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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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家生子,不像其他三绣,身契都在夫人手里,自然只能俯首听话。而且她父亲就是二管事,从大老爷还在管着府里的时候就根深蒂固,方氏即使再怎么看重她,也不会让她这样靠山的丫头做通房,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怎么争都争不上那个位置,自己相貌也是平平,她从来就没想争过。

她的表姐,才是他家的那个希望。

她的表姐从小长得极美,表姐家又不是家生子,舅舅家算是农户人家,这个表姐是良家姑娘,是可以做良妾的。而她家借他爹的关系,从小就给这个表姐请了女先生教书识字,不是普通的农妇,就是为了以后能想办法送进来做个姨娘的。

她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夫人旁边,何苦再争什么姨娘,再争什么宠,给自己家里添堵?

这段时间,其他三绣都对方氏格外殷勤的伺候着,方氏虽然心里苦涩,但是还是得强打起精神,对她们的热情予以回报。

因为今日锦绣院要大换洗,三绣一听说夫人要去园子里走走,立刻就忙活着出去的事情,这个拿斗篷,那个找软鞋,只有连绣自动请缨,留在院子里督促着下人们换东西。

她本身就管着所有屋子里陈列的物件,还得看着这些东西不要被婆子们弄坏弄丢了,留下她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待方氏和其他姐妹们都走干净了,连绣拿了方氏今夜要换的软枕,悄悄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枕头是胡大夫的建议换的,因为夫人有一阵子失眠,胡大夫便要夫人撤了常用的瓷枕,换了这用决明子做枕芯的软枕。

这决明子的枕芯两个月换一次,最近方氏睡得好了,连呼这枕头有用,所以屋子里瓷枕和玉枕全部都收了起来。

连绣拿出她娘给她的一大包磨成碎末的药材和一小包黄色的粉末,一点点的填入新的枕芯里,然后封了起来,连续拍动。等确认看不出任何痕迹了,才给枕头又套了新的枕套,又抱着一大堆夫人的衣服掩住枕头,溜进了内室,把枕头放在了床上。

她生性机警,在屋子里威风又大,是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那枕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做了手脚。

连绣一直留在屋子里,等下人们把屋子全部都收拾好了,又重新开了窗户透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叫下人们去通知主子可以回房了。

她自己则回到房间,把那装药材和粉末的纸包给烧了,又把自己的屋子也打开通气。

当夜,方氏睡到一半,突然惊醒过来,模模糊糊觉得床前站着一个人影……

不是全身泛白的张静还有哪个?

“啊!!!!”

第二天,顾卿和李茂一行人从庄子里打道回府。

这一晚因为遇见了“爬床”的事情,好好的踏青之旅也变得“虎头蛇尾”,不但下人们各个后怕,就连府里的几个主子没有睡好。一早出门的时候,顾卿和李茂的眼下都挂着黑眼圈,李铭更是一上车就睡得人事不知,也不知道昨夜心里受了多少煎熬。

顾卿叹息了一声,将李铭一直在车壁上碰来碰去的脑袋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又用手指轻轻的按摩他的头皮。

“我看铭少爷的性子有些经不住事,太夫人以后若是有办法,还是想办法开解开解他吧。”花嬷嬷看了眼连睡着了都紧闭着眉头的李铭,“从小就乖巧的孩子虽然引人怜爱,但为了怕别人担心,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这并不是福气啊。”

顾卿也在两个孩子渐渐成长的过程中发现了两人性格上的不足。

李锐性格坚毅,但刚极易折,她总是担心他若走了偏激的道路,会伤人伤己。

而李铭多思多谋,却不愿意和人分担,小小年纪,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自己扛,她怕他以后把自己逼得太紧,心里那根弦随时会断掉。

这两个孩子本都该是好好享受童年的年纪,却因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家庭,不得不过早的成熟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幸事。所以她平时才尽量想办法逗弄两人,至少让他们在家里,还能保持一份童真和天性。

但有些事,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的。就算是后世,夫妻之间产生了矛盾,或者家庭出现了裂痕,小孩子都经常出现性格大变,或敏感多疑的情况,更别说李铭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被别人的态度影响的孩子了。

他做“好孩子”做久了,已经很难任性起来了。

顾卿摸着李铭温热的头皮,也闭上了眼。

“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我自然是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可是性格这种东西,既然不是一天养成的,也不是轻易能能改变的。我也头疼的很,可除了慢慢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法子啊。”

“老夫人有没有想过让他多几个玩伴呢?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玩伴。”花嬷嬷想了想,建议道:“铭少爷一直呆在府里,可以玩的就是堂少爷和锐少爷。但一来他们年纪大了,功课又重,二来毕竟是兄长,和朋友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太夫人你看,锐少爷自从来了四个伴当,而后又交了那么多国子监的朋友以后,都没有以前那仇大苦深的样子了。他以前那般发狠地读书习艺,其实也是不太正常的。既然锐少爷眼界开阔之后,知道了放松,也没有像先前那样逼迫自己了,那铭少爷应该也是可以的。”

“你说,也给铭儿找几个伴当?他不是有书童吗?”

“书童和伴当还是不同的。家将或者管事的儿子不是奴才,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刻意。而且太夫人以后经常走动其他人家,可以把铭少爷也带上,若是能结交一两个其他府里的小公子,平日里经常玩耍,不也是开解吗?”

顾卿听着花嬷嬷的话,连连点头,叹息道:

“花嬷嬷说的极有道理,我常想,幸好有你在啊。”

花嬷嬷听了顾卿的话,也微微一笑。

“只要老夫人需要,我会一直在的。”

顾卿等人的马车刚刚驶入了清水坊,家中的下人们就马上簇拥了过来迎接。

待看到他们一个两个三个脸色都不太好,几个主子也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一个门子悄悄地问起某个相熟的小厮。

“怎么了?路上遇见什么事了?还是扫墓的时候出了纰漏?”

“别提了,昨晚遇见一件晦气事。你也别问我,不要多久,你就知道了。”

那么多老爷的长随小厮要在府里被鞭刑,老爷园子里看守的家将还带着伤,这事不需要多久就会传开了。

况且,老爷和太夫人为了防止再出现这种事,一定会狠狠地办了这几个人杀鸡儆猴,到时候府里上下一受震动,每个人皮都要绷紧点,那些春心动了的丫头们也只能把那颗心再给收进去。

这一天,刑房外的空地上跪了一堆下人,每个人都被鞭了十鞭。信国公府的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更别说这些人常年跟在信国公李茂身边,都算是红人,没吃过什么苦了。

一时间人人自危,二管事一家更是被看管了起来,李茂亲自派了家将首领去审。

信国公府的大管事听说二管事犯了事被关了起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二管事是外管事之首,可是却不是那种本分安稳之人,能一直被重用,不过因为他是故去的大老爷身边的人,娶的又是大太太的陪嫁丫头,府里念着旧情,他也有几分本事,才一直用着他。

只是这人喜欢谋私,而且手也伸的长,他就经常压住他,和他有过几次口角。听说他为了绊倒自己,这次甚至想出来用内甥女邀宠的法子,他心里就在冷笑。

他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着脱离奴籍,好给自家的子弟谋个正经的出身,这一家子倒好,明明有亲戚不是贱籍,还想着当一辈子奴才,活该被他一直压着。

这二管事还惧内惧的厉害,不是什么能成大事的人。如今又做出这种蠢事来,怕是又听了家里那婆娘的鼓捣。

嘁,这般的人,当对手都嫌不够!

锦绣院里。

昨夜方氏又被惊了,好不容易方才睡下,就连李茂回府,都没有下人敢喊醒她。

李茂回府在处理庄子里的那件事,在车里补了一觉的李铭却怒冲冲地冲进锦绣院,待听得母亲还在睡觉时,他稍微收敛了下情绪,在内外屋子里找了一圈,这才冷着脸问守着屋子的文绣道:

“连绣去哪儿了?”

“昨夜她值夜,夫人昨天晚上睡得又不安稳。”岂止是不安稳,简直就是神魂皆丧啊。“连绣昨夜一夜未眠,早上下去休息了。”

李铭臭着脸又往外走。

“铭少爷,你要去哪儿?”

“伺候好你的事,别管小爷!”

他现在看母亲几个贴身丫头都不顺眼。

李铭快步走到锦绣院一等丫头住的地方,吩咐左右的小厮踹开了连绣的门。

屋子里,睡眼惺忪的连绣从床上坐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口。

“铭少爷,你怎么……”

“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到院子里去!”

第109章 陷入僵局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冷,虽脱了大袄,可是夹衣还是要穿的。这连绣原本睡在温暖的被窝里,突然被人拖到了院子里,身上穿着是薄薄的中衣,又冷又羞,梗着脖子问道:

“铭少爷,奴婢自认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问少爷您为何要……”

“齐云山庄子上的庄头是你舅舅。他的女儿都爬到我爹的床上来了,你还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李铭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跪着的连绣。“往日你看你对我母亲尽心尽力,还以为你是个好的。结果没想到,你家的心居然这么大,你们是生了几个胆子,敢往我爹娘的房里伸手!”

连绣一听似乎是表姐得了手,心里一喜。

她娘曾说过,若是她表姐能成姨娘,或者诞下一儿半女,为了要抬身份,他们全家都会脱了奴籍,她也能找个书生嫁了,以后也做个官太太什么的。

她长得不好看,是没办法得到老爷的青睐,可她那表姐,就算她这个女孩子看了,都经常晃神半天,更别说男人了!

她心里喜悦,面子上却做出一副莫名其妙地样子来。

“少爷您说的奴婢糊涂。奴婢家表姐做了什么,奴婢在府里,怎么能知道?您都说了奴婢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夫人,奴婢的本分就是伺候夫人,也从来没有肖想过其他的,奴婢只能管得住自己,怎么能管的到自家表姐怎么想?”

连绣对着李铭叩头道:“奴婢一年都出不了一次门,奴婢表姐从小住在庄子上,奴婢怎么能左右得了她啊!”

李铭气结。他承认自己过来就是迁怒的,可是就这么给连绣直挺挺地堵了回去,心里的气不但没消,而且更加难受,说起话来更是气急败坏:

“你爹都亲自带着你表姐往我爹房里送了,你居然说自己不知情?若不是刻意存了往上爬的心思,哪里有这么巧的事!等我娘知道了你家的这面目,还能留着你?”

他恨恨地道:

“你识相的就给我乖乖收拾东西滚蛋,跟你家里人一起住到刑房去,否则小爷直接就把你打残了,再丢进刑房!”

他心中把二管事一家恨极。自家女儿在他娘房里当差,居然还想着塞一个晚辈进府当姨娘。这事要成了,他爹岂不是还要比二管事矮上一辈?连绣到时候是帮这个表姐,还是帮自己的主子?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就算那庄头的女儿现在没有爬上他爹的床,他也不想留着这么一个祸害!

“铭少爷,奴婢是被分到锦绣院的奴才,不是分到西园的。就算府里要把奴婢打残了打死了,也该是夫人的命令。奴婢一天是主子房里的人,一天就向着主子,绝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夫人明察秋毫,一定会还奴婢一个公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婢子!”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

说话的,正是因为顾卿不放心李铭而被派来的花嬷嬷。

“花嬷嬷。”李铭看着带着几个健妇过来的花嬷嬷,惊讶地问:“您怎么来了?”

“我来带这婢子去刑房。他爹和他娘已经被关进了刑房,他家一家大小也都要细细审问。老太太怕你急匆匆过来吓到夫人,叫我过来看看,顺便把这婢子给捆走。”

花嬷嬷对后面几个健妇点点头,这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立刻一拥而上,也不管这连绣赤着足蓬着头连衣服都没穿好,直接就给五花大绑了。

“夫人,夫人救奴婢啊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唔,唔唔唔唔!”一个健妇直接脱了袜子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连绣嘴里一阵怪味,差点没呕出来。她这下心里才真是害怕了起来。

听花嬷嬷的意思,似乎是表姐没有成功,还惹怒了老爷?那为什么还要把他爹和他娘也关起来?难不成表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她心中一片凄惶,连身上冷都顾不得了,两眼不住流泪,期望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国公夫人,若是夫人能说说情,就能把她保下来。

连绣这也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她昨天下了药,方氏今日还醒着,说不定真能把她要下来。只是孕妇本就嗜睡,方氏又中了她的暗算一夜未成眠,现在好不容易合上眼,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文绣和绢绣几个得到了消息,躲在月门后看着花嬷嬷提着连绣走了,身上都被汗湿了衣服,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吓的,一直在哆嗦。

她们原先还做着能成为老爷通房的美梦,甚至珠绣心里也曾偷偷想过去书房碰碰运气什么的,眼见着连绣只是因为表姐爬床都被拖了走,心里都冰冷一片。

这还不是她做的,一家子都被关起来了,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还能有命吗?

“文绣姐姐,你说,连绣是不是真的不知?”

“真不知假不知,都已经这般了,还能怎样?”文绣白着脸说道:“这事情在谁家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有在我们府里,竟然还要连坐!”

她的口气已经有些忿忿不平了。

“我看她平日里一点也没表现出要接近老爷的样子,这次夫人透了口风,她也是一口咬死想嫁给家里人当个管家娘子。原来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家有人要坐那个位子。”珠绣低下头,喃喃道:“要不然,还是死了这颗心吧。”

“我劝你们也都收起不该想的想法!”李铭的声音从她们侧边传来。

一看是小少爷,文绣三人连忙行礼。

“铭少爷。”

“我爹根本就没有要纳姨娘的想法,就算你们想做点什么,也是不可能得逞的,恐怕还要和那庄头的女儿落得一样的下场。”李铭为了替母亲敲打几个丫头,把话说的重重的。

“你们知道那庄头的女儿怎么样了吗……”

这三个丫头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是他娘的陪嫁,他实在是不想她们也伤了他娘,他娘在府里就这么几个心腹,若都换了,以后还不知道该多仓皇。

“那女人想爬我爹的床,还没上去,就被我爹打的头破血流,又踢成了重伤,现在已经以‘谋刺朝廷命官’的罪名被送到官府里去了。”

李铭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三个丫头。

“我劝你们,至少给自己留个体面,别主仆一场,连个名声都没有落下。”

李铭敲打完了,直直从她们身边穿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刑房里。

刚刚受过刑的庄头晕死了过去,被刑房里的下人一盆水浇醒了过来。

“我劝你还是把肚子里东西倒干净了,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又派女儿去干什么,少吃点苦头,还能留着力气出去。”

负责刑讯的家中的家将首领,他正板着脸逼问那庄头。

“我,我没有受人指使,真的没有人!我家女儿从小就生的貌美,有人说她有大造化,一看就是要当富贵人家的娘子的……”

“是什么人说她有大造化的?”

“……”

那庄头见鞭子又提了起来,连忙大叫道:“是大奶奶!大奶奶!”

在一旁坐着听审的李茂一下子站了起来。

“哪个大奶奶?”

“就是投湖自尽的那位大奶奶。”庄头痛得直哆嗦。“以前我家婆娘曾经带我女儿去府里找过我妹妹串门子,被大奶奶看见,说是我家女儿有大造化,叫我们家好好培养。我妹妹说怕是大奶奶看中了我女儿,要留下来给锐少爷做通房,以后要开脸的,于是我们家就一直按着别人家小姐的样子养着我这个女儿……”

“我看你家是全家都狗胆包天,居然一直想着谋划主子!”李茂砍了他的心都有,要不是还要他吐点东西出来,绝对不是只怒斥几句的事情!

那庄头该说的都开了头了,自然不会瞒着。

“我虽是庄头,可那几年庄子上也没有多少出产,我胆子又小,从来没贪过银钱,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娇养这个孩子,我妹妹就经常拿些钱和好料子过来,说是大奶奶赏的,我们就全靠着大奶奶的赏赐,锦衣玉食的养着她,又教她读书写字,眼看着就要送进府去……”

那庄头回忆着,“可就是我女儿要进府的那一年,先是大老爷去了,后来大奶奶也投了湖,我这女儿一下子没进的府去。”

“那你应该安排你女儿爬锐儿的床,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李茂大声喝问。

“我一直催我妹妹赶紧把我女儿送进府里,她年纪渐渐大了,又养的高不成低不就的,低的她宁死不嫁,真的像样的人家也看不上我们。结果府里有孝那几年,根本不给进人,后来府里夫人管了家,我妹妹也从管着奴婢的位置上下来,换了夫人的人上去,就更找不到机会了。”庄头一咬牙,把心里的盘算全部说出来了。“我女儿一直认为自己是要去信国公府当个姨娘的,已经魔怔了……”

他看到家将们拿出了“梳洗”的板子,他自认实在是熬不住这般酷刑,索性说个明白。反正送个女儿进府而已,绝对罪不至死,最多暴打一顿赶出去。

“后来我妹妹说,锐少爷一直养在锦绣院里,以后就是有通房,肯定也是现在这位夫人指的,肯定是送不到他身边去了,而且锐少爷也没有了爵位,做他的通房,不如再养几年,想个办法送进府里做国公爷的通房……”

李茂已经不想再听了。

这就是一家子利欲熏心的刁奴,得了府里的好处还妄想往上爬!

明明都已经是佃户民了,居然还想当主子!

“我家女儿今年已经十九了,再蹉跎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再加上她每天在家里都把自己当主子,都是主子的做派,把我和她娘当下人指来喝去,我实在受不了,就和我那妹妹说,若是今年还没有办法,我就随便找个有钱人家把她嫁了。结果正好遇见老爷你在庄子上过夜……”

下面的事,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可是我们从来没想过要谋刺主家啊!我那女儿虽然是恬不知耻想要爬老爷的床,但绝对没有想害主子的心!那个‘谋刺朝堂命官’的罪名是冤枉的!国公老爷您就看在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照看庄子的份上,饶我女儿一命吧!”那庄头大声地嚎叫了起来,“我女儿是被大奶奶误的啊!”

“把他嘴堵上。”李茂怕他说些有的没的污了大哥大嫂的名声,赶紧叫人把他嘴堵上。

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再把时间耗在他身上也没意思。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大嫂不对。这庄头应该是不知道大嫂的身份的,所以才对这位“大奶奶”培养他女儿当姨娘深信不疑。

当年一定有一个什么阴谋因为大嫂之死没有实现,所以才会在庄子里落下这么一条美女蛇来,到现在才发作出来,而且还没什么用处。

大嫂再怎么恶毒,也不可能给自己儿子安排一个这样的通房,更何况他们都知道李锐定亲的人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和陆家成亲之前,李锐是不可能有任何通房的。那么,当时在府里适龄娶通房的男子,就只有他了。

这个什么“给大少爷准备的通房”,怕不是给李锐准备的,而是从头到尾都谋划的都是他。

大嫂想要做什么?用这个女人疏离他和妻子的感情?

无论她想做什么,如今都不能如愿了。而且她也成功的用自己的死改变了他的妻子,达成了最好的谋划,连自己的儿子都搭进去了。

大嫂死之前,恐怕没有料到他爹没活几年就死了,也没有给李锐请封爵位。而一向以大哥夫妻马首是瞻的自己和妻子,也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视如己出的养大李锐,而是走入了迷途,差点把那个孩子给养废。

这世事这么无常,谁就能保证所有的谋划就能一定成功?

谁又能认定只要死了,就一定能改变现状?

无论大嫂当年想做什么,如今都休想得逞。

李茂离了刑房,又去审隔壁关着的二管事和他家的娘子。

二管事吃了刑,把所有的干系都推给了妻子。他本来就惧内,他家婆娘又厉害,平日里许多事都是这个妻子决定的。这次的事情也是她一听扫墓后可能在过庄子上过夜,在家中想尽办法磨了他同意的。

这和李茂的猜测差不多。

这二管事以前是他兄长的长随,后来娶了这位管家娘子才渐渐得力了起来。虽是二管事,但他管的都是京中的庄子和房子收租一类的事情,并不插手府内的事务。他家婆娘自从不再管着下人的月俸奖惩以后,也就渐渐失势,只负责管管家中下人的一些琐事安排。

待审问到了这位人称“红娘子”的仆妇身上时,倒又陷入了僵局了起来。

她一口咬定是当年大奶奶说她家会出个姨娘,她才一直对自己兄弟家照顾有加的。不然,一个把自己卖了的兄长,她走了自己主子的关系,把他安排到庄子上当庄头已经是顶了天了,她又何苦照顾这么多年?

李茂对嘴软的说的话倒是相信,遇见这种嘴硬的,却是满心生疑。他叫人对这仆妇上了各种刑,最后也只多拷问出她家兄长是她陪嫁过来后才贴上来又要认亲的,这一圈又绕到了庄头身上,让李茂的脑袋一阵阵的胀痛。

李茂见再问也不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只好先去叫人查查那个庄头和红娘子的事情,明日再来审问。

因为上次有刑房里下人玩忽职守致使刘嬷嬷杀了楚巫之事,这次李茂再也不敢大意,除了派了家将看守,还叫了胡大夫彻夜在这里值守,务必不能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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