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书农文学网友上传整理尤四姐作品半城繁华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郑暍佝偻着背走了两步,带着胆怯的语气试探着叫,“殿下?太子殿下?”

没有人回应,宫殿纵深处昏暗而模糊,青黑的芯子仿佛张开的大口,随时准备吞噬。

光要甲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他迈了一大步,拱手道,“臣沈容与,求见太子殿下。”

仍旧是一片静谧,或许不在这里吧!正是犹豫的时候,帷幔后面转出个人。赤着双足,披散着头发,宽袍大袖直飘坠到地上。猛然一阵风吹过,头发和襕袍漫天飞舞,整个人似乎要被带飞,叫人剌剌惊惶起来。

“你还敢来?”分明气涌如山的指责,却因为中气不足,变得毫无气势。

容与知道贺兰的死,他少不得要算在自己头上。当初他托孤似的把贺兰托付给他,他没能力挽狂澜,叫贺兰客死异乡,他的确是有愧的。

他垂首道,“殿下息怒,臣是情非得已。”

太子红着眼,上前一把逮住他的衣领,用力撼道,“你答应过我的!你做到了么?你说……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你说……”

他也自责,也遗憾,但真的是无能为力。他不能挣脱,只好由得他晃。等他发泄尽了,浑身瘫软下来,他方回身对郑暍道,“我同殿下有话要说,请公公殿外侯着。”

郑暍一迭声道是,哆哆嗦嗦抱着拂尘退了出去。他叹息着去扶弘,却被他格开了,“我看错了你,你是母亲的狗腿子,你眼里只有她的懿旨么?你听好,有朝一日本宫登基,第一个拿你镇军大将军开刀,来祭奠贺兰的亡灵!”

容与看着他,他的话没有多大杀伤力。他一向有把握,看事也极准,弘能否登基,里面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若怕他将来报复,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叫他唏嘘的是人性!在身边的时候不懂珍惜,等到失去了,便要走火入魔。他开始强烈思念布暖,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他走之前疏通了路子,一去月余,她应该已经调至中书省了吧!

他焦急起来,急着去见她。便也不兜圈子了,直隆通道,“到了那时,微臣听凭殿下发落。微臣不辩驳,只是把事情经过告知殿下。贺兰是自缢而死,并非臣所杀。臣原本备了盘缠和马,让他趁着天黑逃命,可是他却卸下马缰自挂于角亭。等臣发觉时,早已经气绝多时。”他顿了顿,调整一下语气方又道,“人死不能复生,殿下请节哀。贺兰走前托臣带话给殿下,他没有对不起殿下。他在感情上对殿下……从一而终。”

他说完了,自己也恶寒了下。从一而终这词用得真是极不恰当,这样形容男人听着很怪异,但也出于无奈。他向来对断袖之癖就不认同,男人同男人的爱情再可歌可泣,认真论起来还是别扭的。

弘是漩涡里头的人,在他听来却是十二万分的震撼。扶着抱柱感慨良久,复凄然问,“他还说了什么?”

“贺兰请殿下保重,”他不得不编出些说辞来安慰他,舔了舔唇道,“将来总有相逢的时候。臣也参不透,或者是说轮回之后再来寻殿下吧!无论如何请殿下仔细作养,旁的且不论,贺兰如今草草埋在韶州官道旁,殿下不想给他另择吉地牵葬么?”

弘空空垂着双手,仿佛神魂皆已经脱离了躯壳,颤巍巍在那里站了很久,一声不吭。

容与下意识环顾,东宫才办了大婚,照理应当留有喜庆的余韵。可目下看来,萧瑟之外再无其他。不情不愿的盲婚,葬送的是两个人的一生。

弘渐渐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我明日着人篆刻墓志铭,等碑刻罢再往韶州运。墓志……你说怎么写才好?”也未及容与接口,他背着手痴痴面壁道,“冲襟朗鉴,风度卓然。鸾章凤姿,居然物外。挥翰动风云,顾眄生光彩……然一迁丹徼,遽变缇灰……呜呼哀哉!”他几乎用上所有溢美之辞,最终痛彻心扉的顿足一叹,再压抑不住,掩面痛哭失声。

这样一个温和善性的人,哭得如此悲怆。他想不出劝谏的话,任何开解都不足以填补他失去大半条命的痛楚。他除了看着,别无他法。

大殿外的内侍宫婢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压压在廊庑下跪了一地。郑暍进来,惶惶不安的膝行过去,连连泥首道,“殿下……殿下,保重金体……”

容与在郑暍肩头压了压,“叫他哭,哭过就好了。你让人备些参汤粥米,好歹求他喝一些。再这么下去,恐怕身子撑不住。”

话毕退出正殿,放眼看去,东南角上一株白玉兰迎风颤着花瓣。巨大洁白的一团,原先是惹人喜爱的,现在却叫人十分沮丧。

甬道那头,几个宫婢簇拥着一位宫妆丽人匆匆而来。他眯眼看,那女子眉心贴着云母花钿,额角有鲜亮的斜红,两鬓的茶油花子在太阳底下斜折射出耀眼的光。看打扮,十有八九是新纳的太子妃裴氏。

他让到玉阶旁俯首行礼,那裴妃大概是被哭声引来的,脸上还残存着惊恐慌张的神情。瞥了他一眼,脚下顿住了,欠身道,“上将军有礼。”

容与越发揖下去,“殿下客气,微臣不敢当。”

原当她会急着朝殿里去,可她脚下却徘徊起来,要走又不敢走的模样。看着丽正殿,嘴里喃喃着,“这算怎么回事呢、这算怎么回事呢……早知道这样,我宁肯当姑子去啊!”然后转过脸来,怔怔望着他,“上将军,你为什么要杀贺兰敏之?你杀了他,害苦了多少人!”

容与紧抿起唇,突然觉得深深的无力。这个逼仄的年代,看来所有人都要疯了!

第123章 俯仰

凤阁的中书令端木匪人是容与好友,布暖调职中书省,起居待遇都和兰台时差不多。加之她不是个跳脱人,适应能力也可以,到了新地方愿意扎根下来,因此和上峰们相处也甚好。

中书省掌制令决策,是机要部门,这点和兰台不同。如今她的差事虽轻省,但行动受控制。凤阁规矩严,禁漏泄、禁稽缓、禁违失、禁忘误,单这几点就要受极大的约束。中书省官员是阶梯式的排列,她只是个从七品职位,因此直接受命六品通事舍人。活计不甚多,却比较繁复。舍人掌朝见引纳,殿廷通奏,四方纳贡出入礼节,军士出征受命劳遣。她是个打下手的,奔波的差使干不了,只在省内负责些杂项,基本上还是以抄录拟书为主。

贺兰的死讯她已经听到了,除了痛哭,不能为他做别的。好后悔,他上路去雷州的时候她没能送他。他事事关照她,自己连见他最后一面都办不到。

有时她站在窗前眺望兰台方向,恍恍惚惚能看见他的笑脸。不羁的,带着三分坏,最典型的贺兰式的调侃。然而一切都是空的,人死如灯灭,他就这样消失了。不管曾经多么的火树银花,到最后僵硬、腐烂,都归作尘土。

着实可怕的人生经历!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原来离她如此近。有时她会梦到他,半夜醒过来坐在床头缅怀他。想着念着,然后眼泪就泼泼洒洒流淌下来。他是个情有可原的荒唐公子,其实如果能够走近他,他比任何人重感情,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她辗转打听到,押解他的将领是舅舅。本来贺兰要流放到雷州的,可是却在途中丧了命。她知道是因为武后的懿旨,可是她依旧恨容与。她现在不得不停顿下来理清脑子里那些风花雪月,舅舅也许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十年间从四品擢升至从二品的人,是可以一眼看得到底的么?手腕强硬,表面伪善,为了头上那顶乌纱帽,他可以负尽天下人。

她爱的人,为什么是这样的!是她的爱情太热烈,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么?他杀了她的朋友,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听说还要割耳为证,她简直要疯了——贺兰好可怜啊!死无全尸,不能轮回,还有下辈子么?这个傻瓜,当初要是听她的劝,放弃长安的一切挟资远遁,如今可能天高月小下浊酒一壶,徜徉在盛世繁华的别处。可是他放弃了,落得这样可悲可叹的下场……

他说过,活着保护她,死了要保佑她。她常常忙完了静下来,枯坐一阵子,突然觉得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再自己劝自己,贺兰一直孤苦伶仃,现在和父母家人团聚了,也好!没有葬在长安,不必给荣国夫人随葬,也好!

可是真的好吗?她捧着脸,胸口闷闷的痛起来。他经受了什么?折磨么?痛么?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想象。

只是再伤再痛,日子总要过的。她封好封套起身送文书,走到滴水下时,正看见端木匪人和容与,边说笑着边朝这里来。明明一张熟悉的脸,现在竟变得那么陌生。他还在笑,依旧是自矜的神气。从容的,轻描淡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心里狠狠缠斗,两种冲突的情感,把她煅烧成一块坚硬的铁。

“冬暖过来!”端木匪人招了招手,平实的脸上带着和蔼的表情,对容与道,“司簿不简单,静得下心,沉得住气,是个能堪大任的姑娘。”

容与听了欣慰一笑,“给你添麻烦了,近来事务缠身,也腾不出空来。昨日才回了京畿,我心里记挂着,旧时的友人该聚一聚了。明日家下设了家宴,你带嫂夫人一同过府,咱们兄弟叙叙旧。”

端木欢喜的在他背上拍了下,“如此甚好,我也不客气了。细算算,自从朝廷禁止结党来,里头有七八个月,人人自危,弄得朋友都疏远了。”又兴致勃勃的问,“还有谁?听说晤歌洛阳的差事都办完了,他回来后我还没见着他呢!回头打发人给他传个话,我想起来你们如今是儿女亲家,那我明日带上司簿,老夫人定然惦记外甥女,也叫晤歌和冬暖团聚团聚。”

容与听了,神情有些不自然,转瞬复又笑应道,“那再好不过,你带着回来师出有名,宫门上也少了盘诘的麻烦。”

端木颔首应了,又道,“那你们甥舅说话,我那里还有公文要看,就少陪了。”

容与道了谢,目送他走远,方转过身看布暖。

一月未见,她好像长高了些。见了他并没有笑意,眉眼间有种凄寂疏离的味道。他想她大概也忌恨他,这趟差事办成这样,人人都恨他么?他简直有口难言,心里的苦闷和谁去说呢!

“暖儿?”他放缓了声气,“怎么了?怎么这副脸子?”

他竟还有脸问?她觉得不可思议,他的作伪功夫真是高明!

他伸手拉她,转到殿后背阴的地方。她觉得反感,挣开了他道,“你别碰我,你的手脏,别带累了我。”

他愕然,“为了什么?是为贺兰的死?”他被愤怒冲昏了头,别人误会没什么,为什么她也跟着责难他?不问情由,憎恨他,鄙视他,难道一夕之间爱都没了吗?他突然发现自己活在多大的悲哀里,处处赔小心,处处落埋怨。

布暖实在是忍不住,她有一肚子的气要撒,不管怎么样,贺兰死在他手里,这是事实!她攥起拳头,“你杀了贺兰,我恨你一辈子!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手上沾满了贺兰的血,还在我跟前装得云淡风轻?我瞧不起你!”

他听得瞠目欲裂,“你讲不讲理?万事总要问个情由,你这是一棍子打死人么?朝堂之上还容人辩驳,你倒比皇帝还专治!”

“你有什么可辩驳的?为了你的高官厚禄,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天后发什么令,你就办什么差。难道不是么?”她边哭边道,“我看走了眼,我以为贺兰在你手里总是安全的,你好歹会保他一命。可是你杀了他,还割下他的耳朵邀功请赏,你还是人么!”

他的脸色发青,贺兰的死对他的冲击有多大不足为外人道。他原先还有别的念想,冲动之下兴起过要和她双宿双栖的念头。可是现在他冷静下来,他必须正面看待这个问题。错误的爱情没有好处,贺兰因此送了命。难道他要步他的后尘么?自己也好,布暖也好,都经受不起这样大的震动。

何况她还质疑他,最叫他失望的就是这个。她信不过他,要构建起共同的将来就无从谈起。只要遇上一点点的不顺利,便会出现无休止的争执。这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现实的腐蚀,他们之间的默契,还远没有到可以生活在一起的程度。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目下的大局势,容不得我想太多。你没有听说么,凌烟阁学士一一被铲除了。下一个轮到谁,还没有定数。不杀别人,就要被别人诛杀,你希望死的人是我么?”

她骇然怔在那里,她当然不希望他遭受这样的命运。若是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可是怎么办,她心里有太多的怨恨。从他一次次的逃避闪躲,到现在贺兰这件事,像不断垒起来的石块,积压成山。她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远,况且他要成亲了,再过不了多久就成为叶知闲的丈夫。越发的洪荒相隔,杳杳触碰不到。

她是出于恐惧,她不知道后路在哪里,可能真的要借这次做个了断了。

“我知道你和贺兰有交情,他死了你难过。”他嘲讪道,“倘或死的人换做是我,你都没有这么痛心疾首吧!布暖,你知道什么是爱么?你说你爱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么?”

她迎风大哭,“我当然爱你,你凭什么来怀疑我?可是我再爱你,也不能容忍你杀了贺兰!他是个可怜人,他卑微的,忍气吞声的活到现在。最后死在你手上,死后还要遭你蹂躏亵渎……”她咬牙切齿,“你有多狠的一副心肠啊!哪天要你杀我,你一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真的感到前所未有的乏力,他满腔的爱,换来她满腔的恨。

何苦呢!他背靠着宫墙怅惘,到此为止吧,对两个人都好。

他忍着肺叶里尖锐的痛望着她,“布暖,我知道你恨我。但无论如何,我不能枉担这罪名。你听好,贺兰是自裁,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把他抛在荒郊野外,虽说丧仪从简,好歹把他发送了,我对得起他……至于割耳,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人既死,我若是妇人之仁,害死的不单是自己,还有同行的十三位郎将。你就算再怨我,我也不后悔。我是统帅,要为全局着想。十三条人命,岂是儿戏!”

他说得头头是道,她倒是怔忡了一阵子。思量下来,似乎也颇有些可信度。莫非真的错怪他了?可是宫里都在标榜上将军多么伟大,杀贺兰,平民愤,难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么?

她迟疑着,“真不是你杀的?”

他别过脸不看她,“我原已经打算放他走,可他却自缢了。想是听到太子大婚的消息,心灰意冷了吧!”

“是这样么……”她讪讪道,瞥他一眼,觉得脸有点没处搁。“是我孟浪了,没弄清楚就冤枉你。”

他习惯性的抚了抚左手的小指,淡淡道,“说明白了也好,我是不想叫你误会一辈子。才刚中书令的话你也听见了,明日府里有宴,你随他出宫回府,给外祖母请个安。我和知闲下月完婚,缁仪都备妥了。自打外祖父过世,府里还没办过喜事呢!你也瞧瞧,凑凑热闹吧!”

她茫然凝视他,他们之间的事,黑不提白不提的,含混带过了。

她的心直往下坠,两下里都缄默着。屋顶上的风吹过去,树顶枯黄的叶子纷纷掉下来,这寂寂的一霎那这样漫长。

原来转眼,已是秋天了。

中卷

第一章 近孤山

沈府筹办家宴,蓝笙太阳还未落山就来了。照他的话说,他既然一只脚踏进了布家门,四舍五入的算,怎么也有半脚踩在沈家门槛内的。所以是自己人了,也用不着太拘礼。

“许久没见老夫人了,今儿特地来得早些,陪老夫人打打茶围。”他说,指使人往园里抬瓜果和腊味,边道,“天眼见凉下来了,我在洛阳得了些孝敬,大多是陆上干货,也有建安来的的海货。日后两府更有瓜葛了,两边匀一匀,都尝个鲜。”

蔺氏在一旁啧啧道,“你有心,家下大人用着就是了,还惦记我们。”

蓝笙咧嘴一笑,“老夫人别客套,是郡主让我送来的。”

蔺氏恍然道,“我险些忘了!知闲,快让先生写帖子,请郡主郡马过府来聚。回头暖儿要回来,殿下最疼她,她们婆媳家里见了也好说话。”

边上知闲低眉顺眼应了,乜了乜蓝笙,吊着嘴角道,“你可算得偿所愿了,不过还是仔细些,好生待我家暖儿。她脑子活络,你要是冷落了她,不定要出什么乱子呢!”

虽是笑着说,话里轻蔑的味道也能嗅出来。蓝笙犹疑的看她,暗忖她大约是察觉出什么动静了。否则她再刻薄,也不会当着老夫人的面这样说布暖。

蔺氏蹙眉道,“你是长辈,嘴下留点神。想到什么冲口而出,叫人听见了像什么!”

知闲方不情不愿的道是,悻悻退到蔺氏身后去。

蓝笙只做木讷,面上不搭理她,心里也可怜她。他认识容与二十来年,他是个什么脾气自己都了解。容与不爱知闲,从和她定亲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她得不到爱情,却要守着婚姻的空壳过一辈子,的确值得同情。一个苦闷的女人发两句牢骚,于他来说见怪不怪。

蔺氏转头看更漏,“六郎说了要早些回来的,想来也快了。晤歌快别忙了,坐下歇会子。”原本就相熟,如今更近了,尤显得亲。热络叫坐在下手,笑道,“真没想到果然有这一天!你也晓得,我前头总推脱,就是顾忌洛阳的那件倒灶事儿。怕万一叫郡主殿下知道,两头都不好说话。如今好了,你不放在心上,我暖儿就有着落了。也合该她是有福的,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配到你家,是前世烧了高香。只是见了殿下我怪不自在的,你瞧这辈分……”

蔺氏讪讪摊了手,蓝笙朗声道,“老夫人不必多虑,辈分的事,我家殿下是处之泰然的。横竖日后见礼的时候老夫人多担待,稳坐高台罢了。至于洛阳旧事,我未同我母亲说起过……”

知闲讥诮一笑,不出所料,这望门寡的大帽子扣着,布暖能踏进郡主府的大门才怪!郡主再宽宏大度,儿子的性命总归要看顾。一个不祥的女人,临要过门就克死了未婚夫,这般名头,论谁都要望而却步。

若不是怕布暖落了空要打容与的算盘,她真想在郡主面前把她的老底抖出来。这样不要脸皮的破落户,叫她嫁进高官望族,真是白便宜了她。她应该配个杀猪宰羊的屠户,或是庄子上又臭又愣的昆仑奴,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发作起来,简直就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她思来想去,也罢,蓝笙要是命够硬,且叫他们拜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布暖嫁过门再寻时机透露给郡主,届时有她好果子吃的。真真被休弃,可比退婚苦厄得多!

那边蓝笙直言道,“依我看,这事没必要交代得那么清楚。就照原先说的,姓冬,我心里有数就是了。过礼有我亲自操办,瞒下来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日后再寻机会,就说布家丧女,过继给姨母家了,也算名正言顺。”他拱了拱手,“所以要请老夫人费心,殿下面前,替晤歌多周全才好。”

蔺氏连连点头,“这个不消你说我也知道,难为你一片情,这样为暖儿着想。我心里很欢喜,暖儿苦尽甘来了,将来也有依。”顿了顿又疑惑,“敬节堂里的事后来怎么料理的?”

蓝笙道,“买通了堂主和门上的婆子,偷着运了个死囚进去,把假布暖换出来了。活口留在那里总归不放心,万一哪天咬出来,要坏大事。索性了结了,一劳永逸。”

蔺氏长长哦了声,“这样好,死无对证,就算日后要翻案,也不怕顶替的人身上出纰漏了。先前那个女孩儿呢?可远远打发了?”

蓝笙道是,“赠她千金,叫她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了。”

  如果觉得半城繁华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尤四姐小说全集半城繁华红尘四合禁庭透骨临渊渡亡经浮图塔出书版浮图塔金银错,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