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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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怀宇一怔,看向袁喜的眼神就多了些疑惑。

袁喜有些尴尬地笑,伸手把大哥的手拉了回来,“嗯,哥学得真好。”又转头冲着步怀宇介绍道:“这是我大哥,他过来陪我过年。他,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步怀宇说大哥的情况,而且当着大哥的面,她也不能说。

步怀宇已是看出了青卓的异样,淡淡地笑了笑,“先别说了,我送你们进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袁喜连忙说。

步怀宇却仍是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走吧。”

青卓在前面兴奋地跑跳着,快乐地喊:“小喜,是哪栋楼?”

“别跑,哥,慢点。”袁喜也跟着喊,然后又尴尬地看身边的步怀宇,步怀宇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青卓往前跑了一段,又再转回来,高兴地凑到步怀宇面前神秘地问:“我和小喜明天要去乐园呢!你去过乐园么?”

步怀宇像是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过。”

青卓就撇嘴,然后又得意地说:“我们明天去呢!哼,小喜带着我去,不带你去!”

步怀宇眼睛里涌了些笑意,脸上却做出了苦恼的表情,问青卓:“你能不能和小喜商量一下,也带上我,好不好?”

青卓就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然后又问步怀宇:“你真的也没去过?”

步怀宇点头。

青卓就讨好地看袁喜,“小喜,要不我们也捎着他去吧?好不好?”

袁喜也笑着点头,然后就看着大哥又开心地往前跑。

“谢谢你,”袁喜犹豫了一下,“我大哥,他智力不是很好,谢谢你能这么耐心地和他说话。”

步怀宇淡淡地笑笑,把手里的东西又递给袁喜,“上楼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

袁喜一怔,连忙急着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不用麻烦你的,你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了。”

步怀宇轻笑,“你打算说话不算数么?”袁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步怀宇冲着前面的青卓喊:“青卓,小喜说——”

“啊?”青卓在前面听到了,纳闷地看他们这里。

袁喜急忙低声说道:“我算数,算数!”

步怀宇就笑,看着袁喜领着青卓上楼。

到了楼口,袁喜又转回身来,冲步怀宇轻轻地鞠了个躬,“谢谢!”她说,谢谢他能以看一个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步怀宇就开着车等在了袁喜的楼下,青卓在楼上心急火燎地穿着衣服,一边急忙忙地催袁喜:“快点,快点,小喜,他在下面等着呢!”

“好了,好了,哥,你听话,吃了东西再下去!”袁喜哄着,青卓却等不及了,自己噌噌地忘楼下跑,袁喜没法,也只得拿了东西追着下楼,“哥,慢点,慢点跑,别摔了!”

坐进车里了,青卓高兴地在后座上直蹦,袁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步怀宇,步怀宇笑道:“打住,别再说谢谢了!”

袁喜也笑,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大哥,又递给步怀宇一个,“早上也没来得及吃饭吧?”

步怀宇笑着摇头,开车往外走,问后面的青卓:“青卓,咱们不吃面包了,我领你去吃好的,好不好?”

青卓想了想,问:“有带奶油的小蛋糕么?”

步怀宇点头,青卓立刻就把手里的面包又塞回到袁喜怀里,“给你,我不吃这个了,我要去吃奶油蛋糕!”

袁喜无奈地笑,接过面包自己啃,可刚啃了一口就又被步怀宇拿了去。

“你也别吃这个了。”他说。

游乐场人还不少,青卓见了什么都要试试,可袁喜胆子小,凡是刺激的项目都是步怀宇陪着青卓玩,一天下来,袁喜也觉得对步怀宇再说谢谢,那真是太矫情了。

看着步怀宇脸上露出的温和笑容,袁喜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心慌,她这是怎么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她也不清楚了,可是感觉却在告诉她,步怀宇对她像是有些超过了朋友的情意。

“给。”步怀宇递给袁喜一杯饮料,然后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看正在旋转木马上玩的高兴的青卓。

袁喜犹豫了一下,问:“你对谁都这么好么?”

步怀宇看袁喜,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袁喜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青卓在里面冲他们招手,步怀宇也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容易,就想照顾照顾你。”

“嗯?”袁喜有些糊涂。

步怀宇笑笑,“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和你有点像,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毕业的时候两人分在了异地,我来了这里,她去了更北边的一个城市。”

“后来呢?”袁喜轻声问。

“后来?后来就分手了。”步怀宇淡淡地笑。

“嗯?不爱了?”

步怀宇摇头,“很多时候,爱情显得很无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创出一条路来,在这个城市也还在为了吃穿挣扎,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也很苦,而我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什么也为她做不了。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和我哭,说分手吧,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只想身边有个人能照顾她,她不求那人有什么钱,只求自己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不会是摸什么都是凉的。她说,那边天气太冷了,她熬不下去了,她骑着车子去上班,半路上痛经痛的连车子也骑不了了,只能停下来一个人在路边上蹲着……”

“别说了。”袁喜说,连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哽涩。

“对不起,”他笑着说,“本来挺高兴的一天,和你说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

青卓从里面出来,看到袁喜眼睛有些红,问:“小喜,你怎么了?哭了么?我不玩了,咱们回家,你别哭。”

袁喜笑,揉了揉眼睛,“没事,你玩吧,我刚才迷了眼睛了。”

回到家里,青卓累的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袁喜照顾着他睡了,自己爬上床抱着那个大布猴子,可今天搂得再紧也感觉不到它的温度了,她就有些害怕,心里说不出来的慌。

给皮晦打电话,皮晦妈接的,袁喜先说了些过年的吉利话,那边话筒就被皮晦夺了去。

“袁喜!老实交待今天去哪了?怎么给你手机也不接?”皮晦喳喳呼呼地问,“我妈还说要接你们过来吃饭呢!”

袁喜笑了笑,轻声说了今天和步怀宇领着大哥去游乐场了,皮晦就在那边“呦呦”地怪叫,“好啊,袁喜!你行啊!”

袁喜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那边皮晦也觉察出袁喜的异样,问:“怎么了?袁喜,你怎么了?”

袁喜还是沉默,那边皮晦就有些急,“到底怎么了?要不我过去接你们吧,人多过年热闹。”

“不用,不用,”袁喜说,沉默了一下,问:“皮晦,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第 9 章

皮晦在那边沉默,除夕夜的欢闹被一根细细的电话线连过来,到袁喜手里,就只剩下了孤寂的凉。

“你也不肯对我说实话?”

“袁喜,有事情明天说,好么?我去接你们过来,大家一起过年,人多热闹。”皮晦说,然后又笑道:“过来吃饺子吧,我妈包太多了!”

“你有他的消息,是不是?”她不傻,看得出皮晦多次的欲言又止,如果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消息,她不会这样。

“袁喜……”

“告诉我,行么?就现在,你知道我的脾气,再说了,”她苦笑,“还有什么我撑不住的?你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置疑我的抗打击能力么?”

皮晦叹息,突然问道:“袁喜,你有几年没回家过年了?” 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几年了?她想,自从他离去的那年,自从母亲以生死威胁的那日,算上今天,应该是四个除夕了吧。

“袁喜,为了一个男人,你和家里闹成这个样子,值得么?”

值得么?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的爱情,掰碎了,揉烂了,也不过是七百来个日日夜夜,值得么?她现在还能确定么?

那年,他毕业,他说:“袁喜,和我一起出去吧,我能带你走!到了那你再接着读大学,我养得起你!”

她想去!能去美国读书,更何况是和自己爱的人,谁不想去?

可母亲的话却像冰冷的水,把她所有的热情和希望都浇灭,她说:“袁喜,如果你要走,那么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妈,没有这个家!”

她哭过,闹过,当所有的解释和游说都苍白无力的时候,她想到了一走了之,母亲,那终归是自己的母亲,哪里有和孩子记仇的母亲,她想,过几年回来,母亲再大的怒气,也就散了。

行礼还没有收拾完,母亲就拿着一瓶子农药出现在她面前,母亲说,袁喜,你不能太自私,你翅膀硬了就要飞了么?你走了,你大哥以后怎么办?你去问问那个男人,他能不能带着你大哥一起出去?能不能?那个美国要不要你大哥!

母亲的声音很尖锐,像刀一样割破她周围的空气,仿佛要窒息她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大哥吓坏了,眼里含了泪水,畏缩着伸手拽她的衣角,“小喜,小喜,你不要我了么?”

父亲,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他是心疼袁喜的,可他,也只能叹气。

那天,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像是把攒了二十年的眼泪全流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变得模糊,变成晃动的人影。

她甚至想过恨大哥,如果大哥是健康的,又或者没有大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痛苦?可如果大哥是健康的,这世上还会有她袁喜么?她真的想不清楚。

母亲,那终归是母亲,大哥,那是自己的大哥!

给何适打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她不能和他一起出去,她不能。

“皮晦,我现在需要一个外力,把我推过这个自己挖的坑,你推我,好不好?”她央求,这个坑里被自己埋了太多东西,两年的相爱,四年的追忆,太多太多的回忆和思念,已经让她没顶,她自己,真的无力迈出去。

皮晦也像是在下决心,“好,我告诉你,袁喜,前些日子墨亭有同学在美国见到了何适,他身边已经有了人,看着和他挺配对的。”

心,一下子就被敲碎了。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么?可干吗还心痛?原来有人推了,也照常摔得狼狈。

皮晦在那边担心,连话都有些慌乱,连声问:“袁喜,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声音平淡的犹如死住的水面。

“他同学还说,还说,那女子模样有几分像你呢,也许,何适也是不能全忘了你。”皮晦还惦记着安慰她,可这算是安慰么?那终究不是自己。

青卓半夜渴醒了,爬起来向袁喜要水喝,却看到袁喜在床上呆坐着,“小喜,你干吗还不睡觉?”他问。

她撑足了力气说:“我不困,哥,你去睡吧,明天我再领你出去玩。”

大哥摇头,也爬上袁喜的床,“我陪着你吧,我也不困了。”

袁喜笑,说:“好。”

大哥分明还像个孩子,哪里能坐得住,待了没一会就开始在那里扭动,“小喜,你给我唱歌吧!好不好?给我唱歌!”

袁喜给大哥盖好被子,问:“唱什么?”

“就你回家喜欢唱的那个,那个知了睡觉了的那个!你最喜欢的那个的!”

那是梁静茹得《宁夏》,她以前经常哼的歌,大哥记得还这样清楚,可他却不知道,她喜欢,只是因为何适喜欢听她唱那首歌,可现在,哪里还有勇气去唱。

“我忘了,不会唱了。”她说,心里的酸泛上来,到了嘴角却挑成了一丝淡淡的笑。

大哥就很得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瞅着她呵呵地笑,“我会啊!我会吹口哨呢!我吹给你听,你跟着我学啊!”

暖气到了后半夜,烧得就不那么热了,清悦地口哨声回荡在有些凉意的屋子里,像催泪弹一样肆虐在袁喜的心里。

“小喜,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大哥停了下来,紧张地看她,伸手慌乱地去擦她脸上的泪。

她抹了抹脸,笑,“没事,我眯眼了,哥,我困了,睡觉吧,好不好?不吹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袁喜是被“咣咣”的砸门声给唤醒的,迷瞪着打开门,门外皮晦和肖墨亭笑得一脸的灿烂。

“喜啊,你个懒蛋,还没睡醒呢?起来,起来,给我拜年啦,”皮晦嘻嘻哈哈地笑,从兜里摸出个不知道从哪里糊弄来的红包, 在袁喜面前晃了晃,“快点,拜了年给你红包!”

肖墨亭笑地腼腆,“新年好,袁喜。”

袁喜冲着肖墨亭点了点头,把红包从皮晦手里抽出来,顺手塞进了睡衣口袋里,转身去卫生间洗漱,皮晦瞪眼睛:“哎?你还没拜年呢!”

袁喜回头冲着皮晦眨巴了一下眼睛,扭头冲着正趴在暖气旁边猫冬的那只巴西龟喊道:“小小晦,去给你姐姐拜年!”

小小晦像是听懂了袁喜的话,还真舍了它那温暖的窝,冲着门口就慢慢悠悠地爬过来了,肖墨亭看了嘿嘿地笑,被皮晦白楞了一眼,赶紧就把笑憋了回去,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皮晦屁股后面进门。

这只巴西龟还是年初的时候皮晦买回来的,她说她不是跑家就是去陪男朋友,怕袁喜一个人孤单,就买了只小龟回来陪她,袁喜就给起了个名字,叫小小晦。要说这小小晦和皮晦脾气还真有点像,都属于呆不住的主,皮晦没事喜欢逛街找乐子,小小晦没事就喜欢满屋子转悠,一点龟的性格都没有,爬得虽然慢,可抗不住它一直爬啊,所以袁喜要想喂它的时候还得满屋子地找,抓住了再放到小盆里去。

袁喜收拾利索了又去叫大哥起床,皮晦已经在厨房里下起了饺子,她们老家的习俗,大年初一早上说什么也得吃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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