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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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初仍旧没有起伏,“是吗?她一个人么?”

  南钦说:“她一个人住在饭店里,我看不安全,还是请她住到零和路来。姐夫,你来吗?来见见她吧!”

  “不了。”他说,“我想她也未必愿意见到我。”

  他们的离婚是一本正经的,不像她和良宴,简直如同儿戏。南钦有些失望,也不能勉强他,只得道:“那以后再说吧,什么时候等你方便了,让嘉树和她碰个头也好。”

  放下电话她就去门前等着,风吹过来,吹起她鬓角的头发,纷纷乱乱落在嘴唇上,痒梭梭的。

  南葭的黄包车到了,她从车上下来,行李不多,只有一个铆钉皮箱。她穿着套装,带了顶披网纱的草帽,隔着网子看不清脸,单看见露在外面的两片涂得亮闪闪的红唇。

  南钦撑着阳伞接应她,她把面纱撩了起来,精致的五官精致的妆容,她任何时候都是光彩照人的。

  “姐姐。”她分外欣喜,亲热地上前搂她的胳膊。

  她慢慢笑了,看见她穿着没有腰身的筒裙打趣她,“直上直下像只饼干桶。”

  姊妹两个相携进了大厅里,佣人阿妈切冰湃过的西瓜来,整整齐齐的三角形码在盘子里,上面戳着一支支牙签。南钦往前推推,“路上很热吧?”

  “还好。”南葭把帽子摘下来放在一边,无可奈何道:“我现在来投奔你了,我和姓金的完了,这个王八蛋,花着我的钱,还在外面轧姘头。”

  南钦记得良宴说过,南葭不花完那些钱不会回来,果然是的。也罢,吃一堑长一智,人能全须全尾就已经很好了。

  “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你在外面飘着我也每天牵挂,眼下回来了再好也没有。”她笑道,“良宴不在,我一个人怪冷清的。你来了就不要再走了,等我生孩子的时候帮把手,我心里也踏实点。”

  南葭问:“你婆家的人呢?你和良宴的事我也听说了,冯家不肯再接受你么?”

  南钦笑了笑,“他们不接受我没关系,我有良宴就够了。”

  南葭怜悯地望着她,“南家祖坟上一定是风水不好,我们俩的婚姻都那么不顺遂。”

  南钦说:“等仗打完了回老家看看吧!父亲葬在北京,我们都在楘州,逢年过节连香火都受不着,想想我们真是不孝。”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和姐夫联系?嘉树接上来了,也在楘州呢!其实你和姐夫要是能复合,嘉树一定会很高兴。”

  南葭脸上笼上了阴霾,“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做了太多错事,只怕寅初不能再原谅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潇湘过客、这样也好、波妞的赏,鞠躬!

 

☆、43、第 43 章

  似乎吃过一次亏的人不会再吃第二次了,南葭坚决认定寅初不能原谅她。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在商界也算有头有脸。太太给他戴绿帽子,跟着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跑了,跑到外面玩乐了三个月,混不下去了再回来,他要是能接受,大概会抬不起头来。

  “嘉树……我对他也很愧疚。”南葭皱着眉,微微别过脸。

  南钦看着她,在她眼角发现了细细的皱纹。卸了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这三个月应该很难熬吧!南葭遭遇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漂泊在外一定诸事不便。尤其是遇人不淑,姓金的没能给她幸福,相较之下寅初要踏实得多。

  南钦的扇子缓慢地摇,南葭这么下去怎么办呢!以前的出格,就当是冗长的白日里打了个盹吧!如果能争取复婚,倒也不失为好结局。寅初曾经多次表示可以带她离开楘州,那么换做南葭,一定也可以。

  “嘉树很可怜,他很想你,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叫姆妈。”南钦抚膝道,“你和姐夫离婚,你后悔么?”

  南葭张了张嘴,有些无从说起。后悔是肯定的,特别是同金鹤鸣闹崩了之后。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不假。她天生是那种安静不下来的人,和寅初的婚姻生活枯燥乏味,简直让她窒息。头两年还好,越到后面越难以忍受。寅初是一板一眼的生活方式,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早就计划好,雷打不动。这样刻板的人生对她来说是个灾难,她必须挣脱出去,那段婚外情仅仅是离经叛道的产物,无非追求新鲜刺激,满足她冲破桎梏的愿望。最后她果然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了,结果金公子却说家庭无法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和她只不过是玩玩。

  不过是玩玩,这话挺伤人。其实她倒并不太生气,她和金鹤鸣不能说没有感情,却未到非卿不可的程度。但是既然离了婚,对他还是有一点指望的,谁知他兜脸给她一巴掌,她一时回不过神来,感觉自己被他耍了。暗亏吃了就吃了,现在回过头看,原配的实心实意,十段露水姻缘也比不上。

  “你和良宴复合是好事。”她羞惭地低下头,“眉妩,你可能不知道,刚离婚的时候我干过一件蠢事。我也说不清是恨谁,临走给良宴打了个电话,把寅初对你的感情告诉了良宴。”她顿了顿,看她一眼,没见她变脸色方敢接着说下去,“我的本意是让良宴当心寅初,如果时机对,最好能把他整垮……我确实是黑了心肠,自己能在外面胡天胡地,不许他心里一点点的背叛。他偷偷摸摸喜欢你,这件事让我耿耿于怀了三年,就算离了婚也要让他不好过。没想到后来听说你登报发了离婚公告,我想你和寅初这下子应该会在一起了。那时候我人在日本,真低落了很久。我也闹不明白,也许我还爱着他,只是自己不知道吧!这次回来后我打探过,知道你和寅初没有结果,我才敢来找你……我承认,我是有心想回白家去,可以前的种种,我也不敢奢望能博得他的原谅。”

  南钦忍不住叹气,对于这个姐姐的思维,她很多时候是弄不明白的。现在她回来了,她是她唯一的娘家人,怎么看她无根浮萍似的在外头居无定所?至于寅初的态度,她先头打电话试探过,立刻接受,想来有点难度。

  她说:“既然你还想回去,那就主动些。你们有个嘉树,孩子是纽带,能把你们重新拴在一起。你借口看嘉树,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亲妈总比后娘强,姐夫就算为了孩子也会多考虑的。”一头说一头想起良宴来,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这套本事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良宴不也是这样,吃定了有孩子,我总归跑不到天上去。”

  南葭看她的样子,幸福满满的要从嘴角溢出来。她喟叹,“你和良宴是真心相爱的呀!”

  南钦脸上一红,“以前没有共同经历风浪,我们结婚前他和寘台闹,我只是坐等结果。这回不一样,他母亲那样反对,我和他是同一阵线的,像革命同志,有坚实的革命友谊。”

  南葭听了一嗤,“是反/革命吧!冯夫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南钦无奈道:“她想让良宴娶山西赵大帅的女儿。”

  “孙子也不管了?”南葭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老太婆倒满辣手的,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在乎子息,你怀着她的孙子,她居然不肯接纳你,连带着孩子也不要了吗?”

  南钦笑了笑,“她大概觉得是个女人就能生,所以并没有什么稀罕的吧!”

  南葭听了一哼,“那也要她儿子愿意和别人同房才好,赶鸭子上架,架子不牢是要倒掉的!”

  两个人说笑打趣起来,又像回到以前没有嫁人的时候,姐妹间骨肉贴心,没有任何芥蒂。

  南葭就这么住下来了,南钦也暗里观察她,这趟似乎真的改邪归正了。戒了烟,身上那种靠不住的痞气淡了。以前不到六点就盛装打扮准备出门,现在不是,宁愿在花园里走一走也不再出去了。

  南钦疑心她身上积蓄可能是一点不剩了,怕她陷进窘迫里不好意思开口,主动问她,“钱够用吗?不够从我这里拿。”

  南葭做了个寻常的横髻,脑后整齐的一个卷筒,也不戴发饰,站在鹅卵石路上,像好人家的当家太太。妹妹这么问,叫她很难为情,“虽然挥霍了很多,但是万把块还是有的,你别替我操心。”

  万把块摆在这个时代,只要要求不高,后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了。

  南钦放下心来,现在的南葭让她感到温暖。毕竟是姐姐,佣人想不到的地方她想到了。南钦说孩子生下来不请乳母,打算自己喂养,她一个人坐在偏厅里,找了很多柔软的棉布尺头,做了十来对厚厚的垫子。说哺乳的时候胸口塞毛巾太臃肿,做些吸水性强的垫子垫上,防止漏奶弄脏了衣裳。丈夫都不在身边,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南钦养成了习惯,睡前总爱看良宴的照片。梳妆台上的水晶相框四角是纸托,颜色描得比较深,中间掏出个鸭蛋形,良宴在那片开朗里,穿西装打领结,眼睛乌黑明亮。他走了将近一个月,后方和战区不通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寘台能有华北的详细战况,但是绝不会透露给她。她就这样盼着,望眼欲穿。幸好有孩子,看着隆起的小腹,尚且还能找到一些安慰。

  南葭的问题和她不一样,寅初近在咫尺,可是却没有交集。一直以为很好说话的人,这次空前的倔强。寅初连面都不肯露,也许是上次被良宴折损了面子,也许是真的不想再见南葭,反正每次都派别人送嘉树过来,他干干净净从她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嘉树这孩子很有意思,见过南钦几次,对她比对南葭亲。扑在她膝头叫她姆妈,缠着她叠纸船,做小飞机。

  南钦给他擦汗,指着南葭说:“那个才是姆妈,我是阿姨。教过你好几遍了,嘉树怎么记不住呢?小耳朵在哪里?我来找找、找找……”

  南葭起先有些难过,儿子不认她,自己躲在房间里哭过几回,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只戏谑,“这是个野小子,乱认妈,打他屁股!”

  嘉树不怎么理她,她思量着挑个时候去百货商店看看,买几样玩具贿赂他也许会好一些。

  临海的城市傍晚会转风向,楼梯间的窗户开着,南北风直来直往,不知什么时候把茶几上的晚报吹落了。南葭弯腰捡起来,头版还是北边的战况,可是瞥见头条标题,却叫她心头猛地一跳。她生怕自己眼花,定睛一字一字地读,巨大的铅字印着“空军指挥部遭遇空袭,华东少帅生死成谜”。

  这是什么意思?她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再看报道内容,说华东支援的指挥部设在一个山坳里,联军搞了个突然袭击炸毁了指挥部,一线的指挥官全部罹难了,空军群龙无首,面临瘫痪。

  南葭跌坐下来,六月的天,浑身却像浸在了冰水里。僵硬地转过头看花园里,南钦正带着嘉树荡秋千,脸上洋溢着笑,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噩耗怎么告诉她?她慌忙把报纸卷起来,藏在沙发靠背后面。想想不对,重新翻出来送到厨房里,看着焚化在煤球炉里才放心。可是能瞒多久?怎么会这样呢,南钦还怀着孩子呀!

  她抽噎起来,可怜的,命这样不好!

  外面嘉树的笑声咯咯的,牵着南钦的手进门来。南钦叫底下阿妈带他去洗澡,一面对南葭笑道:“嘉树比以前开朗多了,一直关在家里,大约保姆也带不好,弄得孩子呆呆的。”洗了手到饭厅里看菜,顺嘴问,“晚报还没来?”

  南葭装个笑脸出来,“送报的误了点吧,是没看见。”

  她唔了声,“大概也没什么新消息,订了几份报纸,很多新闻都重叠了。”

  “是啊。”南葭替她拉开椅子,“你先坐,等一会儿就开饭。”

  她像只小母鸡,在饭厅里团团转,不知道在忙点什么,打乱了阿妈的手脚。南钦感到奇怪,“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南葭心神不宁,看了她好几眼,十个手指头绞得麻花一样。

  南钦满腹狐疑,才要追问,孙妈在大厅里喊:“少夫人,四小姐请你听电话。”

  她站起来往外走,倚着抱柱接过听筒,“雅言么?”

  那边开口带着哭腔,叫了声二嫂,已经泣不成声。

 

☆、44、第 44 章

  雅言一直很开朗,没有什么能叫她哭鼻子。南钦听见她这样,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里嗵嗵疾跳起来,“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啊,快说怎么了!”

  雅言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只说:“二嫂,你听了别难过。我本来不该告诉你,可是……瞒着也不是办法,后事总要办的。”

  南钦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几乎要站不住,“什么后事?谁的后事?你快说,这是要急死我么!”

  雅言索性放声嚎啕,边哭边道:“是我二哥的……父亲已经派人去战区了,据说两颗炮弹落下来,指挥部炸得面目全非,里面七位将领……全部阵亡了。”

  南钦狠狠打了个寒战,听筒从她手里落下来,砸在乌木柜子上,哐地一声脆响。南葭料着冯雅言是把情况告诉她了,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问,“冯四小姐说什么?”

  她愣愣看着她,嘴角抽搐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雅言真爱开玩笑呵,她说良宴阵亡了。”一阵阵的气往上堵,她忍不住大声的抽噎,“她说良宴……阵亡了,她是开玩笑么?良宴怎么会死呢!怎么会呢!”

  她的模样吓坏了南葭和孙妈,还没迈步就瘫软下来,所幸动作快,左右牢牢搀住了。南葭看她晕过去了急得哭起来,“怎么办呀?快叫人来送医院吧!”

  孙妈有点年纪见多识广,把她放在沙发上叫人拧凉帕子来,对南葭道:“是气急攻心,不要紧的,缓一缓就好。”边说便掐她人中,边掐边哀叹,“可怜的少夫人,出了这种事,怎么受得住哟!”

  又掐又揉的,隔了一会儿倒醒过来了,只是两眼空空往上瞪着。突然想起什么,抓住南葭问:“良宴呢?良宴在哪里?你告诉我雅言说的都是胡话,她是睡迷了,她一定做了个噩梦,脑子糊涂了,是不是?”

  南葭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到了这个份上,反正痛也痛过了,总要接受现实的。她为难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着急才把晚报烧了的,报纸上确实有一则报道,说空军指挥部遭遇空袭,少帅失踪了。”

  南葭的话像个铁锤砸在她心上,霎时把她打得魂飞魄散。她不能接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答应她会平安回来,还要带她和孩子出去旅行,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一定是弄错了,不是说失踪吗,也许明天就回来了。”她喃喃着,瞬间泪如雨下。

  战场上失踪意味着什么,其实不言自明。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良宴在她眼里无所不能,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他还那么年轻,他才二十五岁!

  满室单听见抽泣声,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安慰她。她摇摇晃晃上楼,南葭不放心,怕她想不开,跟在后面说:“你还有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千万要沉住气。消息冯家会去证实的,没到最后不要绝望,说不定这七个人里面根本就没有良宴,像你说的,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南钦把她关在了门外,“让我一个人静静。”

  回过身看,镜框里的良宴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她把相片压在胸口,浑身都在疼,疼得蜷缩起来,疼得止不住颤栗。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和他闹,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再也追不回来了。生离死别,摧人心肝。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茫然看窗外,天上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因为大,离窗特别近似的,白惨惨挂在眼前,让人感觉恐怖。房间里没有开灯,有月光的地方是蓝的,没有月光的地方是黑洞洞的。她把脸偎着搭在床沿的胳膊,头昏脑胀,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是至少还有一点希望,冯家会派人去调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空口无凭,她为什么要相信报纸上的话?

  她哭得噎气,方觉得孩子这么累赘。要不是怀着孕,她就可以亲自去找他。现在怎么办呢,只有眼巴巴等着么?冯家会不会隐瞒她?会不会为了分开他们故意不给她消息?她挣扎着站起来,直挺挺仰倒在床上。侧过身去抚他的枕头,他走了一个月,床的另一边还保留着他在时的样子。他出征前两晚他们才和好,如今他的痕迹都淡了,她枕着他的枕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了。

  寘台那头一片愁云惨雾,冯大帅原本有三个儿子,长子阵亡后,大任就落到良宴身上,结果现在是样叫人痛心的境况,冯夫人几天下来老了十岁,走路要人搀扶,完全像个老妪了。她哭干了眼泪,只是一味地念叨,“叫良泽回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

  派出去认领的人回大帅府复命,最后的消息简直让她又死一回。七个人里唯有少帅身边的俞副官尚且能辨认出面目,其他人都已经血肉模糊,尸块炸得七零八落,连拼凑都拼凑不起来了。

  冯夫人颤抖着,语不成调,“骨灰怎么处理?”

  战争毕竟还没结束,要把尸体运回楘州显然是不可能的,高秘书无奈道:“夫人请节哀,暂时只能就地掩埋,因为……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良宴,她最得意的儿子!冯夫人掩面而泣,死了连全尸都找不回来,这是做了什么孽!

  悲痛归悲痛,到底大风大浪里经历过的,方寸断断不能乱。大帅在这件事上更脆弱,自从那天大吼着调兵遣将全线支援华北后,就坐在书房里闭门不了。先前还熏灼的家族,霎时有种日暮黄昏的错觉。

  雅言站出来说话,拭着眼泪对冯夫人道:“姆妈到现在还不打算认回南钦吗?她肚子里有二哥的骨肉!”

  冯夫人被一语惊醒,儿子没了,自然要图孙子。赵小姐眼下不在考量范围内了,对于她,冯夫人有说不出的恨意。要不是为了替她父亲保江山,何至于葬送了她的儿子!

  “南钦那里接到消息了吗?良宴都这样了,接她回来,她应该不会刁难的。”

  雅言听了也有些负气,“二哥在的时候不肯让她进门,现在二哥没了才想到她,不知人家是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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