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尤四姐作品世家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这种时候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说好,“您只管吩咐,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她嗯了声,缓慢地闭上眼睛,又吃力地睁开,喘了两口气道:“等我死了,别把我埋在乱葬岗里。我有娘家,送我回正红旗。可惜我是个罪人,连累了家里,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认我。要是没人肯收尸,请小总管费心,给我一口棺材,别埋得太深,我们老家有这个说法,太深了不好转世。我这辈子苦,投身在这帝王家,下辈子但愿能生在小家子,种种地,放放羊,再也不稀罕这滔天富贵了。”

颂银站在那里泪如雨下,她和阿玛到底做了什么,把人害成这样。虽说当初就算没有他们插手,冯寿山也不会放过她,可最后他们还是参与了,往那帖催生药里加了莪术,害死了阿哥,逼疯了禧贵人。

她自责得几乎要崩溃,不敢向她坦白忏悔,因为牵扯太多,她没有权力让一家老小冒这个风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辞世之后按照她的托付好好安葬她。有时候人活着,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对于皇权来说她们这类人算得了什么?无用之时沦为弃子,身后事都难以周全。

她应下了,请她好好休息,退出来吩咐看守太监给她加餐,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只是这地方她不敢再逗留了,匆匆走出腰子门。回头看,四周围尽是气象万千的宫阙,唯有这个单独的小院像美人头上的一块癞痢,格格不入,令人沮丧。

她逃也似的回到内务府,看见阿玛也没说话,闷闷不乐进了自己的值房。述明知道她九成是遇上事儿,心里不痛快了。往东六宫走,哪有什么好消息呢,桩桩件件都让人高兴不起来,不管是让玉、郭贵人、还是禧贵人。

这天她留在宫里上夜,阿玛已经下值了,天擦黑的时候敬事房打发人来回话,今晚侍寝的是佟常在。颂银忽闻消息汗毛倒竖,坐在那里回不过神来,一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瞬间塞满了她的脑子——侍寝了,会不会有孕?如果有了身孕,豫亲王会怎么样?到那时候会暗下杀手?还是堂而皇之要求让玉堕胎?

她站起来,取了帽子戴上,抬手命人引路,她得送让玉进皇上寝殿。

还是养心殿燕禧堂,穿堂后边一片灯火通明,她在西配殿里等着驮妃太监送人来。两个嬷嬷在那里准备褥子,赤红的锦被盖在熏笼上,她在边上看着,脑子里茫茫然。一个嬷儿回头问她,“今儿这位小主是您府上的吧?”

她点了点头,“是我三妹妹。”

另一个嬷儿一笑,“您是替您妹妹紧张呢?瞧您脸都白了。”

可不是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让玉来的时候没事人一样,看见她在,倒红了脸,轻声问:“今儿值夜?”

她没应她,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该嘱托的都嘱托完了,接下来就看命吧!她上去给她捋了捋头发,“今天是你的喜日子,高兴点儿,好好伺候万岁爷,我在这里等你。”

两个嬷儿张开熏好的被子裹住她,太监一头一尾扛起来,把人送进后殿了。

陆润从穿堂里过来,看见她在略顿了下。颂银脑子里乱,勉强和他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开始一心担忧“留不留”的问题。这又是两难,要是不留,说明让玉不得圣眷,抬籍前路漫漫;要是留,只怕豫亲王不能放过,御前和敬事房里未必没有他的耳报神,知道让玉侍寝,回头一碗药悄悄送过去,一了百了了。然而不怀龙种怎么立功?最后晋了位分也是白搭,算盘照旧打空。

她在殿里呆做坐着,坐了半天转头看陆润,“这两天万岁爷圣躬康健?”

陆润道是,“都好。”

“哦。”她拖着长音,心不在焉。

陆润仔细打量她,“佟大人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为小主儿担心吗?”他笑了笑,“您放心,没事儿。世人都这么过来的,万岁爷会温存着点儿的。”

她不由抬头看他,温不温存他怎么知道?想起他和皇帝有那一层,她就觉得很别扭。气氛似乎有点僵,得找些话来说说,“我今儿上东六宫走了一圈,去了景祺阁,又去了东北三所。郭贵人挺好的,禧贵人好像快不行了,看守的太监说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我在琢磨要不要回禀主子,毕竟人虽进了冷宫,贵人的封号还在。万一殁了,发丧什么的都得有一套规矩,到时候怎么料理?”

他坐在那里,淡声道:“禧贵人的境况万岁爷都知道,她犯的错没法宽恕,最后必定是进不了妃园的。之前皇上有过示下,戴罪之身,随意处置就是了,届时不必回禀。”

颂银嘴上说明白,心里却感觉悲凉。这就是帝王家的感情!禧贵人当初得过一阵子宠,万岁爷和她吟诗作画,待她要比待别人亲厚得多,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因为用了催生药,生下了死胎,以前的种种也都灰飞烟灭了。当真一点旧情也不念,连妃嫔的陵寝也不让她进,实在令人心寒。更使颂银无措的是让玉已经进了宫,不知皇帝怎么处置她。帝王之爱是建立在同盟上的,能有几分真心?让玉恐怕是不能幸福了。

但眼下既然有了数,那么禧贵人想回正红旗的愿望尚且能实现。等明天先差人和她家里通个气,看他们愿不愿意管。要是不愿意,她这里就全权经办,找个地方停灵,到时候发引祭奠一起办了就是了。

正安排,听见外面脚步声传来,这趟侍寝算是结束了。

她忙起来看,太监把人放下,又呵腰退了出去。让玉裹着被子听令,蔡和进来,扬声高呼一声“留”,然后扫袖,笑容满面地打了个千儿,“给小主儿道喜了。”

让玉红着脸颔首,她身边的宫女给她换了衣裳,把事先准备好的赏钱放下去。颂银不放心,怔怔盯着她看,悄声问她:“怎么样?还成?”

让玉眉间隐约有愁绪,俯在她耳边说:“原来我只是喜欢和他说话。两个不熟悉的人到一块儿就做那种事,像牲口一样,真叫人恶心。”

颂银惊讶地望着她,她做了个泫然欲泣的表情。那边的钱都放完了,宫女挑着灯笼在前面引道,她驾着太监的手臂,慢吞吞回永和宫去了。

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想避让是不能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就这样吧!

述明听说了半天没言声,隔了很久才道:“谁让她充好汉来着?我出这个主意没让她附和,她蹦出来了。这会子好了,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它。”

颂银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既然让玉这里尘埃落定了,就得操心自己的事了。那边要上布库场,她打算照着阿玛的意思来一出,又忌讳中秋过后水凉,不敢真跳进河里。还是换个方儿,就说好好的突然晕了,把容实绊住就行。

没想到禧贵人的事很快也出了,虽不突然,人当真没了,也感到十分遗憾。恰好事发在布库前一天,她还有时间经办。把人从东北三所运出去,宫里不得允许是不能停灵的,且不准烧纸祭奠。禧贵人娘家呢,因为闺女生前关在冷宫,死后又被撵出来,辱没了祖宗,早就在感情上作了了断,至死都没有打算再见一面。内务府推脱不得,在广济寺租了个地方,把灵柩停在那里,好受些香火。

颂银是个劳碌命,忙前忙后,一时也不能停歇。安排了和尚念倒头经,把出殡相关的一切都张罗好了,迈出门槛时不知怎么一阵头晕,脚下一崴撞在了廊柱的莲花底盘上。晕前还庆幸呢,这下解了燃眉之急了,不必装,绝对逼真自然。

☆、第39章

她倒下了,吓坏了一众太监宫女。小总管撞破了额头,流了满地的血,宫女们失声尖叫,喊佟大人。述明来时也惊得不轻,忙把人抱到禅房里,一面看她脸色,一面懊恼,要装也犯不着这样,看看磕得命都快没了!

把人安置下来,因不在宫里传不了太医,只能叫胡同里的土郎中。郎中手忙脚乱替她处理伤口,清洗完了污血就看见个半寸来长的口子,弯弯的月牙一样。述明很着急,一叠声喊着,“二啊,你要不要紧啊?你瞧瞧阿玛,还认不认得我?”

颂银有气无力睁开眼,“没事儿,我认识您。”

她阿玛长出一口气,让郎中千万仔细,年轻轻的姑娘家,要是留疤成了包大人,那可就糟了。等颂银的伤口包扎妥当了,正好趁着机会做做文章。

“赶紧的,别耽搁了,送人回钱粮胡同。”述明到外头招呼长随,“弄辆车,拿迎枕给她垫着。叫个人先回家报信儿,别吓着老太太,只说是磕了一下,不要紧的。”想想不对,不能把最重要的人给忘了,转头吩咐苏拉,“回宫去,找容统领,就说小总管不成了,撞破了脑袋,人都不认得了,让他上家见一面。”

苏拉接了令儿,一阵风似的跑回宫报信了。述明瞧着闺女,见她面白如纸也有些忧心,弯腰说:“我回万岁爷一声儿,你在家好好将养几天。这程子太劳累了,阿玛知道你身子担不住。差事一生一世干不完的,不着急,慢慢来。这会儿在风口浪尖上,避一避也好,后头的事儿别管了,有我呢!”

颂银头晕得厉害,嗯了声,便抿唇不再说话了。

正红旗在城东,镶黄旗在城西,回来得走好一段路。车辇晃荡,纱布下的伤口也跟着牵痛,那里像长了颗心,突突地,疼得直蹦达。

怎么就撞了呢,也真莫名其妙。就那么一阵的晕眩,再清醒,发现已经撂在那里了。她仰在车内,自己也琢磨,说不定是报应,禧贵人死了,闹清了原委,于是怪罪她,有意的捉弄她。她抬手摸摸,脑袋给结结实实包住了,痛却抓挠不着。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也好,自己动不了了,好些事无能为力,也就不用再烦心了。

到家后府里炸了锅,大太太快被她吓死了,提心吊胆把她迎进了屋子,半步不敢离开。老太太也来瞧她,颤巍巍问:“二妞,这会子怎么样了?还疼吗?”

她强打了精神说不疼了,“请老太太别担心。”

怎么能不疼,据说流了很多血,把地上青砖都染红了。老太太知道她懂事,不想让家里人记挂,有意说不疼。这是佟家日后的顶梁柱,有了闪失怎么了得!

“女孩儿就靠血温养着,血都流干了,那还成?”转头叫嬷儿,“给二姑娘补血,什么白芍、枸杞、驴胶,尽着她吃。”

太太说:“驴胶不能随意吃的,过了也不好。老太太放心吧,多吃点薏米枣儿,慢慢就找补回来了。我瞧她没什么要紧,不过碰伤了,休息两天就好了。您在这儿,倒叫她过意不去,还是回院子吧,这里有我。要有事儿,我再打发人来叫您。”

老太太想想也有理,再三看了她好几遍,这才回上房去了。

颂银请额涅也去歇着,“挺小一件事,没那么严重。你们在这儿我心里总悬着,没法睡了。”

太太听了无奈,招呼她的奶妈子看护她,略留了会儿就离开了。颂银方踏实下来,阖眼小憩,等再张开眼,天已经快黑了。

中秋过后渐凉,戌时阖府点灯。金嬷儿端着烛台进来,到她炕前看了一眼,温声说:“灶上给你温着羹,用点儿吧?”

她摇摇头,这时候刚缓过来,实在吃不下。

金嬷儿又抱怨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小心点儿?绊着了,瞧瞧磕得羊眼包子似的!”

颂银说:“没留神,脑子晕了一下。”

金嬷儿又感叹,“到底是个姑娘,统共那么大的个儿,就是铁做的,又能打几个钉儿呢?你自己太好强,他们是皮糙肉厚的爷们儿,你是金尊玉贵的小姐,你和他们比?眼下倒好,伤着了,万岁爷给你嘉奖不给?”

她絮絮叨叨啰嗦,刚说完芽儿进来通禀,说容家二爷到了。

颂银忙把眼睛闭上了,“恕我不能下地迎他,请他进来吧!”

芽儿出去传话,金嬷儿退到一旁。颂银支着身子叮嘱她,“我回头糊弄他,不许戳穿我。没事儿你就出去吧,容我和他说几句话。”

照理男爷们儿是不该进姑娘闺房的,要进来,必定是亲近的人。金嬷儿明白了,她家姑娘在容家留过宿,那时候容二爷就不避讳。后来时候长了,两个人互通有无,看样子是有几分眉目了。

挺好的,她们暗里也商量过,容家是好人家,将来姑娘过去,她们当陪房,几乎没什么不足的了。金嬷儿笑着应个是,退到门外等容二爷去了。

容实来的时候简直天塌了,颂银的阿玛让人传话,说不大好,让来见个面。他那时候正考核侍卫的骑射,走又走不了,急得都快哭了。好不容易等到差不离,骑上马直奔钱粮胡同。进门来不及先和老太太、太太请安,风风火火上后院。进了门看见炕上的人直挺挺躺着,脸儿白得像纸一样,他就先哆嗦起来,扑倒炕前叫她,“妹妹、妹妹啊,你可不能有事儿。咱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你撇下我,叫我怎么办?”上去拍拍她的脸,捏捏她的手,“妹妹,颂银啊,好好的……成这样了……”

他泪眼模糊,已然撕心裂肺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眼的人,怎么说话就不成了呢?一向活蹦乱跳的姑娘,摔了一跤就完了,这是什么道理?他把前额抵在炕沿上,失魂落魄说:“谁害了你,你告诉我,我给你讨公道。别这样,我不知道该恨谁,我觉得什么都做不了。”

颂银听着他的话,悄悄从眼梢看他的行动,见他伤心极了,实在让她既愧疚又感动。她没有想过自己的死活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触动,总觉得两个人虽好,真要到了无力转圜的时刻,分开也就分开了。如今看他的反应,她觉得这辈子应当是难以舍弃了,这样下去怎么办呢?感情越来越深,难道真的必须挣个鱼死网破吗?她唯有尽量维系着,只知道不忍心欺负他。一辈子知己难觅,像他这么一根筋的人再难遇上了。

他蹲在她炕前,绞尽脑汁想着如果失去她,他应该找谁去恨。她垂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猛地蹦起来,“妹妹!”

她笑了笑,“你这么巴望着我死?”

他又惊又喜,红着两眼说:“我以为你不行了,苏拉来传话时说你连人都不认了,我那时又走不开,心里急得火烧一样。”他伸手捧她的脸,带着哽咽喃喃,“没事就好,你还喘着气,我就有指望。”他扭头在肩上蹭了蹭,低声说,“真吓坏我了,我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刚才进门撞了腿,这会儿还疼呢。”

颂银不知道那苏拉是如何加油添醋的,居然把他唬得魂不附体。她只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单纯得有点傻。他是垫窝儿1,又是硕果仅存,父母把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他。于是养成两种性格,官场上他有把握,看得透彻,善于应对,但感情上呢,既脆弱又直白。对他来说重要的人有了闪失他会惊慌失措,他害怕了会颤抖,会哭,简直像个孩子一样。她想安慰他,可又怕留不住他,他明天还会执意找豫亲王决斗。颂银心里很明白,这种事绝不能发生,传出去不说太后,连容家人也会迁怒她。爱情不是不重要,而是在面对家族兴亡时必须屈从,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维持现状。不要奢望一些不可能的东西,只要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她对他比了下伤口的位置,“在这里,有一节手指这么长。当时摔下来的确不认人了,我阿玛以为我完了,才让人赶着去通知你的。”

这些都不重要,虚惊一场是造化,他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又蹭,“咱们不说那个,不管你伤得重不重都应该告诉我。你现在疼吗?想吃什么,我来伺候你。”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我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我只要你陪着我,哪儿都别去。”

容实受宠若惊,红着脸,小心翼翼抬起一根手指在彼此之间划拉了两下,“我……陪着你,今晚上可以不走吗?”

颂银很不好意思,一个姑娘留人过夜似乎不太好,毕竟家里这么多的长辈,叫人说起来私定终身了似的,乱了佟家的规矩。她想支起身子,略一晃头就发晕。他忙上来扶她,也不拿引枕了,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颂银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偎着他,找到他的手,和他紧紧握在一起,“要是留在我房里,我怕老太太和太太怪罪,叫人说起来难听。你回去,明儿再来,我想要你照顾,我不要别人。”

他经不住哄,一哄他就找不着北,明天有什么计划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嗅嗅她发间的香气,直觉自己已经坠进了温柔乡,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和皇上告了假,明儿不当值了,就在这里陪你。”他盘弄她的指甲,纤长饱满的,泛着莹莹的粉色,漂亮的姑娘无一处不完美。

颂银唔了声,“你怎么和皇上说的?”

他转过头,很自然地在她太阳穴上吻了一下,“我说小佟大人因公受伤,臣愿领旨,代圣躬垂问。毕竟我的媳妇儿替他的妃嫔处理后事出了岔子,论理他该有愧疚之情,准我一天假照顾你,也不算过分。”

颂银很害羞,心里却是甜的,口是心非地嘀咕着:“谁是你媳妇儿?八字还没一撇,你不许对外张扬。要是坏了我的名节,叫你家里人瞧不上我,那我多冤枉啊!”

只有诚心想进门过日子的,才会在乎对方家里人的看法。容实很高兴,笑着说不会,“就我们家老太太和太太心思,哪怕瞧不上我,也不会瞧不上你。但凡我不合她们心意了,老说我配不上你,你瞧她们多待见你。”

颂银抿唇一笑,她这辈子追求的就是这个,叫人瞧得起。如果豫亲王不作梗,彼此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她知道容家人应该是满意她的。可一旦将来生变呢?就像她阿玛说的那样,她能够只在乎爱情,不在乎两家人的前程性命吗?

可是爱之越深,越难放手。她和容实没有惊心动魄,是细水长流式的感情,一点一点渗透,慢慢的沉沦。然而不敢想象以后,如果现实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她应该怎么办?

她和他偎得更紧密一些,轻声问他,“你说我要是请旨求皇上赐婚,皇上能答应吗?”

容实蹙了眉,“那得看六王爷有没有向皇上或太后透露过什么,如果他说过想娶你,赐婚即是反目,没到最后,我料皇上不会这么做。”说完了方回过神来,讶然道,“你打算求皇上赐婚?那也是我去,哪能让你出头?”

颂银也是一时冲动,唯恐他先提,更激化他和豫亲王的矛盾。如果是她主动呢?是不是好一些?可转念一想不济事,既成一家,容实得罪还是她来得罪,有什么区别?她习惯性地抬手摸额,结果触到了伤处,猛抽了一口气,哎哟一声大叫,眼泪巴巴地嘟囔,“可疼死我了。”

容实忙替她查看,因为隔着一层纱布,看不见里面情况,便在边上捋了又捋,喋喋道:“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两个人还是孩子心性,笑闹一阵停顿下来,灯下看心上人,各有各的况味。

也许是上回有了一点经验,熟门熟路的,那唇就想找个归宿。他慢慢靠过来,听见她气息咻咻,急促可爱。他笑了笑,轻轻抚摩她的脸颊,颂银的肉皮儿是他见过最好的,即便长时间在外奔波,依旧细腻光滑得杏仁豆腐一样。他低下头,主动靠近她,他爹的金玉良言一时也不敢忘。男人就要脸皮厚,看准了不能犹豫,只要姑娘没打算甩你两个大耳帖子,你就使劲往上凑。他细端详了她的神情,没看见丝毫厌恶,相反的似乎还有点意乱情迷,那眼神蒙蒙然,笼着云山和雾海。他心头窃喜,暗说多亲几回她一定会中了他的毒,从此再也摆脱不了他了。他把手绕到她背后,试探性地收拢,然后撅嘴凑了过去……

“亲一下。”

她眉眼弯弯,虽没有回应,那红艳艳的唇已经做好了准备。

明明是瞄准了靶心的,结果一箭出去射偏了,亲在她的嘴角。隔靴搔痒仿佛更能撩人,那种着急的感觉又来了,他在别处流连,颂银不耐烦,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脑袋掰正了。

这才是亲吻,要嘴唇压着嘴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和豫亲王的那次是不一样的,她讨厌那个人,他的吻会让她恶心。她爱慕容实,容实就是香喷喷的,哪怕身上有汗味儿,她也觉得是男子汉的阳刚气。

这回贴得比上回更紧一些,滋味不太一样,似乎不限于唇瓣的接触,应该还有更深入的东西可以挖掘。颂银就像他书房案头上的那个精瓷粉彩的娃娃,令人心痒难耐,但又不敢用力,唯恐压坏了她。他觉得自己可能太忘情了,亲得比较不讲究,隐约听见有人来了,匆匆分开时,她的嘴唇有点肿,是他嘬出来的。反正现在她是不会嫌弃他了,以前拿唾沫给她抹了蚊子包她都要大呼小叫,眼下她不过含羞瞥他一眼,悄悄卷着袖子把嘴揩了。

来的是太太,进门的时候容实已经老老实实站在离炕一丈远的地方了。见了太太恭敬作揖,“我在宫里得了消息,担心妹妹出事,匆匆忙忙的就来了。进门没先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是我礼数不周全,请太太恕罪。”

大太太是很客气的,并不跟他斤斤计较,笑道:“劳二爷记挂着,银子初回家那会儿我也吓着了,还好只是磕了个口子,流了点血,眼下可算缓过来了。我瞧二爷来得急,必定还没用饭,先前回过老太太了,老太太吩咐给二爷置一桌席,没有来家一趟饿着肚子的道理。”

容实回头看了颂银一眼,她说过不想让他留宿的,怕家里大人责怪。姑娘家名节很要紧,他也不想让她为难,便温煦一笑道:“太太不必麻烦,家里都是现成的,我回去再用就是了。今天来得仓促,许久没登门了,空着两手,实不成个话,叫太太笑话了。我这就去给老太太请安,今儿先回去,明天告了一天假,再来瞧颂银。”

大太太哦了声,“这就回去呀?”把人送到门外,让嬷儿引他去老太太园里,自己踅身又进来了。

颂银歪在炕头,感觉嘴唇有点别扭,也不敢正眼瞧她额涅,偏过头潦草敷衍:“您怎么不歇着?天儿不早了。”

  如果觉得世家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尤四姐小说全集潜鳞世家宫略寂寞宫花红锁金瓯为夫之道幸毋相忘半城繁华红尘四合禁庭透骨临渊渡亡经浮图塔出书版浮图塔金银错,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