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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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儿子,江海树。他是你的影迷,你还记得吗?”江韬介绍道。

“嗨!小子,你躲在后面想吓我一跳?”陈樨扭头朝小孩眨眼。

那孩子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有躲您!您上车的时候我还跟您挥手打招呼了。我今天衣服的颜色比较黯淡,所以您没发现我。”

陈樨闻言又瞅了一眼他紫罗兰色的开襟毛衣,这存在感可真够弱的!

“小树,陈樨姐姐跟你开玩笑呢,还不跟姐姐打个招呼!”

陈樨也不知道那个叫江海树的孩子怎么办到的,他竟然在座椅上鞠了个躬,红着脸说:“我是江海树,认识您我很荣幸!”

噗!他还很荣幸!陈樨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问江韬:“你家公子是刚从英国某个古堡回来的?”

江韬说:“哪里,他一直跟着老人生活,是从安徽老家来的。”

陈樨预感江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直提防着“惊吓”出现。还好,突然捧出蛋糕唱生日歌这样的情节没有发生。江韬说的实地外景是一整片玫瑰花田。

玫瑰不耐寒,冬天并非花季,这片反季盛放的花田想必是花了心思养护。不容易,但也仅此而已。

“我看到你给的剧本里有一幕说的是男女主角在花海里相拥打滚。你弄来一大片玫瑰花,存心把他们扎成刺猬?”陈樨说。

江韬哈哈大笑:“放心,我们不虐待演员。这只是我一点冒昧的小心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希望给你留下点不一样的印象。”

陈樨嘴上礼貌道谢,眼里却颇不以为然。

江韬没有感到意外:“我想,你这样的女孩是什么都不缺的,送你点什么好呢?玫瑰很衬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认为。但是这些年你和那晚跳舞的女孩有些不一样了。玫瑰不应该插在瓶里,她应该保留刺,有自己的土壤。”

“所以你要把这块地皮送给我?”陈樨挑眉。

江韬闻言笑容更盛:“还有正午时分,玫瑰花活着的香气。”

陈樨深深吸了口气,果然是玫瑰特有的香气混杂了枝叶的青绿感,再加上土壤刚施过肥的味道。

“如何?”

“很好,我还闻到到了有钱的老男人特有的做作。”

“但你也不是特别讨厌这种做作。”江韬笑得像只狐狸,“我也不是特别老!”

“要是我订了早上的航班……”

“那自然要送你清晨玫瑰上的露珠。”

“这么说,飞机延误到半夜,我还能收到午夜玫瑰的幽魂?”

“你看看,我就知道这份礼物没有送错人!”

陈樨终于被逗笑了,江韬也在冬日暖阳里惬意地眯着眼。

“小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有礼物想要送给你。他不肯告诉我礼物是什么……小树,你的礼物呢?”

漫步在花间田埂上的陈樨忽然发现,自己又忘了江海树的存在。一回头,这孩子竟然一直跟在她屁股后头。江韬这个儿子怕不是有隐身功能,不做刺客、间谍什么的可惜了。

“我要送您一首诗!”

小孩憋红了脸,双手紧张地交握身前,高声朗诵:

“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蕃盛,

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

但开透的花朵既要及时雕零,

就应把记忆交给娇嫩的后嗣;

但你,只和你自己的明眸定情,

把自己当燃料喂养眼中的火焰,

和自己作对,待自己未免太狠,

把一片丰沃的土地变成荒田。

你现在是大地的清新的点缀,

又是锦绣阳春的唯一的前锋,

为什么把富源葬送在嫩蕊里,

温柔的鄙夫,要吝啬,反而浪用?

可怜这个世界吧,要不然,贪夫,

就吞噬世界的份,由你和坟墓。”

……

诗朗诵结束,花田一片寂静。陈樨许久才反应过来,缓缓地鼓掌。江韬摸着自己的鼻尖,轻咳一声道:“这孩子……下次写首欢乐的!”

“这不是我写的,我只擅长古体诗。”江海树从冷场的气氛中觉察到这诗的不合时宜,声音越来越小,“我没说你们是尤物和鄙夫,坟墓也不是真的指坟墓,对不起!”

“梁宗岱译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一首……你这一解释,比它本来的意思更尴尬了。”陈樨面无表情地说。

苍天!难道她与诗歌有孽缘。小时候被迫听了个烂熟,成年了又遇见另一个奇葩。这个叫江海树的小孩乍一看存在感不强,可那身书呆气兼具艺术家酸里吧唧的感性,活似她爸妈在外面偷生的孩子。

江海树没料到陈樨竟是个行家,镜片下的双眼都亮了起来,那感觉不亚于得知林黛玉会铁砂掌,潘金莲学富五车。然而他的知音看上去并没有被诗歌所打动。他观察着陈樨的表情道:“我是不是不该念这首?要不我换另一首赞颂玫瑰的诗歌,泰戈尔您喜欢吗?”

“不用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她也很喜欢这首诗。”

“真的吗,她是谁?”

陈樨眼前晃过绿荫庭院里那个消瘦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什么玫瑰,那个背影的主人才配得上玫瑰的名字。陈樨怀念她曾经赤足散发,自在吟诵的样子,可惜世界上根本没有永不枯死的花朵。而陈樨顶多是个果核,她来自于花朵,生来包裹在丰盈的果肉里,当果实腐烂发臭,也许她也该落地了。

本章完

第151章 把蜡烛点燃

陈樨从郊外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内只有厨房的灯亮着,卫嘉拿了本书坐在岛台旁,听到开门的动静,扭头看向她。

“回来了?”

“为什么不把灯都开了,替我省电?”

她把行李随意一放,人陷进沙发里。

卫嘉放下书站起来,说:“客厅的灯坏了你不知道?十有八九是开关接触不良,我没找着工具,只好等你回来再说。”

“工具?我哪来的工具!”

这套公寓是租的,位置没得说,很多文艺界知名人士都住这一片,但屋内的陈设马马虎虎,基本保留了精装房交付时的初始设置。陈樨平时不是在剧组,就是根据行程需要奔波于各地的酒店,仅有的私人时段大多给了金光巷,这里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她最近回来直奔卧室,还真不知道灯究竟是什么时候坏的。

沙发上散落着来不及送洗的衣服,保留了陈樨出门前的原样。要是在金光巷的房子,卫嘉绝对看不下去。但在这里,他没有替她收拾,只是把地板上的几件给捡了起来。陈樨心知这并非因为懒惰,而是出于卫嘉的界限感。他可以容许她把他的地盘弄得乱糟糟的,但不会轻易越雷池一步。

这就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卫嘉。

“你吃过了吗?有没有面条什么的,我给你煮点吃的。”

“我不饿。”

陈樨走过去翻卫嘉的书,是动物医学的考研资料,笔记的墨痕未干。她不正经地用手指轻挠他下巴:“真是个有定力的好孩子!”

卫嘉没有动,靠在岛台边缘垂眼看她。他问:“怎么还戴了花?”

陈樨一愣,继而摸着自己的头发笑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啊……安徽莎士比亚送的。我说的是江韬儿子。”

那小子,他爸刚说玫瑰应该长在土里,他反手折了一朵给她。陈樨吓唬他:“当心你爸收拾你!”

“玫瑰在哪里都是玫瑰!我爸没空收拾我,平时我很少能够见到他。”

陈樨弄不明白,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破孩哪来的这股痴气。他的痴是老灵魂住在孩子身体里的不合时宜,却不蠢笨。相反,他对人有着绝佳的观察力和敏感度。

花田旁的玻璃房子里,江韬与事先请来的厨子商议备餐的细节,江海树拘谨地坐在陈樨的对面,小声说:“我爸今天把我带上,他认为他有个儿子这件事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明摆出来看您接不接受。您不是那种会把一个非婚生子放在眼里的人对吗?您不想做我妈,是因为对我爸不感兴趣。”

陈樨觉得有点意思,莞尔问道:“怎么说?”

“您反复看手机,注意力在别处,但人没走。今天是您生日,为什么要跟不相干的人耗时间?我这么说您不生气吧,您有人了,我爸是个备胎,我是备胎的备胎!”

“我看你是个胎盘!”

拜“胎盘”所赐,陈樨用以消耗时间的一顿饭吃得还算有滋味。

厨房的光源足够卫嘉看清此刻陈樨嘴角的笑意。他淡淡道:“想不到你那么有母爱。”

“我对可怜的人一贯有同情心,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江韬的儿子也可怜?”

“他不是江韬那个名媛前妻生的,亲妈以前是江韬手下的小职员,大肚子悄悄把孩子生下来,要了一大笔钱再也没出现过。”

“这么说起来,你的追求者也不像好人。”

卫嘉嘴里很少说出这样极端的话。陈樨哂笑:“单身时有个性伴侣而已,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我们不也一样?”

卫嘉用了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他从今天早上等到现在,就为了这个?沉默时,陈樨的手一下一下划过他的书。这是他一整天仅得的两行笔记。

“陈樨。”

听到叫她名字,陈樨身下的吧台椅转向了另一侧。卫嘉把她连人带椅转了回来,轻声问:“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我?”

“你总说我是个混账,我说几句真话把这个评价坐实了不好吗?”陈樨依旧没个正形。

“跟卫乐有关?”

笑意凝固在陈樨脸上,她愣神片刻,下意识去捞卫嘉的手:“你知道了?不是……你突然提乐乐做什么?”

“只是觉得不对劲,但我现在知道了。”卫嘉的语气平静到近乎木讷,“我照顾她的日子比你长,见过的脏事也比你多。为什么你会以为你都能察觉的事,我会蒙在鼓里?她一见到我那个慌里慌张的样子,还有你去三亚后的古怪……艾达比你更不会说谎。告诉我,是卫乐说的‘章叔叔’‘赵伯伯’干的吗?”

陈樨眉眼暗淡,反复咬着自己的嘴唇说:“对!他们都是我妈妈交际圈子里有能量的人,我妈坚持她没有用卫乐换取任何好处的意思,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这件事有受益人,那很可能就是我。我顶着烂名声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说不定有乐乐的一份‘功劳’。”

她从没有那么艰难地说出一段显而易见的答案,最可耻的是在卫嘉面前她竟下意识地委屈,仿佛期待他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纵容她、开解她,替她收拾残局。她无比厌弃这样的自己。

“卫乐还有这样的用处。”卫嘉的指尖冰凉。

陈樨绷直腰背,慢慢垂下手:“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知道我妈参与的程度有多深,究竟有几个‘叔叔伯伯’?她是我妈,事事为我着想。我顶多像个青春期的小孩一样,发了通脾气就带着卫乐跑了。我和他们一样无耻!无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

卫嘉低头苦笑:“你觉得我能怎么做?凭血勇去对付每一个染指她的人,还是去跟他们打官司?卫乐是个傻子,她和一块活着的肉没区别。苍蝇多的是,在老家是这样,在你妈身边也差不多。你认为你有错,也是在骂我没用。你做不到的事我同样做不到。你受不了,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还会一直重复下去。你离我越近,最后的结果就是和我一样变得习惯。”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来找我?等我亲口招认?”

“我在楼下买了个蛋糕,总要把蜡烛吹了。”

“就为这个?笑死人了!”

陈樨今天站在卫嘉面前,怀着负罪感,怀着对他的心疼,也有因无力而滋生的愤怒……但这些强烈的情绪揉杂在一起,渐渐变得既灰暗又可疑。她喘不上气来,像被某些她不放在眼里的东西扼住了喉咙。

“是不是吹了蜡烛你就会走?”陈樨打开空荡荡的冰箱,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蛋糕盒子。她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蜡烛点上啊!”

卫嘉没有动弹。

陈樨回头,笑得意味深长:“哦……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大老远跑一趟,你是来跟我睡的?我们有段日子没弄过了。想我了?没事,我不会让你白来的!”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卫嘉冷冷道。

“烂人也是人。你认为我不配做人也没关系,干脆把我当畜生得了!”陈樨说着,爱娇地贴上去拱了两下,还故意在他耳边“喵”了一声,“你占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喜欢哪种动物……我保证让你舒服!”

卫嘉短暂地闭上双眼,喉结滚动,更难听的话还是强忍着没说出口,反手拿起吧台椅上的外套就走。

“叮咚”声响起,是屋内的可视门禁发出的动静。孙见川放大的面孔在对讲机黑白屏幕上显得十分突兀:“樨樨,我看到你的车了,我知道你在家。我有话想对你说,让我见你一面行吗?”

这是求婚被拒后孙见川头一回找上门来。“车震”一事曝光后,他把绿帽子戴出了风格,戴出了水平,任凭她在舆论的血雨腥风中打滚,愣是一声不吭地神隐至今。陈樨这会儿竟被唤起了好奇心,他是掐着点来跟她比拼谁更不是人的?

她鬼使神差地按了楼栋单元门的开锁键。

卫嘉愕然看着陈樨这一举动。门禁的屏幕熄灭。他抓紧了手中的外套,在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中爆了句粗:“你这里还挺热闹!”

刚在他手上打开一条缝的门又重新关上了。卫嘉背抵在门上,拉着陈樨的手将她拖近,慢腾腾道:“你说得对。”

“哪一句?”

“来都来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做。”

……

孙见川是抱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也要见佛祖一面的心情来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竟如此顺利地敲开了陈樨的门。手在门上叩出第一声,陈樨出现在门后。她衣着齐整,呼吸比往常急促,眼睛亮得出奇。在孙见川的印象中,特别愉悦或感伤的陈樨都有可能是这副神态,其中不包括愤怒。

这使得他的惶恐有所减轻。

“樨樨,你肯见我,太好了!我早想来的,可是我怕……”

“说重点!”

陈樨没有让孙见川进门的意思,但语气还算平和。

孙见川“扑通”跪在了她面前,手里拽着的一大串彩色气球因为这个动作在空中跌宕了一下。

“我错了!你和卫嘉在车上的照片是王汉民拍的。王汉民啊!那个报社记者,怂恿我参加选秀的那家伙,你不记得了?报社倒闭后,他做了专业狗仔。当初他拿着这组照片对我开价,被我臭骂了一顿。我不知道妍姐背着我把照片留了下来,还留了那么长时间。她说,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否则全世界都会看我的笑话!你相信我。事后我让他们删了照片,可团队说来不及了,网上已经传开。我那时气昏了头,只想挽回一点颜面。要是知道事情会闹大,我打死也不会那么做的……樨樨,我不想伤害你。看到那些骂你的话,和拿刀扎我的心没分别!”

还是老样子,出事了事全是别人的错,他是善良无辜的!陈樨扶着门问:“所以呢?”

“我爱你,樨樨!你可以不做我女朋友、不嫁给我,但我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你还不知道吧,我爸上周在监狱里心梗走了,我妈连去帮他处理后事都不情愿。她离婚后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我只剩下你了!”

这下陈樨有些吃惊,脸转向一侧,过了一会又看向孙见川:“节哀。还有事?”

“今天是你生日,我没忘……原谅我好吗?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份上,原谅我这一次!你不答应,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孙见川说着,略显憔悴的素颜上涕泪纵横。

他还记得陈樨生日最喜欢里面填充了亮片的氢气球,每次戳爆都炸得眼前亮晶晶一片,什么烦恼全忘了——可是,这他妈是二十年前的事!

“那就跪着吧,别吵到邻居。”陈樨镇静地关上了门。

门后是依然沉默的卫嘉。

“你还行吗?要不要我也给你跪一个?”陈樨双手搭在他肩上,笑容娇娆。

卫嘉咬着自己嘴唇上的破皮,不轻不重地说:“好啊……等会儿再跪。”

他重新凑上去亲她,有条不紊地脱她的衣服,手下的动作和唇齿间判若两人。陈樨的背撞在门上,外面的孙见川听到动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带着哭腔说:“你原谅我就行,我也可以向卫嘉道歉!如果有一天你们结婚了,我给你们唱歌还不行吗?”

陈樨发出类似笑的抽气声,仓促地撇开脸。卫嘉把她从门边带到了沙发上。他们在一起做过很多回,对彼此的身体和欲望了如指掌,所以陈樨彻底裸裎在卫嘉面前也毫无羞怯之色,舒展地抬腿碾着他,耳语道:“这么心急,喜欢有人旁听?”

“你不是盼着我尽快把事办了?”卫嘉说。

陈樨用手撑开一点距离,试图看清身上的人。她曾在他老家听村民背地里嚼舌根,说他们家尽出狐狸精。卫林峰是情场得意的风流种,卫乐到哪里都招男人惦记……她还替他抱屈。她的嘉嘉空有美貌,却无狐狸精的技能。眼下他眉眼中平添了一股戾气,冷着脸做下流事,倒是有种前所未见的浪荡轻狂。她情不自禁伸手,顺着他的眼睛摸索这一部分的他,却让卫嘉以为她分心旁顾,被重重翻了过去。

门外似乎有个气球自爆了,陈樨听不真切。卫嘉把她的身体扳曲到极致,以她的柔韧度也感到不适。她扭身蹬了一脚,他顺势就着那个奇怪的角度上她。

“你要死啊!”

“不是说要让我舒服吗?现在可以跪着了。”卫嘉柔声道,“你是什么动物?再叫出来听听?”

陈樨的脸埋脏衣服堆里,胸乳刮蹭过粗糙的布艺沙发表面,起初还有心思“喵呜”“汪汪”地乱叫一通来气他。可那个姿势太过别扭,没过多久,她就有些力不从心,哀哀地喊:“腿疼,腰断了!”

卫嘉把陈樨吊在半空中打颤的脚放了下去,一手卷缠着长发置于她颈后,一手重重搓磨着她的尾椎骨,鬓边的玫瑰骨朵在腰眼被碾出了猩红花汁。陈樨半是羞恼半是耍赖的对抗换来更重的几下和令她头皮发麻的拍打声。腰和臀的转折处一直是卫嘉最喜欢流连的部位,只是他从没有这样下狠手。事实上除去第一次,他最情动的时候也没有弄疼过她,更多的是缠绵而漫长的厮磨,任她花样百出,作威作福,此刻却像在驯服野兽。

陈樨真正进入状态后不爱出声,她在情事上也有种不遑多让的好胜心。比起躯体的快感,她更享受卫嘉在她身上沉迷忘我的样子。现在动弹不得,主动权尽失,他不再让着她,甚至不让她回头看,一时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的交接处。最简单粗暴的肉体摩擦,毫无美感的重复动作,这都是她从前瞧不上的,眼下却渐渐有了一种奇特而陌生的感觉。她像一具石蜡铸成的人形被擦出了火星子,从他掌心落点开始软化,整个盆腔都在溶解,暖融融的跌坠感汇聚腰眼处累积,一如烛芯那汪蜡液。

她听见有人在喊“嘉嘉”,说不清是求饶还是索取,那奇异的声线竟是出自于她的口,变成她无法理解、没有意义的大声呻吟。卫嘉却比平时沉默,他不像过去那样停下来亲亲她,给她温存抚慰。这时的他是自私的,一味索取,任她哆嗦着,喉咙发痒,血气翻涌,感受尾椎处盛不下的热液沿脊柱往上倒灌,最后轰塌成为软烂泡沫。

本章完

第152章 还是什么都没有

半夜,孙见川老僧念经般地哭诉声消失了,不时有气球在寂静的楼道中炸响。陈樨有一会进入了浅层睡眠,手慌乱地抓握,听到“咚”地一声闷响后从床上惊起。厨房的暖光流泻入卧室,身边的人还在,她的手拢在他手里。

“那家伙还跪着?”陈樨发现动静是从门外来的,烦躁地骂了一声。

卫嘉本来就没睡,面朝她侧躺着,闻言道:“让他走吧。”

“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如果我主动让他走,他会默认我原谅他,连带你那份一起……凭什么呀?”

“让他走。”

卫嘉还是这句话,只是说话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陈樨明白了他的意思,坐起来出了会儿神,然后捡起衣服穿了,走出去把门打开。

孙见川果真还跪在地上,半个身子依靠着门。陈樨忽然开门的举动让他狼狈地往前一扑,所剩无几的气球飞到了天花板上。

陈樨闻到让她皱眉的味道,低头一看,门边一滩呕吐物。孙见川的脸色很不对劲,汗津津的,脸色煞白。

“你怎么回事?吃了毒蘑菇来的?”她退后一步,“起来,别跪了。”

“我不起来!除非你原谅我!”孙见川用一种虚弱而偏执的神态盯着她。

陈樨说:“行,我原谅你。你赶紧走。该看医生看医生,别死在我门口!”

“你真的不怪我了?”他眼里有了一丝神采。

真的!陈樨点头。她发现原谅不是什么难事。不把他当回事就可以了!她现在更介意的是那滩呕吐物。

惊喜之余,孙见川挣扎着站起来,不知道是跪久了肢体发麻,还是别有隐情,他整个人是虚浮无力的,还在呕吐物里打滑了一下。

陈樨又退了一步。孙见川顶着那张汗和鼻涕眼泪交杂的脸,趁陈樨只顾嫌弃,急不可耐地挤入屋内。

“你家洗手间在哪里?”

眩晕失控之即,孙见川发现了静静靠在卧室门边的卫嘉,脚下一个踉跄,却顾不上说话,一头扎进了公卫。

陈樨和卫嘉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孙见川虽然常常犯二,但这样举止怪异失常还是头一回见。他们都听到了洗手间传出的干呕声。

“喂,你到底什么情况?”陈樨狐疑地敲门,“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里间的人没有回应。她心知事情不对劲,没有磨蹭,掏出电话拨打120。

卫嘉按下陈樨的手机:“他这不像犯病……”

“不是犯病是什么?他总不会是怀孕了!”陈樨也急了。

卫嘉没有多说,转动洗手间的门把手,门被反锁了,里面的人任凭呼叫没有任何回应,他退后一步,抬脚踹开了门。洗手间里的一幕超出了陈樨的想象,她意识到孙见川正在做的事,当即目眦欲裂,冲上去揪起他的头发重重甩了两巴掌。

“你大爷的,你竟敢在我家嗑药!”

孙见川软倒在洗手台前,他已经吸了几口,脸色潮红,双眼涣散,精气神却比初进门时好些,至少有力气痛哭。

陈樨木然躲开孙见川想要触碰她的手。她刚从震惊、慌乱和暴怒所带来的失神中暂缓过来。难怪了!他在夜店求婚那晚的精神状态就很不正常,她只当他喝酒把脑子喝废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敢碰那种东西!

说起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种事不稀奇。太轻易到手的金钱、名气会冲昏人的头脑,将快感的阈值调至极高。当珠宝、佳肴、美好的肉体都无法带来新鲜的刺激,就有人铤而走险用另一种方式满足空虚感。

可他是孙见川!是被人欺负了就知道对她抹眼泪,自己考试不及格仍屁颠颠地为她的满分而自豪,玩乐队洁身自好,经常惹她生气却在她爸死后默默给她发了上百条逗乐短信的川子!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熬过艰难的日子,无论陈樨多瞧不上他,甚至打定主意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在她心里他一直是个纯良的蠢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是不是认为我没心没肺连难过也不配?化工厂出事,你爸没了,我家也没了!我一心想好好唱歌,又被人拍了那种照片,我还算个男人吗?连王汉民那种货色都敢对我动手动脚!还有你,宁愿倒贴卫嘉也不要我……我恨不得回到过去和卫嘉换一换,我去坐我的牢,如果我比他更惨,你能不能心疼一下我?陈樨,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我写不出歌来了。他们哄我说吸两口没事,吸完什么都有了……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你们的不痛快都可以怪在我身上,我怪谁去?”

陈樨简直听不下去,组织语言反驳他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她喘着粗气道:“废什么话!段妍飞人呢?她也不管你?”

“她凭什么管我?真当我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我不喜欢她,我偏不让她如意!”

孙见川状态亢奋,声音拔高,目光触及陈樨身旁的卫嘉,多了几分怨恨:“嘉嘉,你也看我笑话?你们住在一起了?刚刚做了什么?啊……我说呢,我还以为我他妈幻听了!”

“滚蛋!你这个废物,马上从我家滚出去!信不信我举报你!”

“想看着我死就去!去去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孙见川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抬高下巴朝陈樨膝行两步。

卫嘉把恨不得冲上去弄死他的陈樨拽到身后:“你看他像是能把你的话听进去的样子吗?先给他身边的人打电话……”

陈樨咬着牙,在段妍飞的号码和110之间犹豫不定。就在这时,又有人前来敲门。大半夜的,她以为孙见川在门外的动静惊扰了邻居,不得不整顿仪容前去应对。

只见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站在门口,对她出示了证件。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聚众吸毒、淫乱……”

手机被收缴前,陈樨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来自于段妍飞。她似乎提前接到了报讯,然而为时已晚。听闻警察已堵在门口,电话另一头的陈樨也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陈樨,你能不能……”

“不能!”

陈樨甚至没等段妍飞说完便已回绝。她不管段妍飞所求为何事,不在乎他们的苦衷,更不会再给孙见川一丝怜悯。

卫嘉作为在场的相关人员也需一并接受调查。凌晨两点,他们离开小区被带上警车,竟有人有蹲守在楼下一通狂拍。陈樨回头,看清了从路边停放车辆里探出来的那张脸——王汉民!

他们在辖区派出所分开接受问询,也都做了尿检。陈樨把孙见川主动上门纠缠,在门外毒瘾发作,强行闯入她家,她亲眼看到他吸食违禁药品的过程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她对孙见川此前的行为一无所知,除了那两耳光之外毫无身体接触。而卫嘉,他只是借宿陈樨家中的一个异地友人。

等到尿检结果出来也证实了只有孙见川一人大麻检测呈阳性。民警通过提取陈樨家门口的摄像头资料排除了她容留他人吸毒的嫌疑,所谓的聚众淫乱更不成立。即便如此,陈樨洗脱嫌疑走出派出所也是第二日下午的事了。

艾达焦急地等在门口,身边是陈樨家的旧相识韩律师。事情果如陈樨所料与王汉民有关。据艾达和韩律师收集到的信息,王汉民就是那个举报人。王汉民是个娱记,他的偷拍行为通常只为谋利,这次他没有任何开价行为,选择了直接举报,若说仅出于正义感也说不过去。陈樨与他素无私怨,他很可能是冲着孙见川去的——艾达在圈内熟人那里得知一个小道消息,王汉民前天在某会所被人痛打了一顿,孙见川恰好也在那里和朋友吃饭。这很难教人相信是个巧合!

韩律师安慰了陈樨,他说陈樨的清白毋庸置疑,只是配合调查罢了。现在她更应该考虑的是,王汉民会不会利用他们被带上警车的照片大作舆论文章。对于旁观者而言,丑闻远比真相有吸引力。

陈樨熬了一宿,状态差到极点。即便明知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在派出所接受各种检验和自证清白的过程依然让她感到了屈辱。她现在顾不上什么狗屁王汉民,接过艾达带来的外套就问:“卫嘉在哪?”

要是她没猜错,卫嘉既没有犯罪,又不是屋主,应该比她更早脱身。

“嘉哥没事,你别担心。”艾达说,“他上我家接卫乐去了,临走前还叮嘱我一等到你出来就给他打电话。”

陈樨舒了口气,脸色稍霁。正想给卫嘉报个平安,他的来电先一步显示在她手机屏幕上。

艾达会心一笑,与韩律师移步一旁说话,心里想的是:樨姐这几日心事重重,连卫嘉的面也不敢见。嘉哥已经知道了乐乐的事,现在看来,事情不至于樨姐想的那么糟糕。他们昨晚是住在一起的,出了变故两人还是第一时间记挂着对方。多好!

陈樨的通话时间很短,这不是她的风格。艾达正纳闷,陈樨走了过来,半举着手机,大衣从肩上滑跌。

“艾达,你确定出门前乐乐还在家里?”陈樨的脸色比刚走出派出所时更加晦暗,说话的声音紧巴巴地,“卫嘉赶到的时候门开着……卫乐不见了!”

本章完

第153章 你讨厌我的样子

陈樨去了派出所的消息传来,艾达按照宋女士的指示连夜联系韩律师,为陈樨奔走打点。她半夜出门匆忙,卫乐在床上睡着正香。艾达只顾得上在床前留了饼干和字条,却忘记从外面反锁大门。

监控显示卫乐早上八点左右出了门,背着鼓鼓囊囊的小背包。她带走了陈樨给的某网站吉祥物玩偶,卫嘉带来的糖和床前那包饼干,脚上穿着拖鞋,独自离开艾达家,沿着胡同一路招猫逗狗,走走停停。期间她想过去买路边的烤红薯,可惜身上没有钱,又向行人问路,打听坐“大飞机”或者“大火车”的地方,步行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走到了火车站,消失在人头攒动的站前广场。

在此之前,陈樨发的一通的脾气和连日阴郁的脸色让卫乐心生怯意——樨樨姐是不是讨厌她了?尽管艾达反复解释说樨樨姐把她当自家人才会心里不痛快,可卫乐听不懂。自家人不是更应该开开心心在一起?她不愿意回到樨樨姐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宁愿在艾达家多住上几天。嘉嘉的到来让卫乐高兴坏了,可他也不停地追问在三亚发生的事,脸上出现了和樨樨姐一模一样的表情,像生气,又像难过。嘉嘉还说过几天就会把她带回金光巷,卫乐讷讷地问:“能不能回明明姐那里接了她的娃娃们再说?”嘉嘉摇头。

她想念三亚的那些娃娃们,想念公主床和疼她的“叔叔阿姨”——樨樨姐、嘉嘉和艾达明明听到她的恳求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明明姐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远在三亚的宋明明自然没有等到卫乐的出现。得知卫乐走丢,宋明明动用了所有人脉去打听她的下落。卫嘉第一时间报了警,不眠不休地寻找,登报、求助媒体、张贴寻人启事,沿着卫乐出走的路径一遍遍回溯……站前广场只差没被他翻了个遍,好几个晚上他是在广场的长椅上度过的,不敢长久地合眼,怕卫乐一不小心就经过了眼前。那会儿陈樨的微博上也全是寻人的信息,素不喜求人的她私信每一个粉丝量大的同行、朋友请求转发,重金征集线索。

然而所有的线索都终止于那一天的火车站。卫乐没有搭乘任何一趟列车,也再也没出现在监控设备里,人如泡影般蒸发。

城市像巨兽,任何背光的角落都足以吞食一个漂亮而低智的年轻女人。她被拐卖了?被好心的人收留?还是在某个不被发现的地方受了伤……不敢想!

陈樨退出了那档综艺的录制,陪着卫嘉经历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他们很少交流无关事宜,卫乐的下落比什么都重要,其余的都无暇思量。

半个月后,卫嘉接到派出所电话,让他到太平间认尸。陈樨也去了。那是一具从池塘里捞出来的年轻女尸,浑身赤条条,被泡得肿胀变形,面部孔隙填满淤泥。陈樨只看了一眼,差点呕了出来,死亡与腐坏的冲击远远超乎想象。

卫嘉让陈樨在外面等着,也没让她在惊疑忐忑中煎熬太久——尸体的身型年龄与卫乐相仿,但那不是卫乐。

回去的路上,他们在街边快餐店解决了一顿午饭。真奇怪,人在这种情景之下依然会感到饥肠辘辘。卫嘉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陈樨早上吃的一片吐司全吐了出来。他们都迫切需要一点烟火气。

两人各点了一份盖饭,陈樨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是说饿坏了?”卫嘉抬头看她,“哦,我忘了你不吃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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