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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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说道,气氛才缓和下来;四太太又说起嫣然,明兰笑道:“上回嫣然姐姐来信,说起养茶花,那是一套一套的,俨然大家了。”四太太扑哧一声:“这可难得了。公爹怕她学得她四叔的样儿,到时不通庶务,不会理家,从不许她沉迷花鸟虫鱼的,如今可白费功夫了。”

“其实嫣然姐姐顶崇敬四叔的,不过碍着阁老在旁盯着,不敢学罢了。”

两人一阵大笑,说起余阁老,四太太方想起今日的任务,肚里转了好几转,强自咬牙开口:“我那嫂子,前日,已叫公公休回娘家去了。”

明兰吃了一惊,脸上神情古怪,似惊非惊——不会吧,真叫团子爹说中了?

四太太为难的说:“落的罪名是七出之不孝,于病中服侍不力,还忤逆长辈。”

这个大帽子可是无敌,由嫡亲公婆亲自出告,真是连辩驳都难了,唐婉女士的婚姻就死在这条上;明兰结巴道:“这怎么…那余大人…岂不得罪亲家?”

四太太静静叙述起来:“起先大哥不肯,可公爹是铁了心的,大哥只能从了。至于亲家,唉,亲家老爷过世后,大嫂早不大和娘家来往了。”

余大太太是庶出,因生母得宠,才被父亲许给余大人的,可如今她娘家当家的是嫡长兄,兄妹不睦已久,这次被休回去,真是要了命的。

“公爹这回是真气急了,连参奏大哥不孝的折子都写好了。”四太太低声说,这几日余家可谓风险浪急,波涛万丈。

余阁老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几十年来里外一把抓,对内宅管束也从不客气;余大太太终于尝到了公公当年对付政敌的手段,当场就吓瘫了,扒在地上哭号的震天价响,又是告饶,又是寻死。余阁老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叫婆子把大太太捆了抬进马车送走,叫她要死也死到外头去。然后,余阁老又把大太太所生的孩子叫来,浑似无事发生般的笑容可掬,温言吩咐他们,以后就在祖父母屋里了。

这一子一女,一个十五,一个十二,刚想开口为母亲求两句情,只听得余阁老淡淡说了句‘凡余家子孙再有不守家规,忤逆尊长的,一并逐出门去’,两个孩子的贴身婆子就赶忙把他们扯了下去;需知余家嫡庶男孙加起来,足一打有余,实不缺了他们俩。而此时,余大人已是手足无力,只会哆嗦了。

“这会儿,爹正叫三嫂把大嫂的的嫁妆单子理出来,一样不少的封存起来。若大嫂来要,就送回去,否则,就给侄子侄女。”贸然把嫁妆送回,估计一下子就叫大太太的兄长吞了。

想到余阁老这么周全,也不知预先在心里盘算了多久,四太太心有余悸,没想到平日和气慈祥的老人家,这一出手,就是绝路。

明兰一阵默然。在登州时,明兰曾羡慕的夸嫣然祖父如何和善,庄先生笑说了一句‘越是修炼得道的,越是不着痕迹’,想想也是,官场上能混得开的,有几个是吃素的。

“…都是我家的事,才叫余家这般不安宁,真叫我过意不去。”其实她一点也没过意不去,不过话总得这么说。

四太太忙劝道:“你别乱猜,只有咱们余家对不住你的!爹说了,大嫂不贤,怕大哥再受撺掇,做出祸害全家的事来。大哥替大嫂只辩了几句,说大嫂也是为着他能步步高升什么的;爹气的厉害,索性请出了家法,狠狠…”她赶忙住口,为着怕明兰多心,是以她拼命辩说,这一时嘴快没收住,就连大伯子挨打的事也吐了。

明兰微笑道:“官大福大,关系也大,官小福小,干系也小。阁老一片慈父心肠,余大人以后会明白的。”所谓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那余大人连青铜钻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新石器时代产品,要真砸了顶金贵的瓷器,闹个抄家杀头,可不是好玩的。

“对对,爹也是这个意思。”四太太喜道,“当初爹病好没几日,一听大嫂来你这儿的事,便气的什么似的,罚大嫂跪了一夜,打算待身子好些,就上门来给顾侯赔罪。可后来知道了内情,才觉着实不能再饶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家常,四太太道:“过段日子,咱们就回登州了;红绡的事,爹托付给我了,你放心罢。”明兰微微颔首,“四婶婶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只不知阁老身子可好利索了么?若不好,还是在京城里再养养罢。”

四太太面上尴尬,这些事情她实在不愿说,可偏余阁老示意,一定要叫顾家知情,她只得边咳边道:“咳咳,这个…爹和娘不回登州了,说要两老本该由长子奉养,以后要随大哥放外任,呃,待过阵子,咳咳,再替大哥再娶一位大嫂。”

明兰抽了抽嘴角,忽觉肚里无话了。

送走四太太后,她自回屋子,见团哥儿醒了,乳母正举着拨浪鼓逗他戏耍,小肉团子伸着手努力去抓,笑的直淌口水。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转,见到母亲,顿时依依呀呀的叫了起来。那乳母起身行礼,一张圆脸瞧着十分老实,又笑道:“哥儿会认人了,知道娘来了。”

明兰抱孩子坐在床头,笑着去亲小胖脸,结果糊到一嘴的口水,拿帕子揩揩,她叹了口气,有些沮丧。昨夜团子他爹跟她说,余大太太的下场,大约不是‘被病故’,就是被休弃,且余大人会迅速续娶。

当时,明兰很自然的发出崇敬的感叹:“公孙先生真是了得,连这也洞若观火。”

顾廷烨纠正道:“非公孙先生所说,我料想如是。”

明兰摆出只认牌子不认质量的恶劣嘴脸,板着小脸道:“那余大太太再不是,也进门多年,为余家生儿育女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余大人又护她的紧;当初她算计嫣然姐姐,阁老就想休她来着,末了,还不是不了了之。侯爷是将才帅才,哪知这内宅里的门道。”

顾廷烨挑眉,逗她笑道:“用兵之道,在乎一心;谋划策算,料敌先机。连千里之外的事都得算到,何况区区小事尔。”

男人最近脾气甚好,明兰嘴皮子放肆,笑着打趣道:“回头我给侯爷扎把羽毛扇,扮着就更像了。”你丫拽两句文就想冒充诸葛亮了?

顾廷烨也不多辩,只笑笑撂下一句‘夫人且等着瞧’。

很好,现在瞧着了。从结果反推过程,余阁老起初还能容忍大儿媳,是以重罚一顿,打算亲自登门赔罪;可当他得知丑闻后,且大儿媳还敢上门使诈,便知不能与顾廷烨当面把话说开了,只能女眷私下了结。这时,光嘴上赔罪就不够了,余家还得出点血。

当然,只观那祸首的行径,也的确是留不得了,待余大人娶了新夫人,哪怕将来余家二老去世了,大太太也没法回炉了。何况大太太的魅力也不见得那么持久吧,耳根子软的人,谁的话都能听进去,等新夫人进门,就不信余大人还对大太太忠心耿耿。

顾廷烨正值壮年,而余家却青黄不接,是以余家要么不赔罪,倘要赔罪,必得叫顾家满意不可;只要明兰还惦着以前的情分,待过个十年八年,顾余两家,兴许还有交好的可能。

经过公孙先生的专业培训,团子爹明显越来越上道了,明兰抱着小肉团子扑在枕头上,贴着小胖脸,轻声商量:“团子哎,你说,你娘这丁点小错,你爹这会儿早忘了吧。”

肉团子吐了两个口水泡泡,表示鄙视。

当晚,她特意整治了一桌好菜,殷勤服侍顾廷烨卸朝服,脱朝冠,又抱出胖乎乎的儿子来哄他开心。因为一下午吃饱睡足,此时团哥儿精神头极好,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顾廷烨手臂壮硕有力,抱得稳稳当当,也不怕他乱动。

顾廷烨不动声色的看了心虚的某人一眼,脸上不笑不怒,很镇定的把几乎快伸进他嘴里的小胖手拔出来,然后拉着小手指去摸自己的胡茬。短短的胡茬触觉刺刺麻麻的,团哥儿似觉着有趣,摸的咯咯直笑。他的小手如今渐渐灵活,抓握的力气不小,明兰抱他时从不敢戴耳坠,生怕他一摸到就拽。当他用力拽着亲爹垂在肩上的头发时,明兰分明捕捉到顾廷烨脸上一闪而过的吃痛,不过为着保持威严,依旧摆着一张淡定的扑克脸。

明兰低头暗笑。叫你装!

待饭桌布好,明兰吩咐把乳母团哥儿抱下去,好让顾廷烨吃饭,可团哥儿顽的正欢,一手拽着顾廷烨的一束头发,一手扒着顾廷烨的衣襟,涨红了小脸死活不肯离开。若是平常,掰手指的任务自然由明兰担任,可如今她正缩着脖子装老实,乳母没胆量,当下僵住了。

团哥儿这时很像没断奶的小动物,认人时更认气味些,顾廷烨气息浓烈,团哥儿与他特别亲;看着儿子小乳狗般的直往自己怀里钻,顾廷烨顿时慈心泛滥,决定一手抱儿子,一手持筷,明兰则谄笑着布菜舀汤,十分捧场。

顾廷烨喝一口酒,就拿筷子蘸着两滴给胖团子吮吮(明兰抽了抽嘴角,努力忍下),他吃一口菜,就匀小半勺汤给胖团子尝尝,明兰另捡些软细易克化的芙蓉豆腐和嫩鱼肉,嚼碎了喂着,胖团子居然吃的津津有味,有时还会咂巴着小嘴讨吃的。

乳母在旁笑着凑趣道:“哥儿这阵子大了,都能吃米粥了,胃口愈发好了。”

这顿饭足吃了快半个时辰,亏得菜盘底不时添加热水保温,好容易吃完,团哥儿不知是顽累了,还是酒醉了,开始打哈欠犯困,乳母终于顺利的把孩子抱走。

洗手净面,盥洗换衣,顾廷烨一身松墨锦棉织就的浅色中衣,端坐在书桌前看书,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听说,今日余家来人了?”

明兰望了望屋顶,结结巴巴的把余四太太今日的话简单复述一遍。

“哦,是么?”顾廷烨他持书的姿势很端正,垂发缓披,颇有一种先秦佩剑书生的优雅,可惜看了半天,书也没翻过去一页。

明兰看看漏更,小声道:“该歇息了,侯爷还看书么?”

“便是我这般行伍的粗人,也识得几个字;多看些书,免得夫人去扎羽毛扇。”顾廷烨眉峰不动,嘴角却微微上翘,声音中透出几分戏谑。

明兰一嘟嘴,大步走到顾廷烨跟前,一把扯下他手中的书,坐到他膝上,狠狠的咬了他的耳垂一口,娇媚的眯起眼来,喘息般低声道:“书有我好看么!”

雪绫里衣的襟口已松开,露出一抹鲜亮的葱绿缎子抹胸,上横着一条沉艳绞绣墨绿镶边,衬着丰盈雪脯中间那一道微颤颤的沟,平添几分迤逦□。

技多不压身,之后的发展,充分证明了当初她那十个G没白看…和谐,拉灯。

——“夫人还没扎羽毛扇呢。”男人撑手侧卧在枕边,嘴角含情,眉目舒展。其实明兰早累的腰酸腿疼,不过输人不输阵,趴到他胸前,嗲声嗲气:“就怕扎了,你也摇不动。”

顾廷烨没想她还敢挑衅,猛的一个翻身把明兰压住,低笑着:“那就摇摇看。”

亏得这大床是宫廷御匠的手艺,小叶紫檀,四柱四栏,经得住;一阵昏天黑地,浑不知外头几更几漏,明兰累极了,迷迷糊糊中还想着,这男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将会是一连串饭盒,然后风暴,然后结局;大家不用那么焦心,反正快结文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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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韩国很红的电影《下女》,是全度妍和李政宰主演的,据说在外国许多影展上都风光无限;某关没看过老版《下女》的,可是这部新版《下女》,偶实在看不懂呀。

感觉里面木有一个好人,作为反派的李政宰夫妇外加岳母当然不是好人,可那个下女也不见得好呀,人一个已婚男主人来找她哈皮,她十分顺从十分欢迎的脱光衣服等着,那——干嘛还一副受害人的表情呀。

至于孩子,你想生就自己去生好了,干嘛一定要男主人承认,人家不想生呀,人家只想找你哈皮一场呀,你不也没反对,你还高高兴兴收下了嫖资(允许我使用这个词)。

既然看你这么上道,那个渣男当然认为你是很有准备的,是很懂道上规矩的,谁知等女主人大发雷霆要她打胎时,那个下女顿时一副清纯天真的模样,脆弱,哭泣,茫然,各种白花表现。

难道男主人半夜去找她哈皮时,她以为这是真爱的表现?

——实在看不懂,这部电影到底要讲什么呀。

第180回 善恶道 【跨度比较大,有包子,有饭盒】

次日一早,打发两个女孩上学出门后,明兰才吩咐开早饭。年轻母亲的清晨是很忙碌的,可因昨夜父母忙着妖精打架,小肉团子等了半天,发觉无人来理睬自己,鼓着小肚皮生了气,和乳母闹了大半夜还不肯睡,是以这会儿反而睡的熟。

乍然早晨空闲,明兰百无聊赖,咬着羹匙,拿筷子把面前的酥炸软糕戳成了蜂窝,面前的粥碗都微微发凉了,她还没吃完。此时外头来报来客了,明兰这才醒神,赶紧起身。

“…真是稀客,五姐姐,可盼着你来了;快来坐下,大姐姐常来的,就别客气了。”

明兰讶然望着眼前簇然一新的如兰,甫是初冬时分,寒意尚不显,她却已穿上大红百蝶穿花的银鼠缎袄,繁复的双翅凤髻上压着一枚大大的嵌红宝累丝赤金钗,耳畔是咣当叮咚的醉绿翡翠珰,腕子上挂着一对重重的嵌珠大金镯,一时间,满室俱是她的珠光在晃动。

晃过神来,明兰赶紧吩咐丫鬟们去取贡茶来待客。

如兰轻嘟着嘴:“你是金贵的侯夫人,不敢叫你上我那草窝,只好自己来了。”明兰一挑眉,含笑道:“上回不是你叫我少上你那儿么?说是省的和你婆婆妯娌打麻烦。”如兰反应迅速不减当年:“人家客气几句,你倒当真了,在这儿拿话堵我呢。”明兰毫不客气:“你拉倒罢,你那会儿可赌着咒说是当真的。”姐妹俩过招,十分熟稔。

华兰赶紧出来制止:“都给我打住,这还没坐下呢,就斗上嘴了!你们多大了,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丫头时似的。”她转头向如兰身后的一个年轻媳妇子道,“喜鹊,赶紧的,把贵姐儿抱来教她六姨母瞧瞧…那边的,丹橘也别愣着了,赶紧叫人把团哥儿抱来。哦哟,可怜见的,这小表姐弟俩还没见过呢。”

如兰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下,指着喜鹊把孩子抱过来,明兰笑笑也坐下了。

比起华兰,如兰几乎不曾登过顾府的门,上她家做客吧,她嫌自家宅子简陋,就怕被比较,不愿明兰多去;可邀她来澄园吧,看着侯府堂皇的气派,富贵的摆设,她又心头不适,嗓子眼冒酸气——很微妙纠结的心态咩。

喜鹊从身后的婆子怀里接过孩子,那小女孩颇有几分脾气,大声道:“我自己走。”喜鹊笑吟吟的扶着她走过来,只见她晃晃悠悠的挪着,啪啪小鸭子似的,走的虽有些歪,但步子还稳当,难得的是乍见许多生人,也不怕不羞,落落大方。

今日如兰携女上门,明兰本无准备,一边笑着,一边朝朝丹橘打眼色;丹橘会意,去屋里寻了个簇新的明红荷包,往里头装了枚温润名贵的白玉蟾,想了想,又拿了串小小的金锞子,拿个海棠填漆的小盘子捧着,去了外头。

此时,明兰已抱着小女孩坐到小杌子上,正温和的问话:“你长的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呀?”小女孩生的眉清目秀,小脸白皙粉嫩,眉心点着红豆大小的朱砂记,端正的坐在小凳子上,便如泥娃娃般可爱,只听她口齿清楚道:“我叫贵姐儿。”

明兰摸摸她吹弹可破的小脸,接过丹橘捧上来的东西,和蔼道:“这是给你顽的。”小女孩乖巧的转头,歪着脑袋去看她母亲,见如兰点点头,才伸出一对白玉般的小手接过,憨憨道:“谢谢六姨母。”语音童稚可爱,明兰心里喜欢,叫人拿点心给她吃,又问她平日和谁顽,爱吃什么,爱做什么,贵姐儿还组织不好长句子,但咬字却十分清楚。

“到底是表姐妹,这孩子倒有几分庄姐儿的模子,又乖巧又懂事。”明兰转头感慨。

华兰正吹着茶,忍不住叹气道,“庄丫头这般大时,我日子且不好过,她祖母又不待见,她是生生学出来的机灵,哪及得上这孩子,爹娘当心肝肉般疼着,满府里都端着供着,祖母婶婶更不敢小瞧,却还这么懂礼大方。”说着连连摇头。

那边,如兰正抱着团哥儿不住的亲他小脸,闻言抬头,嗔道:“瞧大姐说的,我那婆婆哪里是好打发的,今日抠一些,明日搓一点,恨不能从我处多刮些过去。若不是我提防的紧,还不知剩下多少呢…诶哟,这小子,还睡呀,这么着都不醒。”

她自己生的是女儿,便十分稀罕男孩,只觉得团哥儿虎头虎脑,哪儿都和精致细巧的女孩不一样,抱在手里沉甸甸的,活似个软绵绵的称砣,又压心又踏实。

明兰笑道:“昨夜闹的厉害,半宿没睡,这不,瞌睡上了。”

团哥儿睡品好,不论怎么抱来抱去,都歪着脑袋睡大觉;华兰伸脖子看了几眼,见那红艳艳的襁褓里,白胖娃娃睡的昏天暗地,东倒西歪,不禁好笑:“这孩子倒是个踏实的。我那两个小子是一动就醒,妈妈们都说,这样的哥儿不好养,得时时当心。”

大凡已婚女子聚会,就那么几个话题,明兰也不免落俗,待乳母把团哥儿抱下去后,又叫小桃把贵姐儿领下去顽,三姐妹关起门来,絮絮叨叨了半天育儿经和家长里短。边说着话,明兰不住眼的打量过去,只见如兰衣饰华贵,气色红润,想来过的甚好。

不过,却还比不过华兰。

这位已年近三旬的仨孩子妈,却愈见滋润,但见她皮色莹莹,唇畔含春,眉目间化不开的娇态几欲盈出。都说三十多岁是女人的分水岭,倘若这个坎没过好,之后便会迅速凋零,往衰老干枯发展,但若此时调适好了,却会如长春花卉般,此后愈见香气深浓。

一件简单的白底绣靛蓝花团的褙子,素色的挑线裙,也不见佩戴什么首饰,衬得华兰整个儿风采光华,莹然若灿,赛过满身珠光宝气的如兰几条街。

“…不单鼻子眼睛,这丫头哪儿都像她爹,识字背歌,两遍教过就会了。唉,人倒是聪明了,却没半分随我,叫人好生气闷。”该说的都说完了,聊的差不多时,听到如兰第N次得意的卖弄,华兰插嘴道:“好了罢,还不说正事。”

如兰被打断,却也不生气,反是脸上得意之色更盛,对着明兰道:“你姐夫,怕是要外放了。”明兰一怔,不曾多想,脱口而出:“可是放往福建?”这次轮到如兰怔了:“你怎么知道?”明兰反应极快,摆手笑道:“我听侯爷说起过,福建近来出了件不大不小的弊案,皇上免了不少官儿,想来空出好多缺罢。”

华兰颇意外的看了明兰一眼:“妹夫倒是什么都跟你说。”明兰反唇嗔笑着:“哟,姐夫又有什么事会瞒着大姐姐?”华兰笑着横了她一眼:“淘气!”

如今两淮官场的矛盾已达白热化,两派人马拉足场子,直斗的日月无光。大凡战斗惯例是,当主战场暂时僵持不下时,通常旁处就会产生炮灰。最近刚被摘了乌纱帽的福建布政使,便是如此,偏他在福建为官多年,亲故门生牵连甚广,大炮灰带出许多小炮灰,簌簌纷纷,闽南官场一时尘土飞扬的十分厉害。

能离开婆母,自己自在的当家主事,如兰掩饰不住的欣喜雀跃:“说约是福建那块,还不能落下,不过也罢,大哥大嫂在那荒僻地界儿也过来了,咬咬牙,我也能捱过去。”

明兰真诚的贺喜:“能去外头走走,见见天南地北的风光,这是大好事,五姐姐,妹妹这儿先恭喜了。”

如兰心里高兴,也大大方方的受了,笑道:“也是托了大家的福,回头我给你带些闽南的土仪。”说着又俏皮的皱起鼻子,哼道,“亏得你姐夫主意定,不然那老虔…”见华兰一眼瞪过来,她连忙改口:“我那婆婆还想留我下来伺候呢!”

明兰轻咬唇,坏坏的笑道:“还是姐夫思虑的周到,这儿子还没生呢,怎能和五姐姐分开?”如兰面红,一阵娇羞,笑着去捶打明兰。华兰笑着打趣:“这回觉着生闺女好了吧?倘若是个哥儿,不是婆母非留下长媳,就是做祖母的要留下大孙子!”

如兰娇声道:“我何时觉着贵姐儿不好来着?姐姐真是的!”

“可不许把这事说出去了。”笑闹了一会儿,如兰揪着明兰的领子反复叮嘱,“还不知成不成呢。若不成,回头反叫人笑话!”明兰直把头点成了啄木鸟,如兰才肯放过她,她又转头去瞪长姐,“大姐姐也不许说!你妹夫说的,凡事要慎行。”

华兰故意不答话,反逗笑道:“啧啧啧,妹夫好本事呀,把个孙猴子压在五行山下,我家刁蛮的五妹妹,如今也这般听话了?!”

如兰羞恼的不行,眼看又要扑过去,明兰赶紧抱住她的胳膊,连声哄劝道:“别理大姐姐,她最可恨了,近来仗着和大姐夫好的蜜里调油,便来笑话妹妹们!”开玩笑,丹橘这个实心眼的,这回端上来待客的茶具,可是松溪御窑刚出的顶级珍瓷,满府里统共就这么一套,叫如兰鲁莽的摔上几个,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华兰见妹子真恼了,才笑着来哄:“好了好了,别气姐姐了哦,昨日你姐夫弄到些口外的鲜蘑,熬汤入菜,都是味儿极好的。回头给你们尝尝。”

如兰见长姐服软,这才悻悻然的松了劲道,明兰却想起一事,疑道:“咦,前几日大姐夫不是才跟着太仆寺主簿,替五城兵马司挑马去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堪堪三日前,华兰还一脸思春少妇状的跑来哀叹‘夫妻分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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