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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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记得很清楚,那是林向安刚和她分手的时候,她心里苦闷喝醉了酒,一个人回学校的时候差点被一辆跑车给撞了。当时还和车主吵了两句,借酒撒疯地大喊着“你有种就撞死我”,眼下听邵明泽提起这个,她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忍不住嘲弄道:“倒是很巧,你现在说这个,不是想告诉我你那个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邵明泽嘴角上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至于,只是印象深刻,你那个时候可真是泼,差点把我的车前盖砸出俩坑来,气得我真想就撞死你算了。”

苒苒冷哼了一声:“少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车开得飞快,下来车张口就骂人。”

“是,我承认,因为那天我的心情也很差。”邵明泽淡淡地说,“当时刚得知苏陌出国的消息,虽然之前她就一直在和我闹分手,可我只当她是在赌气使性子,没想到她会悄无声息地走掉。那个时候公司刚起步,整日里忙得一团乱,我是在没精力每天都去哄她,就想着两人先分开几天,都冷静一下,谁知等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我把她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那天晚上又来西大找她的同学,结果得知她已经出国了。”

“邵明泽——”苒苒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冷声说,“如果你有倾诉的欲望,请换个人来做听众。从这儿往前走,路口右拐,那边有个小酒吧,里面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大都是这两个学校的学生,她们当中一定有人愿意听你的故事。若你口才够好,她们没准儿还肯用身体来慰藉你这颗受伤的心。”

邵明泽一时被她的话引得失笑,不由得咧了咧嘴角。他从车甩翻出一包烟来,问她:“要吗?”

苒苒摇了摇头。

他抽了一根出来,叼到嘴上点燃了,顺手摁下车窗玻璃。寒风顿时漏了进来,一下子就将车厢里的暖意冲散了,苒苒轻轻地打了个寒战。他瞥了她一眼,就将烟掐灭了,关上了车窗,把车里的暖风开得更大了些。

“接着说那天晚上的事情。”邵明泽说,“我当时的确是快要失去理智了,幸亏你朋友把你从车前扯开了,不然也就没咱们后来这么多事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没把我撞死?”

邵明泽笑笑,继续说:“后来我把车开出去了,从后视镜里看到你抱着你同学大哭,我就想这丫头准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可能也是失恋了,所以才会去喝酒的,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恭喜你猜对了。”苒苒自嘲地笑了笑,“嘿,咱们当时还真是同病相怜,苏陌是和你不告而别,林如安是追着她跑了,我们两个当时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你当时该再转回来和我抱头痛哭一场,这样咱们就能早认识好几年了。”

邵明泽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低声说:“我当时很爱苏陌,为了她和母亲抗争,为了她离开邵氏出来自己创业,我把心都掏给了她,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一起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可是,她却那么容易就退缩了,转过身冷静地走掉,她从来都是那么理智,每走一步之前都为自己留好退路。那天,我看到你喝醉了酒放声大哭,我就想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从不肯为了我这样失态。”

苒苒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声说:“这些话你应该去跟苏陌说。”

邵明泽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会了,这些话我永远都不会再与她说。我和你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了解我和苏陌的过往。我自己说的,总比你胡乱猜的要准确。”

苒苒勉强地挑了挑嘴角,轻轻地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后来,我从母亲那里看到了你的照片。你的模样和那个时候相比变了很多,我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你来,可她说这个女孩子叫夏苒苒,我一下子就想起那个拦在我车前的女孩子了。我记得很清楚,你同学当时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苒苒怔了片刻,淡淡说:“现在再说这样的话挺没意思的。”

邵明泽突然问她:“苒苒,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感觉到车厢里有些憋闷,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问吧。”

“如果我的前女友不是苏陌,而是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你的反应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苒苒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

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苒苒,我猜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为什么这个人换成了苏陌,你就会这么决绝地提出分手,连我的解释都不耐烦听,更别说试图去挽回我们的感情?为什么会这样?”

苒苒目光不善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邵明泽疲惫地笑了笑,将头倚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吐了口气:“苒苒,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对尚未发生的事情反应这么激烈,仿佛我已经出轨、已经背叛你了,甚至…已经抛弃了你。”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明明发现了问题,也要装作不知道,非得等到你来向我摊牌的时候再去自怨自艾吗?”苒苒冷声问道,声音里却带着不可抑止的战栗,仿佛又什么东西东心底慢慢地钻了出来,只差薄薄的一层就可以撑破血肉而出。

“苒苒。”邵明泽看着地,平静地叫她的名字,“你自己都没察觉吗?你是把对林向安的愤恨发泄到了我身上。”

邵明泽声音冷静,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那个冷漠理智的他,言辞锐利得能刺穿她所有的盔甲,直达她心底最软弱的地方:“那个时候林向安不告而别,你怨恨,却找不到地方发泄这些怨恨,你甚至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你终于找到类似的情形了,你觉得我可能会背叛你,而对方恰恰又是苏陌,这情形简直和六年前如出一辙。于是,你积攒了多年的愤恨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苒苒的双手放在膝头上,紧紧地握成了拳,可就算这样,依然抑制不住身体的抖动。刚才还觉得闷热的车厢里像是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寒意穿透厚厚的衣物,肆意地在她身上流窜着,然后再一层层地侵进去,直至刺骨。

“苒苒,我说得对吗?其实,你心里一直忘不了林向安,不管是爱还是恨,你都不曾忘了他。你说你向我坦诚,可你为什么能这样坦诚地跟我说出你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过往?如果你爱我,你还能做到如此的坦诚吗?不,你不能。哪怕你有过一丝要爱我的念头,你都不会这样的坦诚。因为你从没想着要爱上我,所以也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所以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向我坦白你和他之间的一切。可是,苒苒,我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听。”

苒苒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的身体与精神都尽量松懈下来:“你说这些是想说明说明?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从来就是因为相亲才走到一起的男女,彼此就是各伴。所以我们都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你想说这个,是不是?”

“不你错了。”邵明泽看向她,目光沉静如水,“苒苒,于你是先有了相亲才会认识我;而于我,则是认识了你才有了后面的相亲。”

他伸出手帮她把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我不想骗你,苒苒刚和苏陌重逢的时候,我的确动摇过。我曾对她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而她就那么走了,我不甘心,我甚至想过重新追回她。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把不甘心当成爱情,我不能让现在的爱情再变成以后的不甘心。所以,苒苒,不管你对上一段感情多么的不甘心,都别因为林向安放弃我,好吗?这不公平。”

车里渐渐沉寂下来,睡风依旧在大功率地运作着。苒苒突然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厚厚的东西,堵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猛地开了车门,迎着寒风走了出去。很快,车的另一侧也传来了关门声。她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转回身对着追上来的邵明泽说:“我想自己走走。”

邵明泽脚下停了停,说:“我不会打扰你,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苒苒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沿着小路往前走去,邵明泽就在她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慢慢跟着,既不靠近也不落下。

苒苒心里很乱,连正常的思考都已经成为法比艰难的事情。她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可往往开个头就迷失了方向。邵明泽的话就像是一把刮骨的刀,一把掀起了她自认为长好的皮肤,将下面的肌肉神经血淋淋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那么努力地去忘记林向安,忘记过去的一切,可他们却非要逼着她回头,逼着她细细地体味之前的痛与恨。

没错,邵明泽说得没错,她就是迁怒。她恨林向安由此也深深地厌恶着苏陌,甚至讨厌着曾经爱过苏陌的邵明泽。她停下了脚步,转回身去看他,“我承认我是迁怒了你,可我不爱林向安我只是恨他,恨不得凡是与他相关的人和事物都从来不存在。”

包括苏陌,包括你!

邵明泽缓缓地摇了摇头:“爱和恨都是太过于强烈的感情,都是要把名字刺到心上才能记住,差别只是刻在心的哪一面而已。所以不爱不是恨,是不在意,是他明明就出现在你眼前,你都可以毫不在意。”

苒苒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他。他也沉静地看着她,冷硬的五官在灯影下有些模糊,眼睛却仿佛更深了,令人怎么也触摸不到眼底深处。

她忽地问他:“你爱上我了?”

他微微地抿了唇不肯回答。

她就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事情,又如何来回答她?他想了想,选择避而不答:“回去吧,苒苒,天气太冷了。”

苒苒没有反对,两人并肩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问:“你爱我什么?”

她这般没完没了,邵明泽只得答道:“我也不知道,许是你曾经的敢爱敢恨吧,我盼着有一天你也能把那么强烈的爱情给我。”

苒苒想了想又轻声问:“那你能给我多少爱?比之前爱苏陌还多吗?”

邵明泽的步子顿了下,沉默了片刻后却是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怕是不能。虽然明知道你不愿意听,却又不能不说实话。年轻时的那种狂热过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他转过头看她,苦笑着问她,“很自私,是不是?没法给对方那样强烈的感情,却希冀着从对方那里获得,可这就是实话。”

“嗯,大实话。”苒苒轻轻地翘了翘嘴角。人是有记性的物种,受过一次伤害了,下一次自然就会更加注意保护自己,怎么可能会有人越挫越勇呢?

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冬夜的街道上很寂静,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无声地拉长,又慢慢压短,随后就又进入了下一个轮回,枯燥得仿若人生。苒苒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在路过一个小丁字路口的时候,邵明泽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她有些意外,转头去看他,却见他把手指抵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街道斜对面。

苒苒顺着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穿着皮草大衣的彭菁。她显然是刚从街边的小房子里出来,由一个男人陪伴着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宝马车。

苒苒愣了下,邵明泽已拉着她往树丛后面躲了过去。

彭菁用遥控钥匙打开了车锁,刚要拉车门时却又被身后的男人给拉住了。彭菁似是愣了一下,可随即就转过身抱住了那个男人,两人的肢体紧紧地纠缠到一起。

苒苒下意识地伸手去兜里掏手机,还来不及拍照就被邵明泽拉了回来,他低声说:“别多事了。”

苒苒却甩开了他的手。她手上有了照片,也能叫彭菁以后少找她的麻烦。

邵明泽阻止不了她,只能小声地提醒:“小心别被他们发现。”

苒苒探出身子连拍了几张,低声道:“他们投入着呢,发现不了的。”

彭菁与那个男子又在车旁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上车走了。

邵明泽与苒苒又在树后站了一会儿,一直等着那个男人也回了房子里,才从树后走了出来。苒苒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十分满意:“效果不错,若是她再敢惹我,我就把这些照片拍到夏宏远的桌子上去。”

邵明泽忍不住笑了笑,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苒苒却突然往一旁倒了倒头,邵明泽的手落到了空处。他微微僵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了手。他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可她依旧是这个样子。邵明泽突然觉得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一下子就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就这样吧!他想。他已经把他所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再也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了。

“走吧。”邵明泽低声说,一个人先往前走去了。

他开车送苒苒回去,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苒苒要下车的时候才出声叫住了她:“别太偏执,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苒苒转回身静静地打量他,片刻之后点头应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她下了车,他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内,然后又一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地吸了一支烟,才把车子开了出去。

苒苒其实就站在窗帘后,身上的大衣都还没有脱下。她看到邵明泽的车子在楼下停了很久,看到他打开车窗吸烟,看到他最后又仰望了她的窗子一眼,然后开着车子离去。

这一夜,她再一次失眠了。

她从第一次见林向安时想起,把这些年有印象的事情统统回忆了一遍,连很多她努力要自己遗忘的事情都从犄角旮旯里翻了出来,细细地看着。那时的天禧与哭蛇,那时的快乐与痛苦,她原本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东西,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它的色彩与生动。

很多事情都已模糊不清,留下的只是她苍白的记忆,是那时伤到心痛的感觉。而这感觉又被她的记忆一遍遍地加深着,直到形成梦魇。

她真的有那么爱林向安吗?她一直放不下的到底是林向安还是她一去不复返的青涩岁月?她到底在对什么放不下执念?

半夜的时候,她抓过手机跪在床上给邵明泽拨电话:“你错了,我一直放不下的不是林向安,而是曾经那个敢爱敢恨的夏苒苒。”

是的,她早就明白,她放不下的不是林向安,而是自己那时的勇气与真诚,和那个肆意张扬敢爱敢恨的夏苒苒。

那个能为了喜欢的男生从三流的高中考入华大的女孩子,那个敢和母亲决裂,全靠助学贷款和兼职来支撑大学生活的女孩子,那个坚持不懈地追求着喜欢的人,毫不在意周围人眼光的女孩子。

不是得过且过的夏苒苒,不是随波逐流的夏苒苒,不是这般行尸走肉地活着的夏苒苒。而是那个有着无限的活力,那个有血有肉、勇敢到无畏的夏苒苒。

可是,他们就那样把那个夏苒苒毁掉了。

没有人知道她曾怀过孕,没有人知道她曾一个人偷偷地跑去私人诊所做流产。没有人知道她那时的痛苦,那时的茫然无助,就连穆青也不知道!

她曾给林向安打过电话,可还不等她说话他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她也曾给苏陌发过E-mail,求她把林向安还给自己。可苏陌却回复说这事情和她没关系,请不要来骚扰她的生活。

她为什么不能去恨那对男女?她怎么可以不去恨他们?

而邵明泽,他可知道他向往的那个夏苒苒早已经死掉了、死透了苒苒?

缓缓地栽倒在床上用力捂着自己的嘴痛哭出声。那时的夏苒苒已经死去了,现在的她却要继续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可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现实,到哪里去找一个可心可意又能对你不离不弃的人?不过都是利益纠葛罢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什么还要这样轻易地放弃?

不,她不能放弃。邵明泽有钱、有家世、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还有些爱她,还会有比他更好的结婚对象吗?也许以后会有比他更爱她的人,可那个人会有这么好的家世吗?而那些家世更好的,又会比他更爱她吗?

不就是之前有过女朋友吗?她的过往也不是一张白纸。不就是他的前女友是苏陌吗?她的前男友还是林向安呢!谁又比谁差了?不就是曾对她有过一点隐瞒吗?她难道就能说自己对他毫无隐瞒?

现实啊,这就是现实。都不是热血青春的少男少女了,哪里还有什么纯粹的爱情?又有谁不是在前后试探、左右权衡?凭什么她能做得,他就做不得?

她看得越来越透彻,头脑也越来越冷静,可心底却有无尽的凄凉漫了上来,凉凉地溢满了她的胸腔。

电话没有挂断,那边的他一直沉寂无声,只有她压抑的哭声在电话里外肆意地流窜。过了好久,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苒苒,你开门,我在外面。”

她一下子愣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爬下床去给他开门。

邵明泽直直地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寒气,却一把抱住了她,低下头狠狠地吻她。他像是刚吸过烟,唇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她却似乎全然不在意,踮起脚去缠他的脖颈。他粗鲁地亲吻着她,恶声恶气地说:“夏苒苒,你这个恶劣的丫头,你现在也不爱我,你只是需要我,是不是?”

她的感情能那样的浓烈,人却是如此的冷酷自私。她会给他打电话、会抱他、亲吻他,并不是因为爱他,而只是因为她现在软弱,需要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可就算看得这样明白,他却依旧舍不得放开她。

他忽然想起苏陌说的话:“邵明泽,造物主为何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轻易地遗忘一段爱情,转而去开始另一段爱情,而女人却要在上一段感情里独自沉沦?为什么?为什么分明是女人先放的手,男人却比她更快地从中逃脱出来?邵明泽,你既然曾爱我爱得那样深,为什么又会如此容易爱上另外一个女人?”

他没法回答。爱与不爱,那样简单的事情,他却无法给苏陌一个简单的因由。

第十四章布局

翌日,邵明泽醒来得早些,却也没起床,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看苒苒。她还睡得很熟,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半长不短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着鼻尖与小小的下巴在外面,黑亮柔顺的发丝衬得皮肤越发白净细腻。

他一时看得出神,不知不觉地就贴了上去,用唇轻轻触碰她红润的唇瓣。她在睡梦中不知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邵明泽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出来,别憋着。”

苒苒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愣愣地看向他。

邵明泽眼睛里带着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屁股,掀开被子下了床,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醒盹儿。过了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一面穿着昨夜脱下来的衣物,一面对她说:“快点起床,要迟到了。”

从地上拾起来的衬衣有些皱了,邵明泽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转身打开衣橱门去翻找别的衬衣,问她:“这里还有我的衬衣吗?”

苒苒此刻大脑才清醒了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没了,都给你装走了。”

邵明泽回过身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她脸上却露出一丝迷茫,问他:“我们这就算是和好了?”

“你说呢?”他轻轻地扬起了眉梢,反问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好像是憋足了劲打出一拳,却一下子打到了空处,人没打着,倒是差点把自己晃个跟头。她自言自语地问:“折腾了这么一大场,难道就这么算了?”

邵明泽哭笑不得,又走回床边用手捧住她的脸,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可恶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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