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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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定!”柳青被蒙总快马加鞭追得无处可逃。

“哈哈哈,到底是我带出来的高徒,我的套路你一清二楚。爽快点,去,还是不去。我给你第一顺位选择。”蒙总将庞大身躯微微倾向柳青,气势咄咄逼人。

“去!”柳青听见自己清清楚楚地给了肯定答复。但吐出这个字后,却觉得心里空了一个角,只一个决定,却让整个人疲累得慌。

“好!”蒙总一拍沙发站起来,“回去收拾行李,明天我秘书会送文件给你签署。相关文件你拿去路上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投入战斗。”说完伸出大掌重重拍了柳青两下,一刻不停地旋风一样出去,留下依然发楞的柳青。蒙总一点不担心柳青出尔反尔,这等待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但同样,柳青这样的人才,哪儿找去。柳青只要做足二十年,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他的开价捞回来有余。这是一笔公平合理的买卖,虽然目前看来他似乎有点亏。但他必须快走,他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而且他也不能给柳青腻歪的余地。

成功了,两只孙猴子哪里跳得出如来佛的掌心。但这是他的宝贝孙猴子,他不会亏待他们俩。

只留下柳青呆呆坐在办公室良久。思来想去,这项任命,他简直没有不接的道理。但其他的,他不敢多想。既然答应了,其他再想再说都是无益。他忽然学着蒙总一拍沙发,猛地站了起来,起来后,恍惚了一阵,傻笑了一阵,才走向电话机。这时候,他心里有强烈的兴奋,兴奋压倒一切。

“苏,到家了吗。”

明玉却还在酒店地下停车场,被柳青的电话打断,才从方向盘抬起身子,没精打采回了一句:“没,还在外面。答应了?”

“答应了。”柳青回答时候有点羞愧,但还是直说。不过再多说一个字显得艰难。

“下面时间怎么安排,出来喝三杯酒为你送行?”

“好,我去接你。你在哪个方位?”

“你说个地址,我还在酒店停车场。”

“你……你一直呆那儿等我消息?”柳青惊住,内疚开始升上心头。

“没,我早料到你会接受,看到老蒙那样儿你没法拒绝。我想点自己的事。酒吧你熟悉,你说个方位。”

柳青说了地址,心中却疑问,老蒙什么模样?还不是平常气势逼人的模样,没什么值得特别对待的理由。难道老蒙在明玉面前是另一张脸?那就难怪了,怪不得老蒙要隔离他们两个人,他想区别对待他们两个。但是,不得不说,老蒙够上路,让人不得不折服。他虽然好奇老蒙刚刚怎么对明玉,但看在老蒙那么赏识他又那么厚待他的份上,他决定不问。问不问,结果都已经确定。

明玉到酒吧时候,看到柳青已经等候在门口,柳青脸上有抑止不住的欣喜,也有明显的尴尬。为了不让柳青难堪,她索性开玩笑地说出来:“还说收留我,人呢?改天我去投靠你?”

柳青替明玉拉门,不好意思地笑,“那我是求之不得。可是……诱惑实在太大,我无法抗拒。”他如实说了蒙总的开价。

明玉也是惊讶,站住看向柳青,几乎不用思索就道:“这么好条件,换我也干,你如果没答应,以后我一辈子都叫你猪头三。”

柳青摊摊手,做了个鬼脸,可不是,他也是这么想,只是觉得很对不起明玉,他出尔反尔,前后只用了不到半小时时间。对于明玉这么理解他,他有点哭笑不得,终于发现,以前的顾虑还是正确的,两个大有前途的人很难走得到一起。或者,还是石天冬这样的男人适合明玉,石天冬能为明玉牺牲。

两人坐下,柳青要了一瓶红酒自己来。明玉此时心情复杂,柳青只给她倒了浅浅一杯,她干脆自己拿酒瓶倒满。 柳青深深看着明玉,举杯道:“是我功利,我罚自己三满杯。对不起。”

明玉了解柳青的酒量,所以并没阻止。按理,柳青是该道歉,虽然她并不是太在意。等柳青三杯喝完,才道:“以后去武汉,多了个落脚地。不过你别内疚,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想起过去我的家了。”

“那你也不阻止我罚酒。我吃亏了。”柳青佯笑。“什么事?一直很少听你说起你的家。”

明玉呷一口酒,叹道:“你走后,我想找个喝酒的人都没了。”

柳青知道明玉又是照旧的不肯说,可他今天内疚归内疚,心里还是着实兴奋,终于忍不住道:“你即使喝醉酒也从来不会酒后吐真言,再说我们一年在一起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苏明玉,你放不开自己。”

“你太放开自己,在你旁边没安全感,所以我即使喝醉了也下意识地不会吐真言。但今天我非讲不可了,否则你明天去了武汉,我还找谁说去。”

柳青心说,还有一个石天冬。但又想,他们真的有可能吗?如果苏明玉有了石天冬,还会找他说心事?所以说她与石天冬肯定不可能。他与明玉却已经有了好几年交情。但他没吱声,只是用眼睛鼓励明玉说下去。这是他的体贴与精明,怕万一说错,明玉又将头缩回去。

明玉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可话到了嘴边,字字句句已经吵吵闹闹准备挤出牙逢变为声音了,她又莫名其妙地选择闭嘴,盯着桌上的蜡烛发呆。柳青看着明玉凝眉沉思,看看周围没人看着他们听着他们,才道:“说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或者,哪天想说了,一个电话给我,有时候电话里反而比较容易说话。但我劝你还是要放开你自己,要么彻底脱离你的家庭,要么就尝试着放开心胸接受他们。”

明玉抬眼没好气地反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猜都猜得出来,你从不提起你的家,你那二哥又是那样的混帐。你跟你的家庭肯定冰冻三尺。”

明玉点头,柳青这样的人如果看不出她家有问题,那才怪了呢。“可是你看我应该不是不讲理的人吧。”

柳青实在是心情好得克制不住,脸上满溢的都是笑容,虽然话题有些沉重,可他禁不住地笑道:“你讲理,可是又太讲理,有时讲理得没人性。家里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家里是放松的地方,你如果想要家里人跟在公司一样讲理,那就糟了,成集中营了。”

“没有,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我哪有话语权让大家跟着我讲理?小时候家里根本就是我妈的一言堂。”

“家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是你妈的一言堂就是你爸的一言堂,现在我家是我的一言堂,关键是大家用爱心互相宽容。爸妈都不容易,一边工作一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我,那时又没什么保姆钟点工。大家都不容易,别对他们要求太高。”

“少给我假大空,你让我放过苏明成,我这辈子都记恨你。”明玉对柳青的话不以为然,“有生没养,或者有生却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贱养,这样的父母值不值得孩子感恩?我也会反思,我常看着电视报纸的正面教育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心理太阴暗,但是让你去受受那滋味看?当然,你是用正常人的心态在为我好。”

柳青终于从明玉漏岀的一丝口风中获得少许关键信息:有生没养,或者有生却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贱养。难怪她二哥会如此作践她,那是她家的家风在她二哥身上的延续,恐怕在她二哥心中从没拿明玉当回事儿,难怪明玉不肯回家也不肯提起家庭,谁愿意迎着践踏上啊。但柳青自己处理矛盾的办法常是后退一步跳出矛盾,然后从某个心理高度审视矛盾,最后解决矛盾,从不让自己陷于矛盾。所以他对明玉陷于对家里的仇恨很不以为然,隐隐觉得明玉在其中也走了极端。但这话他可不能说,说了他真得被明玉记恨一辈子了,不像明玉刚说的话只是假惺惺的威胁。

柳青笑道:“你即使记恨我,我还是得为你好,否则咱们白兄弟一场了。”

明玉吊起眉梢道:“这会儿成兄弟啦?不是领养人啦?”

柳青早被明玉嘲笑得皮厚了,笑道:“我们说正经的。我说,你妈不是年初去世吗?你不是说你家是你妈的一言堂吗?这说明,你家在你妈去世后肯定得爆发生态地震,被管理压制得没了思想的人一下子找不到北了……”

明玉端起酒杯就塞住柳青后面即将冒出来话,迫着柳青将杯中的酒喝了。“你今天乐飞飞了,我不跟你谈,否则你迟早得跟我耍弗洛伊德,那玩意儿我大学就熟。我只听你一句话,大家都不容易,别对他们要求太多。我大哥正准备修家史,我看着,究竟不容易在哪里。”

“别拿你的办事能力去衡量别人,你我有些事只要一句话就能办,交给某些人可能得化上一天两天还未必办得成。总之你心态放宽一点,别太讲理,别太执着,糊涂一点就过去了。”

“你自己就不执着?你一直跟我说你的道理呢,还让我躺病床上答应放掉苏明成,你太残忍了,我恨你一辈子。你说哪个人不坚持自己的道理?嗳,也有,我爸是个彻底妥协的分子。你今天一说阴盛阳衰把我震懵了,我怕走我爹妈的老路。好了,你慢慢玩吧,我回家列个清单去,明天方便你跟我移交。你别担心江北公司,我了解你的运作。”

柳青见明玉一口一个恨一辈子,反而拿着当笑话了。她如果真恨,就不会说出来了。“我也回家,向爸妈报告好消息,还得跟他们道别,还得收拾行李。朋友们都再说了,你看,关键时刻还是家人最重要。走吧。”

柳青顺手扶了明玉一把,却忽然警觉明玉的头发怎么短不盈寸了,“你……你头发怎么回事?以前的还嫌不够短?”

“天热,剪了。”明玉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没说真话,也有意忽略柳青什么家里人最重要的话。原本比耳朵稍长的发型她留了近十年,从原来的三刀式到现在的被发型师揪着头皮一小缕一小缕地剪上一个小时,可她看着没啥区别。但这几天一看见这头发就想起这是被苏明成的臭手揪过的,气不打一处来,出来晚饭前先去剪了头发。被剪的头发仿佛是真正的烦恼丝,剪了才去掉这几天一直揣着的一块心病。“你怎么才看见,吃饭前没留意?你看,可见,你想收留我不是发自内心的。”

柳青没法回招,只得认了,他与明玉熟得都跟左手右手了,左手才不会去关心右手指甲长了没有。但说他不是发自内心,那是冤他了。可这时候他还有叫冤的资格吗?没有。他只有讪笑。“不过温玮光也不是个合适的,你不会让我收留,同样也不会丢下这里的一切让温玮光收留。”

明玉“嘿”了一声,不予回答。但心理却觉得有道理,投靠温玮光还不如投靠柳青,温玮光还嫩,容易被她欺负。现在看来三个候选人都给否定了。不过明玉不是拿爱情当作全世界的人,没了选择,耸耸肩膀照旧过日子。

但想到从此身边少了个几乎可以无话不说的最好朋友,心中非常不舒服,回到家里,顺便从车后厢取出一瓶红酒,一个人就着微波炉热好的小包子有节制地喝了半瓶。

下班后,明成没有急着回家,他一份报告还没做出,他正血性向上,想着今天的事今天做完,所以勉强自己继续坐在电脑面前。很快,公司大楼里面只余有限的几个业务员,而明成部门的大办公室只剩下明成一人。中央空调已经关闭,办公室安静得听得见电脑风扇的转动声。

明成喜欢上这种安静,这种孤独,他忍不住从抽屉里摸岀一包香烟,点上一枝慢悠悠地吸,偶尔在电脑键盘上面敲上几个字,异常惬意。保安上来一间一间地关闭办公室门,见到明成还在,他只是在门口探一探脑袋,就悄悄离开,这让斜眼看见的明成又感觉挺好。这儿没有打扰他的人,这儿没有知道他最底细的人,这儿有充分尊重他的人。

于是,明成又想出,有一份欧洲客户的传真大概晚上八九点钟会到,他最好及时处理。还有几只也是国外的询价报价估计也有电邮过来,他最好也等一下。虽然早上起得太早,现在累得两眼睁不开,可明成还是坚持着要留下来处理工作,他打电话理直气壮地告诉朱丽他需要加班,他要做这些那些的事。电话那头的朱丽虽然失望,但也替明成欣慰,好歹他知道努力做事,知道主动加班了。朱丽捧着快餐盒子继续看碟。

打完给家里的电话,获得朱丽表扬的明成感觉像是放下一头心事,吸完手头的香烟,他悠悠闲闲地出门吃饭。公司不远处有食街,明成找到他最喜欢的牛扒馆,吃了一块腓力。回来公司,继续悠闲地做事。

其实,他可以在家接收电子邮件,也可以将传真呼叫转移到家里的传真机上,他的工作都可以拿回家做。但是他不想回家,他怕面对朱丽克制、探询、关注兼有的目光,他怕他会软化在这种目光之下,掏出心头见不得人的秘密。他现在只想安静,无人打扰的安静,最好谁都不来搭理他。

而且,回头将怎么跟朱丽说他车子已卖,与周经理的借款合同已签,他预感到朱丽会发怒于他的先斩后奏。他既不愿看到朱丽发怒,可是也不肯失去投资的大好机会。他希望朱丽永远不会发现疑问永远不会过问,但是那不可能,朱丽迟早会发现他没车可开。明成唯一的希望是朱丽能迟发现一天是一天,最好能一直拖到投资款交款之后生米煮成熟饭,他即使被朱丽埋怨也无所谓,年底看到红利的时候,朱丽总会原谅他,他们是夫妻,来日方长,朱丽会知道他一心为家。

明成也知道,这是他下意识地声称要加班不回家的原因,谁让他总是什么都不瞒着朱丽什么都喜欢说出来呢?他只有不给自己在朱丽面前说话的时机。

没多少事情做的加班枯燥无比,可是明成今日非常享受空旷的静谧,一直到九点多了,明成实在找不到过夜留宿的理由,这才有点恋恋不舍地回家。

回到家里,见朱丽坐在主卧的贵妃榻上看一本英语原版书,他搭讪地走过去翻翻封面:“怎么这么用功?”

“哪有你用功,你眼圈都黑了,快点洗澡睡觉,都十点了。别一说努力就豁岀老命,得循序渐进才好。”朱丽眼看明成满脸掩不住的疲倦,就不再提起早先想见明玉被拒,以及明玉答应阻止她同事骚扰的事,她虽然憋闷了一下午一晚上,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但考虑到明成疲惫背后巨大的心理压力,就想这些还是都她自己扛着吧,谁知道哪件不起眼的小事会成为压垮明成的最后一根稻草呢?唉,这家伙如今是那么的脆弱。

明成有点怕见朱丽,见说如蒙大赦,连忙答应一声去主卫洗漱。朱丽见明成工作一天之后依然没精打采不想说话的样子,心里发冷,只有自己凑上去主动找话说,她想唤醒明成心中的热情,只有她主动了。“明成,我妈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她从锻炼的老阿姨们那儿打听到一间98年的两室一厅,房型不算差,是难得的亮厅,周围环境也还不错,有菜场,有锻炼的地方,一共七十二平方米,得四十来万。问你有没有兴趣。这年头二手房都是有人抢着要,决定下来的话,我去看看,赶紧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为了说话听话,明成只好将洗手间门开着一道缝,但他躲在门背后细细审视长袖衬衫掩盖了一天的身上的伤口,神色漠然。“反正大嫂今天回美国了,周末让大哥过来看吧。”

朱丽道:“大哥肯定得来看一下,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我们把准备工作做一下,我们先去看看做个初选,免得阿狗阿猫的都要你大哥一家家看过来,他没时间,我们也拖不起这时间。”

明成淡淡地道:“你还是让大哥自己来初选吧。大哥现在听了大嫂的枕边风,大嫂又被苏明玉诳了,他们都在怀疑我会昧买房子的钱。我们别初选什么的辛苦一场,弄不好他们还猜测我们这么积极地私自谈价,不知道拿了多少回扣。”

朱丽闻言,不由竖起身子盯着洗手间方向,奇道:“明玉?你说明玉背后说你坏话?她不像是这种人,可能你误会了。”

明成皱皱眉头,强打精神道:“你忘了?大哥刚来时候是准备把钱全交给我,让我全权替爸买房的,结果大嫂上周末躲到苏明玉家一晚,事情全变了。大哥说话时候话里话外都是怀疑。你看,卖房子搬家都让我们沾手了没有?”

朱丽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大哥才回国没几天,可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大了,连明成入狱他都没来探望,只是打电话口惠实不至地表示表示关心。但真是明玉撺掇的吗?似乎这与明玉一贯的个性不符啊,明玉有的是实力,要搞明成,一向是真刀真枪面对面地来,有点恩怨分明的意思,背后暗箭伤人倒是没听说过。但也难说,她与大嫂住一起,不知道什么话说着说着顺嘴说出来了。“明成,你是因为我和因为明玉撺掇大嫂两个原因才去打明玉的吧?”

明成很不愿回顾这件事,但沉吟许久还是如实回答:“是的。我刷牙,别让我说话了。”

朱丽抱膝想了会儿,道:“不管是不是明玉说的,我们自己有错在先,谁让我们欠你爸妈的钱太多,否则我们大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话,即使明玉不说,以后爸也会说。而且谁知道大嫂帮爸搬家有没有看到那一大堆你爸的账本呢,或许是账本里得出的结论都难说。哎……”朱丽终于还是忍不住,也不怕打击明成现在的弱小心灵了,道:“欠你爸妈债务的事情还是快点跟大哥说了吧,我们拿个还钱的计划给大家,免得现在做人总是做贼心虚,你若是不肯说我说吧,我被这种事压得见人没法理直气壮。”

明成一听前半段,含着满嘴牙膏泡泡愣住,想了好久才又接着刷牙,并没好好听进去朱丽后面的话,漱口完毕才道:“大嫂搬家在我打人之后。”不过不排除爸说出的可能。看爸每次大哥来的时候那得意样儿,好像身后有了靠山似的,谁知道他们一起说了什么呢?而且,那天他通过电话与大哥商量投资款的时候,看大哥与爸一搭一档的默契样儿,倒真是有很大可能冤了苏明玉。“唔,很可能是爸跟大哥说的。”

“那就……更是我们活该了。这下,你更是打错人,该向明玉道歉了。”

明成没有答话,道什么歉,他打也打了,他被明玉蹂躏也蹂躏了,他们之前再不会有温情脉脉的什么道歉致谢。他只是侧着脸,两只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洗手间的一堵墙,这堵墙的另一侧,便是父亲苏大强正睡着觉的客房。朱丽听明成在里面没声音,还以为他又是逢明玉必反,只得作罢。他这几天还在气劲上,等恢复理智了,她再好好向明成指出错误。这几天,就不去唐僧他了。

朱丽终于等到明成开洗手间门出来,却见他低头匆匆开卧室门出去。朱丽见了终于生气起来,这算什么,一整天了,早上晚上都是她陪着小心哄着他说话,跟伺候老爷子似的伺候着他,他却一直死样活气。不理了,睡觉。朱丽扔掉靠垫躺下睡觉。但才躺下,却听隔壁客房门响动,朱丽略一思索,脑袋顿时“嗡”地一声,炸了。明成该不是揍他父亲去吧。

朱丽忙跳起身,鞋子都不穿了,光脚跑出去。到客房门口,见门敞开着,里面涌出一股浓烈的人味。朱丽硬着头皮靠近,却没听见有什么动静,黑暗中只看见明成在推他爸,朱丽忙道:“明成,你干什么?你别乱来。”

明成没想到朱丽跟来,忙道:“别担心,我把事情搞清楚。”

朱丽道:“明天吧,明天早上醒了再说。”

这时苏大强却悠悠醒了过来,一见明成,吓得短促地问:“干什么。”

明成道:“我欠妈钱的事,你都跟大哥说了?”

苏大强看着背光而立的明成,看不清他的脸色,忙揉揉眼睛,依然看不清,整个人早吓得完全清醒,想起前不久明玉挨明成的揍,他忙道:“没有,我没说。”

明成冷冷地道:“为什么大哥说是你说的?”

苏大强不知是计,以为明成已经全知道了。吓得抱住头,颤抖着缩到墙角去,“你别乱来,你……朱丽,救命啊,朱丽……”

朱丽早就冲进来抱住明成,推着明成往外走,真怕明成再次出手。明成忙道:“朱丽,我不会揍他,不过你看,事实搞清楚了。走吧,我们回去睡觉。”明成抱起小巧的朱丽,又冷冷看一眼父亲,回去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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