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荏九说:“我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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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靠近我!”楚狂说着这话,但却有点色厉内荏的模样。

而他这副模样却不知是触动了荏九搭在哪根神经上的占有欲,她抹了把口水,只想扑上去将他也咬上一咬尝尝滋味。

看着荏九步步紧逼,楚狂如临大敌,眼神越发凛冽:“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靠近我一寸……”

荏九一脚踏上前,不知更靠近了他多少个一寸。楚狂面色一白,但见被烤得黄黄的鸡爪魔鬼一样抓过来,楚狂身上隐藏的那个女声再次出现:“心律跳动频率达到警戒状态,建议军官采取相应手段,建议军官采取相应手段!”

楚狂额上汗水滴落,他牙关一咬,手在身后一掏,金属摩擦的声音一闪而过,只见他手执银白色武器,武器之上光华流转,但听“咻”的一声,一束红色的光芒激射而来,极为准确的击打在鸡爪子上,连给荏九反应的时间也没有,那鸡爪子“嘭”的一声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荏九愣住:“发生了什么?”

楚狂长舒一口气:“已将目标销毁为分子状态,警戒等级可暂时降低。”

荏九不可思议的瞪他:“你居然把我好心给你的肉销毁了!”站在荏九身边的大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觉得自己主人受欺负了,它虽然有些怵楚狂,但此时还是鼓足了勇气对楚狂龇出牙,汪汪一吼。荏九踹了大白一脚,让它走开,就怕楚狂也“咻”的一下将大白给销毁了,“你知道一个鸡只有两只爪子么!能吃一个容易吗!”

楚狂瞥了龇牙咧嘴的大白一眼,皱眉:“你们的观念需要改变,那不是食物。”他说得一本正经,“是生化武器。”

荏九更觉莫名其妙:“吃下它,它难道会在你肚子里活过来生小鸡吗!然后把你啄得肠穿肚烂的爬出来?”

楚狂脸色更是凝重:“不排除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故的概率。”

“相信这种事会发生的人才更骇人听闻吧!”

楚狂默了一会儿:“抱歉,我认为在此事上咱们暂时无法沟通,恕我先行告退。”言罢他转身回屋,荏九抽了抽嘴角,想反正药铺老板给的药还多,干脆下次再找机会吧。心里这个念头还没闪完,但见身边的大白电一样的冲了出去,对准楚狂的后背就扑了上去,其势凶猛俨然是日后万兽之王的典范,但因着现在万兽之王还小,只堪堪挠向楚狂的裤腰带。

楚狂反应也不慢,早在大白扑上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掏出了那银白色的武器,对准大白的脑袋,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荏九一声大喊:“别杀它!”

楚狂眉头微蹙,手上武器刻意偏了个角度,一发已经储蓄好的攻击擦过大白的尾巴,烧掉了它尾巴尖上的白毛,径直落在荏九脚边,没入土地,只听土地里传来许多声细小的爆破声,是不幸遭殃的虫蚁折腾出了生命最后的动静,声音静默后,荏九静静淌了一身冷汗……她差点就被这么莫名其妙的销毁了啊,连烟也没冒一股的……

而在楚狂那方,一击漏掉之后,大白已扑在了楚狂身上,因着方才那一击楚狂已经偏了重心,是以大白极容易的就将他摁倒在地,往楚狂身上一趴,兽性本能驱使下,大白的张嘴就去咬楚狂的脖子!庆幸的是楚狂现在脑袋上套着一个透明的头盔,颈项处连接着衣领,而他那身衣服好似也十分坚韧,大白怎么咬也不得要领。

荏九本还有些担心,怕大白真将楚狂给咬死了,但见此情景,她索性抱了手在一旁看戏一样看着头盔里面楚狂已近死白的脸色。让这个男人历练一下也是不错的。荏九如是想着。

又咬又舔又挠的鼓捣了许久,大白见罩住楚狂的头盔半分也没有损坏,有些茫然的回头望荏九,像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而显然大白身下的男人比它更加不知所措,握着武器的那只手关节用力到泛白。

荏九估摸着,若是再这样下去,楚狂大概会失控也说不定,她两步上前,提起大白的前爪,将它抱住:“好了好了,没你的事儿了,一边儿玩去。”大白不服气,喉咙里还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荏九抽了抽它的脑袋,小声嘀咕,“我男人都要给你吓哭了你还想怎样,走开!”她将它放下,还大喊了一声,“大黄!”

听见这个名字,大白尾巴一夹,立即灰溜溜的跑了。

楚狂还仰躺在地上没动,荏九蹲下来看他:“我把它赶走啦,起来吧。”楚狂这才动了动,他伸手要去取头盔,但是动作却蓦地一顿,荏九见他脸色更难看,挑眉问,“又怎么了?”

“头盔……”他额上冷汗渗出,“沾满该生物唾液,不能判定其有无侵蚀性……”

荏九一叹:“就这方面来说,你胆子还真小呢。”

“无知。”楚狂声色平淡,但脸色实在苍白,“星际间人型生物与非人型生物之间为争夺生存空间而发生的战斗完全超出你所有的认知,它们的身体就是凶恶的生化武器,若没有外部防护与之接触无异于自杀……”话没说完,荏九拿手抹了抹他头盔上大白残留的口水,然后像上次一样在他脑袋旁边的按钮上轻轻一按,“啵”的一声拔下了他的头盔。

“是吗,你看我的手烂掉了吗。”

楚狂静静的看了荏九的手掌一会儿,然后默默的站起身退后三步,“三日之内请不要靠近我周身一丈。”

荏九撇嘴,这种事是你能说了算的吗……而且……“你身上有些东西不是要接触我才能用吗?”

楚狂默了一瞬,极为隐忍着闭上眼,半晌后道:“前日我巡查周遭环境时看到后山半山腰上似乎有个湖泊,其中水质清澈,理当是活水,但因树木遮掩不知如何到达该湖,能否请阁下为我带带路,我急需彻底清洁,而你,应当与我一起,接受清水沐浴。”

“洗澡啊……”荏九意味不明的拖了很长的尾音,“共浴啊!好啊,当然好啊!”

洗澡不是要脱光了来嘛,共浴当然是面对面的啊!这自然是极好的。

湖光映月色,小溪流水叮叮咚咚的流进小湖之中,又从另外一边溢出去,在小有落差的巨石上形成一道小瀑布,一处小景,在秋月红叶相映衬之下,自成绝色。

是个办事的好地方!

荏九为美景所动,本欲吟首诗词来让楚狂刮目相看,顺道应应景,但想来想去脑子里也只有‘好美啊’三个字,肚中无墨水,荏九只好作罢。

其实就算她吟出了诗,楚狂大概也不会当一回事,他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根细管,小心翼翼的在水里一探:“水质检测。”

“水质检测开始,微生物检测启动,矿物质调查开始……”女声没有感情的说着,“水质检测完毕,三等饮用水级别。”

楚狂颇有些意外和惊喜:“水质倒是不错。”

荏九已经习惯了那莫名其妙的女声的存在,反正这男人身上奇怪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她当即便开始扒衣服要往水里跳了,“你鼓捣完了吗?完了咱们就赶紧办事……赶紧沐浴吧!”

楚狂点头,也不管荏九在做什么,他抬腿便跨进了冰凉的湖水里。一直往下走,直到水深及腰,他在水里扎了个马步,将脖子以上部位露出水面,然后……不动了。

荏九扒衣服的手僵住:“你这是……沐浴?”

“我在彻底清洁。”

荏九拧着脑袋看他:“这样能清洁什么东西?”

“衣服。”楚狂不用看也猜到荏九正用一副无知的脸看着他,他闭着眼睛淡淡道,“这是扛压抗菌防水防火携带十倍储存功能的军用制服,不管沾染上再污秽的东西,只需以大量清水冲洗就能变干净。”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衣服……

所以说,他之所以能从兜里摸出那么多绵绵不绝的武器,是因为衣服比看起来更能多装十倍的东西?而且还不会被任何东西弄脏,只要冲一冲就好?难怪被大白舔过之后,他只紧张他的头盔呢……

但现在不是琢磨衣服的时候,荏九指了指已经脱掉外衣的自己:“所以我呢?我该怎么办?你是让我来听你炫耀衣服的是么?”

楚狂眼皮也没动一下:“我刚才说了,我彻底清洁,而阁下需要沐浴。”

荏九咬牙:“所以,你是说,让我脱光了在你面前洗澡?还只是单纯的洗澡?”

楚狂默了一会儿,这下终于皱着眉头睁开了眼:“你介意脱衣服?”

荏九气愤:“我介意!”她一把把外衣扔到地上,“我当然介意!你以为爷是当着谁的面都可以脱衣服的吗!我再怎么糙也是个女人啊!是完全的女人啊!”

楚狂怔了一瞬,“对不起,我忘了。”

荏九:“……”

楚狂琢磨了一会儿,点头决定道:“那就别脱光了,就这样下来吧,请记住,尽量离我一丈远。另外,此湖最深处达两丈,请注意不要离案太远,超过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我救不了你。”

荏九一撇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楚狂愣住的时间里,她从水下穿到楚狂跟前,几乎是贴着楚狂的鼻子从水下蹭了出来,她勾引他:

“小看人!九爷我可是打小就在这湖里活蹦乱跳,就没呛过一口水!”

如果这也算勾引人的话……

楚狂面无表情的推开水鬼一样的荏九,抹了把脸:“很好,你可以离我更远点了。”荏九没动,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如果刚才你的意思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应该是不会凫水对吧。”

楚狂也不掩饰,点头承认:“没错。”

在身体锻炼方面几乎没有什么缺陷的人竟然不会凫水?这对荏九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喜讯!

她咧嘴一笑,双手放在楚狂肩头,她脚掌贴着湖底软土站着,因着楚狂现在是扎马步的状态,所以她倒还比楚狂要高一个头:“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楚狂正色看她。荏九笑得更加明媚:“叫做,扑倒与被扑倒!”言罢,她手上使力,脚下给楚狂使了个绊子,意图让楚狂摔倒在水里然后任她调戏,但哪想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楚狂还是一动不动的扎着马步冷眼看她:

“愚蠢,以你的力量推倒我的概率几乎为零……”话音未落,荏九因为太过用力,另一只蹬在湖底软泥里的脚蓦地一滑,她一声短呼,在楚狂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张脸“啪”的摔在楚狂脸上,牙齿都撞在了一起,血腥味瞬时在两人唇畔之间蔓延。

血……腥味?

楚狂脸色‘唰’的一白,心底陡然大乱,他浑身一松,荏九压着他一同往水里栽去,冰凉的水没顶而过,楚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互饮血液,这是……

立了结、婚、的、契、约、啊!

温暖的躯体紧紧抱着他,有个软软的东西贴在他的唇畔上,血腥的味道和血液极淡的色彩在映着月光的透明湖水里飘散。

楚狂没有看覆在自己身上的这人,而是望着被盈盈波光弯折了的月光,它们被分化成了道道动人的光,如剜肉利刃,刀刀扎中他的心窝……楚狂像死鱼一样被漫天利剑乱捅一通,然后任由自己慢慢向湖底沉去,他眼神空洞颓败。他忽然想起了在很久之前,不知在哪个星球的古书典里看过的一句话——

如果真有那所谓的命运之神,代我擒住他的衣襟,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让我遇见她?为什么,让我寂静如死的生命,突然喧嚣?为什么,让我灵魂如炙烤般痛苦?啊!得不到的她!

从来没有哪一段抽象文字能让楚狂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感到如此惊心动魄,当然,除了最后一句。

荏九栽进水里的那一刹那其实是有点慌乱的,但被荏九撞破嘴唇并且被推倒的楚狂实在淡定,连挣扎也没挣扎一下,乖乖的就顺着力道往湖里沉去,不会凫水的人都如此坦然,于是荏九便也坦然了,她抱着楚狂,紧紧的不松手,嘴唇也死死的贴在他的嘴唇上,她做了她所认知的亲吻的所有步骤,就等着小白花一样的男人憋不住气,一脸通红的推开她,手忙脚乱的爬上岸,然后抱着胸,嘤嘤泣道:“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既然如此,你就得对我负责。”

她想的极为美好,咧嘴一笑,凉凉的湖水钻进嘴里,她扭过头,将钻到嘴里的水吐出去。

待她再回过头时,看到的却不是小白花一样的男人,而是开始翻白眼的男人。

荏九大惊,将他衣领一拖,脚一蹬,两人脑袋瞬间便冒出了水面。

楚狂已经晕了过去,荏九连拖带拽的把他拖上岸,楚狂像死了一样在岸边挺尸,荏九拍了拍他的脸,快疯了:“你不是吧,这就玩死了,你不应该啊!”

她把楚狂的脸都拍红了对方也没有反应,荏九一急,挠了挠头,一拳就揍在了楚狂的肚子上,楚狂痉挛一般吐出一口水来,荏九见有效,又狠狠揍了他几拳。

“咳……别……”楚狂醒了,但没止住攻势的荏九又打了他一拳,“唔!别叫醒我。”他闷声忍了,扭过头去,不看荏九,“告诉我这是梦。”

让军官楚狂说出这种逃避现实的话,实在是奇迹。但显然,荏九并没感觉到这个奇迹的存在,她声色如常,甚至如常得残忍,她又拍了拍他的脸,让他保持清醒,并强制性的让楚狂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别被水灌迷糊了啊!这怎么能是做梦呢,你刚才被我推倒啦,咱们意外的亲了小嘴,我嘴里还有你的血腥味呢,你也有对吧,快清醒清醒!这是现实啊!”

楚狂脸色灰败,像快要死过去了一样。

“真被水灌傻了吗……”荏九伸手摸他脑袋。

楚狂静静躺了很久,终于认命一样坐起身来:“有一件事,我必须与阁下交代。”

荏九悻悻然的收回了手:“你说。”

“方才,我们互相饮了彼此的血。”

荏九咂巴了一下嘴:“对啊。”

楚狂神色意味不明,仿似要用尽全力忍耐住心底喷涌而出的不甘和委屈。他隐忍了许久,终于强迫自己冷静开口道:“我隶属于旭日舰队,但我同时也是森龙星系自然人,服从星际法律,遵守森龙星系道德品性及风俗习惯约束。”荏九点头,楚狂略有些艰难道,“方才,我们互饮活血,在森龙星系的风俗里,即是成亲结婚的契约缔结仪式。这本只是一个风俗,经过时代演变,它变成了正式缔结婚姻契约的象征。不管森龙星系的自然人在何地,但凡与对方互饮活血,信号便会通过识别器发送至联盟网络,计入个人档案,若要解除契约,需得进入星际法庭公证处进行公证并立下相离合同,才算是正式解除双方法律关系。”

荏九眨眼:“可你的识别器不在你那儿。”

“没错,在你这儿。”

所以,就传送信号的效果是一样的……

荏九静静的看了神色凝重的楚狂许久,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难!难道!咱们现在就已经成了传说中的夫妻!”

被大声说出的这个事实让楚狂脸色更加灰败。

他是旭日舰队的上一级军官,在楚狂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中,他只希望自己的人生拥有一次婚姻。找一个合适的人,履行这一生中应该履行的契约。没错,他把两个人的关系看做是契约,像是自己与军队的契约一样。结婚生子成立家庭,然后保护他们,对楚狂来说,这是一种的责任感与使命感的体现。

但即便是楚狂,即便婚姻对他来说只是人生中的一段任务,楚狂还是不想与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异星食肉女性缔结这样的契约!

从肉体上,楚狂想自己无法接受她。

另一方面,楚狂是个比较死脑筋的人,有计划就按计划去做,有规矩就按规矩来办,他觉得自己生活也应该这样,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事实上,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前,他的生活也确实一直是那样,让他安心满意又充实。

但是碰见荏九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这个女人喜欢打破常规,不按规矩办事,她的人生就像一只小孩手中的画笔,不知道下一笔会画出什么样的弧度,活得兵荒马乱又肆意妄为,简直让人……不能理解。

所以,在心理上,楚狂也是不接受荏九的。他想他们完全是两种人格的典型代表。

但是,他们现在确实变成了夫妻,至少在星际法律层面上是这样的……

楚狂忍不住头痛:“在婚姻之中,我希望对待对方如同对待组织一样忠诚,虽然你我是不明不白缔结的契约,但在契约关系中,我会对阁下坦诚相告。”他极为严肃,“我不欲与阁下发生X关系,且,因为契约是意外缔结而成,所以我想请阁下在助我找到飞行器之后,与我一同回森龙星系将离婚契约公证办理了,以便各自以后嫁娶无碍。”

荏九听罢,想也没想就说:“先前我没告诉你我要抢你做相公吗?好不容易老天爷给了我这么个开头,让咱们省了多少事直接成亲了,你还让我放了你,你做梦去吧,我要拖你一辈子的。”

于是楚狂脸色更白了几分。

洗了一通澡,两人都湿淋淋的回去,荏九一脸畅快,楚狂满脸颓败,这场景似乎让寨里的人懂得了什么,大家笑得暧昧而和谐。

荏九一脸堆着笑,与他们挨个打了招呼,却也没把事情声张,她觉得应该趁今晚把是实事儿办了,在她看来,这才是确定关系的终极体现。

入水前荏九曾把外衣脱了,里面的X药还好好的保存着,她看着楚狂那身打扮,已经心生一计,哥们似的拍了拍楚狂的肩,惊醒了仿似在梦游中的某高级军官。楚狂灰败的眸子里印出了荏九的脸,她一双眼睛像是把漫天繁星集合起来了一样,熠熠生辉,在楚狂心里投下了更深的阴暗面。

楚狂挣扎:“解除契约吧,我严肃并坚持要求。”

荏九摆了摆手:“那都不重要。”她忽略楚狂越发恍惚的神情,“咱们还是得下山去找你的飞行器的是吧。”荏九道,“你今天披着披风戴帽子揍了县令儿子,他们肯定都把你记着呢,下次去咱们可不能这样打扮了。”她说得一本正经,楚狂便也稍稍把心里这桩重事往旁边放了放,认真听她说话,“我去找人要身干净衣服,今晚先拿给你试试,有哪里不合身的地方我帮你改。”

楚狂斟酌了一番:“没问题,不过贴身衣物要进行消毒处理,这里并没有消毒设施,另外,请一定给我至少十倍储藏功能的衣服,这样才能保证所有物品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荏九摆手:“没有消毒也不会有什么十倍储藏,衣服只能遮羞和保暖,别的你想想就是了,先回去等我吧,找到衣服我就回来。”

楚狂还要说话,荏九已经走远,他唯有默默忍了下来,默默望了望闪烁着群星的漆黑夜空,默默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好想回去……”

荏九从壮实的土匪乙那里找了件宽大的衣袍回来,这衣服楚狂穿起来肯定大了,不过没关系,荏九就是希望宽松一点,多好扒下来啊,临进门前,她还把衣服的腰带抽了,藏在怀里。

适时楚狂正坐在自己屋子里鼓捣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荏九看着他桌子上的那一堆或黑或白的金属物件,感叹:“你到底在衣服里藏了多少东西。”

楚狂淡定道:“这里是五分之一。”

荏九一撇嘴,把衣服递给他:“你去屏风后面换吧,脱了的衣服递给我,我帮你收拾好。”

没有异议,楚狂去了屏风后面,没一会儿就把他那身黑衣服脱了下来递给荏九,荏九从屏风侧面接过衣服,假正经的往屏风后面扫了一眼,重点部位被土匪乙的衣服挡住,但这并不妨碍荏九欣赏到他比例完美且有力的身体,荏九咽了口唾沫,急急忙忙退开两步,捂住心口……清新了太久,这画面对她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不过心灵的暂时满足并没让荏九停下脚步,她把楚狂的衣服在床上铺开,想了一下,他上次好像是从衣服胸前的口袋里摸出来的那吃一颗顶一天的白色药丸,荏九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摸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身上带着楚狂的识别器,有的东西一碰到她就发出“嘀嘀”的声音。荏九手忙脚乱的又把东西往里面塞。

楚狂在屏风后面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衣服里的东西掉出来了,我帮你捡回去。”

打发了楚狂,荏九更着急的找起来,她脑袋里拼命回忆着那个盒子的形状,忽然之间,便拿到了一个白色的盒子,一打开,里面果然是楚狂吃的那种药丸。

“这衣服大了。”楚狂在屏风后面说着。

“成成,你先穿好,出来我给你改。”她抖着手摸出白色药粉,往盒子里面倒了一点点,她记得老板和她说过,此物药效极强,不能多放,一次最多倒小米那么大小的一点。荏九正在琢磨着小米大小到底是多少,楚狂的声音又从屏风后卖弄传来,“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这句话吓得荏九手一抖,一整包药粉全部倒进了盒子里。

“你是不是把腰带藏起来了?”楚狂在屏风后面说着。

原来他说的是这事啊!但为什么先不讲明白,看把她吓得!荏九看着盒子里的药粉静默着,这不知有多少粒小米了啊……每粒药丸上都沾上了X药了吧……那岂不是以后楚狂每天吃药丸的时候都……

荏九愣住,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这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快把腰带给我。”

“啊……哦……好好。”荏九拿着白色的盒子晃了晃,争取让每颗药都沾上药粉,把盒子放回了楚狂的口袋之前,她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的白色药丸沾上白色细粉配着白色盒子不仔细研究根本就看不出来。楚狂是吃这个东西吃习惯了的人,应该不会在吃之前仔细观察吧……

荏九想着,把盒子放了回去。

她把腰带递给楚狂,楚狂把系好裤子走出来,荏九上下看了他一眼:“这衣服真是哪儿都要改呢。改的时间大概比较长……”荏九若无其事道:“我现在有点饿了,去外面吃个饭再回来帮你改,现在有的人还在外面烤肉,要我给你带点回来吗?”

楚狂想到吃肉的场景就觉得浑身僵硬,他退了两步,走到床边,在衣服里摸出白色的盒子:“不用,我不需食用那些东西。”

荏九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手中的盒子,点了点头:“嗯,好,那你慢慢用,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

出门之前,荏九看见楚狂拿出一颗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真乖,她心想。于是去拿了只烧鸡,一边快速的解决了,一边蹲在门口静静的等动静。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里面的人一脸通红神志不清的冲出来,将她打横抱起,带回房里。

荏九吐了一地的鸡骨头,看着寨子里的人都收拾了篝火,散了场,楚狂还是没有冲出来。

荏九忍不住了,她推门进去,但见楚狂蜷着身子躺在床上,他脸朝里,荏九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喂,你怎么样?”楚狂没动,走得越近,荏九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她心里一阵欣喜,伸手抚上了他的手臂,“你还好吧?”

她翻过楚狂的身体,看见的却不是一张通红冒汗的脸,而是一脸死白死白淌着冷汗眉头紧皱的楚狂。

荏九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跟中毒一样?荏九心里发虚,不会吧,强力X药对楚狂来说是毒药?

她正慌乱之际,手腕一紧,是楚狂死死的攥着她:“你……”他直勾勾的盯着荏九,荏九被他看得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待我……”

荏九忙摆手:“我不是待你不好啊!我绝对没有待你不好的心思啊!你先放了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楚狂咬紧牙,仿似在忍耐巨大的痛苦:“带我……去卫生间……”

什么间?荏九呆住。

“排泄的场所!”楚狂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快……”

荏九再次愣了,那药铺老板拍胸脯保证的强效X药,原来……对楚狂来说竟然是强效泻药……

你个卖假药的混账东西!

不让荏九多想其他,楚狂攥着她手腕的手收得更紧,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荏九忙道:“你先放开我,夜壶就放在床下面的,我给你提出来。你着急就先在这里……”

“不……不能理解!”楚狂强忍着刀绞一样的腹痛道,“这明明睡觉的地方!怎么可以……”话没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更难看起来,“你是说,我这些天都在下面藏了夜壶的床上睡觉?”他有几分癫狂了。

荏九挠头:“有什么不对吗?”

楚狂下颌一阵抽紧,他几乎听到那个向来克制的自己在心底嘶喊,不对啊!很不对啊!排泄物里有多少病菌他们不知道吗!是多少传染病菌的生物生长源头他们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能怎么淡定!为什么要这么理所当然的问他‘有什么不对吗’!

有哪里是对的!

这个星球不正常啊!这些人都很不正常啊!

腹中绞痛又来,楚狂脸色发青,以强大的精神里克制着,“我要去外面……”他声音有点哆嗦,“其他的都别说,带我去……”

荏九几乎是扛着楚狂去了茅房,刚一走到门口,他下意识的在身上一摸,但发现他如今穿的是荏九给他找来的那身宽松衣物,他浑身一僵:“我的粒子隔离面罩在哪里……”

荏九虽然不理解他某些方面的执着,但这种情况下他都还能注意到那东西,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荏九说:“应该在屋里吧,我去帮你拿。”

楚狂忍了一会儿,终是深吸一口气,拉开茅房的门,冲了进去,木门“吱呀”阖上,里面传来他似乎捏着鼻子的声音:“不用了。”

楚狂外出行军,从来便是只会有尿液排泄不会有粪便,因为高浓度营养丸会完全被身体吸收,变成营养和热量,不会产生残余物,当然没有排泄的必要。而如今,他在充满规划的人生中第一次意外的拉了肚子。

当他解决完第一次后,从沾满病菌的茅房里走出,他以为这可怕噩梦已经结束,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上吐下泻的折腾了整整一晚。

卯时天亮,楚狂终于在荏九的搀扶下,挨着了属于自己的床,比起茅房,这个简陋却干燥温暖的床简直像个天堂。楚狂一声喟叹,侧身躺在上面。

肚子里那些喧嚣的声音总算安静下来,他眼下青影在窗外斜照进来的晨光中更加明显,唇无血色,几乎干裂。

荏九帮他盖好被子,隔一会儿问他一句:“还好吗?”

怎么会好……

“我认为我现在死亡概率为百分之七十。”楚狂沙哑着声音,“若我不幸牺牲,劳烦请阁下一定将我的衣物回收保管好,日后必定有我的队友前来向你索要遗物……”

“你拉肚子虽然拉得有点恐怖,但怎么会这样死掉,现在交代遗言也太夸张了吧。”

楚狂一脸死灰:“凡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死或许并不是现在最坏的打算。”楚狂有些自言自语的念叨,“介于贵星球实在太过诡异,说不定我会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身体处处腐坏却无法自裁……若是那种情况,请阁下务必助我。”

这里到底是让他绝望成什么样……

荏九咽了口唾沫,犹豫了半晌道:“抱歉,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楚狂摇头:“并非阁下的过错。”他苍白着一张脸像往常一样严肃分析,“我猜测是这星球的大气中有某种我所无法检测出来的元素导致我的身体或是药物变质以酿成今日惨剧。目前数据无法精确采集,得不到确认,不过唯一能确认的是,我身体免疫能力最近有所下降,竟会被大气中的毒素侵入,另外,这也说明我近来对形势预估太过乐观,各方面预防不足,疏忽……”

“不……跟这些都没关系。”荏九打断他的话,小心的瞥了他几眼,挠着头道,“其实就是我在你的药丸里下了药……那什么药。”

楚狂听罢这话,目光一停滞在荏九脸上,久久没有转动:“你是恨我先前杀了你们山寨一些非人型生物吗?”他皱眉,“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把那些东西当食物,我认为它们是威胁,我是在帮助你们。不知者无罪,阁下不该这么恨我。”

“不是,那跟这事完全扯不上关系……你理解错了,我给你下的不是毒药,是X药。”

楚狂愣住,良久之后才困惑的问:“有什么意义?”

意义?办那种事还能有什么意义?荏九道:“确定关系,让咱们更亲密或者是一种占有的手段,大概有这些意义吧。”

楚狂摇头,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目光坚定的看着荏九道:“阁下对楚狂的期望是不现实及绝不可能实现的。”他严肃而认真的说着,“我是隶属于旭日舰队的上一级军官,服从组织与上级,不为任何私人所有,即便是拥有婚姻契约的人,也不可能占有我,这是其一。其二,我先前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与你的婚姻契约是意外缔结,我不想且不能与你发生关系,我们可以使互利合作的关系更加亲密,甚至在特定的某些关系上可以亲密,但绝不能涉及性关系。”

“可是……”

楚狂打断她,继续说:“其三,即使你今日计谋成功,也只是今日的成功,对我以后的逻辑判断不造成任何影响。我敦促阁下他日与我去森龙星系解除婚姻契约一大半是为阁下着想,我只会在该星球执行一个短暂的任务,任务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日后不会再与阁下有任何联系,所以拥有婚姻契约对阁下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束缚。因为在婚姻契约存在期间,阁下若与缔结契约的另一方之外的人发生关系,则血液中会带有一定灼痛感。”

这个倒是令荏九意外,她新奇的摸了摸自己的嘴。楚狂郑重道:“若你以后坚持不肯与我解除契约关系,我不会强求,但那对我们两人都将是一个令人遗憾的决定。最后……”楚狂喘了两口气,“我现在这模样,你下药……真的有意义吗?”

把楚狂给药成这样真的太出乎荏九的意料,她沉吟了一会儿,把楚狂的衣服拿过来,然后摸出他那装药丸的盒子,打开递给他看:“可是怎么办,你这盒子里的药,我都给洒上X药粉了。”

楚狂目光僵硬的看着盒子里的药丸,静默许久之后,轻轻问道:“阁下对我有多恨?”

荏九摊手:“我是真的爱你。”

新的一天,阳光从窗口暖暖的照进屋里,在狗吠与鸟鸣之后,躺坐在床上的男人深吸一口气道:“介于阁下的不理智行为,营养丸不能继续食用,无其他补给,所以现在做临时计划变更。”楚狂盯着荏九,“持续饥饿状态下,我能保证三天高效执行力,今日身体过于虚弱,需要休息,明日我们需要迅速取回飞行器,因计划更变,拿到飞行器后我会即刻返回森龙星系,你若愿意配合我解除婚姻契约,那么明天取回飞行器后,便可与我同回森龙星系……”

荏九连忙摇头:“我不愿意。”

“我猜到了。”楚狂毫不意外,声色平淡的继续道,“我会只身返回母星进行营养丸的补充,随后我会再次来到这里,继续我的任务。可到时候,我不保证还能遇见你。”楚狂凝肃的盯着荏九,“你听明白了吗?错过这次与我回森龙星系的机会,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且,永远解除不了婚姻契约,直至其中一方暴毙而亡。”

荏九不适时宜的偏离了重点:“为什么一定要是暴毙而亡?就不能安生的死去吗……”

楚狂没有理她:“阁下还要一意孤行吗?”

荏九想了一会儿,“明天再看吧,反正现在说也没用。”她活动了一下脖子,“伺候了你一晚上可累死我了,我得去吃个早饭然后回去睡一会儿。”她打着哈欠便出了门。

留楚狂一个人在房间里倚着床头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这种毫无计划毫无规律可循的行为真是令人切齿痛恨……”

令他痛恨的女人回了自己的房,仰头一躺,双眼一闭,呼哧呼哧睡着了。

太阳东升西落,眨眼便到了又是一日日薄西山,荏九在寨子里自己做了几个小菜准备吃饭,支梁山下,支梁镇中,有一小院里也升起了袅袅炊烟,荏九的姐姐想弟如往常一般做了饭菜等着在县衙当差的相公回来。

可今日左等右等,等到天上星星都挂出来了,自家相公还是没回,锅里的菜都来来回回热了好几遍了。终于,在夜渐深的时候,终于有人打着灯笼回了家来,想弟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便见相公吴林一脸苍白的匆匆进了家门。

想弟奇怪的看他,吴林急急将她拉回了屋,将房门反锁上,凑在想弟耳边,轻声道:“大事不好了,钦差大人查到咱们县来了,知道支梁山上有个土匪窝子,他和县令商量着要去剿匪呢!”

想弟一听,大惊失色:“我娘家寨子虽是做土匪这行当出身,可从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啊!大家近些年基本也都老实安分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剿?”

“这个钦差好似很着急要立功,本来说是从京城掉人手来剿匪,结果他觉得半个月时间太长,又突然改时间了,径直从郡里调了兵过来,说是明日晚上就要上去剿匪啦!”

想弟脸色全然已白了:“这可怎么办!九妹还在山上,她还承了寨主的位置,到时候若真被抓了……岂、岂不是会被杀头?”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今天赶快跑。”

“现在宵禁正严呢!你可不能出去!”

“那我明日早上去。”

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心急如焚,只盼能早早天亮。

鸡还没打鸣的时候楚狂与荏九就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去县衙了。楚狂穿上了自己那身黑色的衣服,把土匪乙宽松的衣物套在外面。头上那布条缠了几圈,一副要去干苦力活的模样。

荏九帮他理好了头上布条,拍了拍他肩:“好了,咱们趁着宵禁还没结束的时候进镇子里吧,这时候一晚上就要过去了,巡逻的官兵都懒惰着呢,咱们到了府衙,里面当差的人都还没来,县令那些仆从也还没醒,偷东西的最好时节。”

楚狂皱眉:“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我有个姐姐嫁了个在县衙当差的相公,她回娘家的时候偶尔会提到她相公的工作。”她打量了楚狂的衣服几眼,“我说哪儿不对呢,原来是穿成了左衽。”她一边呢喃着,一边把楚狂双手抬起,把他腰带解了。

楚狂里面还穿了他那件贴身的黑衣,所以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且这些天,他也在不知不觉当中习惯了荏九的接触,包括她给他系腰带时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这种动作。

荏九给他穿好了衣服,领着他下山,潜入镇里,摸去了县衙,正在他们翻墙进了县衙中时,荏九的三姐急冲冲的出了镇子,往山寨走去。

“你知道蛋在哪儿吗?”

翻墙进了县衙,荏九才想起了这个决定性的问题,先前一直忘了,是因为楚狂这一路都表现的太过自信,就好像他一出现,那颗巨大的蛋就会自己避开别人耳目,悄无声息的滚到他身边一样。

楚狂正色:“没问题,我的识别器与飞行器信号互通,识别器能将我的脑电波发送至飞行器并准确收到回复。”他说着,往他自己的眉心按去,“只要开启识别功……”手指离眉心一寸远的距离,楚狂僵住了。

他之前好像……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荏九在他一旁,眨巴着眼看他。

两人对视许久,楚狂默默把手指的方向一转,戳到了荏九眉心,肃容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荏九同样正色:“你如果一直往下戳的话,说不定我会有一点感觉。”

楚狂扶额:“是我疏忽,忘了识别器被你……”一声短暂的叹息之后,楚狂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这几天想自我了结的时候实在太多了,这一点点意外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计划变更,我们需要找一个敌方人员交待目标物储藏地。”

四周只闻秋虫轻鸣,荏九道:“我们不是选了一个没人出现的时候吗!上哪儿去找人?”

楚狂侧耳细听:“这边有响动,跟我来。”

摸黑踏入一个小院之中,走在后面的荏九听到楚狂说的‘响动’霎时脸一红,慌忙拽住了楚狂的胳膊:“这……这种声音,你确定我们在这种时候进去不会太缺德?”饶是胆大如荏九也不由得害了个羞,她素日嘴上说是说,可真落到实践上来,还是有点胆怯的。

“从声音上判断,男方是先前强抢有夫之妇的混账县令儿子,此处当是其私人房间,私闯民宅是重罪,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我与对方可称为战时敌对关系,可采取战时手段,为取重要情报,今天此举,不得判罪。”楚狂看了荏九一眼,“你所说的缺德,指代不明,从逻辑上无法令停我方获取情报的行动。”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闯进去会很尴尬……”

“他们很尴尬?”楚狂摇头,“那只是敌方情绪,无法对我方造成实质伤害。”言罢,他没再说第二句,悄声行至房门边,一点声音也没发出,鬼一样潜进屋子里,荏九悄悄跟在后面,楚狂钻进里榻,撩起床边纱帘,那正全情投入的女人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发一个音,楚狂拽着混世刘的头发便将他提起,一记手刀砍在女人颈边,她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楚狂将混世刘摁在大床另一边,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拿着武器抵着他脑门:“两件事,第一不许喊。”混世刘惊恐的睁着眼,连忙点头,“第二,告诉我从支梁山寨里面带来的白色圆形物体在县衙哪儿?”

楚狂松开他的嘴,混世刘抖着声音道:“早、早被运走了……前两天就连夜往京城送了……”

楚狂皱眉,沉默下来。

混世刘见他如此表情,登时吓得直哆嗦:“壮士,壮士!这不关我的事啊!要我们去拖回那个球的是钦差大人,要我们送走那个球的也是钦差大人,要我们杀了寨子里的人灭口的还是钦差大人,真不关……”

“你说什么?”

在后面听着的荏九忽然窜上前来,挤开楚狂,一把掐住了混世刘脖子:“你刚才说什么?”

混世刘一呆:“是钦差大人。”

“要灭什么口?”

“那支梁山上的土匪寨子……”

荏九只觉浑身血液一凉,霎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转身就往屋子外面跑。楚狂想拉她也没拉得住,唯有按耐住心情,继续问:“你们的作战计划呢?”

“我……我不知道啊。”

楚狂目光一狠,吓得混世刘径直尿了,“我真不知道,他们当时说的时候我没认真听啊!只、只隐约记得他们说要从西面上去……”

“有多少人?时间呢?”

“州郡大概调了三百多人过来。本、本来说的是明晚动手的……可是州郡调来的兵昨日便到了,钦差大人便又改了时间。这……现在这个时辰,大概已经上去了。”

楚狂不适时的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些人围在火堆边谈笑的场景,还有那天阳光之中众人荏九追逐土匪甲时的和乐,要被打破了吗……他面容一冷,劈手打晕了混世刘,转身出门,荏九已经跑不见了踪影,楚狂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浮躁,他深呼吸,让自己恢复往日冷静。

此时伪装已无用,他索性脱掉了那身宽大的衣服,轻声道:“识别器追踪。”

“识别器追踪开启。”女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识别器目标确定,红外光线导航开启。”

楚狂右眼的瞳孔中仿似有许多字符飘过,接着他眼底映出了一抹红光,外人看不见,但是楚狂却能看见一束红色的光芒往前方延伸而去,穿过不知多少个砖墙直直的锁定在了荏九身上。

他顺着红光指引的方向纵身一跃,翻过围墙,往荏九那方而去。

荏九这边慌张跑出院子,还没出县衙,迎面撞上一个刚醒的仆从,仆从登时大声叫喊起来,三个护院冲了出来将荏九团团围住,正是心急如焚之际,身后的围墙上突然翻过来一个黑衣男人,像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将荏九拦腰一抱,扛在肩头,手脚利落的摆平了三个护院,像动物一样迅速的爬上了另一侧的围墙,径直翻出了县衙。

里面的人看得呆住,回过神来追出大门,外面哪里还有人在。

楚狂扛着荏九跑了一长段路,颠得荏九险些没吐出来,连忙让楚狂将自己放了,正色的看着他道:“我这里有很倒霉的事发生了,所以我顾及不了你,你不要跟着我了,该走哪儿就走哪儿去……”

“很好。”楚狂打断她,拽了她的手臂就往前疾步走,“通过刚才询问得知,敌方作战部署已经完毕,且作战已经开始,敌人数目约为三百,打算从西面榆木林攻上山去,介于我方通讯不行,目前知晓敌情的只有你我二人,敌我人数悬殊,不过以我力量可全力压制他方,唯一难题是如何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山寨。”他转头看荏九,“知道近路吗?”

荏九愣愣的看着他:“你……打算为了我们和三百人拼?”

“没问题,以贵星球作战水平来预测,我能对敌方三百人进行全面压制。”

荏九目光呆怔的停在他脸上,半晌后,她反手将楚狂的手臂握住:“那还不快走!”

荏九知道一条回山寨的近路,只是打她懂事起就没看见有人从那里回去过。

支梁山的另一面,是由数个陡峭的悬崖组成的,后山的湖水便从一个又一个的悬崖上落下来,形成数十个小型瀑布,令崖壁长满青苔,湿滑无比,即便是传说中会飞檐走壁的大侠,恐怕也爬不上去。但那却是回山寨最近的路。

荏九将这个情况与楚狂一说,楚狂眉头也没皱一下,便道:“就走那边。”

山上的水落下来汇成了支梁镇外的小河,荏九站在小河里仰头往上一望,适时,天正蒙蒙亮,水流落在河里让腾起的水雾阻碍了视线,荏九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山崖到底是什么模样。

“我们真的要从这里上去?”她表示怀疑。

楚狂仰头望着上方,没有理她。荏九隐约看见他眼底有奇怪的红光在闪动,不一会儿,他道:“没问题。”说着,他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圆盘,对准空中,荏九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狂手中的盘子便缺了一块月牙的形状。楚狂把手中的圆盘往下拉了拉,荏九这才看见,有一根细如蛛丝的线从圆盘中一直延伸到上空。

“这又是什么?”

“牵引绳。”楚狂简短的答了,把圆盘往腰间一处卡口处一摁,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楚狂半蹲下身子,“好了,到我背上来。”

荏九一头雾水,但还是照他的话爬到他背上,手刚搂住他的脖子,一句“干什么?”还没问出口,楚狂道:“搂紧点。”然后手在那个圆盘卡口上轻轻一按。

荏九忽见往山上延伸的那根银色蛛丝在雾气中慢慢拉紧。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不成……你是想顺着这根丝爬上去?”

“当然不是。”得到这坚定的否决并没有让荏九松口气,因为楚狂接着说,“它会拉我们上去。”

“什……”巨大的牵引力袭来,两人被急速拉到空中,像冲破云雾的箭一般冲出小河腾起雾气的范围,拉出了荏九一声高昂的呼唤:“……么啊啊啊啊!”

快速离开的两人没看到,在河边树上睡着了的青袍道士睁开了眼,仰头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咋了咋嘴:“哎呦,何方妖孽啊?”

两个妖孽已经升到了半空中。荏九眼泪洒了漫天,手臂用力得抽筋,在几乎快勒死楚狂的情况下,楚狂终于适量的放慢了速度。由腰上的绳索牵引着,他时不时踩过凸出来的崖壁借力,继续往上前行。

荏九两条腿紧紧盘在楚狂腰上,树袋熊一样抱着楚狂,脑袋还死死埋在他的颈窝处,饶是如此,荏九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

楚狂斜眼瞥了下埋在自己颈窝里的脑袋:“你的胆量需要锻炼。”

“这种胆量练来做什么……”荏九抖着声音说,“我又不当鸟人。”

“日后你要与我一同回森龙星系,飞行器上的失重与超重感只会更强。”

荏九把脑袋从他颈窝里拔出来:“我什么时候同意与你回去了!”

楚狂在一处山崖上借力停住。山崖上的风呼呼的吹过荏九的脸,吹得她脸色微青,她的左边是哗哗落下的水柱,她的右边是悬崖上长出来的青草,下面是一层一层盖着青苔的石头,她把楚狂抱得更紧,立时认命道:“我刚刚决定了,同意和你回去。”

于是楚狂又继续往上爬:“并非我威胁阁下。”他解释,“只因阁下吞食了我的识别器,飞行器必须借由识别器的认可才可启动,所以这是被情况所迫。”

“嗯,反正结果是和你回去。”

楚狂沉默,良久后道:“抱歉。”他望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声色微沉,“因我的到来给阁下带来诸多麻烦,限制你的自由,累得你寨子也被波及,最后恐怕还要劳阁下远行,实在抱歉。”

荏九侧头看他,旭日东升,晨光初起,给他的侧脸画上了一层光晕,在这个谁也打扰不了的地方,他神色认真的说着:“照理说阁下给予我众多帮助,我本因全力回报。但恕楚狂直言,阁下的期望即便我现今满足,也肯定是敷衍了事,是对你我的不尊重,所以,阁下若对我有性以外的愿望,我愿意全力以赴。”

翻上山崖前一刻,楚狂这番话也正好说完,荏九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想着,这么个男人,对待什么事都用了全部的认真在里面,容不得半点掺假,所以他的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而若有一天,能被他喜欢上,那也一定是全心全意的喜欢,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楚狂。”荏九轻声一唤,趁他转过头的时候“叭”的一口亲在他嘴上,然后大声道,“我现在对你就这么一个愿望,所以你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努力去做,我会帮你的。”她说得那么认真,像楚狂没给她留余地一样,她也毫不退缩的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往楚狂心里钻。

楚狂看着她:“阁下会失望。”

“那我们走着瞧。”

目光触碰,在和煦朝阳中碰撞,就像一场拉锯战,双方都势在必得。

翻上山崖,这里是前天两人“共浴”的湖泊。

荏九从楚狂背上下来时手脚有些发软,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山崖,她脑袋一阵发晕,连连往前面走了三步,甩了甩脑袋道:“天都亮了,咱们赶快去寨子那边。”

楚狂收好了圆盘,几大步迈到荏九身边:“山上情况不明,你走我后面。”说着,他又拿出了一个奇怪的银白色金属物什,上面有红色的标记,这次他身上那个女声又跑了出来,僵硬的提示:“军用武器需要身份识别。”

他面不改色的用武器的红色标记的地方轻轻触碰荏九手臂,只听女声提示道:“身份识别成功。”

荏九小声问道:“这东西很厉害?”

“当然的,不过此武器只会导致中击者浑身麻痹72小时,不会伤及人命。”

这样听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比起前面那个会让人灰飞烟灭的东西来说,也不太危险啊……荏九心里还在犯嘀咕,忽然之间,楚狂眉头一皱,他沉声一喝:“蹲下。”

荏九条件反射性的抱头蹲下,在这种时候,他们前几天训练的默契性竟出乎意料的管用了。

然而哪有时间让他们来感叹,破空的箭啸声呼啸而来,荏九忽觉肩头一暖,有个怀抱将自己紧紧抱住,给她那么多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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