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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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望松了口气,头似也不那么疼了,抚着心口喘了喘,索性往后一躺,喃喃道,“可算是把心放回腔子里了!”

“我原就说姑娘多想,偏生还不信,如今怎么样呢?”六儿道,自己倒了杯水一通牛饮,看左右没人,便靠近了她道,“姑娘可曾听说二爷的事?”

毋望半闭着眼道,“二爷有什么事?”

六儿甚感意外,她家姑娘有时真是大智若愚啊!忙凑近了她道,“外头都传开了,说二爷对姑娘有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同老太太提的,姑娘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

毋望脑子嗡嗡响,心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她倒成了狐狸精了,和弟兄们亲近就有各种传闻出来,无论怎么谨小慎微总逃不过一说,这些人的心都是怎么长的,九曲十八弯,竟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凭她们说去,我只管我自己,旁的一概不问,就为那些混话,我们兄妹就不来往了么?行二爷对谁不好?偏和我温和些就不成了么!”毋望一肚子愤怒全都发在了靠垫上,狠狠折磨蹂躏一番,方觉好受了些。

六儿忧心道,“我瞧二爷也不差,人好,前程也好,说句实话,姑娘要是真跟了他,定是正室无疑,不比等裴公子强些?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毋望摇头,“你哪里知道这些,我是个死脑筋,既欠着他的情,又答应了要等他,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凭你家世多好,官做的多大,我是打定主意的。”

六儿坐下来,皱眉道,“三年呢!我的姑娘!再等三年错过多少!到时他若不来,姑娘如何自处?”

毋望脸色渐渐沉寂,六儿说得没错,若三年之后他还不来,若当时只是他的顽笑话,那她应当如何自处?思索再三还是一团糨糊,随口道,“无非剃了头做姑子去。”

六儿见她那样也无奈,他们两个定是上辈子的冤孽,要劝是劝不过来的,好在有一年的孝,且等这一年过了再说,到时姑娘自己想通了也未可知,由着她去罢。“只是二爷若真和老太太求姑娘,那可怎么办才好?”

毋望闭眼道,“这都是那些个小丫头子的闲话,二哥哥从小待我亲厚,如今大了更体贴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他要是有那心思,不用我推脱,他母亲也不能答应,他又是个极孝顺的,哪里敢拂逆呢,我们兄妹还是要走动的,何苦为这些伤了和气,不提也罢,不过日后少些往来也就是了。”

六儿也不说什么了,拿了漏子给屋子里的两株兰花浇水,回头看她,她起身拿了本书,歪在榻上看起来,窗外微风拂过,檐下挂的竹风铃铛铛作响,伴着她翻书的唦唦声,鸟儿的啾啾声,一派闲适静好。

未几又上了饭,翠屏来布置,毋望见了她问起慎笃的情况,翠屏道,“这三爷打得皮开肉绽还没学乖,天天在床上闹,他姨娘只顾哭,又要给三老爷责怪,又要给三太太夹枪带棍的数落,难得恨不得寻了死才好!三爷太不醒事了,要给那……那小倌儿赎身,还说要买处宅子安置,差点没把三老爷气死,又要抄家伙,说先打死了他,再去打死那腌臢玩意儿,众人好歹才劝住的,你道那三爷像不像话!

好男风的事儿古来就是有的,只不过是作富家子弟的顽乐,也没听说过找了小倌就不肯娶亲的,凡有脸面的人家谁出过这样的纰漏,慎笃也是个死心眼子,怪道三舅舅要往死里打。毋望心里这样想着,只是嘴上不好说,六儿扶她到桌前,只喝了两口汤就摇头叫撤下去,翠屏道,“还是不舒服么?我看请个大夫来瞧瞧罢。”

毋望道,“宿醉罢了,请大夫做什么。”才摇晃着躺下,外头言大奶奶的声音又响起来,她蹙眉捶了一下榻,恨道,“不摆布死我不甘心是怎么的!就不能叫我清静会子!”

茗玉进了屋子一看她面色发青,只当她是为了那些闲话气的,忙俯身安慰道,“姑娘保重身子要紧,气坏了怎么好!我才刚听见奶妈子来回我,真真恨得我牙根儿痒痒,也不知是哪个下流的小娼妇,若叫我查出来定叫了人伢子来打发了她!这会子几个嬷嬷正加紧着盘问,我先来给妹妹告个罪,怪我管教不严,才叫丫头们乱嚼舌头,伤了妹妹的心。你哥哥在园子里发脾气呢,说抓出了人先打个半死,妹妹身边哪位姑娘听着的,劳她驾跟我去认个人罢,也好发落了给姑娘个交待。”

毋望听了又是打发又是打个半死的,心里也不落忍,便道,“大嫂子坐罢,我也没想怎么,只是听了那些话心寒罢了,我原是一片好意,谁曾想竟被人传得那样。”

玉华掀了珠帘进来,站在一边幽幽道,“大奶奶是极明白的人,怎么这会子倒学起小家子来了。”

茗玉转头不解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玉华道,“我们姑娘才来的,只为几句闲话便拿下人要打要杀的,回头不知传得怎么样,不知道的说我们姑娘心肠歹毒,姑娘家的就要立威拿人作法。”

茗玉面上不好看起来,“那依着玉华姑娘的意思呢?”

玉华也不看她,直道,“只管叫她们老子娘来,领了家去就是了。”

茗玉呵呵笑道,“这也使得,还是玉华姑娘想得周到,倒是我急糊涂了,那就照着姑娘的意思办罢。”

毋望听了玉华的话甚满意,她不好说的都叫她说了,果然是个伶俐机敏的!又差了六儿道,“你和周妈妈跟了大奶奶去,可仔细着点儿,别认错了人。”

六儿点了头站在门口,言大奶奶强笑道,“妹妹歇着罢,事儿办完了就叫周妈妈和这位姑娘回来。”

毋望低头浅笑,茗玉后牙槽隐隐发酸起来,心道这玉华果然厉害,头里大爷看上了问老太太要人,老太太并未应承,倒把她给了刘大姑娘,也不知是什么用意,若叫她进了聚丰园,凭着她主子招老太太偏疼,日后岂不要爬到她头顶上来?又想起她昨儿说老太太心里有了配刘大姑娘的人选,莫非是要把她们主仆一同配了言大爷?想到这儿脚步不禁踉跄起来,看慎行的意思对刘姑娘是有那分心的,不如将这亲事坐实了好。回头看看那屋里,两个女孩儿悠哉悠哉打着扇子闲谈,想想自己倒要顶着毒日头办小丫头,稀图她们什么,何苦给人当枪使!抱定了主意,前脚踏进园子里,后脚招来了几个婆子,说自己发了痧,这事管不了了,暂且晾着罢,大不了拿个带头的揪出来,叫了她家里人领回去也就是了。

六儿到了那边,看事儿办得潦草,丫头婆子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和周婆子互看了看,也不和谁打招呼,径直就回了院子里,毋望见她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便料定事并没有正经办,也不问什么,打发了她们去歇午觉,自己拿了青布和红绸带,一针一线缝出两个袋子来,备着明日套神位用。等缝完了袋子又寻出那天给老太太打的抹额样子,衬了过过浆的里子,在两面细细绣起一对松鹤常春,等绣得了天也擦了黑,才要吃饭,那边传老太太叫过去,忙丢了手,带了小娟儿往沁芳园里去。

丫头打了绸子的门帘子让她进去,老太太和太爷在桌旁坐着,饭也备得了,老太太招手道,“来吃饭罢,有些事儿要听你的意思。”

毋望净了手坐下,心里疑惑,看看老太爷,面上淡淡的也没什么,便问道,“什么事儿,外祖母说罢。”

“今儿来的你二舅母娘家表姨太太你可还记得?”老太太道,见她点了头,又和煦道,“她瞧上你了,想说给她儿子,那儿子原是个庶出的,我见过,长得也极好,眼下跟着他叔叔给朝廷做买办,今年十八,也未娶过,看你的意思,若要答应了也不急着下聘,先换了庚萜信物,等你满了孝再选日子定下,我是觉得甚好,虽不及嫡子占先,好歹是正经奶奶,也不算吃亏,你看呢?”

毋望作了难,心下也不痛快,便道,“我年纪还小,哪里想这些个,且待出了孝再说罢。”

老太太道,“原就是出了孝再定,眼下只看准了人,写了书信给你叔叔婶子通报罢了。”

毋望玄然欲泣的样子,低声道,“老太太可是烦了我,要趁早把我打发出去?”

谢老太爷和老太太俱一惊,太爷道,“我原说太急了些,你偏不信!”

老太太忙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哄道,“好孩子,我疼你都疼不过来,哪里就烦你了呢!我只想给你寻摸门好亲,将来好享富贵,却叫你起了这样的疑,真真弄巧成拙!好了好了,这事不提了,快别哭了。”

毋望哪里真哭,不过缓兵之计而已,听了老太太的话就擦了擦眼泪,低头端坐着。

老太爷道,“还在孝里就提这个,路家那也是个混账老婆,回头她公公死了也找人给她孙女说亲去。”

老太太只顾安抚外甥女,又道,“也是的,我们姐儿还怕没人家么,也不急于一时,走了送桃儿的自然还有送李子的,外祖母糊涂了,下回再不提了,可好?”

毋望笑了笑,两个老人看了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欢欢喜喜吃了饭,老太太又叫人拿出给她新做的几套素服交给小丫头,复又说了会子话,这才回银钩院去了。

第四十六章松竹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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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行叫马房的小子套了马车,早早就在角门等着,毋望换了交颈的缠枝莲暗纹素衣出来,鬓边戴了白绢花,立在门前,弱柳扶风一般的颜色,轻唤了声二哥哥,慎行看得呆愣,脸上一红,忙转身给她打帘,待她和玉华上了车,自己方打马扬鞭前头开道去。

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人马缓缓行至松竹寺山门前,那松竹寺是座千年古刹,群山环抱里古木参天,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毋望下得车来抬头看去,黄墙红瓦,大门正里边一只五人合抱的巨大香炉,香烛烟火袅袅直冲云霄,慎行低头道,“妹妹先往大殿参拜诸佛,我去寻了住持来。”

毋望点点头,又左右看,知道这寺是大乘佛教,五部皆有,便叫玉华扶了先往佛部去,先往功德箱里投了香油钱,一一拜过释迦牟尼佛,大日如来,卢遮那佛,药师如来,宝生如来等十五尊佛,又往菩萨部去,复又拜了圣观音,千手观音,十一面观音,大势至菩萨等,还要往明王部去,玉华拦道,“姑娘心到则成,何必一位不落,想来菩萨们知道姑娘虔诚,也不会计较未受姑娘一跪。”

毋望道,“佛入涅槃,不再轮回生死苦海中,阿弥陀佛,叫人好生羡慕!”

玉华笑道,“人人向佛,好在有正偏知,明行足,世间解等一众佛陀尊者,否则岂非忙不过来!”

毋望由她拉着到古树下的石凳上坐定,梵音入耳,竟觉得天也不这么热了。小歇了一会子,玉华道,“才刚怎么没求签?松竹寺的观音签最是灵验,姑娘可要试试?”

毋望道,“求什么?”

玉华接口道,“自然是求姻缘。”

毋望抿嘴而笑,面上微微发红,腼腆的起身往白衣观音面前去,磕了头,玉华取了签筒来给她摇,因不得法,摇了许久才落了一支下来,玉华捡了看道,“三十六签。”

两个人兴冲冲寻了门旁解签的老僧,那老僧核对了签上的干支号码,从箱中抽取了签诗纸片来,一面道,“这签求得妙,若看前头是个下下,若看后头就是个上上大吉,如此看来,中不溜。我这里求运势得运势,求姻缘得姻缘,施主求什么?”

玉华双手合什拜了拜道,“我们姑娘求姻缘。”

老僧将签纸交于毋望,只见上头画着一人卧在冰面上,头顶上有彩凤盘旋,看着似好似坏的,也不甚明白,便道,“请大师明示。”

那老僧道,“一曰卧冰求鲤,一曰丹凤朝阳,从签面上解来,施主父母不亲,兄弟无力,及笄前有富贵命却无富贵运,姻缘多波折,须得守,中有坎坷,却也是不碍的,终有一日拨云见日,衣锦还乡。”

玉华喜道,“签上可说良人在哪个方向?”

老僧高深打起了禅机,只道,“混沌天地间自有良配,不可操之过急。”

毋望拜了拜,奉上了签钱,主仆出得门来,玉华道,“若果真灵验倒是极好的,前头说得也准,只这个守字费解,守什么?”

毋望暗暗欢喜,她自然是知道守什么的,得了这签,又将心里的事一一往上靠,竟是七七八八的看出了些端倪来,只是还有波折,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波折,莫非是臻大奶奶么?他只说与她不是真夫妻,究竟底细不得知,这人向来说话做事留一半,真真假假叫她心中忐忑,忐忑归忐忑,却是十二分的相信他,他既让她等她便等罢,那时他若不磊落,这会子她早就成了他的妾了,何苦信誓旦旦的等三年。

玉华看她姑娘一忽儿愁眉苦脸一忽儿眉开眼笑,也闹不懂是怎么回事。这时慎行同寺里住持走来,毋望携了玉华迎上前,合掌互行了礼,慎行道,“这是空闻大师。”又引荐了毋望道,“这是舍妹,闺名叫春君,便是前太仆寺卿刘郁的独女。”

那空闻大师道,“阿弥陀佛,今日可算团圆了,老纳已命寺中沙弥为刘先生贤伉俪诵经超生,施主且等等罢,在寺里用了斋饭,到申时方能请神位。”

毋望拜道,“多谢大师收留我父母亲,弟子自当多供香油,以弟子感激之情。”

空闻大师道,“大开方便之门原就应当,我与令尊也算旧识,施主不必客气。”又寒暄两句,被寺中弟子请去处理事务去了。

毋望跟了慎行到后院佛堂里,九个和尚念经作法,案上供着父母的牌位,她伏在垫上哭起来,慎行看她悲痛欲绝,哭得极压抑,浑身颤抖却又无声无息,便心里闷疼着只怕她会厥过去,示意了玉华道,“搀起来劝劝罢。”

玉华软语安慰半晌方止住了哭,抽抽搭搭揉着兔儿似的两个眼,慎行柔声道,“知道你心上难过,哭也哭过了,还是保重身子罢,姑父姑母去了七年了,或者早就登了极乐,你在这里哭也不中用,反叫他们记挂。”

毋望点了点头,三人退出佛堂,往专为香客准备的厢房里去,因窗户前后洞开,山风吹来甚清凉,坐了会子,毋望看玉华心神不定的,便问怎么了,玉华推说无事,又实在坐立不安,毋望道,“你有什么就同我说,二爷也不是外人。”

玉华这才慢吞吞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因老子娘病了个把月了,又不得空回去看,这会子既到了这里,求姑娘放我回去瞧瞧,申时之前必定赶回来。”

毋望道,“我当什么事呢!你只管家去罢,我这里不用伺候。”

慎行解了二两银子给她道,“买些好的给老人家吃罢,叫千秋赶了车送你,早去早回。”

玉华福了福,忙捧了银子去了。

毋望笑道,“二哥哥真是好人,准了她假还给银子,仔细明儿园子里的人都来找你。”

慎行拂了拂袖子道,“你不知道,大哥哥的面子罢了。”

“这话怎么说?”毋望道。

慎行瞧她傻傻的不觉好笑,便摇着折扇道,“玉华是大哥哥定下的,只是老太太不答应。”

毋望心想怪道每每和大奶奶针锋相对呢,里面还有这样的说头,思忖了又不解,“老太太做什么把玉华给了我?”

慎行道,“玉华不是家生家养的,上头还有她老子娘,老太太不愿意作这主,又不好明说,这才把她给了你,打量大哥哥也没脸要妹妹的人,这事儿就算完了。”

毋望微一叹,真是一团乱麻,又看慎行,他背着手走到窗前远眺,身形挺拔,毋望暗道,他那样的聪明,自己想不明白的事他却不费力气,便又问道,“那依你看,玉华对大哥哥可有意?”

慎行回身看她,直言道,“她对大奶奶怎么样,你便应该知道。”

毋望托着腮道,“她们若要斗,别扯上我才好。我这一年是要学老道士闭关的,万一有个什么,毁了我的清静。”

慎行慢慢转身到桌边坐下,面上虽波澜不惊,眼里却暗潮汹涌,微一沉吟道,“妹妹今后什么打算?孝期一满又待如何?”

毋望道,“待满了孝,或者回北地去,我是刘家的人,既有亲叔婶在,哪里有常留谢家的道理。”

慎行一僵,旋即道,“那也没什么不可的,原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家,况且朝廷已在为洪武期间冤死的命官翻案,我瞧这势头,姑父的案子也能平,届时产业发还,你还回北地做什么。”

毋望道,“若果真如此倒是造化,我心里还有桩事念着,要办了才好。”

慎行顿了顿道,“何事?我替你去办罢。”

毋望抬眼笑笑,“二哥哥莫急,时候还未到呢。我进京时船行至湘妃渡曾遇着我爹先前的旧部,他的夫人和我提起了我那两个姨娘,说是都很苦,一个嫁了屠户做妾,日日里打骂不休,一个在街面上做暗门子,迎来送往的做皮肉买卖,我听了着实的不忍,想着哪日产业归还,若她们还愿意,便接回原来的院子里住,如今只等朝廷恩旨。”说着脸上哀戚一片,泪又莹莹欲滴。

慎行抽了汗巾子给她,安慰道,“这事早晚有个论断,我得空就同我恩师打听,他如今掌管着大理寺,这些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那嫁了人的难办些,要接回来需等她夫家休离了方可。”

毋望道,“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眼下只欠东风罢了。”

慎行脱口道,“我比你还急,姑父的罪名洗清了大家受用。”

才说完,猛想起这话说岔了,一时尴尬不已,再看毋望,四平八稳的样子,像是全然没听见。这时庙里小沙弥端了斋饭来,豆腐青菜的摆了三四碟,两人坐下,慎行看那米饭粗砾,吃了一口,竟觉剌喉咙,便道,“这是糙米么,怎的这样难吃?”

毋望不甚在意,细嚼慢咽着,缓缓道,“你是金颗玉粒惯了的,出家人可不就吃这些个么!头里我在北地,饥荒时连这样的饭菜都吃不上,哪里还嫌难吃呢。”

慎行听了心下酸楚,好端端的千金小姐原该比他还娇气些,可如今偏弄得性子全无,不禁心疼了七分,想着自己倒还不如她,便低头又吃些,饭生硬菜发苦,唯独豆腐尚能入口,勉强吞咽了,此时毋望也撂了手,拿手绢掖了嘴角,慎行给她的茶盅里叙上水,道,“你来金陵有几日了,也不曾出门好好逛过,今儿的醮打得晚,改日我领你出去逛逛。”

毋望道好,又提起了中秋的事来。

第四十七章臻大爷和白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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