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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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绍义勒马回身,注视阿麦片刻,道:“好,我让人假借追击之名护送你出营。”

阿麦应声道:“好!要张——士强送我即可!”

唐绍义点头,目光一转,又凌厉地看向常钰青,说道:“常钰青,望你信守承诺,出阵后即放了阿麦!阿麦若有长短,我定屠尽你北漠!”

常钰青听得冷笑,道:“你若重诺,我必重诺!”

唐绍义沉声不语,策马缓缓让开,在他身后,列阵齐整的江北军骑兵分向两边,让出一条通路来。

常钰青笑笑,将长枪往地上一扎,忽抓住阿麦手臂将她甩向马后,让她跨坐于自己身后,又将她双手从自己腰侧扯过来用衣带牢牢缚在身前。如此一来,阿麦对常钰青成了紧抱之势,连脸颊都已是紧贴到了他后背,不由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常钰青这才取枪,笑道:“只是用你防一防冷箭而已,他们若是重诺,你自然会毫发无伤。”

唐绍义早已看得怒极,若不是阿麦一直用眼神压制着,怕是早已挥剑砍杀了过来,现如今唯有用力攥紧剑柄,沉默地坐于马上。

常钰青含笑瞥一眼唐绍义,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阵外驰去。骑兵阵中果然再无人阻拦,待出得阵来都是步兵交战,如何能拦得住常钰青,阿麦生怕他杀戮普通兵士,急声道:“休得伤我兵士!”

常钰青笑了笑,虽未答话,不过下手间已是缓和不少,多是只将拦击的士兵挑翻了了事。后面已有百余骑紧紧围追了上来,常钰青趁着空当回头瞄了一眼,不由笑道:“戏做得倒是像回事。”

却不闻身后阿麦应答,常钰青正奇怪间,突听得阿麦急声叫道:“不好,他们搭弓了!”

常钰青还未反应,阿麦已是紧贴他压下身来,两人刚齐伏在马背之上,身后的羽箭已是到了,一连几支均是紧贴着马侧擦过,凶险万分,显然丝毫没有顾及阿麦尚在马上。

如此情形,饶是常钰青一时也有些疑惑,回身看去,只见阿麦的那个叫做张士强的亲卫一边挥刀砍向他身侧的张生,一边急声向阿麦示警道:“伍长快走!张生要趁机杀你!”

话未说完,张生一刀已是将张士强击落马下,带着人又向常钰青和阿麦围追过来。

常钰青反手挥枪拦下一支射过来的羽箭,问阿麦道:“怎么回事?”

阿麦冷笑一声道:“那人便是宛江舟上撞我之人,这次怕也是想要趁机杀我而已,既击杀了你这名震四国的杀将,又趁机除了我这个心腹之患,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不为?”

常钰青听她这样说,来不及细想,略一思量,拔出弯刀划断阿麦手腕缚带,将其提到身前坐定,叫道:“你来驭马!”

说完转回身用枪护住两人身后,将射过来的羽箭一一扫落。

阿麦也不推辞,扯过缰绳,直接策马向阵外冲去。后面追击的有百余骑,不时地分散聚合对常钰青两人进行围追堵截,箭如雨林凶险万分,阿麦只得不时地策马变化方向,不知不觉中竟弃了最初的北向,转而向东南而走。

那座下的夜照白虽是神骏,但身上毕竟骑了两人,之前又是随常钰青长途奔袭,早已有些疲乏,现如今虽还能勉力支持,却没了往日神勇,跑了半日也没能甩开身后追兵,马力却就是渐渐耗尽了。

前方已近河道,身后追兵稍远,常钰青心中略静,察觉到两人一马竟是奔了东南而来,心中忽地一动,疑心顿起,伸手便按向阿麦肩膀,却扑了个空。当是时,身前的阿麦早已转过身形,手迅疾地从常钰青腰间抽出弯刀,刀锋一反,就势向他腰腹间抹了过来。常钰青一时措手不及,手中长枪近身又不得施展,只得猛地向后仰身,就势翻落马下,常钰青怒道:“麦穗!你又使诈!”

阿麦又策马向前冲了一段,这才勒缰转回身来,看着地上的常钰青轻笑道:“兵不厌诈!”

常钰青已将怒火压了下去,只是看向阿麦,冷声问道:“那张生和你并无旧隙?”

阿麦答道:“他若有,唐大哥又怎么会要他来追击?还有什么不甚明白的,尽管问就是。”

常钰青目光更冷,又问道:“那日舟上推你之人也不是他了?”

阿麦笑道:“难不成常将军未曾听过江北军骑兵之中有个拼命张郎?张生一直跟在唐大哥手下,怎么会同在那舟上!常将军的眼神着实不太好了。”

常钰青听得又羞又恼,竟觉得胸口早已完好的箭伤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听得身后又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冷笑一声道:“我猜你此刻俱实相告也没有存什么好心思,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阿麦笑了笑,坦然承认道:“不错。”

常钰青看着阿麦嘿嘿冷笑,阿麦正戒备间,却见常钰青突然解盔脱甲起来,阿麦转头扫一眼旁边河道,激常钰青道:“难不成堂堂杀将,竟然要丢盔弃甲遁水而逃吗?”

常钰青丝毫不理阿麦的嘲讽,只是快速地将沉重的盔甲通通脱掉,抬头问阿麦道:“我只问你,可是已放了崔衍他们?”

阿麦点头道:“一个莽夫崔衍换来杀将常钰青,自是划算。”

常钰青忽地笑了一笑,将两指含入口中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

阿麦心中一惊,身下的夜照白已是向着常钰青奔去,阿麦连忙勒缰,那夜照白却不肯受她驾驭,连连撩起蹶子几乎将她摔下马来。片刻间,阿麦连人带马已是到了常钰青身前,慌急之中,阿麦俯身挥刀便砍,却被常钰青一把抓住手臂从马上扯了下来。

常钰青朗声笑道:“一起下水吧!”说完竟用双手紧抱住阿麦腰身,向河岸下滚去。

此河却不同于河宽水缓的子牙河,因地势原因,虽不甚宽却是水流湍急,两人一入水中便被水流冲出去老远。常钰青早非清水之中的那个旱鸭子,自是无事,可阿麦身上却还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饶是她水性再好,也被拖得向河底坠去。待后面张生等人赶到河边,再搭弓瞄准,河面之上早已是没了阿麦与常钰青两人的身影。

军士在岸边发现了常钰青的盔甲,叫道:“只是常钰青的,并无麦将军的。”

张生听得心中更沉,冷声吩咐道:“分出一队回去禀报左副将军,剩下的都随我沿河岸去下游搜寻!”

当下有一队骑兵掉头回行,张生带余下几十骑沿河向下游找去,刚行得不远,张士强骑马奔了过来,急声直问张生道:“我伍长呢?”

张生垂着眼帘沉默不语,张士强嘶声又问道:“我问你,伍长呢!”

张生这才抬眼看向张士强,见他眼圈俱已红了,瞠目盯着自己,只得答道:“阿麦,被常钰青扯落河中了。”

张士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从马上向张生直扑过去,两人从马上滚落跌到地上,张士强将张生压于身下,用手肘压住张生脖颈,怒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会确保伍长没事吗?你不是说没事吗?”

张生平摊双手并不挣扎,困难地答道:“阿麦水性极好,落入河中也不会有事的。”

张士强挥拳给了张生脸颊一拳,愤怒道:“你胡扯!她身上还有几十斤重的盔甲,落入河中怎会无事,啊?怎会无事!怎会无事!”

张士强嘶声喊着,一拳接一拳地向张生打去,眼泪终忍不住滴落下来。

张生不躲不避,任他打着,旁边的军士终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张士强拉起,又有人去扶张生,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张生一把推开身旁那人,坐在地上默默地擦着嘴角的血。前面有军士骑马奔回,禀道:“将军,再往前山势陡峭,无法行马。”

张生沉声说道:“下马!步行!”他转头看向被人钳制住的张士强,道:“放开他!”旁边军士犹豫了下才将张士强放开。张生默默看满面悲愤的张士强片刻,说道:“我定会将你伍长还你!阿麦若失,我用命偿你!”

说完,张生用手撑着地站起身来,也不上马,只跛着一只脚沿河边向下游而去。

张生与张士强领了军士沿河寻找阿麦暂且不提,只说唐绍义在中军得到军士回报说阿麦落入河中生死不明,心中似被重锤猛然捶了一记,只觉闷痛无比,一时竟连声也发不出来了,耳边只响着那夜在泰兴城外阿麦唤住他说的话:大哥,不是你一定要活着,也不是我一定要活着,是我们,是我们一定要活着!

一旁卫兴与林敏慎听得也是心惊,林敏慎看着那军士连声问道:“怎会落入河中?那常钰青呢?”

军士答道:“远远看着是常钰青将麦将军扯落河中,待我们赶到河边时,岸上只余下常钰青的盔甲。”

卫兴看了看堆在地上的盔甲,精钢而制的锁子甲,正是北漠制式。

林敏慎见常钰青既然卸甲,必是有所准备地落入河中,只是阿麦全身铠甲地下去,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知唐绍义素与阿麦交好,现见唐绍义一直沉默无声,不由转头向他看去。

唐绍义面上不见悲喜,只缓缓将视线从常钰青铠甲上移开,转身对卫兴沉声说道:“不管常钰青是生是死,我们只对外宣称他已被我军擒杀,再找与他身形相似之人穿上这套铠甲,缚于我军阵前,乱敌军心,激常钰宗、崔衍出战!”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意外,想不到唐绍义竟会只字不提阿麦之事。

唐绍义未理会众人的讶异,只是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休整各营兵马,趁崔衍残部收拢不及,常钰宗又军心不稳之际,一举将鞑子歼灭。”

卫兴点头称是,一面着人去办此事,一面又派人去嘱咐张生,沿河搜救阿麦。

唐绍义从卫兴处出来,刚行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唤他,林敏慎从后追了上来,看了看唐绍义神色,关切问道:“唐将军,你没事吧?”

唐绍义淡淡一笑,反问道:“我能有何事?”

林敏慎看唐绍义片刻,犹豫一下,才又说道:“麦将军那里……”

“林参军!”唐绍义突然打断林敏慎,说道:“既是军人,战死沙场便是常事,有何好说的?”

林敏慎被他说得无言,唐绍义转身离去,直走到坐骑旁,抬脚踏入马镫,又用双手抓了马鞍,竟几次用力才翻上马背。林敏慎在后看得摇头苦笑,心中竟也腾起一阵悲凉来。

相处

阿麦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深邃的夜空被繁星映得发蓝,星光透过头顶的枝叶撒漏下来,显得有些斑驳。阿麦觉察到身下的触感不太对劲,抬了手刚想动,耳边突传来常钰青冷冷的声音:“别动!”

阿麦身体下意识地一僵,没敢动,眼珠却四处转着,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躺在地上,而是一棵大树的树杈处。只一个枝杈处就能让她平稳躺了,可见这树很粗大。过了片刻,阿麦等不到常钰青的动静,忍不住微微转头向他刚才发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坐在稍高一些的大树丫上,正埋头包扎肩膀处的伤口。

常钰青抬头瞥见阿麦看他,淡淡解释道:“我火折子在水里丢了,我看你身上也没有,夜里没法生火,树上还安全些。”

阿麦轻轻地“哦”了一声,手抓住树干小心地坐起身来。她身上的铠甲早已没了,只穿着南夏军中制式的军装,还半湿着,粘在身上让人感到很不舒服,阿麦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看了看四周,像是片山林,耳边还能听到隐隐的水流声,应该是离河边不太远。

常钰青肩上的刀伤已包扎完毕,也不说话,只冷眼瞧着阿麦,见她对自己身体的状况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默默打量四周的环境,忍不住低低冷笑了两声。

阿麦转脸看向常钰青,见他仍赤着上身,左肩处用白色布带缠个了严严实实,上面还星星点点地透着些深色,像是渗过来的血迹。

常钰青顺着阿麦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再抬脸时嘴角上已是带了些戏谑,问阿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阿麦瞥一眼常钰青,平静地说道:“君子不趁人之危。”

常钰青扬眉,挑衅:“谁说我是君子了?”

阿麦不以为意,淡淡笑了笑,说道:“多谢你救了我性命。”

常钰青听了此话眉眼却是一冷,冷声说道:“我本来没想救你,你不是水性好吗?我就让你直接沉底死在水里。”

阿麦轻声道:“可你还是把我捞上来了,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

常钰青闻言微微怔了一怔,忽而笑道:“我救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只是觉得就这样淹死你反而是太便宜你了。”

阿麦默默看常钰青片刻,突然嗤笑道:“活着总比死了占便宜,是不是?”

常钰青也沉默了片刻,只是看着阿麦,忽地咧嘴笑了一笑,坐直了身子说道:“你这里总是要记我的救命之恩,我要是再推辞也是不好,既然这样,我就认下了你欠的这份恩,只是问问,你要怎么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阿麦却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略一愣怔之后,正色说道:“他日战场之上,你若落入我手,我必留你一命。”

常钰青听了嗤笑道:“你的话,我若是再信,才是傻子。”

阿麦淡淡道:“信与不信在你,说与不说则在我了。”

常钰青不置可否,阿麦也不再说,只用手扶住了树身往下探头,见这棵树既粗又直,树杈离地甚高,不知常钰青是如何将她弄上来的。

常钰青只道阿麦想要下去,出声说道:“你若是不怕摔,直接跳下去便可。”

阿麦转头看常钰青一眼,手下反而将树身抓得更紧。常钰青见她如此反应,不由想笑,唇角刚勾了一勾却又收了回来,只抿着唇默默看着阿麦一行一动。

阿麦那里虽抓紧了树干,却仍觉得有些眩晕,心中暗觉奇怪,往日站于悬崖之上都不觉如何,今日怎么只在这树上便有些畏高了。林中有风,她身上衣服又是半湿,小风一吹只觉得冷,转头看常钰青,见他依旧是赤着臂膀,忍不住问道:“你可觉得冷?”

常钰青被问得一怔,答道:“还好,你觉得冷?”

阿麦点了点头。

常钰青想了想,说道:“许是你湿衣穿在身上的缘故。”他指了晾挂在树枝上的衣衫,又调笑道:“本想把你衣服也一起晾上的,可又怕你醒了以后害羞,便也没脱,你现既觉得冷了,不如像我一样脱光了晾一晾好了。”

阿麦听了也不反驳,反而是闭上了眼。常钰青瞧她奇怪,生怕她再耍诈,心中又提防起来,可等了片刻也不见阿麦动静,反而见她身体隐隐晃动起来。

“阿麦?”常钰青出声叫道,见阿麦依旧没有回音,不由得从树丫处站起身来,戒备地向阿麦处探了探身,嘴中却说道:“阿麦?你休要使诈,小心白白摔了下去。”

阿麦终有了些反应,缓缓抬头看向常钰青方向,喃喃道:“常钰青,我……”

常钰青扬眉:“嗯?”

阿麦却再无下言。常钰青正奇怪间,突见阿麦身体猛地往后一倒,竟直直地向树下栽去。常钰青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便去拽阿麦,谁知非但没有将阿麦拽住,反而被她带得自己也向树下栽了下去。常钰青不及思考,急忙将阿麦扯入怀里抱紧,同时腰腹用力一拧,翻过身来以自己背部着地,又带着阿麦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才卸去了下落的势道。

肩上刚刚包好的伤口再一次被扯裂,常钰青这才想起后悔来,心中只念:坏了!又着了这丫头的道!

谁知伏在他身上的阿麦却仍是没有动静,只听得呼吸声甚是急促,常钰青心中诧异,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触手烫人,竟是高烧起来。难怪会从树上栽下,原来不是使诈,而是烧得失去了意识。常钰青将阿麦从身上移开,俯身看了看她,略一思量便她从地上扶起,因他一侧肩膀受伤,若要将她抱起已是有些吃力,干脆就将阿麦往另一侧肩上一扛,转身疾步向河边走去。

离河边不远零零散散地住着几户人家,常钰青早在上岸之前便已看到,只是因不想被人发现才带着昏迷的阿麦进了山林,现如今阿麦烧得如此厉害,再也宿得不得林中,他也只能带着阿麦过去投宿。

山林边上,常钰青停了停,先把阿麦身上的军衣脱了藏好,只留她身上中衣,又将她的发髻打散放下,这才又重新扛了起来,拣了家最靠山林,房屋也很破旧的庄户,上前拍门。

直拍了半天,院中的狗也跟着叫了半天,屋中才有动静,一对老夫妇打着灯笼相携着出来,走到院门处却不开门,只问是谁。

常钰青的瞎话早已编好,只说是一对访亲的夫妻,船上却遭了水贼,非但银财被抢了一空,人也被贼人扔下了船,他倒还好只是受了些伤,妻子却因呛了水发起高热来,野外天寒,妻子实是受不起了,只得来求借宿一晚。

那老夫妇听常钰青说话温文有礼,便给他开了门,举着灯笼一照,见他虽是赤着臂膀,面貌却是俊逸非常,旁边托抱着披头散发的妻子,头倚在他的肩上,眼睛紧闭,双颊赤红,果然是已烧迷糊了。

那老夫妇连忙将常钰青让进门,常钰青虽是说有间柴房便可,可这对老夫妇却心地甚好,怎也不忍心看阿麦如此模样再睡柴房,说家中只他们两人在家,儿子参军未归,屋子还空着,他们去儿子屋中睡即可。

常钰青嘴上称谢,动作却不拖拉,只将阿麦抱到屋中床上,又问那老妇能否给烧些热水来给妻子喝一喝。那老妇忙去了,过了一会便端了一大碗热姜汤来,说是先给阿麦喝了发汗,若要寻郎中,只能等天明去镇上寻了,附近村中并无郎中。

常钰青应了,将阿麦扶起给她灌下姜汤,又用被子给她盖严实了,这才回身向那对老夫妇道谢,说因身上钱财都被水贼抢了去,只得等以后再图报答了。几句话说的老夫妇很是不好意思,反而直说自家穷困,实在没什么好的待客,又替常钰青骂了那几句子虚乌有的水贼,这才回屋睡觉。

常钰青待他们走了,又侧耳听了一听,听那两人的确是回了主屋睡觉,这才在阿麦身边坐下,不时地更换着阿麦额头上的湿手巾,默默等着天明。

阿麦虽然烧得糊涂,却也不是一直全无意识,常钰青和那对老夫妇的对答也是听进去几句,只是哑声叫常钰青道:“莫要胡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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