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尤四姐作品禁庭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她并不情愿和他一头睡,想起来腹内就翻江倒海。可是现在要哄他,不给点甜头,他不愿意上当。她垮下肩头,用力攥紧了被褥,挣扎良久难以决断,却听他低低说了声,“实在不愿意睡就不睡吧,明日上路,继续往庐山去。”

她 终于屈服了,只脱一件罩衣就躺了下来。眼角瞥见他,他脸上笑吟吟的,目光柔软。她很觉得厌恶,背转过身去,不愿意面对他。他倒觉得无所谓,离得这样近,换 做以前,当真不敢想象。他抬起手,想去为她掖被子,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莫看如玉的人儿,性情刚烈得厉害,春渥那时候笑骂她,开口就说她狗脾气。人 与人的待遇就是这么大差别,她想念今上的时候表情哀凄,与他相处呢,只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他有时候很为自己悲哀,夜半做梦梦见她举着发簪刺向他,醒来后感 到无边的寒冷和悲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的心落在了别处,即便收回来也沾染了别人的味道,不那么完满了。

他一向警觉,夜里浅眠,留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不能不处处提防。大约四更前后,听见她细细的啜泣,他一个激灵醒过来,屋里没有点灯,也看不见她的面容,料她应当是做噩梦了。

他伸手过去揽她,她睡迷了,叫了声官家,紧紧贴在他怀里。他怕她察觉,做贼一样心惊胆战。静待片刻,她又睡着了,他方长长舒了口气。

抱 着她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小心翼翼收拢手臂,那纤细的身体,触动他心头最柔软的一块。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她的感情不比殷重元差分毫。如果她醒着时也 能这么温顺多好,他想取悦她,所以开始考虑她的建议。一个月内把事办妥,她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是在赌运气,让她心服口服,以后便再也没有推诿的借口了。

陷在爱情里的男人傻,明知道有风险,也愿意尝试。路已经走到了这里,不可能再回头了,要想救一位亡国之君,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他悄悄将下颌抵在她额头上,这是最后一次犯险,无论如何让她少些怨恨,也算赎他先前犯下的罪孽吧!

第79章

次日天才蒙蒙亮就起身了,家主婆煮了汤饼,让他们吃饱了好赶路。

“多谢阿嫂照应。”崔竹筳取出缗钱交给她,“这里一些钱,权当投宿的用度,请阿嫂莫嫌少。”

那家主婆是实诚人,托着钱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住上一夜还收钱,显得我们庄户人钻进钱眼里似的……”

那家的孩子倚在母亲的身侧,秾华笑着抚抚他的顶心,对家主婆道:“我们住客栈也是要花钱的,阿嫂收下是应该的。日后有机会,请阿嫂和大哥来舒州游玩,我们好尽地主之宜。”

那妇人连连点头,又差男人取事先预备好的干粮交给崔竹筳,夫妇两个将他们送上车,便挥手作别了。

“倒是笔意外之财。”男人低头看看那钱,“这里偏远,鲜少有人经过,我看那两个人有些怪异。”

“怪异甚?人家留宿不曾给你钱?”妇人回身招呼孩子,把他们手里的金棋子抠了出来,“娘与你们收着,将来娶媳妇用。”

那两个孩子难得有精巧的小玩意儿,被母亲收走了自然不乐意,立刻咧开了嘴对天长嚎起来,声音之凄厉,须臾惊动四方。男人大皱其眉,“大过年的,家里有哭声吉利么?给他们玩罢,小心些,别弄丢了就好。”

妇人瞪他,“你当这是石头?我先前咬过,是金子。你多粗壮的腰杆子,拿金子与孩子玩?万一不小心吞进肚里,死得倒辉煌!”一壁说,一壁查看,见顶上有个纽袢,便道,“好啦,别哭了。娘给你们穿起来,戴在脖子上可好?”

两个孩子含泪应了,赶紧追进去,待套在脖颈上才作罢。

正月里无事可干,村里人都聚在一起晒太阳,分吃果品。及到正午时分再放一轮炮竹,各自回家生火做饭。妇人在院子里扫地,鞭炮炸得四处都是纸屑。还有左邻右舍吃下的瓜子壳,都嵌进了砖缝里,笤帚刮也刮不出来。

忽然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眼看,十几个穿着甲胄的禁军从门外经过,勒住了马缰问:“可有人带着一个女子从这里经过?女子十六七岁年纪,生得极美貌。”

妇人想起昨晚留宿的两个人,是有个女子,不过美貌算不上,很寻常的模样。心里有些怕,大概是在抓逃犯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摇头说没有。

那些禁军扬鞭要走,却有人从马上纵了下来,几步到槛内,一下把孩子提了起来,“这是什么?”说着扽断了颈上的细绳,将吊坠呈给领头的效用看。

原本这种打双陆用的棋子很寻常,城中有钱人家用金银制也不在少数,可是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就有些古怪了。那效用翻来覆去查看,在棋子底盘发现一个米粒大小的章子,上面赫然刻着“内办”。

效用大惊,蹭地抽出佩刀架在妇人脖子上,“你敢隐瞒?说,这棋子哪里来的!”

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这阵势吓得跪下了,膝行到妇人身旁,不住拱手乞求,“都头饶命,千万莫伤了浑家。这是昨日投宿在我家的人留下的,不是我们偷来的。”

效用高声斥问:“投宿的是什么人?现在人去了哪里?”

妇 人瑟缩着说:“是一对夫妻,昨天日暮时分敲门借宿,说是去汴梁投靠亲友的,结果未找见人,只得返家。”想了想,忙又补充,“那小娘子临走邀我们去舒州做 客,想来现在往南去了。我们是清白人家,不敢打诳语。适才都头说的女子样貌和那小娘子不符,民妇才称未看见,并不是有意欺瞒都头。”

效用把棋子交给另一个人,急急吩咐:“你火速回禁中复命,我领人继续追赶。”也不理会那家人,很快往外去了。

那家的孩子被夺了东西,呜呜咽咽哭起来,爹娘忙将他们的嘴捂住了。待禁军走后面面相觑,想是禁庭走失了人,弄得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吓人。

“天上哪能掉下金银来,险些闯祸。日后外面死了人也不许开门……”妇人絮絮说着,在不依不饶的孩子嘴上打了一记,“哭哭哭,不要命了!”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骑绝尘而去,八百里加急也不过如此。入了皇城往上通禀,今上亲自召见,狠狠攥着棋子说:“正是她的东西,如今人可有下落?”

生兵俯首道:“据那家娘子说,李娘子曾提及舒州,卢效用已经往舒州方向追赶了。请陛下宽心,只要路径没错,不日便能追上的。”

今 上失神坐在宝座上,短短的两天便弄得憔悴不堪。没有走失过心爱之人的不能理解,杳无音讯是在炼狱里,有了消息不见人,折磨仍旧不得疏解。他的拳头在案上重 重敲击,“增派禁军,以那个村子为原点,向四周扩散追捕。什么人这么大的本事,能逃过三万禁军的耳目……那村子离汴梁多远?几人同她在一起?”

生兵拱手道:“回陛下的话,是新封以南的一个无名村落,离汴梁约有七十里。据那家主说是自称夫妻的一男一女,并没有旁人。”

录景回身望今上,细思量了追问,“看清衣着打扮了么?究竟是不是李娘子?”

那生兵有些迟疑,顿了顿才道:“听描述委实不太像,那家主只说是个年轻娘子,容貌平平,但举手投足颇有风范。臣等得了这金棋子不敢耽误,回京来呈报陛下,请陛下裁度。”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他现在心里焦急,点头道:“去办,务必将人带回来见朕。”

生兵道是,领命退了出去。

他 在殿里坐不住,命人取鹤氅来,录景忙上前劝阻,“官家可是打算亲自去追?万万不可啊,仅凭两颗棋子,怎么能够肯定就是圣人?万一是乌戎或绥国使计呢?眼下 正在紧要关头,臣知道官家心急,但官家是大钺军民的主心骨。官家在内城,则民心安定,士气振作;官家亲自追赶,扑空还是次要,万一中了敌国的埋伏,便会乾 坤动荡,天下大乱,切切草率不得。”

他被录景一提点,瞬间又冷静下来,抚着发烫的脑门踽踽打转,“一男一女,夫妻相称……若真是她,那男人是谁?”

“所 以需审慎,未得确切消息前,还请官家按捺。圣人脾气倔强,怎么能容忍陌生人同她称夫妻?会不会是有人声东击西,有意将禁军的视线转移开,好将圣人带往别 处?”录景掖着手觑他神色,复吮唇道,“不过在臣看来是个好消息,有人设局,是为了将圣人带离钺国,那么至少眼下圣人是安全的。臣说句实话,先前一直担心 圣人遭遇不测,如今心却放下了,圣人必定无恙,才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与禁军周旋,官家说可是?”

录景是为了开解他,不过说得有理 有据,他心里也略感宽慰。他这两日已经混乱了,前方的奏报一封接一封地送达,他强打起精神处理政务,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上头。她丢了,他急得五内俱焚,整日 痴痴看着宫门,痴痴盯着更漏。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一天两夜,简直比走过一生还要漫长。天这样冷,她一个女人在外颠踬,不知受了多大的罪。抓住那个带走她 的人,他必要将他五马分尸,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开始考虑禁军带回来的消息,易容其实不是难事,仪态和做派却很难更改,也许那个 女子就是她。但是与她在一起的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孤身来营救她么?他知道秾华心里也许怨他未保护好她,可是以他们的感情,这辈子是再难割舍的了,她绝不 会心甘情愿跟着别人离开,留下那两个金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什么他觉得事情愈发的严重了呢?不与他接洽,分明没有要拿她胁迫他的意思。带她逃亡,情愿被 千军万马追赶,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国事无忧,只要带她离开么?

他脑子里嗡然作响,“宁王赐死,是谁验的尸?”

录景道:“是殿前司指挥使赵严。莫非官家疑心宁王又像上次一样金蝉脱壳么?臣立即派人去查看,不过下葬有了时日,就算开棺,恐怕面目也难以辨认了。”

他抬了抬手,“赵严办事是可以信任的……崔竹筳呢?你亲自验过么?”

录景怔怔道:“那日圣人受了惊吓,臣一心在圣人身上,将后面的事交给了御龙直,自己匆忙护送圣人回禁中了。不过那日赵严也在场,至于验尸的是谁,臣就不得而知了。”诧然醒过味来,忙呵腰道,“官家稍待,臣即刻便去查看。”

他 抬眼望出去,录景一把年纪了,跑得脚不着地,应当也发现其中有诈了吧!世上能有多少人可以不计较得失,一心带另一个人离开?定然是有情才会那么做。云观死 在禁中,重重把关下,不会再出现第一次时的情况。崔竹筳不同,事发在城外,加上那次他赌气未出面,也许其中施了障眼法也未可知。一个潜伏得那样深的人,居 然被秾华一簪子解决了,说起来匪夷所思。怪他那时候同她闹情绪,埋下了隐患,如今问题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愿不是崔竹筳,但愿他真的死了。他与秾华十年师徒情,要比用心,恐怕也不输他。

他在殿里等消息,每一刻都难熬透顶。见太阳一寸一寸西沉,每到这时候就有种黑暗前的恐慌。

他静静站在殿门前,脑子不停运转,心却是空的。今早医官还来请脉,翰林医馆和禁庭是两个世界,那些潜心医学的人并不知道禁中发生的事。进门作揖,问圣人何在?圣人何在……他那时险些哭出来,圣人被他弄丢了,他心急如焚,为她的安危担心了几十个时辰。

他恍惚站着,突然听见一声唤,甜甜的嗓音,说“官家来”。他猛然回身,一直追进了后殿,每一处角落都查找遍了,没有她的人影。他垂手站着,渐渐习惯这种失望。从她失踪起他就开始幻听,一天十几次,每一次都令他心头激荡。可是遍寻不得,原来都是他的臆想。

他立在地心,支撑不住的时候蹲下来,腰上佩绶垂委,落进尘埃里。

如果找不回来怎么办?他现在充满了不确定,他可以轻松掌控整个大钺乃至绥国,却唯独没有信心找回她。被迫分开这么久,她现在一定很想他吧!也许她也在努力,只是受制于人,回不来罢了。

蹲了很久,蹲得双腿失去知觉,掌心的金棋子握得太紧,几乎陷进肉里去。录景回来的时候进殿里寻他,上前搀扶,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便和秦让一人一边架住了,送到矮榻上坐定。

他问:“如何?”

录景表情畏缩,迟疑道:“臣让人把墓掘开了,墓里……没人。”

他听后没什么反应,隔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把那天的班直都拘押起来,赵严也在其列么?连同他一起,交提刑司查办。”

录景应了个是,冲秦让使眼色,示意他去办。自己回身近前伺候,犹豫问道:“官家如今打算怎么办?崔竹筳未死,当时真把臣惊呆了。”

他 说:“有弊也有利,目下可以肯定皇后无虞,不过这崔竹筳毕竟是乌戎的人,不知他上次那出苦肉计是演给我看,还是演给乌戎看的。此人足智,若为臣,必是栋梁 之材。可我知道他志不在朝堂,这样反倒更难对付……”一个肖想秾华的男人,她落在他手里会怎么样,他简直不敢想象。比被乌戎人劫持更可怕,不要土地、不要 钱财,崔竹筳要的只是她。

一桶凉水直泼了下来,所以出现在新封以南的两人必定是他们。夫妻相称……他怒火熊熊,不能容忍他的皇后被别人这样亵渎。他奔出福宁殿,“我要去找她。”

录景豁出命去把他拦住了,“官家、官家……新封的小路四通八达,您往哪个方向追呢?不如静待消息,等班直传话回来,官家再出城迎接圣人。”

他愤然甩开了他,高声道:“她在崔竹筳手里,崔竹筳爱慕她!”

录景愣了愣,虽没当过男人,却知道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较劲,会引发怎样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官家担心皇后更甚了,因为崔竹筳不单是政敌,更是情敌。政敌可以击败,情敌却让人打心眼里恨得牙痒。

可 是他不能让他去,这次不同,前途难以预料,他的职责就是以官家的安全为先。眼看阻拦不住,只得跪下抱住了他的腿,“臣知道官家着急,您若往南,往东的禁军 却发现了圣人踪迹,到时候岂不兜圈子么?再说崔竹筳诡计多端,倘或事先埋伏了死士行刺官家,那如何是好?官家,您是帝王啊,您要以大局为重,万万不能被私 情左右。您听臣一句劝,臣都是为官家,今日官家就是杀了臣,臣也不能让官家涉险。”

他气急败坏,可是怎么都挣脱不开。撕扯了半天,冲动的劲头过去了,终于还是放弃了。

“罢了,且再等等吧。”他怅然踢了他一脚,“起来,我问你,先前那个生兵说皇后提过一个地方,是哪里?”

录景哦了声道:“圣人说请那个农妇去舒州做客。”

他回殿里,展开羊皮地图仔细查找,原来舒州在绥国境内。他忽然有种辛酸的感觉,她有意无意留下不少线索,是为了指引他去寻她。以前她是简单纯粹的,如今被逼着长大,全因为他照顾不周。

他提起绛纱袍的袍角急急下台阶,边走边道:“招宰相王简、太尉元畅、枢密使朱成道、金吾卫上将军斛律蓝海入崇政殿议事。另传令天武、神卫指挥,点二十员勇将在东华门外待命。”

录景嘴里应是,脸上依旧愁云密布,“官家还是决意去追么?”

他抬头看天,喃喃道:“再待一夜,若明日天亮前没有消息,撤回所有禁军,加强汴京城防。命王简率众密守皇城,我要去建安……我知道她一定在那里等我,我们约好的。”

第80章

一路向南,马车坐得太久了,直犯恶心。

崔竹筳没有带她走官道,一条曲折的小路绵延向前伸展,走了很久很久,未见人烟,也 没有客栈。秾华坐在车内往外看,两侧是焦黄的芦苇荡,北风吹过高低起伏,像枯败的浪。昨夜下过一场雪,南方的雪短促,下起来漫不经心,到天亮时一看,稀薄 的一层覆在地上。车轮碾压过去,留下浅浅的辙,有种孤独沧桑的味道。

她打起前面的毡子问他,“我们何时能走出这里?”

他说快了,大人哄骗孩子似的,总是那句话。她轻轻抱怨,“已经困在这里六天了。”

他回过头来看她,眉睫上有凝聚的霜华,“若不是你向那户人家透露太多,我们何至于走这条路?”看她讪讪的,又不忍苛责,调转开视线道,“前面有个镇子,到那里住一夜吧!我看你脸色不好,身上不舒服么?”

她把帘子放下来,“没有。”顺势躺倒,茫然看车顶的镂雕,低声问,“先生,还有多久能到建安?”

他估算了下,“十来天,已经走得很急了,这条路不通建安,出去便是池州。从池州到建安有三百里,必定烽火连天,你要做好准备。”

他 们一直在这片芦苇荡里,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哪里能体会外面的跌宕。她想象不出被大军横扫过的城村会是什么样,只是一味地盘算官家何时能来建安。这是个两难 的抉择,他来,说明城已经破了,大绥也完了,她并不希望这样。可他若不来,他们就会错过,也许一辈子不能再相见了,想起来又让她满心的恐慌。

不知现在钺军战况如何,攻到了什么地方。如果她拖他的后腿,让他慢些再慢些,等官家抵达了,就会有希望了。

她抬起手摸额头,手心很冷,愈发显得前额滚烫。她乏力地闭闭眼,“先生,我好像发烧了。”

他立刻拉住缰绳过来查看,探手想触她的额,她飞快让开了。他的手尴尬停在半道上,蹙眉道:“我得判断真假,毕竟只剩二十多天了,我没有太多时间。”

她迫于无奈,前倾了身子。他在自己额上反复比对,果然她体温偏高,忡忡问她,“难受得厉害么?我把车赶得快些,到镇上请郎中看看罢。”

她拥着褥子,重又缩回了车内,有气无力地应道:“颠了一路,我都快要吐了。先生还是慢些吧,天黑前能赶到镇上就好了。”

他不放心,不时回头张望,可是一道厚毡阻挡住了视线。每每怅然,不隔一会儿便忘了,又忍不住回头看。

她躺着,半闭着眼睛问他,“先生可冷?”

他心头一颤,这段时间来她见他都如死敌一般,突然嘘寒问暖,叫他大大感动起来。忙道:“不冷,你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帘后静默,过了半天才听她长叹一声,“先生这是何苦呢!”

他 窒住了,心里有好多话,可惜总会被惭愧封住口。今天她愿意沟通,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压了压腹上生痛的伤口,努力组织语言,“大约是劫数,每个人的一生都会 遇上,如果没有刻骨铭心,就白来世上一遭。最近我常在回忆以前的日子,在建安平淡生活,每天都过得轻松快活。如果问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那就 是促成你和亲。云观死遁的那三年,其实我有很多次想向你表明心迹,可是因为牵绊太多,错失了良机。后来入汴梁,我有我的使命,若云观不能夺位,就要助琴台 公主封后。一步一个陷阱,都是我自己埋下的,现在悔之晚矣。细想来,你恨我应当只因为春渥那件事。对于春渥……我罪孽深重。若不是为了让你走得毅然决然, 我不会出此下策。可是后来你也为她报仇了,虽然没能让我偿命,但我受的罪足可以抵消大半了。可否让我用余下的时间尽力补偿,看在我们师生十年的情分上。”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一阵风又翻卷而过,吹得风帽上狐裘倾倒,在他灰心到极点的时候才听见她的声音,淡淡的,伤人至深:“你欠我的只是痛苦,欠春渥的却是命。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活着,然后来同我谈补偿?”

她不接受,他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说过了,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不管她怎么想,木已成舟,所谓的弥补都是空谈。他只有尽力走好以后的路,她既然已经在他身边,再要离开,大概只有等他死了吧!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会那么强,压抑过度后的爆发,来势汹汹毁天灭地。尤其经过了汴梁城外的那次变故,彻底挣脱了束缚,可以不计后果,不顾一切。

他往后靠,靠在车围子上,喃喃问她,“如果没有殷重元,你会接受我么?”

她说不会,“你是我的老师,我将你当长辈,就像我爹爹一样。”

他 无声苦笑,谁要做她爹爹!她爹爹一辈子爱而不得,是世上最失败的人。家财万贯又如何?太中庸,眼睁睁看着别人入了自己娘子的罗帐,最后含恨而终,他不想做 那样的人。所以要争取,在他心里她一直是属于他的。十年来他看着她一点点长高,从个黄毛丫头到含苞待放,他陪伴她整个少年时光,那时殷重元在哪里?凭什么 一出现就夺走她?

  如果觉得禁庭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尤四姐小说全集潜鳞世家宫略寂寞宫花红锁金瓯为夫之道幸毋相忘半城繁华红尘四合禁庭透骨临渊渡亡经浮图塔出书版浮图塔金银错,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