有一位算是沈韶光的故人——秦五娘。秦五娘虽订婚早,因信阳公之孙为其外祖服丧,她成婚倒比林晏和沈韶光晚一些。想想刚才小婴孩儿那一皱眉,倒确实像……想起从前,秦五娘微笑一下,那时候真是一腔傻气。

百啐筵后,仆妇婢子收拾客人送的各种礼物,沈韶光看着邵杰送的格外逼真的玉猴子摆件儿,不由得笑起来,这是预祝我儿子也这么皮的意思吗?

礼物中也有先吴王四子,今封了淮南郡王的李绪的。

吴王案重审,朝廷派人去南边接吴王的儿子们——还在的便是四郎和五郎了。可惜只寻得五郎,李绪是今年春才自己到长安来的。

沈韶光见过他一次,除了吴王与沈家的关系,也因为于三。 

沈韶光早把身契还给了于三,但于三还是在沈宅住着,帮她操持着一摊子事儿。

李绪长相是李氏传统的好看,但却没有沈韶光以为的纨绔浪荡气——她始终记得于三公主说“换鱼宴”的事。

看见李绪,于三眼睛里瞬时迸出光芒,然后便又是那副“你是谁?我是谁?爱谁谁”的德行。

沈韶光留下场子,给他们叙旧。行到门口,听得屋里隐约的说话声。

“祖宗,可算找到你了。我还真当你被弄到受降城了呢。”李绪的声音。

“朝廷的人没找到你,你是去受降城了?你不是要娶新妇了吗?那刘公道——”

“这种话你也信?鸟脑袋吗?不是,我是说我鸟脑袋……”

沈韶光一笑,罢了,都是劫数。

又过了一段时间,林家收到一份迟来的百啐礼。

那是先崔尚书家的郎君崔靖送的。林晏没什么瞒沈韶光的,把信给她看。

“……京中客至,得弟手书,知获麟儿,兄喜甚……兄有一砚,乃昔年肃原先生所赠,虽非前朝名砚,却系大儒遗泽,赠之于小郎君……” 一手魏碑,质朴古拙,好得很。信洋洋洒洒好几页,说些自己的情况,也问林晏的情况,都是很家常的事,可见确实与林晏是很亲近的朋友。

  看到信中崔靖自言“残躯”,沈韶光想起当初听楚氏阿叔说过的林晏救助崔尚书一家的事。

当时因诗作“指斥乘舆”②,崔尚书被判徒二年,其子徒一年,流于岭南烟瘴之地,女收没掖庭。因林晏及崔氏几个亲友积极奔走,一向明哲保身的陈相动了恻隐之心,在皇帝面前说情,崔尚书及其子改判近一些的平州。又听说当时崔靖正发疟疾,也因此得以延期,不然恐怕挨不到地方,便丢了性命。没过多久,先帝崩,今上继位大赦,崔靖得回原籍,但那时候崔尚书已经病故了,崔小娘子也早已香消玉殒。

这是楚棣发觉林沈二人之间的关系,专门打听了告诉沈韶光的,意在跟她说林晏的为人以及他与崔家的纠葛。沈韶光记得楚家阿叔评价林晏:“看着冷清,倒也是有情有义的。”

沈韶光把信还给林晏,笑道:“以后要嘱咐臭小子小心着用,莫要糟蹋了好东西。”

林晏微笑,“弄坏了,打他屁股。”

<出差归来的阿耶>

林小大郎三岁时终于有了大名,曰长龄。这个名字让沈韶光颇有些意外,她以为林晏怎么也要于德于行对孩子有所期许要求,谁想到这般朴素,只盼着他平安长寿。

可惜,林长龄得名不久,其父改任刑部尚书,并任黜陟使赴江南,一走就是一年多。

林长龄是个长相漂亮,平时话不多,但是偶尔会滔滔不绝的小男孩儿。

沈韶光发现他想象力格外丰富,见一堆蚂蚁扛着个胖虫子,便猜测这里面有兵有将,有敌有我。这让沈韶光颇为欣慰,觉得是自己的遗传基因好,孩子以后即便做别的不行,至少可以写传奇混口饭吃。

林晏的同事很够意思,每隔一段日子,便来问有无信件带去江南,这随着家信带去的,便有林长龄小朋友的大作——《蚂蚁打猎图》。

图是用柳条烧的炭笔画的,“浓墨重彩”,勉强能辨认其形,旁边又有沈韶光做的各种注解,连画加字,好赖算把小朋友的故事讲了出来。

后来收到回信,得到其父批改的“作业”,里面加了若干情节,原本简单的故事便起承转合起来。对此,林小朋友很是喜欢,磕磕巴巴,半蒙半猜地认那图上的字,又磨着沈韶光对照着图和信,讲了一遍又一遍这个蚂蚁打猎的故事。

沈韶光偶尔也随意发挥,这个故事就更多了些细节,大有从儿童漫画变成小人书再变成小说的意思。

或许是有这些书信沟通,或许是沈韶光总说“阿耶最疼我们大郎了”,林长龄虽对父亲开始有些陌生,但讲了一回书,做了一回游戏,很快又熟起来。

与林晏玩蹴鞠,林长龄一脑门儿的汗。沈韶光招呼他擦汗喝饮子,林长龄摆手,还要玩。

沈韶光笑骂:“你阿耶才回来,就不理阿娘了。”

林长龄抱着球,与沈韶光说理:“我只是想玩蹴鞠。”

“你往常与阿圆阿青玩,就不曾这般。”

林小郎君到底说了实话:“与阿耶一起,好玩。”

“与阿圆她们不好玩吗?”

林长龄也喜欢阿圆,但还是说:“好玩,可与阿耶蹴鞠更好玩。”

可惜他对自己父亲的偏爱只持续到临睡的时候。

“时候不早了,阿耶去睡吧。”

林晏看着儿子:“我便在这里睡。”

“可这是我与阿娘的床榻。”

林晏与他讲道理,“大郎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合再与你阿娘一起睡了。”

“阿耶更大。”林长龄搂住其母的胳膊。

看他防备的样子,林晏失笑,坐在床上,想缓缓图之。

林长龄已经抢先道:“阿娘说,要讲先来后到。”

林晏:“……”

沈韶光哈哈大笑。

林长龄皱着眉头,责备地看一眼自己的阿娘。

沈韶光连忙道:“大郎说得对。”

林长龄露出与他父亲得意时同款的微笑来。

“如此大的床榻,大郎真的不愿分与阿耶一些吗?”林晏改了策略。

林长龄大约看出父亲的不罢休之意,琢磨了琢磨,到底也退一步,达成和解:“那——阿耶就睡在这里?阿娘?”

沈韶光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就让他睡这儿吧。”

林长龄躺在父母中间,开始对其父还有些芥蒂,后来听了两个父亲讲的睡前故事,终于放下芥蒂,一只手抓着阿耶的衣角,一只手搂着阿娘的胳膊,睡着了。

林晏轻轻把他抱去旁室床榻,盖好被子,亲一亲儿子的小脸,回到夫妻两个的卧房。

沈韶光笑起来。

林晏也无奈一笑。

林晏上前紧紧搂住妻子,半晌才道:“阿荠,我真是想你。”

沈韶光窝在他怀里,温柔地道:“林晏,我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①百啐筵:孩子一百天办的宴席。②诽谤皇帝。

第110章 番外三

林晏坐在床榻上, 昨晚竟然做了那样漫长而真切的一个梦,梦里自己中了进士,授了官,然后崔师家出事……林晏皱起眉来。

林晏接着回忆,后来,自己谋了外任, 今上驾崩,自己升迁入京,任京兆少尹, 遇上一位笑起来如三春景光的小娘子……

梦里,朝堂事并不尽如人意,有内忧有外患,自己亦有升迁有贬谪,一生两度为相,曾带兵征讨过南诏,亦曾平定过昭义之乱,七十岁在相位上至仕,也算善始善终。

家事则要舒心得多,自己与妻子携手几十载, 琴瑟和鸣,两子一女也都孝顺懂事。

想到那位在梦中时时出现的女子, 林晏摇摇头,果然是梦,也太没边儿了, 梦里的“妻子”是沈谦之女——而沈谦沈侍郎正是今科主考!

林晏很有些羞愧,肖想主考之女,却偏又编出人家灭门的事来,真是……林晏从不知道自己如此龌龊。

然而林晏还是止不住回味那梦里的场景。

“女郎桃李之年,因何故放出宫?”

“因病弱出宫。”那笑慧黠中带着些挑衅。

“我们不是一条路上跑的车,各走各的,都能各自安好着,硬往一块凑,保不齐就磕碰坏了。我前阵子总想着能多走一段是一段……是我的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她哭得很是伤心。

“林晏,我也想你。”她伏在自己怀里温柔地说。

……整个梦里都是她,那个小字叫阿荠的女子。

梦的最后,两人已经垂垂老矣,正互相搀扶着在花园子里散步。

“阿荠啊,秋风凉了,我们搬去终南山住一阵子吧?”

她笑话自己:“你定是又惦记那棵桂花树了。也没见过你这么挑嘴的,怎么就独独那棵树上的花儿做糕好吃?莫非那棵树得日月之精华要成精了?”

自己笑道:“非是树成精,而是到了那边,看见那满树的花儿,你总忍不住自家动手。别人都做不出你做的味儿来。”

林晏略不好意思地一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胡子花白了,竟然还说出这样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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