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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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屋中的另一个男主人,却见明成正打电话,“……鸡粥牛肉粥不是你订的?但人家地址什么的说得一丝不差,连爸拉肚子都知道。……好,我问问。”明成放下电话时候心说,现在的骗术不会那么高明了吧,来人会不会胡诌个人参燕窝粥漫天开价?如此一个赳赳大汉真要耍起蛮来,倒也比较头痛。回头见食荤者看着他,心中一个咯噔,但见来人面带笑容,而且那笑容似乎并不奸诈,但,他心中还是无法放心。他彬彬有礼地问:“石先生是吗?我了解了一下,我们家没有人订过餐,不知道石先生会不会是送错地方。能请问是谁订的吗?”

食荤者一听也是惊异,他与订餐的人只有一句话的交情,都不知道她的底细,难道真会是她弄错地址?现在看来,她不会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对这点,食荤者放下刚刚的忧心。他只能取出纸条,交给明成,道:“订餐人没说名字,但说送给这个地址的苏大强先生,经中午核对无误。”

“雷锋叔叔?”明成翻看纸条,心中一片茫然。“我把帐结了吧,谢谢你,石先生。”

食荤者好奇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让他送外卖的人是谁。他想了想,认为订餐的人可能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都没留下名字。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会说。“那位雷锋小姐自己结帐。再见,我走了。请给苏老先生调羹喝粥,否则粥凉了不好。”

明成后面追问食荤者订餐人的长相特征,食荤者都是微笑拒绝,一边就往外退着走了。送走食荤者,明成回来对着肉香四溢的牛肉粥垂涎,有比较,他打包带来的KFC鸡翅相形见拙。如果父亲没病,他一早去挖出一只小碗想与父亲分而食之了,但现在只能咽咽唾沫啃他的鸡翅,啃得食不甘味。

“爸,你说谁送粥来给你?”明成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不出,问那个送粥来的小石,人家又不肯说。本来还以为是朱丽叫送的,我还说都有阿姨帮我做粥了,再叫外卖干什么。”

“那一定是田螺姑娘。”明成百思不得其解,却忽然鬼鬼一笑:“爸,你住进来后,有没有出去遇到个什么阿姨,跟你挺谈得来的?可能是人家阿姨看你这两天不出去走,叫儿子给你送粥来了。”

苏大强一听,一口粥全喷了出来,“呼哧”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你妈才走呢,你胡说。”

明成“呃”了一声,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知道自己造次了。平日里打趣父母都成习惯了,有时看见母亲脸色不爽,他一声“美女”一个熊抱,老妈早喜笑颜开,在老爸面前没规没矩也是家常便饭,说顺嘴了,都不看看这几天是什么时候了。但他这下是再不觊觎老爸的牛肉粥了,那里面现在可是密布着老爸喷出来的口水。

“可是,会是谁送来呢?”明成一边吃一边还是自言自语。他忽然想到,难道是什么暗恋自己的女孩子?不可能吧,单位里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女人?现在的女孩子还能如此含蓄?明成一笑否认。但又一想,不好,不会那个姓石的是暗恋朱丽的人吧。暗恋朱丽的人可太多了,个个都变着法子向她孔雀开屏,时刻无视他这个朱丽丈夫的存在,妈早年就曾时常提醒他必须留意抓住老婆,常抓不懈。那个姓石的既不收他的钱,又笑眯眯拒不透露是谁让他送餐,这其中肯定大有问题。而且,最让人起疑的是,这年头难道送外卖的生意这么好了,居然是开着车子送外卖?

明成越想,越觉其中蹊跷,渐渐地,耳根热得发烫。“爸,中午那个姓石的送粥来的时候,有没有提起朱丽?两只眼睛有没有到处看我们的房间?”

苏大强偏着脸苦想,他一向记性很好,但这几天给拉肚子闹得脑袋有点飘。“有,有,小石中午进来时候虽然没到处走动,两只眼睛却是到处地看。我中午问他谁让送的粥,他说是个文静高雅的女孩子,我本来还以为是朱丽呢。”

俩父子都没想到会是明玉。即使明玉的影子最先在明成心中有个闪回,此刻也被苏大强口中那“文静高雅”四个字打了回去。明玉高而不雅,不文不静,在明成心中是个十足的蛮婆,她送气上门还有可能,送粥?还是饶了她吧,问她还被她取笑回来呢。只有是朱丽了。

天杀的,都找上门来了。怪不得对老爸客气对他不客气,明成又不是看不出这个姓石的眼中的探究,那种充满雄性挑战的探究谁看不出来?姓石的一定以为他老爸是朱丽老爸了,而他则是当然的情敌。

“爸,明天那小子再上门的话,你不能开门。他的粥你不能吃。”

苏大强咂咂粥的滋味,不舍,“挺好吃的,怎么不能吃?你吃吃看。”

明成连忙将呛了父亲口水的粥推开,一脸严肃地道:“我说不能吃就是不能吃。那小子打朱丽主意,都欺负上门来,我们不能让他再次得逞。爸,你得替我争口气,明天我让钟点工阿姨也烧鸡粥给你。”

苏大强犹豫了一小会儿,弱弱地做出自己的反抗:“可是钟点工烧的没他的糯,我吃着不舒服。”

明成正为朱丽被人觊觎的事焦躁,闻言不耐烦地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知道吗?做人有点气节行吗?”说话的时候明成的手机叫响,明成一看显示的号码,便道:“路厂长好,正吃饭呢?”

那边路厂长都没客气寒暄,看来是急了,直接道:“苏经理,你说这事……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成都不等他说完,就急急插话:“你说我这几天是真抽不出时间,我都跟你说原因了。你放心,广交会之前我肯定给你解决。”

“还拖到广交会?我这儿东西都压着啊,仓库都快满了。春天雨水多,我又不能放露天。你给个确切时间吧。”

明成正好一眼看到老爹跌跌撞撞走向厨房,心中一急,忙过去扯住,怕他摔了。所以很想快快结束通话,几乎是不经大脑就道:“路厂长你放心,广交会之前,一定。如果没做成,我广交会不去了都得给你办成。”

“你的意思是还可能拖到广交会之后?”路厂长声音高了。

明成看看手中的老爹,无奈地道:“路厂长,请给我时间,很快,很……”还没说完,那边将电话重重挂了。明成皱眉,但是他这个时候能出差吗?老爹在能自己走路前他出差去,朱丽照顾得过来吗?他还不挨朱丽的花拳绣腿?可是对方这个路厂长是个岀了名的急性子。

而苏大强却在明成温暖大手的扶持和鼓励下,又想起一件差点遗忘的大事。对了,他现在是苏家如假包换,说一不二的家长了,难道连喝口粥都不能自主吗?钟点工那种将米烧成饭,将饭在水里煮开,跟泡饭一样的东西能叫粥吗?不,他坚决不吃,他要吃小石送来的鸡粥牛肉粥。他顾影自怜地想,他都病成送急诊了,难道连要求吃口好粥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吗?他壮起胆子,但不敢看着明成,学着以前领导教育他时候的语重心长口吻,道:“明成啊,你跟朱丽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俩的事不能总让我们做父母的帮你撑着啦。我这口粥是一定要喝的,我需要吃下东西养病。”在苏大强的心里,已经把明天能不能喝粥上升到原则问题,喝粥,说明他是家长,喝不了粥,说明他还处于水深火热。

明成正想着他自己工作的事,老爸的话只听进去一半,还是后半截。他满脸不耐烦,道:“吃就吃吧,随便你。我扶你到床上去。”

苏大强见果然只要摆出家长架势便能旗开得胜,心中大喜,忍不住又提出一点要求:“刚吃完,我先坐坐,等下再上床。”

明成只能随便他,将他搀到位置上,便想找稍远的座机打电话跟路厂长解释。但才走出一步,连忙刹住,回头叮嘱老爹:“我没扶着你,你别起身乱走,看摔着你。”得到苏大强点头肯定后才走开。可是,拨打路厂长手机,不接。看来路厂长不肯听他解释。

朱丽又被人觊觎,老爹罗里罗嗦个没完,工作都没心思做,明成一肚子的恼火。这个时候他最想的是妈,妈其实也帮不了他什么,但只要他满心焦躁,里外火烧的时候找到妈,妈只要说一句“一件一件解决”,就是那么神,他就会安下心来一件一件的将问题解决了。可是,今天妈的话只能成追忆,而爸,他只会添麻烦。

明成继续拨路厂长电话,路厂长继续不接。再过一会儿,路厂长干脆关闭手机,彻底断绝明成的道歉解释贼念。明成只会坐在沙发上发楞,要命了,好不容易勾引上手的路厂长若是就这么断交的话,他的生意在短期内得葬送半壁江山。这个时候,有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连夜赶着过去,明天一早上门负荆请罪。但是……,明成将眼睛瞟向若无其事坐在餐椅上的爸,今晚他走得了吗?

明成热锅上蚂蚁似的在客厅踱步,苏大强在一边看的头晕,扭过脸去不看。苏大强想到,若换作以前,明成早高一声低一声地到他妈面前叫唤去了。他心中有点兴奋地想,现在他是苏家长老了,明成会不会也找他讨主意来?如果那样的话,他将如何正襟危坐以对?但随即又将脖子一缩,将这等匪夷所思念头拉了回去,明成若真找他讨教,他怎么回答得出来?还是别惹事为妙,不,甚至得将自己隐藏至无形,让明成看不到他。在明成对着窗外凝神思考时候,他悄悄扶墙回去房间。

明成是被朱丽回来叫回神的。朱丽动作轻灵优雅,进门不带声音,但是进了门就开始笑嘻嘻唱怨气,“早知道不结婚了,现在上下班没人接送,花没人送了,饭在家吃了,咖啡自己做了,西饼店的小饼干N年没吃了。”

明成连忙辩解:“我下班时候不是问你要不要接送吗?”

“那不一样,你以前会骑着自行车到我最喜欢的档口买个茶叶蛋捂在怀里送来给我吃,现在只会顺路,顺路的接送,待遇大不一样了。”朱丽笑嘻嘻走进来,到客房门口一拐,与公公打个招呼,问一下冷暖,才出来又面对明成。面对朱丽的时候,苏大强还是有点不适应自己这个新得的家长头衔,还是与往常一样,只会笑,不会招呼。

明成正心烦着,但看见朱丽还是没脾气,可也暂时笑不起来,“还送花呢,有人都送粥上门讨好了。你说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混球。”

朱丽奇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没叫人送粥。外卖郎很帅?”

“帅个什么,煤球一样的黑炭头一个。朱丽,那人说了,是为一个高雅文静女孩而送,不是你是谁?他还知道爸的名字,这调查工作做得够彻底。”明成悻悻的,现在的苍蝇怎么都有向苍鹰发展的趋势啊,招数一个比一个猛。

朱丽“切”的一声,“这年头的男人,长胡子的像人弹,没胡子的像太监,都没看得上眼的,还是我们明成最帅呢。”说到最后,声音轻不可闻,是踮起脚尖钻在明成耳朵边亲密呢喃,但说完还是警觉地看看客房,怕被公公听见了不方便。

明成也往客房看了一眼,但手上早使了劲,将娇小的朱丽抱进主卧,踢上门将老爹的耳朵关在门外。这个时候,明成的脑袋瓜才冷静一点,又将牛肉粥的前因后果想了一下,“那男的真够狠,连我爸名字都打听出来了,还能不知道我是你丈夫?明天中午我回家等着,他再敢来,我打断他腿。”

朱丽一笑,不去搭理,去主卫卸妆。她从小受多男孩子的殷勤,早不以为意,但看到明成如此吃醋,她心里还是开心。

明成看看娇生生的朱丽,瞄瞄窗外乌沉沉不见底的天,想想床上需人伺候的老爹,还有明天可能又送粥来的石小子,终于没迈出负荆请罪之路,以孝敬老父之名,赖在了温柔乡里。

明玉出差两天回来,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件。主要的处理完毕,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抱着侥幸,她来到食荤者汤煲店,希望能喝到一口温暖的汤水,安慰一下被酒精漂洗两天的胃。当然,不出所料,一楼那平日里碎珠似排列的汤煲,今天只剩一只,后面挂的牌子是苦瓜黑鱼汤,不是明玉喜欢喝的。

抬头,见食荤者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有点说不出的味道,似是踯躅不前。明玉见此作没看见,微笑道:“生意简直好到人神共愤,看来没得吃了。我把外卖的帐结一下吧。”

食荤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有,怎么会没有,你等我十分钟。”

因为身居高位,手中抓权,明玉已经习惯别人对她特别优待,只要对方别优待得过分,一般她就是笑纳。面对很可能是食荤者给予的特殊优待,她大方地说声“谢谢”,便坐到老位置等待。她并不是个闲得下来的人,坐下,便下意识地抽出一份她分管的江南销售公司与总公司分厂的协调会议纪要来看。这种例会她现在爱理不理,集团公司规矩严格,岀不了大事,如果有大事的话,会议现场他们就会打电话向她告状。但纪要还是要看看的,以防万一。

纪要由文员草拟,肯定是不温不火,如实反映。审批由双方与会负责人签阅,往往签阅时候,各自会加入会上没有说清或者不便说明的只字片言,而那小小几个字的加入,往往指点各自人心走向。明玉要找的就是那几个意味深长的字。除此,通篇都是废话。

一个个字地看下来,不出所料,在三分之二位置处,看到三个字。明玉抿嘴一笑,取出自动铅笔,“嗒嗒嗒”揿岀笔芯,在那三个字周围淡淡画了个圈。一看就知道是她狡猾的人精手下们干的好事,悄没声地在纪要上埋下小小伏笔,以后出事便找不到他们,他们尽可以偷个小懒,但是总公司分厂的人可以到时吃个哑巴亏。她可不能让干了好事的手下放心睡懒觉,明天早会她得点明一下,收收他们的筋骨。

此时明玉的笑容绝不文静也不高雅,食荤者看在眼里,只觉狡猾。他心中咯噔一下,酸酸的味道冲向脑门,但还是强自抑制了,告诉自己才认识这个女子没几天呢,怎么可能有太多感觉。他将手中的菠菜牛肉丸子汤放到明玉手边,故作若无其事地道:“十分钟,不多不少。”

明玉抬头微微一笑,顺手将手头会议纪要放回包里,看着一碗碧绿清脆,浓香扑鼻的汤满足得只会叹气。“老板亲自出手,果然不凡。谢谢你,可以坐一会儿,问你打听些事吗?”

食荤者长腿一收,坐到明玉旁边的位置上,微笑道:“是不是想问苏老先生的事?你出差回来还没回过家吗?”

明玉不想跟任何人说明她家的情况,只含混其词地“唔”了一声,便转个弯子从另一方向争取了主动,“看来是你亲自送去的?哎呀,真感谢。”

食荤者没有作态,实事求是地道:“前天中午苏老先生走路还需要人扶着,晚上自己可以走路,不过走得不是很稳。看来康复得挺快。不过看来他们都猜不出是你叫的外卖。”

“这很正常。”明玉飞快接了一句。除非是岀老妈去世那样的大事,否则他们不会想到通知她苏明玉。不正常的是大哥,没想到父亲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会通知她。但明玉心里却又分明知晓自己好像还挺欢迎大哥发来的通知,这人真是有点犯贱了,没事找事。反而是明成与父亲的态度才算是正常。“没想到你还真送了晚餐,看来我父亲挺喜欢你送的午餐,谢谢你。他吃了什么?”

食荤者略微犹豫了下,道:“你父亲中午吃的是鸡粥,晚上吃的是牛肉粥,好像都挺喜欢。本来我想昨天再送过去,但被你先生拒绝了。”

“我先生?”明玉愣了一下,随即道:“跟你差不多高,有点胖的人?”见食荤者点头,她不由得笑道:“是我兄弟。”心里则是冷冷地想,明成太狭隘了,她不过是送口汤水上去,有必要这么拒绝吗?

食荤者闻言,眼睛里两朵焰火“砰”地散放出来,映亮了他整张黑里透红的脸,一张脸顿时喜气洋洋,哈哈大笑。他原来的判断没错,一个经常独自在外就餐的人,肯定是个单身。“哈,那你兄弟肯定是误会了,他口口声声让我不许打他太太主意,拒绝我送餐上门。我还说……”

“是啊,太混了,想哪儿去了。”明玉一边随口答应着,一边心说,明成不会想到是她出面送的餐倒也罢了,怎么能异想天开想到食荤者是他老婆的追求者?难道是食荤者在苏大强面前表现得太过殷勤?明玉心中警觉,不对,送外卖哪有老板亲自出马的道理,而且,她点的只是他们店的出品——汤,而食荤者却非常体贴地送上最合适的粥,这其中带有太多暧昧色彩,难怪有个漂亮老婆的明成会心生怀疑。她掩饰住心中的狐疑,微笑道:“我兄弟娶了个人见人爱的太太,所以他天天警钟长鸣,真对不起你。”

这时一个小二走过来,跟食荤者道:“大哥,楼上客人走光了,我们清理好关灯了。”

食荤者手一挥,“回家吧,早点休息”

话音一落,男男女女的小二们都冒出来与食荤者击掌,响亮一掌之后,才各自开开心心地下班回家。明玉在旁边看着觉得新鲜,如此融洽的上下级关系,她的公司只有在尾牙时候,她豁出去被手下们痛灌一遭让他们泄愤了,才会有这种大家呼啸着击掌道别的情形出现。平时大家虽然嘻嘻哈哈,做销售的不可能太正经得起来,但没食荤者这边的融洽。

明玉在一边赶紧加油着吃,不好意思耽误人家食荤者的下班时间。但等人都走光了,她还是好奇问一句:“我兄弟有没有跟你打起来?他好像护老婆护得很紧。”

食荤者回头看住明玉大笑道:“看那样子,你兄弟很想跟我打架,是我先退了。”他当时听明成口口声声说他骚扰人家的太太,心中愤慨,他才不是这种男人,知道人家罗敷有夫,他才不会上门骚扰。所以扭头就走,明成准备抗击来敌的决心落空。

明玉被食荤者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然起来,别的男子拿各种目光看她,她都有应对,却对食荤者的目光有点无所适从,干脆低头喝汤。但被人如此看着,喝汤也别扭。她甚至不想去深想昨天明成与食荤者的对立原因,那太突然,她没有准备。

但食荤者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让她有所准备,递来一张名片,道:“我网名是食荤者,真名姓石,石头的石,叫天冬。石天冬。我怎么称呼你?下次打电话来订餐,我们省得说明,啊,我是那个常来坐一楼一个人对着墙的那个,哈哈。”

生意场上,明玉最擅长的是在觥筹交错间快速与客户培养感情,加深联络,但是面对石天冬的热络,她颇不适应。她不喜欢与人私交过密,对于如此快速的亲密自然更生抗拒。她当然不会掏出名片交换,但她只是技巧地反问一句:“你说我姓什么。”

石天冬抚掌大笑:“我怎么犯浑了,你当然姓苏,你是苏老先生的女儿。”

明玉搁下调羹,笑道:“可不是。我吃完了,石先生,我们结帐。你别客气,我先算给你听。鸡粥牛肉粥按鸡汤牛肉汤计价,但因为粥是特制,价格翻倍。算是七十元。虽然是老板亲自送餐,但是这个我不管。我按照平时外卖附加费付费给你,两次,合计九十块。再加今晚的特制牛肉丸子汤,也按牛肉汤翻倍计算,总共是一百三十块整。你找我二十块。”

石天冬抽走五十块,将一百块推了回去。“没你这样算的,本店向来优惠常客,为常客做些事是应该的。”

明玉料想石天冬也不会多收,但他只收五十块真是太少,简直是意思意思了。可这个时候与他争论应该收多少可能会引出一些有的没的的私话,还是免了。她收回钱,便自觉将笑容变回职业,说话间若有若无与石天冬拉开距离。“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这么优惠,常客会愧疚得以后不敢上门再沾便宜。”

石天冬愣了一下,才道:“朋友间帮个忙总有的吧,不能事事用钱来结算。我想认识你这个朋友,感觉应该会很投缘。”

明玉起身,将手伸给石天冬,礼节性地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一个美食家朋友。”

石天冬被迫着与明玉握手,但从明玉的笑容里,他感受到说不出的冷漠,知道人家在敷衍他。他有点沮丧地放开明玉的手,可还是使劲说出一句话:“我送你回家吧,天很晚,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你稍等片刻,我关灯关门。”

明玉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被冒上来的一个主意打断。石天冬太热情,她有办法让石天冬对她退避三尺,但她依然可以来此喝美味炖汤。是,她放不下这等美味享受。明玉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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