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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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弘安急忙命人将容轻眉扶进了熙祥正院旁的耳房中。容迎初额上渗出了涔涔冷汗,正想要跟上前去照应,电光石火间又冒出了一念,她回过身,颤抖着手执起那文犀辟毒箸,探进那碗莲子红枣汤中。这一刻,她整个儿呆住了。

  明晃晃的光影之下,文犀辟毒箸上赫然昭示着一抹致命剧毒所属的暗黑色,生生地刺痛了她的双目,亦揪紧了她本就恐急难禁的心房。

  “有人在这甜汤里下毒!”容迎初面色铁青,扬声道。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凌厉地落定在韦宛秋身上。

  自容轻眉出事后,周遭的人均起来照应的照应,打点的打点,无一不是惊惧于心,各有揣测。唯独韦宛秋依旧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她举起盛装着桂花酿的青瓷小酒杯一饮而尽,朱唇边扬起了一抹娇媚的笑弧,对容迎初的话语和眼光不置一词。

  柯弘安一眼看到妻子手中那发黑的文犀辟毒箸,面容便如阴云密布。容迎初看到席中尚有人进出走动,不禁沉下脸来,厉声喝道:“所有人都留在原位!无论是何人,在未查清下毒事因前一概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

  柯弘安僵硬着脸吩咐夏风道:“你立即去把大厨房和奉菜的下人都带到这儿来!”

  刻不容缓,夏风忙领了几个管事的媳妇和小厮匆匆去了。

  大夫进了耳房替容轻眉诊治了约摸半个时辰后,神色凝重地出来道:“安大爷,安大奶奶,里头的姑娘是食用了含有剧毒鹤顶红的食物,方会毒发而致伤身。万幸的是她服食的量不多,发现得也早,因此暂时不危及性命。我先让她服下清毒的药汤,只要她能在服药后一个时辰内不再毒发,便可确定其性命无虞。”

  容迎初却半点也不曾放下心来,只焦灼地嘱咐道:“有劳大夫,请大夫务必想法子救我妹妹一命!”又对秋白和亦绿二人道,“你们替我守在轻眉身边好生照顾,小心看好药食,不要让旁人沾手!”

  柯弘安扶着她的手返回到大院中,柯老太太把他们叫到了跟前细问因由,容迎初极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仍止不住唇齿间的颤抖:“是鹤顶红,他们原是要毒害我,可是连累了轻眉……”

  在座众人闻言均是面面相觑,院中的戏曲笙歌早已停止,此时四处鸦雀无声,益显得气氛如凝胶一般难耐磨人。

  柯弘安的声音寒冷如冰:“我就知道今夜人多事杂,早已命人将迎初的膳食分隔出来准备,不承想还是出事了。”他森冷的目光掠过众人,“下手的人是谁,等我查明之后,必不能轻易放过。”

  苗夫人嘴角微微一扬,开口道:“弘安说得是,在年宴上出了这种事,必定得仔细查明真相,找出那狠下毒手之人,严加惩处才是。”

  她话音刚落,柯弘安尚未及出言,夏风便带了一干下人鱼贯而入。这夜负责年宴膳食的下人以及专责为容迎初准备吃食的婆子媳妇,还有那数名传膳、送膳的丫鬟小厮也在其中,一群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多是已知道缘由,都生怕惹祸上身,个个面带忧惧。

  容迎初此时已如惊弓之鸟,自苗夫人说话时,便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竟似从她面上捕捉到一丝胸有成竹的神色来,心下遽然一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感逐渐扩散开来。她不禁拉住了夫君的手,目带戒备地掠过地上那一众下人。

  柯弘安开始逐一审问,直至到了一名送膳的小丫头时,那名唤采露的小丫头战战兢兢道:“回安大爷的话,大奶奶的饭后甜汤确是奴才和采霜二人送来的,大厨房的周妈妈曾吩咐过,凡是大奶奶的吃食全都盛进密封的食盒里送来,奴才们都是这样做的。一路走过来也是处处小心,但是……但是……”

  柯弘安铁青着脸追问道:“但是什么,你们休得有半点隐瞒!”

  那采露和采霜二人仓皇地对视了一眼,采露方跪伏在地道:“奴才在路上曾遇到大爷房里的方姨娘,方姨娘不知何故,竟拦下了奴才二人……说是不放心奴才们,要亲自替大奶奶查验吃食,便开了食盒的盖子……奴才们生怕是大奶奶所命,也不敢违逆……”

  原本还别怀心事坐在席中出神的紫文听得此言,身子一震,霍然起身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容迎初亦是深感愕然,倏然想起开席前紫文来跟自己讲的话,不由转过头去看了韦宛秋一眼,只见韦宛秋正自拿起酒壶斟满了酒盏,她一寸多长的指甲涂着玫瑰红的蔻丹,在明黄的高照下闪烁着潋滟的艳光,犹如一簇跳跃的火苗,美得让人心惊。

  柯弘安不意竟会与紫文有关,冷冷道:“你们肯定前来拦截你们的人就是方姨娘?”

  采露和采霜惊得浑身发抖,二人异口同声,语气却是比适才更多了几分笃定:“是方姨娘无疑!”

  紫文惊惧攻心,又止不住恼怒,一个箭步冲到两个小丫鬟面前,左右开弓地打在她们脸上,尖声骂道:“贱蹄子!谁叫你们乱说话!竟敢诬陷我,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巴!”

  容迎初冷眼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疾言厉色喝止道:“方紫文,你给我住手!”

  夏风他们慌地上前拉下了紫文,紫文边挣扎着边嚷道:“两小蹄子没长眼睛!自个儿平日里不积阴德大晚上的见鬼了吧!狗嘴里乱吐的什么脏话!我何时遇到你俩贱奴才了?倒像真的一样,真当大爷和大奶奶他们跟你们一样糊涂不成!”

  容迎初快步走到方寸大乱的紫文面前,劈面朝她脸上便是一掌:“你闹得可也够了!她们所说的要不是真话,你倒给咱们说个明白,这一晚上的你究竟有没有走开过?可有人给你作证?吵吵嚷嚷不像话!更不能为你开脱半点!”

  紫文被打了这一掌,混乱的思绪顿时清醒了泰半,她捂着脸怔怔地想了半晌,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离开过,我一直都在……”

  “紫文妹妹,我知道你害怕承担罪名,可也不该为了洗脱嫌疑,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呀!”一个清越的声音温温软软地自席中传来,说话的人正是韦宛秋。

  紫文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苍白如纸,连连摇头道:“不!不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韦宛秋轻抿了一口美酒,低眉一笑,道:“刚才姐姐问了,可有人替你作证,我倒可以替你作证呢。只不过,我可以证明的是你曾经离开过座位,你坐在我对面的位子,我对你的行举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紫文面无人色,嗫嚅了半日硬是说不出话来。

  容迎初冷声问她道:“韦奶奶说的可是真的?”

  紫文张皇失措,慌得目内也泛起了泪水:“我确是离开过……但那是因为……因为大太太……”

  柯弘安和容迎初面上一沉,转脸看向苗夫人。

  苗夫人端坐依旧,容色不改道:“紫文你做贼心虚,连话也说不齐全了吗?弘安刚才说过,必定不会放过下毒之人,你一念之差犯下大错,谁也帮不了你。”

  紫文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大太太,紫文知道错了……求大太太放过紫文……”

  她话音未落,忽地从旁边人群中飞扑出一人来,却是紫文的娘方福家的,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哀哀哭求道:“大太太,紫文一向谨遵着大太太的教诲,她走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她乱出的主意!求您不要怪她,一切都是我这老不死的不是!求大太太饶过紫文这一回吧……”

  柯弘安容神僵冷,盯着哭泣不止的紫文母女俩,道:“当真是你们下的毒?”

  紫文急急摇头,泣道:“不是!我没有下毒!不是我下的毒,我没有做过!”她膝行至苗夫人脚下,拉着那起花八团倭缎的裙摆哑声道,“大太太,是紫文不知深浅,满心以为孝敬大奶奶就是孝敬您……求大太太原谅,紫文真的没有下毒,我没有……求大太太恕罪!”

  苗夫人轻蔑地瞟了脚底下的人一眼,嫌恶地一甩裙摆,将她的手避开,淡淡道:“你可仔细了,你这个姨娘的身份可是大奶奶给的,你孝敬她归你孝敬她,怎的又会如同孝敬我?话说回来,你这个孝敬人的法子,竟是要下毒取人命吗?那我可万万当不起。”

  容迎初听着她所言的每字每句,渐次明白了过来,于苗氏来说,这次若能毒害她,这便是一场一石二鸟的施威,苗氏正是用这种方式昭告所有人,形势从来没有改变过,这家中的主事权表面上是在她容迎初手中,然而可以主宰府中人与事的,向来只有苗氏一人而已。

  转念又想到,此次若是紫文被坐实罪名,轻则撵出府去,重则送官府治罪,都是让府里上下人等看到自己掌管房中人事的无能,此时紫文又口口声声向苗氏求饶,分明是已经知道一切均出自苗氏的授意,只是无可奈何。

  如此一番思前想后,容迎初一时只觉得两侧脑仁“突突”地酸胀得生疼,她走到匍匐在地号哭不止的紫文身旁,平心静气道:“只凭两个丫头的一面之词便定言紫文是下毒之人,未免太过草率了。即便她真的曾开过食盒碰过我的甜汤,也不一定就是要投毒。为慎重起见,还是该搜一搜她的身上,还有她的房中有无可疑之处,再行定论不迟。”

  苗夫人“啧啧”两声,冷嘲地看着她,道:“迎初啊迎初,原来我还担心你非出身名门大族,毕竟心胸和见识总要差一些,不知能不能把咱们府中事务打点妥当。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放下心来了,紫文是你一手抬上来的姨娘,她忘恩负义害你性命,我们都怒其不争,你倒好,不仅不计较,还要给她一个公道。你是大仁大义,还是黑白不分?这明眼人可都能分辨出来。”

  容迎初忍下头脑的不适,并不跟她多说什么,只回头吩咐道:“夏风,你带了人到方姨娘房中去仔细搜一搜。静竹,你把方姨娘带到内堂去,好好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柯弘安来到她身边扶了她坐下等待结果。过不多时,静竹出来回说紫文身上并不曾藏有毒药。韦宛秋在旁轻轻笑道:“要是下毒的人是我,我也不会在成事后还把毒药揣在身上,哪里有这般愚笨之人?”

  柯弘安看向她的目光如穿心的冷箭:“要是下毒的人是你,即便在你身上搜不出毒药,我也不会放过你!”

  容迎初冷笑道:“韦妹妹倒也有她的道理,所以要知道真相,自然是不能只搜紫文的身上。”

  大约两盏茶的辰光过后,夏风便捧着一个布包返至大院中。依旧跪倒在地的紫文抬头看到那个布包,顿时惊得面色发白。容迎初睨了她一眼,对夏风道:“可是搜出什么来了?拿出来让咱们看个明白。”

  夏风依言把布包展开,赫然可见里头的六张银票、一柄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一个白玉镶金手镯,并一个用油纸包得严实的小纸包。

  柯弘安将其中的小纸包拿起,打开看到内里的朱色粉末,马上命夏风将大夫请了过来,细加查验了一番后,大夫面带惊惶道:“回安大爷,这纸包里面的药粉,正是剧毒鹤顶红。”

  容迎初直勾勾地盯着紫文,道:“我原还想着事有蹊跷,没想到当真是你下的毒,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紫文面如死灰,倏地站起来指着韦宛秋道:“这些东西都是韦氏给我的!她给我银票和首饰,让我在大奶奶的食物里下毒!这包鹤顶红也是她给的……我没有答应她,我没有下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大奶奶!”

  韦宛秋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却没有半点惊慌,她神色清清淡淡,亦不予辩驳,仿佛紫文口中所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容迎初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奇,只不动声色对紫文道:“如今在你房中搜出了这些东西,你终究也是难逃嫌疑,只是看来此事并非你一人之力,背后指使你的人,当真是韦奶奶吗?”

  紫文泪流满面,颤声道:“难逃嫌疑……你们都不会放过我,从一开始,就是错……”她忽然歇斯底里地朝韦宛秋扑去,口中尖声嚷嚷,“是你设下的陷阱!是你想要毒害大奶奶,嫁祸于我!是你嫁祸给我!”

  没有容迎初的示下,柯府的下人也不敢上前去替韦宛秋把紫文拦下,唯得书双和丹烟挡在了主子前面,韦家的几个陪嫁小厮冲上来把紫文按在了地上。韦宛秋则纹丝不动,悠悠道:“刚才姐姐说过,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我是深以为然。方紫文说是我给她好处让她毒害姐姐,可是既然有物证在,为何你们不先把东西都看个清楚,再来下定论呢。”

  席位间的陶夫人早已留意了那如意和手镯许久,此时亦忍不住道:“那柄紫玉如意,原是一对的,是当年老祖宗送给我和苗……大嫂一人一柄的,怎的会在紫文这里?”

  陶夫人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心惊,纷纷向苗夫人看去。

  苗夫人面上阴沉一片,眼光冷冷地在韦宛秋身上掠过,道:“弟妹问得好,这柄紫玉如意是我在秋儿进门之时送给她的礼,让她秉承咱们柯家媳妇的仁德孝义,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秋儿自个儿清楚。”

  陶夫人干笑一声,道:“大嫂能将紫玉如意送人,可是这白玉镶金的手镯呢?我记得这不是大嫂当年进门的时候,老祖宗亲手戴在大嫂手上的吗?原来大嫂对老祖宗所送之礼,如此不屑一顾,随随便便就交到别人手里了。”

  韦宛秋轻浅一笑,看向柯弘安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出自我之手,恐怕相公应该心中有数吧?”

  柯弘安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却听苗夫人不温不火道:“迎初当这个家确实心思缜密,如此一番搜证,不仅证实紫文心如蛇蝎,狠下毒手,更顺手牵羊偷取主子的财物,在诡计败露之时竟然出口诬陷主子!这当中的每一项罪状,都足以令其受重责!弘安,紫文是你房中的人,是不是要送官府治罪,你们自己来决定。”

  容迎初怒极反笑:“娘倒比我们都看得通透,在这些东西面前,我们都只觉得扑朔迷离,不知内里究竟了,娘竟然能逐一说出紫文的罪状来,难道不是因为娘早就知根知底的缘故吗?”

  苗夫人只冷眼盯着地上的紫文:“谁才是真正知根知底的人,恐怕只有你的老子娘更清楚了。”她顿一顿,又道,“不管此次大爷他们怎么处置你,只要你打心底里认了错,我也会念在你老娘数十年来对柯府的勤勤恳恳,仍然会找好的大夫治她的心悸病,仍然会掏我的体己钱给你娘买名贵的药材养着身子。一切只看你自己了。”

  方福家的闻言,已然知道了主子的意图,面上青白交加,涕泗纵横:“大太太,老身这贱命死不足惜,求您高抬贵手,饶过紫文这一回吧……”

  紫文听得母亲的哭喊声,只余得满心满怀的绝望,她咬一咬牙,含泪道:“紫文知错了,一切都是紫文所为……”她艰难地一字一句吐出,“是我下的毒……是我从韦奶奶那里偷了银票和首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番诡辩,带累大太太伤神。”她转向柯弘安,颤声道,“爷,容氏虽抬了我为姨娘,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恨,所以才会狠下毒手……我敢作敢当,要怎么处置,悉随尊便吧!”

  容迎初倒抽了一口冷气,与柯弘安相视了一眼后,命人把紫文押了下去。

  大好年宴出了这般变故后,众人皆已是意兴阑珊,陆陆续续地散去了,华彩高照的大院中,兀自是一片败局过后的狼藉与冷清。

  苗夫人和韦宛秋不约而同地自座位上站起,四目相投,竟带了几分尖锐的疑忌之意。

  柯弘安走开去吩咐夏风关押紫文的事。容迎初转身正想前去照应亲妹,韦宛秋的声音已然追到了耳边:“姐姐,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这次连累的是你的亲妹妹,下次,不知会是谁呢?”

  容迎初满腔的怒火烧得心头灼痛难当,她回身狠狠一掌扇在韦宛秋脸上,响亮的耳光声在偌大的院中震起了慑人的余响。这一掌用力之猛,连带她自己的掌心亦是火辣辣的作痛。韦宛秋生生被打得发髻松散,青丝凌乱地披落脸旁,白皙的脸颊上竟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吗?”容迎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毒如蛇蝎的人不是紫文,今夜的真凶究竟是谁,你欺瞒得了所有人,瞒不了我和相公!”

  韦宛秋捂着脸阴冷一笑,轻轻道:“纵然瞒不了你,那又如何呢?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如今不过是个开始。咱们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容迎初与她怒目相对,须臾,声音凛冽而决绝道:“韦宛秋,你既然铁了心要与我过不去,那我乐意奉陪!你尽管不择手段,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苗夫人披好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好整以暇走过来道:“迎初,你既然有了身子,便不要轻易动气了。这府里的事要操心的多了去了,你如今一气到底了,又如何能撑到以后?”她目光冷冷地从韦宛秋身上扫过,“千万不要以为争得一时的先机,便是大功告成了,世事变幻往往无常难料,高低起落,不都是常事吗?”

  韦宛秋面上似笑非笑,似是不甚在意。

  容迎初慢慢地平下了心头的愤怒,道:“迎初记住娘的教诲了,至少在紫文一事上,让我知道了娘对这府中之事,从来就没有放开手过。”

  苗夫人一抬下巴,由巧凝扶着手缓步离去,只搁下一句:“彼此彼此,你也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夜色迷蒙,放眼唯见前路茫茫。灯光朦胧之处,是低矮的耳房,里内尚有自己不知安危的妹妹,她强自定一定神,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前走去。走得数步,便觉肩头一暖,心头知意,回头看去,果然是为自己披上了斗篷的相公,她倦怠地依进他怀中,叹息道:“明日便把紫文送出府去吧,不宜再久留了,总不至于真让苗氏把她送到官府去。”

  柯弘安拥紧了她:“迎初,我的心到现下也还是悬着的,那碗带毒的甜汤……我连想都不敢想,要是你真的有何意外,我宁愿与他们同归于尽。”

  容迎初心如刀绞:“我倒恨自己为何要与轻眉换了甜食,不然我用文犀辟毒箸一试便能试出当中的毒性来,轻眉也不会受我连累。”她咬一咬牙,又道,“想来此次她们并非意在取我的性命,全是为了东窗事发后,嫁祸紫文,想让我为难而已。”

  柯弘安道:“苗氏何其精明,想必是早已察觉紫文一心向着咱们,事事为咱们留意。如今倒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了。”

  容迎初看了相公一眼,道:“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保全紫文的余地,任由他们处置紫文,也是对咱们不利。情急之中,我记起紫文曾说过韦氏与她私相授受的事,便让夏风去搜查。我虽知这样只会更坐实了紫文的罪名,可是我若不狠下心来让大伙看到此事背后的蹊跷,往苗氏和韦氏二人身上猜疑,那只会遂了苗氏的愿,从此人人对我只会阳奉阴违。”

  柯弘安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握住她的手道:“紫文的事你不必太过耿耿于怀,我原来也不曾想过要如何抬举她,若不是后来你为势所迫抬她为姨娘,我本是打算早早将她打发出去的。事至如今,让她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容迎初安下心来,轻轻地点了点头。说话间已行至了耳房门前,亦绿正好走了出来,看到主子已经到来,忙道:“奶奶,眉姑娘她已经醒了,只说想要见您呢。”

  柯弘安不便进入室内,便在外候着。容迎初一径儿往里走,来到内堂门前,便见秋白正立于窗下,隔着江宁织造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窗纱,轻声细语地对窗外的人说道:“大夫说二小姐的情况还不好说,虽已服过了药,还得过半个时辰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他注视着她映在窗纱上的身影,亦是极力放轻了语调:“只希望她好起来,你也要好好儿的……”

  容迎初见状,脸色微微一变,略在门前踌躇了片刻,方走进来道:“轻眉可是醒了?”

  秋白面向着窗外,此时骤然听得主子的声音,肩头一颤,回头接触到主子深沉的目光,只垂眸未语。

  容迎初不再看她,在妹妹的床沿边坐下,扬声道:“咱们都无碍,多谢二太太的关心,请六爷自回去替我谢过二老爷他们的一片心。”

  窗前的人影略略一迟疑,终还是离去了。

  容轻眉突遭剧毒侵体,虽已服过了清毒药汤,脸上仍旧是一片紫青。她微睁开双眼,一手无力地朝姐姐伸来。容迎初急忙握住了她的手,道:“轻眉,你不要害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容轻眉气若游丝地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后,方吐出了声音:“姐姐……我不怕……幸好是我……”

  容迎初止不住淌下眼泪,抚着妹妹的额头道:“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容轻眉弱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姐姐,我很想活下去……我知道,我知道刚才他一直在……我听到他的声音。”她全无血色的唇角吃力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每次我有难,他都会在我身边……他不嫌弃我,也不离弃我……”

  容迎初暗惊于心,却只强压着心头疑问,柔声安抚妹妹道:“轻眉,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睡一觉,醒来便会好起来了。”

  “我怕我……再也醒不过来……姐姐,你听我说,他是我的恩人,他救过我的性命。”容轻眉全身已是无力,但仍然竭尽全力地握紧姐姐的手,一直记忆在她脑海深处的,是她与他曾经有过的过往。

  还记得那年她失足坠湖,湖水刺骨冰寒,毫不留情地侵袭着她孱弱的身体,她手脚麻木,每张一下嘴呼救,损耗的都是力气,已经不能坚持下去了,四周只有幸灾乐祸的眼光,没有人愿意对这位卑微的穷家女施以援手,命如蝼蚁那般,除了姐姐和娘,没有人会在乎她,她正慢慢地往下沉,也许……这就是她的一生……

  “六爷,六爷,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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