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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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点了点头,脸色渐缓。今日一早常乐大长公主便进宫求见,说河东公昨夜病逝,为的自然是那桩事!只是她才说到河东公世子此前出府别居,实乃不孝,皇后便有异议,说是临海大长公主失德在先。常乐自是满口否认,两人各执一词之下,皇后便坚持要将裴炎、库狄氏召来问询,他也不好断然拒绝——常乐真真是糊涂了,临海失德又如何?裴承先即便是因此出府别居,也不过坐实了他的不孝之名!皇后的那点私心他自然知晓,原以为要说服她还需费些工夫,没想到这当头她惦记的还是……李治心头微觉异样,语气不由放缓了几分:“朕有事相询,子隆直言相奏,怎能算冒犯尊长?只是临海大长公主行事随意或许有之,成心刁难则未必,以讹传讹,也是有的,子隆还是莫要轻信人言。何况为人子者,焉能因父母行事不妥,不加劝谏,却离府别居?此风万万不可长!”

常乐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圣人语气虽然委婉,心底大约还是相信临海的确处事不公了——她当年做事就算不妥,也不是这些臣子晚辈们可以大放厥词的!

裴炎的眉头比常乐大长公主皱得更深,沉默片刻,深深行了一礼:“臣不敢欺瞒陛下,临海大长公主是有心或无意,臣不敢推测,只是当日公主曾亲赐裴守约夫妇一名婢子,相貌与裴守约的亡妻十分相似,此事乃是臣亲眼所见。裴世子得知内情已是数月之后,抱憾于不能早日察觉,劝谏长辈,又自愧于未尽人子之责,故此才立志离富贵之乡,求圣人之学,请陛下明察。”

常乐大长公主越听脸色越是发青,想出言呵斥,瞅了李治一眼,又强自忍住了。

李治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裴炎也太不识好歹了!他正要开口训两句,看着裴炎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形,突然又有些无奈——此人不识好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世上之人,风骨与机变从来都是难以得兼……他头疼地撑住了额角:“你先退下吧!”

裴炎默然欠身,后退几步,转身出门,礼数仪态依然是一丝不苟。李治摇了摇头,不知怎地,突然又想起了前几日同样从容退下的另一个身影,心头不由一阵气闷,一阵惘然。

常乐大长公主忍不住道:“陛下……”

李治回过神来,脸色有些不悦:“大长公主不必担忧,此事朕心中有数!临海大长公主其情可悯,朕自会成全!”

常乐公主松了口气:“陛下圣明!”

两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了下来。一片寂静中,门外宦者的回报声显得格外清晰:“库狄氏已传到,正在殿外等候召见”。常乐大长公主顿时打起了精神,侧头一看,却见李治的眉心也隐隐出现了一个“川”字,默然片刻才扬声道:“传!”

高头履踩在花砖上的声音细碎而清脆,从廊下越行越近,帘子一挑,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李治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凝。十余年不见,库狄氏的模样变化不大,大约没有像旧日那般低头勾背,看去竟是更显高挑;身上是件鱼眼纹绿缎滚边的藕荷色素面交领衫,系着竹青色留仙裙,挽着牙色团花披帛,一身的柔和淡雅,却愈发衬得她肌肤如雪,面容如玉。

低眉敛衽地上前几步,她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大礼:“妾库狄氏叩见圣人。”

李治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库狄氏不言不动时,那份眉目分明的干净清丽,让他恍然间突然想起了萧淑妃;而这一行礼一开口,那一身的温润从容,则是另一种眼熟。不知为何,他心里一阵莫名的发堵,声音便带上了几分不耐:“平身吧。”

琉璃进殿时便留意到,殿内只有皇帝与常乐大长公主,听得这语气,心头更是一突,规规矩矩谢恩起身,又向常乐大长公主欠身行礼,便默然等着他们的问话。

等了良久,李治才仿佛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库狄氏,朕听闻河东公世子裴承先夫妇与你曾有过龃龉,不知可有此事?”

琉璃早已拿定了主意——安全第一!听得这突兀一问,她定了定神,缓声答道:“启禀陛下,当年妾年少气盛,的确曾与河东公世子起过冲突,与世子夫人也有过些许误会,不过如今都已时过境迁,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李治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了几分讥讽:“库狄夫人果然宽宏,视名声之事也是不足挂齿!”

琉璃听得这语气越发不善,心里惊疑,又不敢不辩解,只能回道:“一场误会而已,既已解开,自然不敢因此疏远亲族,何况上回妾去河东公府请安,亲眼见到世子夫人在大长公主病榻前衣不解带侍疾尽孝,着实敬慕……”

李治冷冷地打断了她:“原来如此!却不知当年你与临海大长公主之间可也有过什么误会?”

琉璃心里越发警惕:“陛下明鉴,妾非临海大长公主,不知大长公主对妾是否有误会。只是妾出身寒微,礼数粗疏,不得大长公主青眼,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敲打训导,都是长辈提点晚辈的一番好意,妾不敢对大长公主心存误会。”

李治冷哼了一声,心里愈发烦闷,今日召见的这两个人看来都没什么可问的了,一个是不知进退,给个台阶也不肯下,一个却是滑不留手,生怕累及自己——裴守约,大约就是因为娶了这个妇人,才会变得那般畏首畏尾吧……常乐大长公主早已听得不顺耳,见皇帝沉默了下来,忍不住道:“不错!敲打训导,都是长辈的一番好意。做晚辈的,若是连个孝字都不知,要那么些学问作甚?”见琉璃眼观鼻鼻观口地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吭,她冷冷地添了一句:“难不成你们裴氏一族就是这般看待德行二字的?”

琉璃心里叹气,她自然不敢忘记武后是要她们多替裴承先夫妇说话的,眼下情形不妙,她倒是不想说了,可常乐这话叫她怎敢不接?她正脑中急转,想找几句妥当的话应对过去,就听帘子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陛下,大长公主,事情问得如何了?”

纱帘一分,武后穿着一身家常的湘色衣裙,含笑走了出来,脚步轻快,笑意盈盈,整个人就如一阵春风吹入,整个大殿似乎都温煦了起来。无论是李治眉宇间那份含煞的威仪,还是常乐大长公主咄咄逼人的盛气,转眼间便被消融得无影无踪。

琉璃心神顿时一定,上前一步就要行礼,武后笑着摆手:“罢了罢了,不必多礼!前几日还听说你最近有些累着了,今日看着精神还好。”

琉璃只得深深一揖:“多谢皇后殿下关怀,妾这两日已是好多了。”

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打量了李治两眼:“陛下的身子果然是大好了,忙了这半日,看着倒是更精神了些!如今事情可有了决断?”

李治自她一露面,脸色便有些复杂,听得这满是关怀的轻松语气,心头顿时松了一半,想了想才答道:“裴舍人与库狄氏都云,当日不过是一场误会。”

武后微笑点头:“裴氏族风严谨,果然都是谦谨守礼的。”

李治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下意识地看了常乐大长公主一眼。常乐大长公主笑着对武后欠了欠身:“皇后所言甚是,裴氏一族家风的确严谨。只是树大多枝,这般百年世家,有些枯枝残叶也是在所难免,因此朝廷更要奖善罚恶,如此方能有助于裴氏门庭,亦有助于朝野教化。”

武后笑道:“正是,树大多枯枝,不但裴氏要引以为戒,皇族宗室身为子民表率,更应多加自律,免得让那几个奢华无德的损害了名声。”

常乐大长公主笑容微僵:“宗室子弟自然应以身作则,只是皇室尊严,却是不能容人轻慢,天家骨肉,更不能容人欺辱!”

武后似乎有些诧异地挑起了眉头:“大长公主说笑了,谁敢欺辱天家骨肉?”

常乐大长公主看着她明知故问、轻描淡写的模样,心头火起,索性再不兜圈子,沉声道:“旁人不说,临海大长公主这些年来,何尝被河东公府的那位世子放在眼里过?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怎会在病中递上改立世子的折子?如今河东公业已病逝,这袭爵之事,却不知圣人与皇后如今是否已有决断?”

武后眉头微皱,想了想才道:“临海大长公主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次子继承河东郡公的爵位?”

常乐大长公主一怔,此事虽然从未放到明面上提过,但请求改立世子不就是为这个么?她点了点头:“正是!如今的世子裴承先德行有亏,河东公尚在,他就能离府别居,若是让他继承爵位,又怎能指望他孝顺继母?倒是次子裴承禄,一直以来事亲甚孝,为人稳重,堪承宗祧。”

武后柳眉轻蹙:“据我所知,裴承先当年离府,也算是有情可原,他在裴氏族人与朝野中名声尚佳,如今又能知错就改,这几个月以来也是侍疾甚周……”

常乐大长公主冷笑道:“听闻圣人过问,才知回府侍疾,算得了什么孝顺?连孝都不知,这名声也不过是沽名钓誉!倒是裴承禄,十余年来不求名声,惟知尽孝,如此忠厚之人,才堪当重任。”

武后叹了口气:“大长公主,非是我要刁难长辈。临海大长公主为子孙打算的一片心意,原本是无可厚非,只是朝中那么多职缺,裴承禄身为公主之子,又是如此人品,难不成陛下还会亏待于他?又何必兴师动众,非要让他继承这河东郡公的爵位不可?这里头的是非曲直,真要细究起来,到底对大伙儿的名声都不好!”

她转头恳切地看着李治:“陛下以为如何?”

李治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痒,下意识转开了目光。她做事自然总有她的一番道理,可此事毕竟事关宗室,他堂堂天子,若是因为姑母当年得罪过皇后,就连这点心愿都不成全了,那些宗室子弟、文武百官又会如何看自己?

常乐也躬身行礼:“陛下,世上哪有什么德行能比孝道更重?何况皇家的尊贵脸面,天家的骨肉亲情,难不成还不如区区臣子的名声?”

李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大长公主所言甚是!皇后不必多虑,河东公既已病逝,临海大长公主又是这般情形,依朕所见,还是早日准了此事也罢!”

武后似乎没料到皇帝这么快便下了决心,讶然道:“陛下,临海大长公主的心愿自然是要紧的,只是这河东公的爵位却是不可轻许!陛下……”她踌躇了一下,仿佛是在斟酌着什么词句。

李治忙摆了摆手:“不过是个郡公之位,早日定了,便能让大长公主安心养病,又有何不可?我意已决,皇后不必多说了!”

武后看着李治少见的坚定神情,怔了片刻叹了口气:“陛下圣明,臣妾遵旨。”

李治不由松了口气,常乐大长公主也是心头一松,只是想到几个月前圣人要去探视临海的事情原已说得好好的,最后竟是不了了之,还是笑道:“多谢陛下开恩,多谢皇后体谅!却不知这袭爵之事何时……”

李治点头:“朕这便召人来拟制书!”

武后神色依然有些无奈,却只是笑了笑:“大长公主果然是姊妹情深,放心,陛下金口玉言,已应了此事,岂有朝令夕改之理?”转身便吩咐内侍去传当值的西台舍人,“快去快回!”

听得这一句,李治与常乐才真正是如释重负,脸上不自觉都露出了笑容。

琉璃看着他们的脸色,心头也有了几分恍然:看这模样,皇帝其实早就下了决心要把河东公的爵位给临海的子孙,武后的确并不赞同,但皇帝决心已定,她也只好能屈能伸了。只是,她难道之前竟是一直没看清皇帝的心思,错估了形势?

武后似乎并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转眼间已恢复了言笑晏晏的常态,向常乐大长公主问询了一番河东公府如今的情形,又笑道:“横竖这制书再紧着催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办妥的,大长公主不如先回后殿歇息,稍后一道用些午膳?”

常乐大长公主心里的大石已然落地,心里便有些挂记眼下还未发丧的河东公府,瞅了瞅天色笑道:“多谢皇后盛情,只是河东公府那边有些事只怕还需帮着打理,今日常乐便先告退了,改日再来领宴。”

眼见常乐笑吟吟地告退而去,李治的脸色也愈发放松,武后更是若无其事,两人说说笑笑,竟是一派和睦。琉璃的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只觉得事情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她觑了个空子上前一步正想告退,武后却笑道:“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且等等,荣国夫人与韩国夫人过一会儿便会进宫,她们都很是惦记你。”

琉璃心中叫苦,还未来及回话,李治已直起身子:“她……她们今日也会进宫?”

武后依旧笑得温婉:“说来还多亏了库狄氏。陛下也知道,她与阿姊素来亲密,此次回京便陪了她整整三日,阿母前几日又请了明崇俨来给阿姊开方,一来二去的,她的身子倒是大有起色了。只是她已受了八关斋戒,这两日都要先在家焚香礼拜,因此今日要略晚些才能进宫。”

李治没有做声,身子慢慢地又靠了回去。琉璃见抽身无望,也只能低声应了句“是”,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退到了窗边的帘幕边,重操旧业扮起了透明人。

武后又说了几句韩国夫人如今的情形,便有小宦者在门外回报,西台舍人李昭德已到殿外。武后不由失笑:“这位李舍人好快的腿脚!宣他进来。”

就听脚步噌噌,门帘挑处,一个瘦高的身影嗖地卷了进来,俯身行礼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臣李昭德拜见圣人,拜见皇后。”随即裴炎也疾步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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